言情小说网>耽美小说>[猎人同人]就算是大小姐也要谈恋爱【完结】>2、找出能让此人身败名裂的证据,以此作为威胁。伍德有猎艳的癖好,从这点切入,寻找合适人选接近此人,搜集证据,费用预算在1

  ……可以,这很黑势力。

  我放下文件,小心地看了一眼酷拉皮卡,他的表情已经缓和了很多,但仍然能看出眼底的阴郁。

  毫无疑问,那两条办法,无论是杀人还是威胁,都违背了他的本心。但为了夺回族人的眼睛,他又不得不从中做出抉择。

  “交给我吧。”

  酷拉皮卡惊讶地看过来,我注视着他的眼睛,重复道:“这件事交给我去办,你不要再想了。”

  我觉得我比他要看得开。用恶心的办法对付恶心的人,我没什么心理负担。

  “不行。”酷拉皮卡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

  “为什么?我不会杀了他的。”

  “无论是哪个方法,我都不需要你去做,妮翁。”

  我看着他。他神色凝重,完全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对视之中,我忽然想到了一点:让男朋友同意自己去做别人的猎艳对象,好像是有点……奇怪?

  “那、那还有别的办法吗?合适的人选不是这么容易找到的吧?”

  “……费婕也许可以。”

  我愣了一下。

  对啊,费婕的能力用来对付伍德那种人,简直是再方便不过!看来酷拉皮卡早就已经做好了决定,但是大概因为他自己也厌恶这种手段,所以还是被负面情绪缠绕了起来。

  “好吧,看来我是没有什么大的用处了。”

  我叹了口气,朝他张开手臂:“那么请问,保镖先生现在需要抱抱吗?”

  酷拉皮卡看着我,神情渐渐变得柔和,他没回答,只是倾身过来,把我抱进了怀里。

  金色的阳光被厚重的窗帘隔绝在外,室内只剩下空调的轻微嗡鸣声。

  “谢谢你,妮翁。”

  -

  一周后,酷拉皮卡抱着一罐火红眼返回了别墅。

  这是他寻回的第8对眼球,加上埋葬在窟卢塔族隐居地的12对,现在总共找回来了20对。

  因为工作繁忙的缘故,他没有时间带着这些火红眼回到族地,所以就把寻回来的眼球都放进了别墅的地下室里。

  这一对也不例外。

  我把他送到地下室的门口,止住脚步,叮嘱道:“别在里面呆太久了,早点出来。”

  酷拉皮卡微微点头,转身走进了门里面。

  地下室我也曾经进去过几次。那地方空荡荡的时候就很昏暗沉闷,如今又摆了那么多绯红色的、泡在溶液中的眼球,更加给人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常人都如此,更别提酷拉皮卡了。那些眼球,对于他而言,在六年前还是活生生的人、甚至是亲人朋友……

  那个摆满火红眼的地下室,给他的感受只会更阴暗压抑。

  我很害怕他会承受不了。

  -

  大约十分钟后,地下室的门打开,酷拉皮卡走了出来。

  进去一趟,他好像消耗了很大的精力,神情略微显得疲惫,人也沉默了。

  我让他回房去睡了个午觉。

  傍晚,我端着晚餐进他房间的时候,他似乎已经恢复了常态。于是一整个晚上我都和他待在一起。

  或者是看看书、聊一聊书里的内容,或者是看一会儿电视新闻,我还从我的房间里搬了两台游戏手柄过来,和他玩起了联机游戏。

  酷拉皮卡不怎么打游戏。

  他的游戏技术很烂,最初的十几分钟,他操控的人物简直是在被我按着打。

  但他的学习能力非常惊人,就算是在游戏方面也依然如此。适应期过后,他的技术越发纯熟,很快我们俩的实力就调换了个角色。

  现在是我操纵的游戏人物被他按着打。

  “你不能让让我吗?”

  酷拉皮卡看了我一眼,点头说“好”。

  然后他就放了海,人物三拳被我打翻在地,放海放得极其草率、极其敷衍。完全看不出一点诺斯拉家第二掌权人的稳重精明。

  ……我想咬他。

  于是我扔掉手柄,朝他扑了过去。

  “真人决斗吧!”

  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他笑了。

  然后决斗就变成了亲吻。

  身下的地毯厚实而柔软,少年的气息密密实实地将我包裹了起来,潮湿温热的呼吸纠缠着,分不清究竟是谁更主动。

  这次的亲吻格外漫长。唇舌稍离,喘息未断,他的眼眸有些润意,泛出隐隐的绯色,很快又吻下来。

  一次,两次……似乎无法克制。

  最后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他终于停了下来,温度稍烫的额头静静抵在我的额头上,心跳如雷,呼吸也异常地急促,连脸颊都漫出了薄红色。

  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异样。

  这并不是第一次,交往了半年多,我们也有过几次差点难以控制的经历,但他都忍耐住了。

  我知道他的心里还有包袱。但是把36对火红眼全部找回来还需要多久,谁也说不准,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十年……

  我并不想再等。

  我捧住他的脸颊,轻轻啄了一下那颜色秾丽的嘴唇。

  ……

  后来的记忆都成了一团乱麻。

  大脑的温度奇异得灼烫,视线也模模糊糊,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太真实,浮浮沉沉的,仿佛晕开了水波。心里被酥软饱涨的感情所盈满,某一刹那,就如同一颗石子掷入了满水的玻璃杯。

  涟漪震颤。

  意识最后清醒的一刻,我看见了一双美丽得动人心魄的眼睛。

  番外07

  第二天醒来是在一张干净整洁的大床上。

  四周很安静,合拢的窗帘隔绝了外部明亮的光线,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的呼吸声。

  我扶着床头慢吞吞坐起来,身体还残留着一点隐秘的不适感,我低头想检查一下具体的状况,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套上了一件宽松的、长度刚到大腿的衬衣。

  与此同时,“咔哒”一声响,房门被推开了。

  酷拉皮卡提着一个袋子出现在门口,与我目光相接。

  “妮翁。”

  他快步走过来,半蹲在床前,轻声询问:“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还好。”

  声音落下后,空气又陷入了寂静。

  我有些局促地捏紧了床单,虽然昨晚热血冲头是很勇敢没错,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略有些羞耻啊。

  床前的金发少年同样显得不太自在,视线稍微移开,耳朵也透出了浅粉色。他站起身,默默地把手里的不透明袋子放置在床头柜上。

  “那、那是什么?”

  酷拉皮卡顿了一下。

  “……衣服,还有一些洗漱用品。”

  不用问,这肯定是他一大早从我房间里收拾过来的。就是不知道他收拾的时候,有没有碰上亚里沙……

  我决定暂时停止思考。

  “给我吧。”

  酷拉皮卡听话地把袋子交给了我。我掀开被子,探身下床,也许是昨晚消耗的体力还没得到恢复,刚踩上地毯时,双腿竟然有点发软。

  酷拉皮卡立即伸手扶住我。

  “妮翁?”

  “没事的。”我偏头看他,想了想,实话实说,“我就是……饿了。”

  酷拉皮卡一愣,确认我可以自己站稳后,慢慢地松开了手:“那,我先去把早餐拿过来?”

  “嗯。”

  -

  在洗手间换好衣服、处理完个人卫生出来,酷拉皮卡已经摆好了早餐——两人份的,他自己显然也还没吃。

  这时候,我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

  之前刚醒来时的扭捏羞涩感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平静满足的惬意。

  “早安,酷拉皮卡!”

  我扬起笑容,朝桌边只穿了身简单衬衣的少年张开手臂。

  被突然问安的少年怔了怔,也浅浅地弯起眼睛,走过来,轻柔地拥住我。绵滑的衣料混合着沐浴露的清香,被体温烘得暖暖热热的,抱起来简直不要太舒服!

  “早安,妮翁。”

  说完,他忽地俯下身,在我的唇角处留下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茶色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神情温柔专注得不像话。

  我发觉自己的脸颊有变烫的趋势。

  “酷、酷拉皮卡。”

  “什么?”

  “你怎么进步得这么快啊?”

  “有吗。”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好像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多了不得的事。

  我忽然从心底升起一股危机感。以后我们之间,主动与被动的角色不会要互换了吧?

  -

  今天的早餐是一碗荞麦面配牛奶。

  胃里填充进食物后,浑身的虚弱无力感立刻减轻了很多,我吃着面,看着桌子对面的人,迟滞的脑子终于开始转动。

  “酷拉皮卡今天不用去工作吗?”

  “下午再过去。”他停下筷子,“上午需要处理的文件,我已经让人送来别墅了。”

  ……所以他专门空出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是为了能够让我在起床后第一眼看见他吗。

  这是什么宝贝男朋友啊!还好当初我没有放弃,努力地把人追到手了。

  “酷拉皮卡。”

  “怎么了?”

  “我想亲你!”

  他叹了口气,已经非常的处变不惊:“现在不行,妮翁,先吃东西。”

  我只好按耐下心中的意动,夹了一筷子面,塞进嘴里。

  酷拉皮卡的教养很好,用餐的时候基本不怎么说话,等到终于吃完了早餐,趁他收拾餐盘的空隙,我才好意思缠着他继续发问。

  比如接下来的工作安排、这个月的出差计划、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等等。

  酷拉皮卡每一条都如实回答了。

  他真的很忙,工作起来完全没有「下班」、或者「周末」的概念。依照今天的情况,其实也不难推测,之前有很多次「假期」,都是他为了能抽出时间陪我,而故意压缩了工作周期才得到的。

  如果长此以往,我担心他会累坏。

  “我去找爸爸说一说。”

  酷拉皮卡放下准备端出去的盘子,略微惊愕地转身看向我。

  “就算是能力再厉害,也不能这么用吧,又不是不知道疲倦的机器人……”

  “妮翁,不是这样的。”

  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向我解释,顿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之前因为刚接手诺斯拉家的事务,为了能尽快熟悉,每件事情我都会亲手去办,所以才显得比较忙碌,但是后来……”

  “后来我觉得,只有彻底忙起来,才能麻痹大脑,不需要再考虑那么多。”

  也许是我的表情不太好看,他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我的脸颊:“对不起,妮翁。”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感觉很懊恼,还有一点委屈,总之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复杂极了。

  仔细一想,从他接手诺斯拉家以来,除了不经意间的阴郁状态、和那次我用「任意门」无意中撞见他浑身戾气的模样,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在我面前主动地流露过负面情绪。

  连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

  为什么这么久了,我才察觉到这一点?

  “对不起。”他又道了一次歉,“我以后不会再这样做了。”

  我垂下眼,忍不住紧紧地圈住了他的腰,深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要掉不掉的眼泪。

  “……是我应该向你道歉。”

  “酷拉皮卡,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发现这些的。”

  他搭在我背上的手微微收紧:“不,妮翁,你不用……”

  “好了,道歉的话题就此结束。”我打断他。

  可能是把脸颊埋在他肩膀前的缘故,我听见自己发出的声音有点闷闷的,但也足够清楚。

  “接下来是解决问题的时间,我们做几个约定吧。”

  “嗯,你说。”

  “第一,以后无论是产生了好的情绪、还是坏的情绪,我们都要及时告诉对方。”

  不等他回应,我进一步补充道:“我又不会因为你生气了、难过了,就不要你了,或者产生负担,与此相反,我只会觉得庆幸——还好这种时候我能陪在他身边——就是这样的想法,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

  “第二,以后每个周末的下午三点后,被划分为这一周的休息时间,可以吗?”

  他答应得很快:“可以。”

  “那说好了,时间一到,我可是会用「任意门」去接你回家的!”

  “嗯。”

  滞塞的心情终于得以疏通,我感觉眼眶中的热意也在渐渐地消退。

  “那么,最后一点。”

  我从他的怀抱里退出来,与他对视。

  “把你的东西搬去我的房间,或者把我的东西搬到你的房间里,怎样都好,无所谓——不过我的建议是前者,毕竟我的房间比较大,不是吗?”

