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掏出手机。
对方倒是接的快, 听她在那抽气,他急问:“怎么了?”
“我……”
“肚子好疼。”
盛亦淮没挂电话,飞快跑进她房间,屋里没人。
倒是卫生间的门虚掩着, 他刚一到门口, 就见她脸色煞白, 半跪在地上。
“怎么了?”
他手忙脚乱扶她起来。
她一直出虚汗,根本站不住。
他吓得魂飞魄散,一把将她抱出来。
海岛上没有大医院,检查设备没那么全。
岛医按照经验,初步判断她是急性肠胃炎, 给开了点药,如果还没好, 建议第二天再想办法做个详细的全身检查。
症状减轻不少, 也不吐了。
临睡之前南秋吃了一粒止痛药, 这才安稳地睡到天亮。
清早,她睁开眼睛的一幕, 就看到男人斜躺在她身边。
兴许是怕冒犯到她, 他睡在被子上面,一只手还轻轻放在她的肚子上, 自己冻得冰冷。
“……”真傻。
南秋刚要起身给他盖一下衣服, 他就惊醒了。
“怎么样, 还疼吗?”
他急忙坐起来,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背, 将她扶着坐起来。
南秋撞上他满是血丝的眼眸, 心里一咯噔,忽然想到半夜, 时常有人会摸摸她的额头,会在她渴了的时候,给她喂水。
“好多了。”
“你快回去睡吧!”她轻声说着。
不知道是因为累的,还是因为担心,一夜过去,他的下颌竟生出些许短须,看着莫名憔悴。
“没事。”
“你渴不渴,”他起身,“我去给你烧点热水。”
“好。”
他走后,南秋进了卫生间,刚准备上厕所,她就惊吓到大叫一声。
“怎么了?”
伴随着错乱的脚步声,盛亦淮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我……”
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她深吸了两口气,开门,但只探出去一个脑袋,难为情道:“我来大姨妈了。”
“大姨妈?”
盛亦淮明显不懂这是什么。
南秋尴尬之余,只好换了个说法:“我生理期,月经。”
“哦……”
南秋都要被他这个笨笨的反应给气死了,也不拐弯抹角:“你可以帮我找管家问问吗?有没有……姨妈,呃,卫生巾。”
“要厚一点的。”
昨天吃了止痛药睡得太死,结果弄了一裤子的血,刚刚上厕所没把她给吓死。
“你这是什么表情?”
“哇,你不会不想去吧?”
管家是男的,她一个女孩子去问也太羞耻了。
“不是,”盛亦淮只是诧异,“我在想,你昨天肚子疼是因为这个?”
高中的时候,班里就有女同学生理期,脸色煞白,疼到晕过去,他那时候还帮忙一起将人给送到医务室。
他也知道,女孩子最脆弱的就是这个时候。
“你别说了。”
南秋就差捂脸了,催道:“快去问问!”
“好,等我。”
见他走了,南秋叹了口气。
打开日历看了下,26天,她居然提前了整整一个礼拜!
从前又忙又累,身体很差,大姨妈一直很不正常,四十天,两个月来都有可能,最近作息规律了,大姨妈差不多在三十五六天来,想不到这次居然提前这么久,她也没有带姨妈巾备用。
痛经老毛病。
怪不得这段时间肚子这么不舒服。
关键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大姨妈,所有的好心情都毁了,并且更糟糕的是,来马代主要就是体验水上项目,她都还没开始玩,后面不能下水真的气死了。
“嘶——”
“好疼啊!”
一看到满是姨妈血的裤子,她感觉肚子又开始绞痛,赶紧回房里拿了换洗衣服,重新洗了个澡。
裤子上有姨妈血,那被子上……
南秋慌忙到床边,掀开被子一看,果然好大一滩血!!!
完了!
这怎么处理???
“秋秋。”
“这两个行吗?”
听到盛亦淮的声音,南秋赶忙将被子给盖上,一面心慌意乱地瞧向他。
“怎么了?”这个表情?
盛亦淮看着被她盖上的被子,思索着,她里面藏着什么。
“我先去换了。”
南秋接过他手里的姨妈巾,飞一般跑进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看到他还在床边,但也没好意思掀她被子,她琢磨着也没办法瞒着吧,如实交代道:“血弄到床上了……”
盛亦淮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去我房里休息吧!”
“这里我找人收拾。”
“……好。”好丢人的。
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他怎么去说!
“今天你就在床上躺着。”
盛亦淮弯腰将她横抱起来,带回了自己房间。
安置好在自己的床上,看她这样白惨惨的一张脸,他给她倒了杯热水,问道:“管家那备用的只有这几个,你需要哪种卫生巾?发个图给我,我去买。”
“……”
好羞耻,他居然帮她去买?
南秋不说话,盛亦淮奇怪道:“够用吗?真的不用我去买?”
“要的要的!”南秋举手。
她根本没力气下床,还不知道岛上哪里有卖的,她没力气折腾,不好意思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愿意,毕竟一个男人去买这种东西,挺尴尬的。”
“那有什么。”
“给自己老婆买这种东西又怎样?”
看他说得面色不改,南秋反而红了脸,尴尬道:“谢谢。”
“跟我说什么谢。”
他揉了揉她脑袋,语气百般宠溺。
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南秋暖心地笑了笑。
他的枕头上还残留着洗发水的味道,和一种,似乎只属于他的气息,相处日久,似乎也不是那样陌生。
她抱着被子,安心躺着。
***
突如其来的大姨妈打乱了节奏。
这一天,她基本上都是在床上躺着的,吃饭也没有胃口。
本来就是两个人的旅途,她病了,盛亦淮自然也不可能丢下她去玩,而是贴心地照顾他。
桌上还放着红枣桂圆茶。
他就那么守着她。
现在他们这种似是而非的情侣关系,其实还挺尴尬,两人在一个屋里没事儿干,大眼瞪小眼的好像挺奇怪。盛亦淮提议看看电影,不过上次电影院那事的尴尬还历历在目,她拒绝了。
倒是想跟他聊会天。
“哥……” 另外一个哥字还没叫出来,她及时住口。
孤男寡女,她还在他床上,她哪里敢再惹恼他,乖乖地叫了他名字:“盛亦淮。”
“嗯?”
“能聊聊