  “……”

  酷拉皮卡肉眼可见地沉默了。

  “……”

  “妮翁。”

  “怎么?”

  “这个和我们刚才讨论的,没有关系吧?”

  番外08

  不管有没有关系,他最终还是点头了。

  我们两个人合力,花了快2个小时,终于把东西全部都合并到主卧。

  期间还碰上了亚里沙。

  但她对此丝毫不感到惊讶,甚至还恭敬地询问我需不需要帮忙。我礼貌地拒绝了她。

  午饭后,酷拉皮卡去洗手间换了套衣服,准备出发去诺斯拉家的本部大楼。趁他从抽屉里翻出领带的时机,我凑了过去。

  “教教我怎么打领带吧。”

  酷拉皮卡微惊地看了我一眼,倒是没多说什么,垂下头,挑起领带,放慢速度在我面前系了一个简单精巧的结。

  “有看清楚吗?”

  “嗯!”我伸手拍了拍他胸前那个形状漂亮的领结,心中充满自信,“下次让我试试吧,一定系得比这个还好看!”

  酷拉皮卡的表情似乎有点无奈,只低声应了一句“好”,话音消散后,他又看了我一小会儿。

  “那么,妮翁,我出门了。”

  能与他相处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我按耐住心里那一丁点的不舍,搭着眼前少年的肩膀,踮脚在他唇角处轻轻地吻了吻。

  “早点回来。”

  脚跟落回原地时,我看见那双茶色眼眸里盛满了柔软的情绪,仿佛坚硬的外壳终于被穿透,最深处的炽热顺着蛛网一般的裂痕外溢出来,几乎要挤占掉我所有的理智。

  他忽然伸手,把我圈进怀抱里。

  西装面料贴在脸颊上微微泛凉,少年清浅的呼吸就洒在我的发丝间,勾带起轻微的痒意。

  “我会的。”

  他说。

  -

  后来酷拉皮卡回别墅的频率比以往要高了很多。

  他也不再经常流露出疲惫的神情,偶尔还会抱着我说一些工作上的烦心事,比如哪个组私下搞小动作屡禁不止啦、某个需要接洽的黑手党头目行事太虚伪啦、关于火红眼的假线索的比例又上升啦,等等、等等。

  我心软得一塌糊涂。

  一些涉及家族核心产业的事务我不太了解,所以也无法插手,但是帮助他筛选火红眼的线索,以我的能力去办这件事还是绰绰有余的。

  大概再也没有比我更适合出外勤的人选。

  因为「任意门」的存在,我往返别的城市一趟,花费的时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

  周末是我和酷拉皮卡约定好的休息日。

  时间很短,也没办法完成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我们就和一对最普通的情侣一样,或是看场电影、或是一起学着煮一顿料理、或是早起爬山等待日出……有时候甚至什么都不做,互相倚靠着,静静地窝在沙发上就能窝大半天。

  当然,这样做的后果是晚上很精神。

  熄了灯后,面对面侧躺着,还能看见对方那一双映有微弱月色的眼睛。

  -

  7月上旬,为了核实一对火红眼的线索,我赶去了一座临海城市。

  从咖啡馆与火红眼的持有者约定好交易金额与交易日期出来后,我在街道中央撞见了一场骚乱——

  一头怪物在啃食几具尸体的脑髓。

  周围的行人逃散得干干净净,这一幕画面的出现就显得特别突兀。

  巨大的视觉冲击使我的脚步定在原地。甚至连毛骨悚然的情绪都来不及产生,那头怪物忽然停下了啃食的动作,抬头朝我看过来。

  “好像是稀有种啊。”

  ……竟然还会说话?!

  是魔兽吗?

  状似魔兽的怪物站起身。它的体型很壮,几乎是一般成年人类男性的1.5倍,浑身都被厚实而坚硬的鳞甲所覆盖,仿佛一条能直立行走的鳄鱼,我甚至从它的身上察觉到了危险的念力。

  魔兽,会使用念吗?

  “喂。”

  那头怪物直勾勾盯住我,宛如盯上一只绝不被允许逃脱的猎物:“我不想弄坏你的脑子,如果你放弃反抗,我就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紧紧地捕捉着它的细微动作,同时从腰后解下双刀,交叉防御在胸前——这是酷拉皮卡以前使用过的武器,但他现在用不上了,就转交给了正缺趁手武器的我。

  似乎是见我没有举手投降的意思,那怪物烦躁地连续发出一串意义不明的咕噜声。它也没有再回答我的话,双腿在一刹间蓄足力量,迅速朝我攻了过来。

  ……很强。

  老实说,它是我在实战经历中遇到过的最难缠的对手——鳞甲坚硬、力量强大、反应迅猛,身体素质比一般人类完美了太多。

  即使有着「任意门」的辅助,我也还是没能从它身上占到太大的上风。

  不过好在,这头怪物虽然会念,却并有没来得及开发属于自己的念能力,否则我想要在这场战斗中取得胜利,还要付出更重的代价。

  鳄型怪物了断生息地躺在我脚下时,头顶的阳光正炙烈。

  急促的心跳还没能从刚才激烈的战斗中恢复过来,我喘着气,缓缓抬起手。

  手上、刀身上沾满了蓝色的粘稠血液,又腥又臭,无论是触感还是味道都格外的令人反胃。

  四周异常安静,不管是街边的行人还是住户,都在刚才剧烈的打斗声里,往更远的地方撤离了。我还能隐约从拂过耳畔的风中听见遥远方向传来的警笛声。

  ——这里的烂摊子有人来收拾了。

  -

  返回别墅后,亚里沙立即请来医生为我处理伤口。

  其实这些伤势并不算太严重,只是看起来有点吓人,最明显的伤口出现在脸颊和腹部。

  也许是顾及着不能弄坏我的头,那怪物在我脸颊上留下的伤痕非常轻微,只划开了一道半个手指长的小口子。相比之下,腹部受到的攻击要严重了好几倍,即使随时用「缠」保护着,也青紫了一大片。

  “暂时把流血的地方都做好包扎了。”医生叮嘱道,“为了避免感染,您身上的脏衣服最好能尽快换下来。”

  于是我请亚里沙搀着我,去洗手间做了一下卫生处理。

  虽然在战斗中并不觉得有什么,但人一旦从麻痹的状态里松懈下来,各种伤口就疼得厉害。

  最后医生和亚里沙都离开了,我抱着膝盖坐在沙发角落,有点犹豫要不要给酷拉皮卡打电话。

  ……约定好不能隐瞒对方的。

  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拿起手机拨通了熟悉的号码。

  -

  半个小时不到,酷拉皮卡回来了。

  在推开卧室门看见我的那一瞬,他本来就紧绷的表情变得更加低沉压抑,眼眸里涌动着无法掩饰的冰冷怒气,如同大半年前在友客鑫的那几个夜晚。

  他一言不发地走过来,俯身,小心地撩开我耳边的头发,仔细地看着我脸颊上露出全貌的伤口。

  “医生说不会留疤的……”

  话音未落,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轻轻贴了上去。

  我感觉到疼痛的位置缓慢地被一股温暖的热流包裹起来,紧接着,痛感也渐渐地消失了。

  我惊讶地抬手摸了摸,原本受伤的痕迹真的全都不见了。

  ……好神奇,这就是治愈能力吗。

  “酷拉皮卡好像一个什么都会的万能宝贝!”

  受到真诚赞美的少年却并未因此心情好转,反而手指微顿,垂下了眼睑,嗓音略有几分干涩地说:“我更希望没有机会对你使用这种能力。”

  “……肚子好疼。”

  这句用来转移注意力的话效果十分显著,酷拉皮卡闻声,立刻收敛住情绪,抬起了眼睛。

  宽松的长袖下摆被动作轻缓地卷上去,当看见那一片触目惊心的淤青时,他的瞳孔骤然紧缩,整个人都怔了一秒。

  “没、没有流血,也没有很疼。”

  我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有些语无伦次地开口安慰。

  酷拉皮卡显然是没听进去,一边抬手替我治疗,一边瞳色深深地看着我的腹部,森怒的情绪仿佛绷成了一条线——我毫不怀疑,假如那头怪物还侥幸留着一口气,他现在一定已经把拳头狠狠砸到那怪物的鳞片上了。

  淤青消散,小腹处的皮肤恢复白皙,酷拉皮卡收回手,压住情绪问:“还有哪里?”

  “没了!”

  他看了我一眼。

  我举起双手向他保证:“真的没了!”

  其它地方都是一些小擦伤,放着不管过几天也能好。治愈能力这么稀有,一直用应该很费神吧。

  酷拉皮卡似乎是相信了我的话,伸手替我把衣服拉下来,可纵使是做完了这些,他的表情仍然称不上好看。

  我抓住他的手,稍微用了点力,将他扯到了沙发上,又扶着他的脸颊,拿额头讨好地贴了贴他的额头。

  “我觉得你应该夸一夸我,毕竟我真的把那么厉害的一头怪物都给打败了。”

  茶色眼眸里的神情软化下来。

  “妮翁……你确实比以前进步了很多。”他轻声说,“但是以后无论遇上什么情况,我希望你的第一选择都是先保护好自己。”

  果然,现在的我已经没办法在他面前隐瞒住任何想法了。

  当时我确实可以使用「任意门」直接离开、寻找帮手,或者制定更为保险的战术——但可能是看见那些骇人的场景后、一时怒气冲头,又可能是想确认自己如今的实力到了什么地步——总之我选择了和那头怪物正面对打。

  换个位置思考,如果这样做的人是酷拉皮卡,我的心情也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我知道了,下次我绝对不会再这么冲动了。”

  酷拉皮卡的眼神彻底变得缓和,他抬起手,轻柔地摩挲着我的脸颊。

  “这段时间好好在家里休息吧,妮翁。不要再出远门了……按照那个怪物所说的话来推测,他同类的数量大概不少,而且已经有念能力者遭到它们的毒手了。猎人协会应该也已经有所警觉,或许再过不了几天就会采取行动。”

  “是,我明白了,我会乖乖呆在家里的。”

  番外09

  这次风波平息后没过多久,电视上突然出现了很多未知生物入侵的新闻报道。多数的报道都称那些怪物为新型魔兽。

  在家的时间除了修行闲来无事,我就将这些新闻都仔细地收集了起来,等到周末酷拉皮卡回家的时候,就拉着他一起看。

  他的知识储备那么丰富,说不定能看出一点门道。

  一卷录像带播放完毕,酷拉皮卡果不其然陷入了沉思。大约半分钟后,他忽然说:“它们的生物特性,有点像奇美拉蚁。”

  “奇美拉蚁?”

  “嗯。”

  酷拉皮卡解释道:“那是一种被划分为第一级隔离的指定高危生物,生育后代的方式是「摄食交.配」,也就是说,通过进食其它生物,奇美拉蚁可以把被进食者的生物特征遗传到后代的身上,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新闻中世界各地出现的怪物外形特征相差过大的现象。除此之外,那些未知生物贪婪好斗的性格,也符合奇美拉蚁的特性。”

  “说到这个……我好像记得,之前奇犽和小杰联系我的时候提到过,他们正在做关于奇美拉蚁的调查。”

  那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小杰和奇犽刚从「贪婪之岛」的游戏里出来,非常抱歉地告诉我说,聚餐的事情要推迟了,因为他们还有别的任务在身。

  当时接到电话,我只以为是件小事,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想,疑似奇美拉蚁的生物引起的混乱已经向世界各地扩散,那么位于调查最前线的小杰和奇犽的处境应该是最不妙的。

  “我给他们打个电话问问吧。”

  酷拉皮卡点了点头,于是我翻出小杰的号码,拨过去。

  “嘟嘟”两声响后,那头的电话被人接起,小杰明朗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

  「喂喂,是妮翁姐姐吗?」

  “嗯,是我。小杰,你和奇犽现在还好吗?”

  「诶?还、还好啦,不过,妮翁姐姐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看了酷拉皮卡一眼:“因为我们最近在电视上看到了很多关于未知生物的报道,酷拉皮卡推测那些生物是奇美拉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杰和奇犽就在进行关于奇美拉蚁的生物调查吧?”

  「是这样……果然,不愧是酷拉皮卡啊。」

  所以,那些未知生物真的是已经完成进化的奇美拉蚁吗?!

  酷拉皮卡的脸色也同时变得严肃起来,从我手里取过电话,蹙眉问:“小杰,你们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杰也没隐瞒,把他们前几个月的经历都简单说了一遍,比如一开始发现巨大的奇美拉蚁的钩爪,之后跟随着生物调查团顺藤摸瓜进入了Ngl自治国,在那里他们碰上了许多强大的巨型蚂蚁,后来还遇到了拥有非常恐怖的念力的猫女——生死关头,一位重要的同伴为了掩护他们逃离,甚至被猫女断了一条手臂,找回来的时候,因为被念线操控着,这位同伴已经丧失了神志。

  「总之,我和奇犽已经加入了尼特罗会长带领的讨伐队,我们一定会找到那只蚂蚁,让凯特恢复原状的。」小杰的话音异常坚定。

  酷拉皮卡沉默了片刻。

  “我明白了,小杰。那就等你和奇犽回来后,再一起见面吧。”

  「嗯!约好了!」

  -

  之后几周,未知生物的新闻依然准时出现在早晚间的电视节目中,只是关于骚乱的报道频率肉眼可见地下降了,应该是猎人协会已经派遣了专员采取行动。

  与此同时,火红眼的寻找进程却陷入了停滞。

  剩余5对火红眼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消息都没在黑市中留下,偶尔得到零星的线索,经过核实后也确定是假的——黑手党的权力虽然很大,但毕竟只存活于世界的阴暗面,也有一些鞭长莫及的领域。

  酷拉皮卡最近因为火红眼的事情,状态有些不佳,好几天都工作到大半夜才回来。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我就在临睡前留下一盏小台灯。

  这样,无论他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用因为担心吵醒我而摸黑换衣洗漱了。

  -

  这一晚,我在睡梦中被一股力量迷迷糊糊地弄醒。

  睁开眼时,面前的景象一片漆黑,专门留着光的小台灯已经熄灭,温暖的怀抱散发着皂角香气,将我紧紧地拢住,抬头上望,只能隐约看见一张轮廓熟悉的脸庞。

  “……酷拉皮卡?”

  “嗯。”少年的声音在夜色里有点低沉,“抱歉,妮翁,吵醒你了。”

  “不用说抱歉。”

  我抬起手,触碰他的脸颊,摸索着寻找到嘴唇的位置,昂首贴了上去。

  搭在后腰的手臂微微收紧,少年顺从地俯下头颅,调整好角度,缓慢而用力地加深了这个吻。

  静谧漫长的黑夜变得温柔而炽热。

  细密缠绵的气息在幽静封闭的空间里交织融化,心脏的悸动如同一簇簇细小的电流,麻酥酥地窜过全身,在抵达某一点时,难以明言的欢愉感填满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连大脑也忍不住为之颤栗。

  “……等等。”

  我努力找回一缕清明的神志,按住肋骨处的那只手。

  “明天……”

  话未说完,微烫的额头已经抵了下来,少年平复了一下略显紊乱的呼吸,像是早已通过短短的两个字明白了我究竟想说什么,接口道:

  “是周末。”

  ……

  翌日,我睡过了早餐时间。

  醒来时,墙壁上的挂钟已经走到了9点48分的位置,穿过窗帘缝隙漏进来的阳光灿烂而刺眼。

  酷拉皮卡还没有醒。

  柔软的金发稍微有些凌乱,白皙俊秀的脸颊因为熟睡略透出淡粉色,他躺在大床里侧,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

  太难得了。

  我在心里暗暗叹口气。他平时总是醒得比我早,所以我很少能看见他这副安静熟睡的样子。不过这也正说明,前几天的工作确实把他累到了。

  也不知道最后几对火红眼的线索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看了没一会儿,我突然听见床头柜的方向传来一阵振动声。

  害怕把酷拉皮卡吵醒,我连忙坐起身,捞过柜子上嗡嗡振动的手机准备挂掉,却在看见来电人的那一瞬停住了动作。

  ……雷欧力。

  他难道有什么急事?

  我迟疑地按下接听键。

  下一刻,独属于雷欧力的大嗓门响亮地飘荡出听筒——

  「酷拉皮卡!你看到了吗?!!」

  我愣了一下,偏头,果不其然看见身旁睡着的人睫毛微微一颤,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但可能是还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他的神色稍显惺忪,朦朦胧胧地。

  我伸手抚了抚那头金发,干脆把手机开了免提:“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吗,雷欧力先生?”

  另一边的雷欧力听见我的声音,沉默住了。

  「……不,没什么,不用在意……我忽然记起来我还有一套练习题没做完,那、那什么,哈哈,我迟点再找你们吧……」

  “……”

  “雷欧力。”

  酷拉皮卡坐了起身,无奈地抬起一只手揉揉眉心,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听筒中,雷欧力安静了两秒,大概是停住了要挂电话的举动。

  「是一条短信。」

  雷欧力最后说。

  「所有猎人的手机里应该都收到了这条短信。短信上面写着,尼特罗会长宣布辞去会长职位,猎人协会将在8月8日举行下一任的会长选举,每一名职业猎人都是候选人!」

  番外10

  雷欧力的猜测没错。

  我和酷拉皮卡的手机上也收到了相同内容的短信,不仅如此,就连邮件、传真这些联系方式都被送来了同样的消息。

  登录猎人网站稍微一查询,尼特罗会长辞职的前因后果已经被知情人士整理成了一份详细的档案:

  在最近发生的奇美拉蚁灾祸中,尼特罗会长因为与蚁王决战而身殒。他是抱着必死的觉悟赴战的,所以临行前留下了辞职的录像带,委托猎人协会十二地支在他死后重新进行会长选举。

  尼特罗会长,那个公认世界上实力最强的人,居然也在这场讨伐战中丧生了。

  感到震惊和惋惜之余,我和酷拉皮卡立刻联系了小杰,但电话无人接听,又联系了奇犽,才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

  很糟糕。

  小杰在与猫女的战斗中,因为对同伴之死过度悲愤,使用了制约与誓约,不惜任何代价在短时间内提高了自己的力量,后来遭到严重反噬,现在正躺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

  而医院的设备仪器,也仅仅只是能维持着他的生命体征罢了,想要彻底治愈,以现有的医疗水平根本办不到。

  目前,参与讨伐战的同伴都在为小杰的事情各尽所能。

  挂断电话后,我和酷拉皮卡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让他暂时留在这边尽快处理完诺斯拉家剩下的事务,而我则与雷欧力先行前往医院查看状况。

  -

  小杰所在的医院与猎人协会总部隔得不远。

  我赶到病房门外的时候,雷欧力已经到了,在他身旁,还站着一名身穿病服、打着吊瓶的身材魁梧的男人。

  “你好,我是莫老五,你也是小杰的朋友吧?”

  “嗯,你好,我叫妮翁。”我伸出手和他虚虚握了一下,“小杰怎么样了?”

  “还是没有好转。”莫老五说,“我们请来过协会唯一的一名除念师,但是没能起到作用。奇犽倒是说他有办法,现在他已经赶回家里去了,不过具体的消息还不能对我们透露。”

  揍敌客是个传承久远的顶级杀手家族,家族内部有秘密也算很正常的事情。

  只希望奇犽的办法真的能救回小杰吧。

  “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

  “当然。”

  莫老五联系了护士,给我和雷欧力送来两套隔离服,雷欧力全程都是一副担忧焦急的表情,根本没仔细听我们说话,恨不能立刻扑进重症监护室里探望小杰。

  换好衣服进门,一股浓郁的消毒水味道立刻钻进鼻腔,还有各种仪器滴答作响的声音。

  我和雷欧力拨开半透明帘子,终于看清楚了病床上的小杰的模样。

  他全身都缠着绷带,绷带上还有血丝浸出来,裸露在外的手臂干枯如柴,仿佛被抽掉了所有能维持生命状态的营养物质。

  我简直无法把病床上的人和那个活力开朗的男孩联系到一起。

  ……

  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后,雷欧力整个人就显得异常焦躁,几次三番想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奇犽,但都被一旁的莫老五劝住了:

  “再等几天,现在打过去恐怕会扰乱奇犽的计划。”

  -

  8月8日,第13届会长选举正式拉开帷幕。

  但是由于前几轮选举都没能达到预先设立的条件,所以选举大会迟迟未能结束。

  也就在某一轮选举过后,奇犽给莫老五打来了电话,说他已经找到办法了,可怎么回来是个问题——话说到这里,电话就被切断,莫老五分析是奇犽受到了家里的监视。

  雷欧力脾气急,不能忍,听说这件事后,当场给奇犽回拨了过去,接电话的却是一个叫梧桐的管家。

  经过一通协商,最终稳重成熟的莫老五根据揍敌客家提出的条件敲定了救治小杰的方案:

  在医院开阔的停车场修建一间独立病房,不安装监控与窗户,保证奇犽救治小杰的方法不会被外人知晓。

  -

  小杰的病情有了好转的希望,雷欧力近几天焦虑的状态也在慢慢地恢复正常,顺便也有精力去思考一点别的事情了。

  于是第二天的会长选举时,他在提问环节拿起话筒,矛头直指坐在台上的猎人协会十二支的其中一员——小杰的爸爸,金。

  “为什么不去小杰那里?”

  “你知道他现在的状态吧?”

  “他一直在找你,如果你去和他说说话,他说不定就能够好起来啊!”

  “你这个……混蛋!!”

  然后非常震撼的一幕出现,雷欧力直接使用他那放出系的能力,一拳揍飞了台上气定神闲的金。

  全场沸腾。

  雷欧力也因此成为了第13届会长选举的超人气新星,当日得票率直逼稳居第一的副会长帕里斯通。

  -

  奇犽带着办法赶回医院的一路很不太平,不仅受到了家族的监视,还被家里的大哥追杀。

  酷拉皮卡也在这段最困难的时间赶到了医院。

  各方面的交涉斗争暂且不提,终于在奇犽磕磕绊绊地离医院仅剩几十公里时,莫老五开始着手停车场病房的安全部署。

  雷欧力因为在选举中高居得票率的前四名,所以不能缺席第二天的选举大会,自然也无法看守在小杰的病房周围。

  他因此心情有点郁闷。

  “交给我们吧。”

  酷拉皮卡说:“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攻击那间病房的机会。”

  雷欧力抬起头,没说话,缓慢地露出一口大白牙,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

  上午9点,第八轮猎人协会会长选举进行的同时,载着奇犽与揍敌客家仆人的几辆汽车也开进了医院的停车坪。

  我和酷拉皮卡分别守在病房的东南和西南两角,除此之外,车坪外侧、天台顶部……莫老五也都安排了人进行看守。

  在数十道目光的注视中,汽车驶入病房,大门落下,空气归于平静。

  10分钟过去,独立病房内部毫无动静。

  20分钟过去,现场依旧一片寂静。

  ……

  我有些不安,难道是奇犽的办法没能奏效?还是里面出现了其它的状况?

  就在我的思绪忍不住要往最坏的方向发展时,病房内骤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能量——剧烈的能量光束散发着刺目的白光直冲云霄,猛烈的冲击余波“轰”地向四周扩散开来!!

  这股能量气浪爆发得太过突然,我被直直往后掀了好几米,刚稳住身形,就听见远处传来酷拉皮卡的声音:

  “妮翁!”

  神思瞬间回笼。

  我连忙提高音量回答:“我没事!”

  这股能量非常纯粹,不包含任何恶意,虽然在初期爆发时打得人措手不及,但逐渐适应后,身体并没有感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大约过了几十秒,包裹着独立病房的能量光柱在视线中慢慢地消失了。

  四周景色重新变得清晰。

  我望见了病房另一端的酷拉皮卡。

  没等多久,“咔哒”一声,病房大门从内部被打开,身着制服的仆人推着一张病床走了出来。

  “小杰。”

  我连忙跑过去。

  仔细一看,病床上小杰原本干瘪枯瘦的身躯已经恢复成了正常的模样,只是人还没有醒来。

  酷拉皮卡向那名仆人点头致意后,目光打量了一遍已恢复气色的小杰,冷静道:“以防万一,还是让医院给他做个全身检查吧。”

  -

  检查的结果非常完美,小杰的各项身体数据都不存在缺陷。

  莫老五在听见这个结果以后,没忍住涕泪横流。酷拉皮卡也松了一口气,与我对视时,眼睛里装着浅浅的笑意。

  小小的一间病房内挤满了人,小杰苏醒的时候,被眼前阵仗吓了一大跳。

  “酷拉皮卡,妮翁姐姐!啊,还有比司吉、云谷师父、半藏……”他爬起来站在病床上,红着脸、挠着头,四处鞠躬,“让大家为我担心了,真的谢谢你们!”

  “还有一个非常担心你的人。”莫老五一抹眼泪,说道,“但是那家伙因为一些原因必须要出席今天的选举大会,所以没能留在这里。”

  小杰有点懵,茫然的目光划过一圈,不由自主地就落到了我和酷拉皮卡的身上。

  我好笑地看着他。

  “啊。”

  小杰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眼睛微微发亮,大喊道:“雷欧力!!”

  番外11

  之后一群人就浩浩荡荡地冲向了猎人协会的总部大楼。

  小杰成功与雷欧力会师,延续了多天的会长选举也产生了最终结果——帕里斯通就任猎人协会的新一任会长。

  从协会总部出来,小杰打算去见一见已经重生成奇美拉蚁的凯特,雷欧力不放心地要陪同前去,我和酷拉皮卡就留了下来,准备订个餐馆包厢请大家一起吃顿饭。

  包厢订好,正在点菜的时候,奇犽来了电话,说他现在自由了,一会儿带着妹妹一起过来。

  他们甚至比雷欧力和小杰还要早到。

  “哟。”奇犽双手插兜,简短地朝我们打了个招呼,随即眼神往旁示意了下,“这是我妹妹。”

  他身旁的小女孩立刻礼貌地站直:“哥哥姐姐你们好,我叫亚路嘉。”

  “亚路嘉,名字很好听呢。你好,我叫妮翁。”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酷拉皮卡。”

  未免干等在这里无聊,我让侍者先端了几种甜点上桌,亚路嘉对于面前色彩鲜艳的蛋糕显得很喜爱,用勺子挖起蛋糕一口一口地塞满了嘴巴。

  期间我们聊了聊各自在这段时间的经历,亚路嘉听得连连惊叹,一副雏鸟刚出窝的新奇模样。

  半个小时后,雷欧力和小杰也到了。

  包厢门打开,小杰一看见最里侧的奇犽,立马郑重地向他鞠了一躬,声音洪亮地道歉:“对不起,奇犽!!”

  奇犽被他吓了一跳,有些难为情,又想端架子,最后挠挠头,故作镇定地说:“哈?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原谅你吧?”

  “真的对不起!我知道当时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伤害到了奇犽!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犯了!”

  奇犽有点僵硬,最后连亚路嘉都看不过去了,扯了扯他的衣摆,小声叫了一句“哥哥”。

  “算了,既然亚路嘉都这么说了,我就勉勉强强原谅你吧。”

  “真的吗?!谢谢你奇犽!!”

  ……

  两个男孩解开了心结,这一顿饭吃得十分热闹。

  圆桌上的食物被消灭了一碟又一碟,雷欧力吃撑了,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的时候,奇犽和小杰还在风残云卷。

  他忍不住咋舌:“喂,你们两个这是多少天没吃饭了?”

  小杰头也不抬:“是雷欧力吃得太少了!”

  奇犽戳心道:“反正又不是雷欧力请客。”

  亚路嘉无条件附和奇犽:“嗯嗯,酷拉皮卡哥哥和妮翁姐姐还没有说话呢。”

  雷欧力当场震怒。

  ……

  吃过午饭,我们在餐馆门前分别。

  头顶是正午的烈日,照出脚下浓重的影子,也许因为天气炎热,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多。我抬起手,眯着眼,透过指隙打量天空中那抹炙热的艳阳。

  突然眼前投落下一片阴影,灼烫的光线被另一只修长匀称的手完全遮挡住。

  我扭头往旁望去。

  酷拉皮卡的表情很温和,俊秀的脸庞在阳光的照射中显得白皙而通透,漂亮的眼眸正专注地看着我。

  “会伤到眼睛。”

  我抓住他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啄了一下。

  “以后也要一直在一起。”

  少年略显怔然的神情在听见这句话后,逐渐变成柔和的笑意,他用力握紧我的手,低声承诺:“嗯,一直在一起。”

  -

  会长选举结束,生活又恢复成了以往的状态。

  酷拉皮卡回归到忙碌的工作之中,我也在尽可能地打听最后几对火红眼的消息。

  但很可惜,依旧没什么收效。

  临近年末的某一天,我在电视中收看到了一则直播——卡金帝国的国王宣布,卡金帝国将背负全人类的梦想向富饶的黑暗大陆进发!并且他还宣称,全世界志同道合的勇士都可以加入这条探索之路!

  一时间,这则声明在网络媒体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在此之前,我完全没有听说过「黑暗大陆」这个名词,直到陆陆续续地从媒体、猎人网站等渠道了解到零星的信息,才慢慢地拼凑出大概的情报:

  黑暗大陆位于世界的外侧,是一片神秘又危险的未知之地,千百年来,人类曾经数次向那片大陆发出探索,但无一例外皆是失败而归,有几次,还从那片大陆带回来了毁灭性的灾难。

  而关于那片神秘大陆的危险程度,可以用奇美拉蚁做一个纵向比较:

  这次差点引发世界性危机的奇美拉蚁也是黑暗大陆的外来物种,但它们的危险等级排在B级——也就是说,黑暗大陆中,还存在着一些比奇美拉蚁更为危险的生物,那是人力所无法抗衡的。

  不过高风险同时也意味着高回报,黑暗大陆的确如卡金帝国的声明中所形容的那样,是一片充满着魔力与机会的希望之地,甚至还拥有着传说中的神话之物。

  真是一片神奇又可怕的地方。

  -

  几天后的下午,我在别墅里接到了一通电话。

  “……旋律?”

  「嗯,大小姐,是我,抱歉打扰您了。」

  “不,没关系,是本部发生什么事了吗?”

  「大概是的,但是和工作无关,就是酷拉皮卡他……有点不对劲。」

  我心头一跳,连忙问:“怎么了?”

  「他的心音很凌乱,好像陷入了一种非常挣扎的状态,而且他已经独自在办公室里呆一个下午了……」

  -

  据旋律所说,上午的时候,猎人协会十二地支的米才伊史多姆先生曾经来诺斯拉家本部大楼找过酷拉皮卡,两人谈话的具体内容没人知道,但自从米才伊史多姆走后,酷拉皮卡就没再说过一句话,独自坐在办公室里,连工作上的事情都不闻不问了。

  我赶到本部大楼顶层的办公室门前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这扇门还是没有打开。

  勉强压住心里的焦急,我吸了口气,屈起手指轻轻敲响房门。

  里面没传来回应。

  “酷拉皮卡,我进来了哦。”

  话音落下,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我不想再等,抬起手搭上了木制门把手,正要往下按,突闻“咔哒”一声响,红棕漆的大门被人从内部打开了——

  酷拉皮卡出现在门口。

  “妮翁。”

  他垂着眼,轻轻地叫了我一声。

  “什么嘛,原来你在啊。”我努力做出轻松的表情,“我今天呆在家里没事做,有点想你了,所以就过来了。”

  酷拉皮卡沉默了一会儿。

  “是旋律他们吧。”

  “……我的演技有这么差吗?”

  “不。”他逻辑清晰地说,“你平常过来都是用「任意门」,但是今天,敲门了。”

  “……”

  我慢吞吞地跟着他进入了办公室。

  室内很昏暗,我摸到墙壁上的开关,“啪嗒”一按,明亮的光线瞬间从头顶洒下,照亮了布置简约的空间。

  酷拉皮卡坐回了沙发上,我搬起凳子坐到他对面,他看着我,眉头又不自觉地蹙了起来,眼睛里的情绪复杂而深重。

  “那么,我就直接问了——那位米才伊史多姆先生今天早上来找你,都说了些什么呢?”

  “……他说他有最后几对火红眼的消息。”

  酷拉皮卡顿了顿。

  “但是,交换条件是:我加入十二地支,与他们一起去黑暗大陆。”

  我一时有些难以消化这句话:“他、他们怎么会知道……为什么是你?”

  “他们是从人查到物,所以能够获得黑市无法追查的信息。不过这也正说明了,拥有火红眼的那个人,即将登上去往黑暗大陆的船。”

  酷拉皮卡说完,就没再继续出声,办公室内一时安静得只能听见挂钟嘀嗒划圈的响动。

  我逐渐平静下来,看着他。

  “一起去。”

  酷拉皮卡眼神微动,并不是很惊讶,似乎早就料到了我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只是声音变得有点艰涩低沉:

  “妮翁,那里很危险……”

  “我知道。”我大声打断他,“这几天新闻上全都是关于黑暗大陆的事情,我可能了解得比你还多!所以呢?因为这个理由,你要抛下我吗?”

  酷拉皮卡忽然站了起来。

  他走到我的面前,缓缓蹲下,伸手抚上我的眼角,止住了我即将要控制不住的酸热。我呆呆地看着他,因为激动而急促起伏的呼吸渐渐地归于平缓,我看见他的嘴唇微微张合,好像说了一句话:

  “妮翁,我还没有答应他。”

  “……什、什么意思?”

  他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意思是,我还没有同意和他们一起去黑暗大陆。”

  “……”

  他还没同意。

  所以,他一直在犹豫挣扎的,并不是要不要抛下我,而是、而是……要不要前去黑暗大陆?!

  怎么能这样?

  我感到心尖都在发酸发胀,整个人好像被泡进了一汪深邃而柔软的泉水里,四肢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所充盈,我忍不住扑过去紧紧地拥抱住他。

  稍微压抑住喉咙的颤音,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酷拉皮卡,一起去吧。”

  肩膀上传来克制的力气,我被这股力气带得又往他的怀抱里靠进了几分。

  “妮翁,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他停在这里,停了很久,仿佛这件事残忍得连想一想都不被允许。

  温热的呼吸吹抚在我的耳侧,过了很漫长的时间,我才听见他终于低涩地发出声音:

  “……我没办法承受那样的后果。”

  我偏过脑袋吻了吻那头柔软的金色发丝。

  “对我来说也是一样。”

  “酷拉皮卡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不希望你的心里留下哪怕是一丁点的遗憾……所以,一起去吧。无论结果是好是坏,我们都一起面对。还有,你别忘了,我的能力是什么——有我在,恐怕我们想要遇到危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

  我感觉到怀里紧绷的身躯逐渐放松了下来。

  “妮翁。”

  “什么?”

  “等这件事情结束,我们就结婚吧。”

  “好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番外12

  那是一段漫长而惊险的旅程。

  但获得的回报也没有辜负那段艰辛的付出。我们不仅从卡金帝国四王子的手里拿回了最后几对火红眼,还在黑暗大陆找到了能延长寿命的食物。

  旅途结束后,酷拉皮卡向莱特辞掉了黑手党的职务。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们带着这些年收集的火红眼,返回了窟卢塔族的隐居地。

  比起几年前,这个隐藏在深山树林里的村庄要更加的破旧灰败,郁郁葱葱的杂草青苔几乎爬满了每一寸砖瓦缝隙,就连简陋的墓碑也不能幸免。

  酷拉皮卡平静地看了一会儿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景色,没说什么,除下背包,翻出里面装着的一把折叠小铲子,开始松土动工。

  他负责挖坑,我负责填埋。

  没过多久,几十对火红眼就被我们归置完毕。

  “有工具果然快了很多啊。”我忍不住感慨。

  酷拉皮卡似乎也想起了几年前那一趟一波三折的窟卢塔族之行,眼眸里浮起笑意:“那时候,我是真的没想到……”

  我擦干净手,捧住他的脸,亲了一口。

  “你一定也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吧?”

  “……确实。”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声音忽然变得很轻:“我原本以为,窟卢塔族被毁掉后,我关于这里的记忆,就只会剩下痛苦和怀念。”

  仿佛心头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我站在原地和他对视片刻,突然想到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于是我转过身,朝那片埋葬着我深爱的男孩的过去的地方,深深地鞠了一躬。

  “各位叔叔阿姨、爷爷奶奶,非常感谢你们曾经对酷拉皮卡的关照,但是不好意思,今天我要带走你们可爱的酷拉皮卡了,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好好地照顾他……”

  “妮翁!!”

  一肚子的话被打断,我只好止住声音,偏头看过去。

  酷拉皮卡的眼眸微微睁大,茶色瞳孔还在颤动,脸颊甚至都漫上了薄薄的一层红晕,显然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我觉得很惊奇:“酷拉皮卡是在害羞吗?”

  “……不要说这种话。”

  他懊恼地抱住我,弓着身,把脑袋埋到了我的肩膀上,清浅而湿热的呼吸拂在我的颈侧,激起轻微的酥痒。

  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瞬间柔软得不成样子。

  我伸出手,抚摸他沐浴在日色中的金发:“酷拉皮卡,我很庆幸自己能遇到你。”

  “我也是,妮翁。”

  他缓慢地直起身,漂亮的瞳仁里清清楚楚地映着我的倒影,他抬起手,微凉的指尖轻柔地触碰上我的脸颊,如同对待一件世间绝无仅有的宝物。

  “你真的……很不可思议。”

  -

  我们选择了一个阳光充裕、温暖舒适的海边小镇定居。

  这个小镇名字叫“萨尔福”,位置有点偏僻,但人口不算少,交通也非常便利,镇子东边就有一座繁华的港口。

  我们买了一套带花园的小别墅作为以后的家,又在附近的街道上开了一家书屋——这是我的提议,虽然目前以我们俩的固定资产,即使完全不工作也能安稳地度过余生,但总要找点事情来打发时间,何况酷拉皮卡那么爱看书,这家书屋也能当做是一间另类的收藏室了。

  等一切都安置妥当后,我们在海边举行了婚礼。

  婚礼的规模并不大,只请了我们互相都熟悉的朋友。

  那天傍晚的景色非常美丽,瑰红的余晖如火焰般点燃了天边的云层,一望无际的海平面泛着粼粼波光,时而被海风吹翻起几朵灿烂的浪花。

  湿润的空气、柔软的沙滩,熊熊燃烧的篝火旁,数十道身影比肩而坐。

  这样的景色最后也被装进相框,挂在了小别墅的餐桌旁。

  -

  婚后的生活其实和从前没什么区别。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酷拉皮卡不再忙碌了。但他一身强悍的学习能力并未就此止步,婚后第一年,他练就了一手精湛的好厨艺和一手做家务的好本领,把我养得活像个米虫。

  我对此提出过抗议。

  “人可以不进步,但是不能退化!”

  酷拉皮卡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就把厨房交给了我,然后那一天的晚餐,我只吃了半碗米饭。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和他争夺过厨房,而是把阵地转向了其它的家务活。

  我们还一起学习了某个地区的专有语言,预备等完全学成后,就出发去当地旅游。当然,酷拉皮卡掌握那门语言只花了一个月,而我花了……一年。

  婚后第二年,这个旅游计划却没能如约实现。

  ——因为我们的家庭即将迎来一个新生命。

  那天晚上,从医院拿到检验单出来后,酷拉皮卡就一直有点恍惚。也许我也没有冷静到哪里去,回家的途中差点撞到路灯,所幸被他一把拉住。

  夜风轻缓,路灯的光芒是昏黄的暖色。

  我们互相怔怔地看着对方。

  直到一道骑车经过的人影揶揄而响亮地吹了声口哨,我才勉强找回心神。

  ……

  这天夜里,我和酷拉皮卡都失眠了。

  时钟走到12点,酷拉皮卡突然半撑着坐起身。

  “我出去一下。”他说完这句话,替我掖好被角,拿起手机走去了阳台。

  片刻后,隔着一扇半开的玻璃门,我都能听见雷欧力骂他半夜发疯的怒吼声。

  我没忍住闷在被子里笑了起来。

  怒吼声很快就消失了,外面又传来断续而隐约的说话声,但那声音很轻,我听不太清楚。

  他们聊了很久很久,后来夜深了,我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入冬的季节,这个扰乱了我们旅行计划的孩子终于呱呱坠地——是一个拥有着美丽的火红眼的金发男孩。

  我和酷拉皮卡翻了很多词典,最后给他取名为“贝克”。

  贝克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无论学习说话还是走路,都比同龄的孩子要快,但与此同时,他的胆量和精力也远超常人,当他还只有客厅的沙发高时,就敢独自爬上去、往下蹦。

  当然,“咚”的一声过后,他被摔出了响亮的哭声。

  从那以后,我和酷拉皮卡就不敢再让小贝克脱离视线,他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结婚第五年,也就是小贝克三岁的时候,我们有了第二个孩子,是个蓝发的小女孩,同样拥有着一双漂亮的火红眼,我们给她取名为“米娅”。

  不同于哥哥贝克,小米娅的性格很安静,最喜欢的事情是听睡前故事。

  贝克特别喜欢米娅,为了满足妹妹的爱好,他努力地认字、努力地看连环画,就是为了能在妹妹面前说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小米娅有时候会叹气。

  酷拉皮卡找了个贝克出门上学的时间,温和耐心地询问米娅叹气的原因。

  小米娅于是轻轻地告诉他:“哥哥,烦。”

  我不由自主地笑出声。

  -

  雷欧力、小杰和奇犽这些年偶尔也会来萨尔福小镇。

  每当这时,贝克和米娅就非常高兴。

  贝克喜欢小杰和奇犽,因为他们总能带来很多冒险的经历;米娅喜欢雷欧力,因为她长大了也想做医生。

  贝克六岁那年,突然决定要离开萨尔福小镇,独自外出闯荡。他当然没能走脱,不出一个小时,他就被酷拉皮卡用追踪链抓了回来,关在房间里写检讨。

  看着书桌前那道小小的背影,我稍微放下了心,但还是有一点想不通:“你说……贝克的性格到底是遗传了谁?”

  酷拉皮卡笑了一下。

  “妮翁,其实我小时候,也和他一样。”

  “……”

  我忽然就想起来,眼前这个看似温和理智的人,在年少时也是干过离经叛道的事情的。

  -

  外出闯荡的计划泡汤,贝克只能把心暂时收了回来,重新缠着米娅讲述他的宏图伟业。

  小米娅又开始叹气了。

  不过米娅现在已经可以表达清楚一句完整的话了,所以不用再被动地听着贝克喋喋不休。

  兄妹俩有时候会把脑袋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有一次,我不小心听到了他们悄悄话的内容,心底感到好笑,立刻找到酷拉皮卡分享——

  “你知道贝克和米娅刚刚在说什么吗?”

  “什么?”

  “他们在说,妈妈好可怜。”

  酷拉皮卡移开了书,有些惊讶地看向我。

  我清了清嗓子,模仿米娅的语气:“我们家里,爸爸、哥哥和我,眼睛都会变颜色,只有妈妈不会,太可怜了。”

  酷拉皮卡愣了两秒,也弯起眼睛笑了起来,午后的光线透过纱帘洒落到他的半边脸颊上,一切阴霾都被洗涤一空,只余下柔和清澈的底色。

  “妮翁。”

  “谢谢你。”

  【全文完】

  番外:心音

  能够聆听他人心音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有时候你会发现,从你身旁匆匆走过的凶神恶煞的壮汉,心音意外地宽广美妙,像一条潺潺奔流的江河;有时候你却惊诧于,外表秀丽纤美的少年,心音竟然如此地冰冷沉重,如同一潭被瘴气所笼罩的死气沉沉的泥沼。

  旋律第二次见到这个少年,是在诺斯拉家的一座郊外庄园里。他们一同参加这座庄园主人的护卫队的选拔。

  少年表现出来的性格很冷淡,在大家互相交换姓名的时候,拒绝了参与:

  "我无法确定我们以后是否会成为同事。"

  而且他对火红眼流露出了异常在乎的情绪。

  那简直是一种铺天盖地的愤怒和哀恸,深重的痛苦之音透过胸腔传出震动,像是要把聆听之人都给扯进那一望无底的黑色漩涡中。

  但他很好地克制住了自己,即使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悲鸣,从外表看来也仅仅只是手指在微不可察地颤抖而已。

  ……这是一个背负着苦难的过去的少年。

  旋律叹息地想。

  -

  正式入职诺斯拉家的第一天,旋律见到了他们名义上的老板——

  妮翁·诺斯拉——

  一个眼神清澈、心音柔和、长相非常甜美的小姑娘。

  嗯,这些形容在她看见那位温和疏离的少年后,还要再加上一条:

  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仿佛嫩芽破土发出“噗”的一声,柔软的春风吹拂而过,叶片轻轻一颤,羞涩地蜷缩起来。

  然而这一切都发生在悄无声息之间。

  那个名叫“酷拉皮卡”的金发少年并不知情。

  -

  当天下午,包括旋律在内的四名新上任的护卫队成员接到了入职后的第一份任务:护送诺斯拉家大小姐平安抵达卢克森地区的窟卢塔族隐居地。

  队长达佐孽的话音刚落,身旁少年的心跳骤然变得急促而凌乱。

  旋律惊讶地偏头看过去。

  金发少年的表情极为震愕,墨色的瞳孔紧紧缩着,指节因为用力弯曲而泛出青白色,整个人的状态都有些不对劲,犹如一只竖起了身上所有尖刺的刺猬。

  混杂在那阵凌乱激烈的心跳声中的,还有一丝平直的、毫无温度的决绝——旋律起初并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

  直到密林里战斗初歇、四头体型庞大的魔兽先后消失在了林荫深处,诺斯拉家的保镖们列队休整,达佐孽四周环顾一圈,表情难看地发现:“大小姐不见了。”

  队列中,有保镖回忆起不久前在战局中的所见:“大小姐好像是跟着酷拉皮卡逃走的。”

  旋律才心里一惊,有了不妙的预感。

  “队长,必须尽快找到他们!”

  和达佐孽考虑得不一样的是,旋律认为,目前对于诺斯拉家小姐来说,最大的危险不是森林的未知性,而恰恰是她身边的那位金发保镖,酷拉皮卡。

  但天公并不作美,竟然转瞬间就下起了倾盆大雨,黄豆般巨大的雨珠哗啦啦地从天际砸落,洗去了一切脚印和踪迹,更把本来清晰的视野涂抹成了模糊的画布。

  这种情况根本无法再继续前进,护卫队只好停下来,原地待命。

  旋律不安的心绪,也在这片雨幕之中被渲染得更为强烈。

  大约一小时后,雨终于停了。

  森林里的湿气聚成薄雾,导致视线可触及的范围变得极其有限,寻人的计划不得不再度受到阻碍。

  所幸人群在森林里打转了没一小会儿,远处的天空忽然“砰”地升起一道橙黄色的信号弹。

  “是酷拉皮卡。”

  -

  旋律第一次来到窟卢塔族的村庄。

  这是一片哀寂的死地,数不清的坟墓下,白骨凋敝。仿佛被那一丛丛茂密幽绿的爬山虎和青苔黑藓给敲骨吸髓,破败的村落内,生机也已然绝迹,连虫鸣鸟叫的声音都听不到。

  然而勉强伫立的屋檐底下,站着两道人影。

  两道“狼狈”的人影。

  诺斯拉家的小姐在看见他们这队找寻而来的保镖后,心音竟然微妙地产生了一丝变化,如同缠绵荡漾的水波——旋律知道,这种情绪,人们一般会称之为“不舍”。

  她没有立刻朝护卫队的方向走来,而是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金发少年。

  “过去吧。”

  酷拉皮卡说。

  他的语气平平,但明显和从前有了细微的差别。

  就好像顽固的冰块被凿出一丝裂缝,又好像隔阂的薄雾被天光穿透。

  温度融解了严酷,真实代替了虚假。

  -

  妮翁小姐与酷拉皮卡的关系变得不太一般。

  这已经成为了诺斯拉家保镖队内心照不宣的共识。

  偶尔还会有同事偷偷摸摸地找到旋律,八卦地询问:“你不是能听到别人心里想的什么吗?大小姐和酷拉皮卡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好意思,这个问题涉及他人隐私,请恕我拒绝回答。”

  作为能够被动聆听他人心音的念能力者,旋律时常觉得很困扰。

  唯一幸运的是,妮翁小姐从未向她提出过这类麻烦的请求,否则以妮翁小姐雇主的身份,为了保住这份工作,她无论如何也得打破自己的原则了。

  -

  “我没想到黑手党的大小姐居然这么好相处。”

  飞船的临时休息室里,巴蕉不无幸运地感叹道:“原本我接下这份工作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雇主是个疯子、变态的准备,我还以为自己会随时丢掉性命呢。”

  “职介所对诺斯拉家雇主的评价的确挺像疯子的。”费婕对着随身镜一边补妆,一边懒洋洋地接话,“应该说,黑手党里的人绝大部分都是疯子吧。诺斯拉小姐是其中的例外,对我们来说算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

  巴蕉认同地点头:“这么一看,那位莱特·诺斯拉先生或许也不是太差劲的人……看来我得把这份工作干久一点。”

  “谁知道呢。”

  费婕补好妆,收起随身镜,倚在转椅上旋过身:“诺斯拉小姐看起来年纪也不大,被父亲保护得严密一些并不稀奇。而且,说不定她对那位莱特先生有什么特殊的用处……”

  巴蕉自动忽略了她的后半句话:“确实,妮翁小姐最多不超过十八岁的样子吧?上次我值班的时候,她还问我,‘你的能力可以让我变得更聪明有见识一点吗?’……天呐,我写的俳句如果真的有这种效果,我早就把它用在自己身上了!”

  “对了,那次旋律也听见了。”

  被突然点名的旋律收回视线,有些迟钝地“嗯”了一声。

  事实上,她刚才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边的闲聊之中,而是转到了休息室的角落。

  角落的金发少年正窝在吊椅里看书,细密的眼睫略微低垂,表情淡漠,一副清清冷冷、与世隔绝的姿态——

  只有旋律在不经意间注意到,在巴蕉提起妮翁小姐的趣事时,他的唇角非常淡、非常淡地向上勾了一下。

  心音如涓涓细流。

  遇风,微澜。

  番外:心音

  9月1日,晚8时。

  友客鑫市中央,贝奇塔酒店十层,阳台。

  这是一个正对着拍卖会大楼的绝佳地理位置,透过八倍望远镜,大楼周边的细节被放大得一览无余,连各哨点的人员安排也清清楚楚地呈现在目镜内。

  ——今夜注定不会平静。

  旋律缓缓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不由自主皱了皱眉。

  这份不太好的预感起源于昨天傍晚的短会。

  她从达佐孽手中拿到了一首预言诗——是的,被诺斯拉家众精锐保镖严密保护起来的妮翁小姐,其实也是一名念能力者,而且拥有的还是一种神秘且珍稀的预知能力——那短短的两段诗句,预示着她将在本月的第二周丧命。

  不得不说,这是个让人心情不太美妙的认知,尤其是在“预言能力百分百准确”的前提下。

  而根据达佐孽透露的信息,今晚的友客鑫拍卖会也即将遭遇一场毁灭性的恐怖袭击。

  这就难免会让人联想到,两桩事情是否存在着什么联系。

  旋律吸了口气,稍微平复心态,决定暂且把精力放在目前最紧迫的工作任务上。

  她再度举起望远镜,观察起对面大楼安保系统的一举一动。

  也就在这时,手机铃声“滴滴”地响了。

  阳台另一侧,与她一同执行守卫任务的酷拉皮卡从衣袋里摸出联络设备,放到耳边。

  电话是酒店内的达佐孽打来的,目的是询问拍卖会有无异常。

  酷拉皮卡简单向他交代过情况后,便结束了通话,目光重新投向远处那座富丽堂皇的大厦,脸庞是面无表情的冰冷。

  一如他此时的心跳声。

  “跟那时候的声音一样呢。”

  似乎没料到一直安静的同事会突然开口,他放下手机的动作一顿,眉头轻蹙,稍微侧过了头。

  “什么?”

  “在这份工作之前,我曾经见到你从猎人协会的职介所走出来。我记得你那个时候的心跳声,是一种非常冰冷、愤怒的旋律。”

  “……”

  酷拉皮卡没有搭话,仿佛在静候下文。

  “……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请便。”

  “火红眼……”旋律抬头,注视着他,轻缓地开口,“是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

  “……”

  酷拉皮卡并未立即回答。他面无表情地眺望着面前闪烁的城市夜景,沉默了片刻,才反问道:

  “为什么问这个?”

  “其实也没有为什么,只是好奇。”旋律说,“当初参加选拔,你在看见那份关于火红眼的资料时,心跳声比现在还要更加激烈;之后接到窟卢塔族的任务的时候,情况也差不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看来这些都瞒不了你。”

  酷拉皮卡坦白道:“我是窟卢塔族人。”

  旋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倒不是对他自报身份产生的惊讶,毕竟这件事情稍微一联想也能够得出结论——而是他此时的心跳声,有些不同寻常。

  “我们一族的眼睛颜色,平时虽然接近于茶色,但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变红,因此为了不让人发现,我都戴着黑色隐形眼镜。我正在寻找被他人抢夺去的族人的眼球,这次,我之所以选择接下诺斯拉家的委托,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他不紧不慢地告知了她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后,淡淡地问道:

  “你要把这些告诉达佐孽吗?”

  “……还是免了吧。”旋律很有先见之明,“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你连这个都能感觉得出来。”

  “心跳声是不会说谎的。你开始向我坦白的时候,声音虽然听起来很平稳,但心跳却非常地冷酷,那是意志坚定的人发出觉悟的旋律,就仿佛在告诉我——我要是说出去,你不会怪我,但也只好灭口了。”

  “……你为什么要做这一行?”

  “唔,交换秘密吗?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应该算是一名音乐猎人吧,目前正在寻找一份乐谱。”

  酷拉皮卡看了她一眼:“虽然你确实没说谎,但却隐瞒了最重要的部分。”

  “好吧,你真的很难被糊弄过去。”旋律笑了笑,继续说,“其实我在找的乐谱是黑暗的奏鸣曲,世人传说它是魔王创作的独奏曲,分为钢琴、小提琴、长笛和竖琴四首。据说人类要是演奏或是聆听这首奏鸣曲,就会遭遇相当可怕的灾难。”

  “这该不会是什么怪谈吧?”

  “我当时听到的乐谱是长笛的独奏曲……”

  旋律说着,轻轻挽起了左手的衣袖。月光下,裸露出来的手臂面貌是难以言状的恐怖,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甚至能透过嶙峋崎岖的伤口窥见最内部的森然白骨。

  此情此景,连见惯了惨烈场面的酷拉皮卡也显得有点愕然。

  旋律轻轻拉下衣袖:“我只听了一个乐章就变成这副模样了,而我演奏那份乐谱的朋友,已经死了。”

  “我用健康的身体作为代价换取了这样的念能力,可我还是想恢复自己原来的身体,不惜代价。同样的,我也不希望再有人受到乐谱的残害了,所以我要找出这份乐谱,让它从世界上消失。”

  “之所以选择这份工作,是因为我觉得这么做,也许能够快点得知乐谱的下落。”

  “我的想法大概和你差不多——无论是邪恶之物、还是被邪恶青睐之物,通过邪道来寻找它们,才是最快的途径,不是吗?”

  酷拉皮卡眼睫微动。

  “是这样。”

  “那么,关于我的秘密就告一段落了。”

  旋律笑了一下:“其实我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

  “请便。”

  “我会选择替你保守秘密,除了之前提到的心跳声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酷拉皮卡望向她。

  “你是窟卢塔族人这件事……我想,妮翁小姐早就知道了,对吗?”

  酷拉皮卡的神情微微一滞。

  他蹙了蹙眉,没有出声,算是默认。

  “比起达佐孽,妮翁小姐才是我真正的雇主。”旋律说,“既然雇主对你的身份没有意见,那么我也不需要再多此一举——所以,请你尽管放心好了,保镖先生。”

  “……谢谢。”

  这句话后,两个人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夜晚的凉风吹拂过沉默的阳台。雾霾并不算严重的城市上空,辰星稀疏,温柔的月色如水绸般流淌。

  静默的风声之中,忽然,旋律再次轻声开口:

  “你对妮翁小姐来说,是非常特殊的存在。”

  “……”

  “……”

  “时间到了。”

  -

  9:00。

  友客鑫拍卖会正式开始。

  番外:心音

  这一晚的情况极端危险且混乱。

  拍卖会大楼遇袭,参会者全数不见了踪影,隶属于诺斯拉家的保镖队也紧急被派去支援。

  危难关头,酷拉皮卡发动奇袭,绑走了幻影旅团的成员之一,窝金。

  因为有着阴兽残余成员的帮忙,诺斯拉家众人险之又险地返回了城内据点,并对窝金进行了拷问。

  然而这个粗犷的大块头却不以为然。

  酷拉皮卡甚至对他动用了戒律小指链——如果不暴露旅团其他成员的能力,就会立即丧命。

  “去死吧,垃圾。”

  粗犷的男人说完这句话,坦然接受了心脏被铁链绞碎而亡的结局。

  打得在场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旋律回过神来,发现酷拉皮卡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冰冷的束缚台上,那个名叫窝金的男人已经没有了生息,刺目的血痕将他的脸庞、身躯染得面目全非。

  酷拉皮卡呆愣愣地看着那一滩血色。

  他是负责拷问窝金的主力,站的位置也离窝金最近,因此那个大块头死亡时溅出的血液,也大都沾到了他的手背和脸颊上。

  他的心跳声很激烈,也很凌乱,仿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

  他的表情是空白的。

  也许有一点茫然的、无措的空白,但更多的是复杂到极致、一时不知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才好的空白——好似五彩斑斓的颜色杂糅在同一块调色盘里,经过混合后,居然只剩下了荒唐的纯白。

  过了很久,他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审讯室,再回来时,身上的血迹已经完完全全被清洗干净了。

  “我收到了一位朋友的邮件,需要出去一趟。”

  之后,他有条不紊地向达佐孽提出了尸体的处理意见,在检查完所有遗漏的事项后,冷静地驱车离开。

  ——那是一种极度压抑的冷静。

  激烈与凌乱的心跳并未消失或是平复,而是被另一种更为理智和强大的意志给死死地压制了下来。

  如果寻找不到出口,这样沉重的心音大概很快就要把他自己给吞噬了吧。

  旋律有些担忧。

  -

  不过,这份担忧并没有成为现实。

  从贝奇塔酒店十层的主卧里出来时,那种沉重阴抑的心音已经被冲刷得很淡很淡了。

  “心跳声变平和了很多呢。”

  金发少年闻声停住脚步,朝她望过来,颔首致意。

  “事情还顺利吗?”

  “没有问题,队长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应该再过二十分钟就能到达酒店。”

  “是吗,那就好。”

  旋律笑了笑:“但我们现在还不能休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来聊聊天打发时间吧。”

  酷拉皮卡对这个邀请稍感意外,但也没有拒绝,站到了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开口道:“你似乎有话想对我说?”

  旋律没有否认。

  “说实话,在你从审讯室离开以后,我就一直有点担心你的状态,那时候,你的心跳声太压抑、太混乱了,好像一栋随时会全盘崩塌的大楼……不过现在看来,我的担心似乎有点多余了。”

  她说着,偏头看了一眼主卧那扇虚掩的大门,不无感慨地说:

  “妮翁小姐真的是净化剂一样的存在啊。”

  酷拉皮卡怔了一下。

  他没有接口说些什么,只是缓缓地垂下了眼睑,掩去了眼底的神色。

  暖黄色的走廊灯光下,他脸庞的表情弧度显得很柔和,像是被剥去了一切故作锐利的棱角。

  他的姿态仍然是清冷的、防备的,但在这冷意之中,又掺杂了一丝别的什么。

  “……的确。”

  旋律有些惊讶地望向他。

  因为在这一瞬,她发现她之前的形容并不十分准确:

  不只是净化剂,更是……催化剂。

  原本沉寂麻木的心跳声,忽然产生了一丝颤动。

  犹如残破的废墟之中生长出嫩绿的新芽、阴云不散的白皑雪地中绽放出第一缕碎钻般的日芒——

  那是一种世间最美妙的旋律。

  -

  9月3日,晚9时。

  在经历了几天接连不断的波折后,诺斯拉家的车队终于顺利地从据点出发,驶向市郊的林宫机场。

  旋律和巴蕉一起坐在尾部的汽车里。

  一路上,车内广播循环播放着友客鑫拍卖会遭遇恐怖袭击的消息,身后的城市偶尔还会传出几声巨响和冲天的火光。

  “这几天,我总算明白了诺斯拉家保镖的薪水为什么这么高昂。”巴蕉调侃地说道,“之前我还想着,如果雇主是妮翁小姐,那么把这份工作再干久一点也没关系。可现在一看,这个想法真的是太天真了。”

  旋律轻轻笑了一下:“确实。不过这份工作结束之后,你要去做什么呢?”

  “环游世界吧。你呢?”

  “我还没有想好。和你不同,我短时间内没有换掉这份工作的打算。”

  巴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你和酷拉皮卡都是奇怪的人。”

  “奇怪……吗?”

  “是啊。我们选择黑手党保镖这种工作,完全是冲着它高额的薪水来的,但假如拿到这份薪水的代价是付出自己的性命,那很自然地就会产生不划算的想法……但你和酷拉皮卡好像不是这么认为的……感觉你们两个选择这份工作,更看重的是薪水以外的东西。”

  旋律没想到巴蕉外表看似魁梧粗莽,内心竟然如此细腻。

  但还不等她说话,行驶中的汽车猛地一个脚刹,停了下来。

  紧接着,司机飞快地倒车、打方向盘,在短短几十秒内就完成了掉头的动作。

  旋律连忙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司机一边将车速提到最高档,一边回答:“队长突然下令,让全员掉头。”

  “是幻影旅团。”

  旋律心中一惊,随着巴蕉的视线往后望去,只见几道黑点正急速往车队的方向追赶而来。见识到那种夸张的速度,即便是资深的念能力者也不由得浑身发寒。

  也就在这时,对讲机里传出了达佐孽强行压抑着惊慌的指令:

  “全员!尽全力逃离!不管发生任何情况,都不用停下!”

  车窗外的风景在飞速倒退。

  旋律屏住呼吸,眼见那几道黑点离车队的位置越来越近,最后,其中一道人影重重地落到了达佐孽他们所在的车顶上……

  “该死!!”

  巴蕉重重地捶了一下后座,眼睛却一眨不眨地观察着后方的情况。

  “他们没有再追上来了,看来他们的目标只有妮翁小姐。”

  “我马上通知酷拉皮卡。”旋律神色凝重地掏出手机,寻找到此刻远在友客鑫城内的酷拉皮卡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铃声响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就在即将自动挂断的前一秒,那头的人终于接通了电话:

  “旋律?”

  拍卖会的事情似乎还没有结束,电话那边的背景音非常嘈杂,时不时还伴随着几声警笛鸣笛的声响。酷拉皮卡的气息也不太稳定,像是才经历过一场剧烈的运动。

  旋律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深吸了一口气。

  “听着,酷拉皮卡,你先冷静。”

  话音落下,那头的呼吸声突然顿住了。

  如果不是隐隐约约还有着杂乱的背景音,旋律几乎要怀疑是不是手机出了什么故障。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有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妮翁……”

  “出什么事了?”

  番外:心音

  旋律他们是在市郊的一片废弃建筑物外围与酷拉皮卡汇合的。

  后者比他们抵达的时间要略晚了一点,与之一同前来的,还有莱特先生花费重金聘请的两位杀手:

  桀诺·揍敌客和席巴·揍敌客。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并不是走在最前方的这两位顶级杀手家族的成员——而是他们身后,一直沉默无言的酷拉皮卡。

  少年今夜摘下了用于掩饰的隐形眼镜,瑰红的瞳仁暴露在冰凉的空气里,犹如天边悬挂的那轮诡异不祥的血月。

  他面无表情,整个人的气质都是冷的。

  垂在身侧的手指,指节紧绷发白,仿佛拼尽了全力才勉强克制住那股隐蓄于其中的力量。

  旋律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声。

  这大概是她拥有念能力以来,听过的最为错乱、最为压抑、也最为冷静的心音。

  她不由皱了皱眉。

  然而酷拉皮卡什么话都没说,擦过原地待命的一众保镖们的肩膀,脚步沉稳地朝铁网后那一排排阴森破败的废弃建筑走去。

  大战一触即发。

  旋律叹了一口气,担忧地抬头望向夜幕上那轮绯红的血月。

  这时起风,厚重的云层被风势吹动翻涌,如食月的天狗般,缓慢地吞没了本就微弱的月光。

  骤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远处的建筑开始成片坍塌,高大的钢筋水泥瞬间被夷为平地,仿佛遭遇了什么不得了的天灾。

  浓郁的烟尘夹杂着碎石子,稀拉哗啦地砸向用于隔开市内与郊区的铁网。

  力度之盛,甚至连半指粗的铁丝也被砸出了一个个大洞。

  “都是些什么怪物……”

  巴蕉咋舌感叹着,也不得不开启念力来防御这阵攻击的余波。

  连远在战场之外的人都是这样的光景,不难想见,战场中心所受的冲击会强大到何等地步。

  酷拉皮卡他们,真的能赢吗?

  “轰轰——!!”

  “轰——!”

  ……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铁网外废墟中的打斗也渐渐趋于平息。

  终于,最后一丝动静也被掩埋在了黑夜的风声里。

  旋律等人聚精会神,凝望向远处满目苍夷的高楼墟骸。只见那片暗色之中,缓缓地走来了三道人影。

  在看清领头的揍敌客家的两位杀手后,在场所有人都狠狠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们没有输。

  与此同时,也心生出隐隐的敬畏。

  刚才那场触目惊心的大战还深深地烙刻在每个人的脑海里,连一向平和的旋律,这一刻,也感受到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揍敌客的杀手没有久留,只客套了两句,就乘车离开了。

  而与他们一起归来的那位红发的怪异男人,则优哉游哉地手玩扑克,倚靠在了汽车门边。

  旋律曾在电话里与酷拉皮卡沟通过完整的计划,当然也能猜出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西索,幻影旅团的成员之一。

  只不过这一次,他选择了背叛旅团,帮助诺斯拉家族,用以换取能和团长库洛洛决斗的机会。

  旋律没忍住多打量了他几眼。

  红发男人倒并不介意这小小的冒犯,他现在的心情似乎十分不错,甚至还愉悦地提醒了一句:

  “来了哟~”

  旋律一愣,反应过来什么,连忙回头。

  黯淡的月光下,狼藉的废墟后,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出现在视野中。

  开路的少年身量挺拔修长,半边手臂都被凝固的鲜血染红,汗湿的金发下,那双美丽瑰红的眼睛,却已经转变成了柔和的茶色。

  而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那道娇小人影,则被藏得有些看不清。

  夜风倏忽吹散云层,银月的光芒洒向大地。

  -

  第二天,酷拉皮卡开始发高烧。

  身为雇主的妮翁小姐在他的房间里守了一整个早晨,甚至还把他的几位朋友也请来了酒店。

  旋律本来以为,她可能没办法再继续享受清闲的工作状态了——毕竟拜她那神奇的念能力所赐,诺斯拉家族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的身边总是会出现许多旁敲侧击打探消息的人。

  但是这一次,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仿佛对于妮翁小姐和酷拉皮卡之间的关系,所有人都有了心知肚明的答案。

  “现在还不明白才奇怪吧。”

  费婕对着梳妆小镜拨弄了一下额前的碎发,插话道,“我可是很早以前就感觉到了,我们的那位新队长,对妮翁小姐特别有耐心呢。”

  门边值班的巴蕉和逗狗的史库瓦拉同时止住窃窃私语,朝她看去。

  费婕微挑眉头:“怎么?你们没发现吗?”

  “嗯……不如说,酷拉皮卡的性格一直就是那样吧。”史库瓦拉撸了一把狗毛,犹豫地总结说,“况且作为一名合格的保镖,也应该时时刻刻对雇主保持绝对的耐心,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做的。”

  “不,不太一样。”

  费婕捏着下巴,思考了片刻形容词,“就好比一团水,本质虽然柔软,别人摸起来却是冰凉的。但妮翁小姐不同,她触摸到的那团水,是有温度的。”

  史库瓦拉被绕得有点蒙,倒是巴蕉点点头,认同了这个说法:“没错,对于酷拉皮卡来说,冷静耐心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而妮翁小姐收到的那份耐心,却并不是出于习惯。”

  一旁沉默的旋律,这时也忍不住小声补充道:“那次在飞船上,我们谈论妮翁小姐的时候,酷拉皮卡虽然没有参与,但是,我看见他笑了。”

  史库瓦拉和巴蕉闻言,纷纷摆出一脸惊奇的表情。

  费婕轻轻哼笑一声,忽然,余光瞥到什么,不由得扬眉吹了声口哨。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酒店门前的十级台阶下,一早外出露营的两个人,手提大包小包走了回来。

  那一大堆购物袋,全挤在金发少年的右手上。

  因为他的左手还牵了人。

  似乎没料到会以这副形象与他们迎面相撞,酷拉皮卡稍微愣了一瞬,随即露出一丝不自在的神色。

  可他没有松手。

  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朝门边的几位同事微微颔首致意。

  “旋律,费婕,史库瓦拉,还有巴蕉!”被牵住的少女笑眼弯弯,十足坦荡地向他们挥手打招呼,“我们买了很多小蛋糕,等一会分给你们吃!”

  番外:心音

  混乱的九月结束,黑手党的高层势力被迫进行了一次大洗牌。

  重新整组的诺斯拉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崛起,成为了黑手党内不可忽视的存在,势头之盛,甚至连原本把持着黑色世界命脉的十老头,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与此同时,各种流言也在甚嚣尘上。

  比如,有人传说,带领诺斯拉家族改组崛起的那位新任掌权人,其实是个小白脸,全凭借姣好的姿色,才攀住了诺斯拉家大小姐这棵常青藤。

  还有一些更恶毒的谣言,比如,看中那位新任掌权人的,实际上并非诺斯拉家大小姐,而是诺斯拉家的前任掌权人,莱特先生。诺斯拉小姐只是一个幌子,诺斯拉家的新旧两位掌权者,私底下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旋律是从其他同事口中听到这些传言的。

  当时诺斯拉家内部的组员们嘻嘻哈哈,态度随意,像是在讲笑话——没有一个人把那些流言当真。

  毕竟对于酷拉皮卡的手腕,他们了解得最为清楚。

  更何况传言中,被当成“幌子”的妮翁小姐,几乎每周都会光临几次诺斯拉家的本部大楼,这根本没办法让人心生误会。

  正因为明白那些流言全是假的,所以组内成员们开起玩笑来毫无顾忌,偶尔还会在其中添油加醋。

  然后,这些话就传到了酷拉皮卡的耳朵里。

  金发少年面无表情,“你们如果感觉很清闲,我可以安排一些额外的任务。”

  楼道内霎时消音,聚在一起闲话的组员如鸟兽般四散。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件事后,酷拉皮卡并没有表现得很阴沉、或者很愤怒。

  他只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就继续起手里的工作。

  仿佛那些诋毁他的谣言,并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实际性的影响。

  旋律曾善意地提醒过他:“如果你需要,我们情报小组可以找到第一个传出谣言的人,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

  酷拉皮卡拒绝了:“情报组有更重要的任务。”

  偌大的办公室空空荡荡,他捏了一下眉心,疲色却不减,漂亮的茶色眼眸缓缓抬起。

  “我和你说过,我为什么选择这份工作。从踏进邪道的第一天,我就做好了被脏水淹没的准备,这些流言,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而已。”

  “……好的,我明白了。”

  -

  年后,在酷拉皮卡的运作下,黑手党内最大的人体器官贩卖组织相继被诺斯拉家族瓦解、吞并。

  最后的谈判地点定在酒店顶楼的大平层。

  谈判对象则是器官交易的黑市头目,阿德莱·查克,一个大腹便便、怀中紧紧抱着一摞文件袋的秃头中年男人。

  见到推门而入的黑色西装青年后,他浑身瑟缩了一下,牛皮纸袋的边缘被他用力捏紧变形。

  “查克先生,签字吧。”

  酷拉皮卡将一纸收购合同轻轻摆到他面前的玻璃桌上,语气冷淡地提醒。

  阿德莱低头,草草浏览过那一片白纸黑字,双眼气愤睁大,尖声叫道:“不可能!我多年经营的心血,绝不可能白白让给你们!你们休想!”

  酷拉皮卡不为所动,冷眼看他,等他终于喘着粗气停下喊叫,才冷静地开口:“我认为你应该清楚,查克先生,你现在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

  似乎被这一句话狠狠戳中了痛脚,阿德莱猛地站了起身,“闭嘴!你这个诺斯拉家的走狗!我是输得倾家荡产,可你又能比我高贵到哪去?不过是个凭脸上位,出卖身体的货色!”

  身为被咒骂的主角,酷拉皮卡的神情却没有多余的波动,“比起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或许,你应该先考虑一下你将要面对的处境——我并不介意采取一些强硬的手段。”

  “你敢?!”

  阿德莱双目暴突,额头青筋横跳,“我在黑手党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你以为除了你能查出来的东西,我手上就没有别的底牌了吗?”

  “我是这样判断的。”酷拉皮卡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指间的锁链,“你所谓的那些底牌,对目前的诺斯拉家而言,无关痛痒。”

  阿德莱眼睛骤然通红,咬牙把手里的文件袋全都砸了出去,桌面倒放的玻璃杯被扫落下地,顷刻就摔成了碎片。

  “酷拉皮卡!你真的以为,你所拥有的权势,已经牢牢地掌握在你手里了吗?你只是一条走狗!你的权利、你的财富,全是诺斯拉家施舍的!他们随时可以收回这一切。”

  “你摇尾巴效忠的主人,究竟是父亲还是女儿呢?让我猜猜……”

  阿德莱疯狂地大笑,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恶毒,“大概是那位诺斯拉小姐吧,只有不懂事的处女,才会喜欢年轻瘦弱的肉.体。”

  话音未落,冰冷的枪口抵上了他的额头。

  忍受了那样一大通咒骂都面不改色的金发青年,这一刻,却像是突然被按到了什么开关,面容阴沉下来,声音紧绷,似强行压抑着怒意:

  “收回这句话。”

  阿德莱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什么,笑得更疯狂,心底恶意如野草般滋长,一切理智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看来我猜得没错,诺斯拉,妮翁·诺斯拉是吗……她肯定不止你一个情人,女人都是婊.子,表面装得再矜持,到了床上……”

  “砰!!”

  辱骂的话音戛然而止。

  阿德莱难以置信地垂头,只见灰色的西装裤管被子弹破开一个血色大洞,殷红的动脉鲜血正汩汩地往外喷涌。

  他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一阵剧痛,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抱腿倒地哀嚎翻滚,如同一只遭受凌迟的乳猪。

  酷拉皮卡没有看他,只是缓缓关了枪身的保险装置,提步走出了这间充斥着血腥味的客厅。

  很快,守门的两名保镖就接替了他的位置,进门按住那仍在地上翻滚的阿德莱,迫使他颤着手完成了签名。

  两分钟后,酷拉皮卡拿到了那份洁白完整的收购合同。

  他简单看了一眼,然后把合同递给了身旁的旋律。

  任务已经完成,也没有再停留的必要。

  一行人畅通无阻地走出了酒店大门。

  刚才那声枪响仿佛起到了意料之外的震慑作用,离开的一路,酒店内的侍者都安安静静地,不敢抬头直视。

  旋律心中暗叹一口气,跟随酷拉皮卡坐上了回本部的汽车。

  临近傍晚,路旁的霓虹灯纷至亮起,绚丽的光芒闪烁在车窗外的世界,飞速擦过时,犹如一颗颗拖着彗尾的七彩流星。

  其中最显眼的颜色,莫过于如火般烈艳的绯红——街头巷角频频闪现过售卖红玫瑰的小摊。

  旋律略一思索,才意识到,今天通俗意义上来说,是情人节。

  她扭头望了眼副驾驶座的酷拉皮卡。

  似乎是疲惫极了,他正闭着眼睛,眼底投落下两片淡淡的翳色,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旋律就没有出声打扰他。

  汽车一路平稳地开到了诺斯拉家本部大楼门前,酷拉皮卡准时睁眼,解下安全带,推门,下车。

  旋律跟在他身后,正思考着是否该提醒一下他节日的事情,忽然,前方的身影猛地顿住了脚步。

  旋律这才回神。

  她抬头看去。

  只见本部大楼的前台沙发边,竟然坐着一道皎白的人影。

  那道人影今天好像精心打扮过,绸面的纯白礼裙缀了一圈细碎的银星,衬得皮肤莹润如雪,柔顺的长发被挽成花苞形状,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

  她的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饰品,简单而精致,在望见门口的两人后,眼眸忽地被点亮。

  她迅速地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稳重而不失急切地朝他们小跑而来。

  “旋律。”她问候。

  “妮翁小姐。”

  “辛苦了。”她说。

  “不,我还好,我们队长更辛苦。”

  少女的目光因此落到了另一旁的西服青年身上,眼中笑意深浓:“是这样的吗?队长先生?”

  酷拉皮卡的表情略微无奈,柔声对她解释:“今天的工作确实遇到了一点麻烦,不过我已经摆平了。”

  “难怪天快黑了才回来。”

  她踮了踮脚尖,眼眸亮晶晶地,问,“那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酷拉皮卡被问得愣了一下。

  于是她善解人意地替他回答:“是情人节哦。”

  “抱歉……”

  “没关系。”少女神色不见丝毫芥蒂,“就是猜到你会忘记,所以我才过来的。”

  她说着,双手缓慢地从身后伸了出来,几支艳丽如火的绯红玫瑰,如魔术一般绽放在初春料峭的空气里。

  “亲爱的酷拉皮卡先生。”

  她笑着说,“请问你愿意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和我共进晚餐吗?”

  春寒陡然融化,暖日的余晖镀进眉眼。

  金发青年抬起手,接过了那一束娇艳的玫瑰,轻声回应:

  “当然。”

  【完】

  后记

  今天是大年初五,和家里人去爬山了,累得没精力码新文,又偏偏想写点什么,所以就摸了这样一篇后记出来。

  没什么正经内容,全是废话,我现实里其实是个话唠来着。(挠头)

  言归正传。

  这篇猎人是我第一篇写完的同人文,之前一直呆在原创频,很少有提笔为某个角色写衍生同人的冲动。

  仔细想想,这大概和我的喜好有关——我不太喜欢包含暗黑系、黑泥、悲剧等等元素的作品,无论是影视剧、动漫还是小说,这个取向一以贯之。

  所以没有遗憾,也就没有了为爱发电的动力。

  真的很神奇,《全职猎人》和《巨人》前三季或许是打破了我的取向,让我强行上头的唯二两部动漫。

  要知道,我从小到大的本命番可是《棋魂》《排球少年》《网球王子》这些,嗯,怎么形容,就是充满着鲜花和正义、少年和热血的阳间漫。(笑)

  我也不是什么资深的二次元,更没有混过圈子,开这篇文的契机,只是因为当时我处于毕业的关口期,想写点中短篇保持手感。

  恰好那时候重温了《全职猎人》重置版,又联想到它遥遥无期的结局,又又心疼酷拉皮卡这个角色,又又又掘地无粮,所以脑子一热就开了坑。

  完全没考虑过数据的问题。

  然后写到一半才惊觉,不对呀,照理说几万字了,即使没申榜单,收藏也不至于才寥寥几十个吧?

  后来才渐渐明白,我的确每一脚都踩中了衍生频的雷区:过气番,单一漫,冷角色,bg,第一人称,魂穿原著角色,1v1……

  所以回头看看,这篇文从冷到掉冰渣的数据,到现在的收藏破千,真的很感谢每一位不知从什么犄角旮旯搜文搜到这里的小可爱。

  这篇文的主角是酷拉皮卡和“妮翁”。

  先说说酷拉皮卡吧。这个角色在我心里一直是美强惨的代表:金发、锁链、黑西装、会变色的漂亮眼睛、温柔博学、背负着血海深仇……如果放在一般的背景之中,我对于他的遗憾或许没有那么深刻,但他偏偏生活在不存在绝对的道德和正义的猎人世界。

  真的很辛苦呢。

  只身一人,没有外力的支持和帮助,在泥潭中踽踽独行。

  复仇成功、集齐火红眼的那天,大约也会是他失去心中支柱的那一天。所以对于这个角色,我一直抱有一种很矛盾的心态。

  插句题外话,在写这篇文之前,我翻过很多猎人同人文,其中酷拉做主角的真的非常少,酷拉做主角的bg文更少,这样的情况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难道,是因为他性格里的那点“女性特质”吗?

  不知道从哪条分析里看过,有人说酷拉皮卡的性格中带了几分“女性特质”——之所以给“女性特质”打引号,是因为我并不觉得温柔、细心、怜悯等等特质是女性专属,但我也的确找不出更合适的形容词,姑且先这么用着。

  如果是我,我反而会觉得拥有“女性特质”的男性角色更为吸引人。

  可能我是温柔控吧。

  扯远了。

  说完酷拉,再说说这篇文的另一个主角,“妮翁”。

  这篇文的“妮翁”是个原创角色,之所以没有给她取另一个世界的名字、也没有详细地交代她在另一个世界的家庭背景,是因为我本来想写个小短篇,没料到后面番外越写越多,字数也破了十万。

  在我的设想里,“妮翁”在她原本的世界,也和被灭族前的酷拉一样,出生在一个美满温馨的家庭。

  不过这个设定,从她后来的言行里应该也可以隐隐窥见一斑吧?

  温暖可爱,勇往直前,完完全全的元气少女。

  这样的女孩,我想酷拉皮卡应该很难会不喜欢。比起陪他在绝望里挣扎沉沦,我认为他更需要带领他走出绝望的力量。

  这篇文的基调,一开始就确定了是治愈系。最开头好像说过了,和我的喜好有关。(笑)

  虽然已经成年很久了,但我还是喜欢并且相信着童话。

  我一直认为爱是相互的,没有一味的付出,也没有一味的索取,无论是爱情、亲情还是友情,双方都应该是平等的、互相尊重、互相包容、互相体谅的。

  也因此我天然偏好互宠题材,说来惭愧,我甚至能把女帝游戏玩成1v1的互宠模式……完全体会不到海王开后宫的乐趣啊。(瘫)

  好了,啰啰嗦嗦说了这么多,如果真有能坚持看到这里的小可爱,给你竖一根大拇指。

  最后谢谢跳进冷坑的你们,我们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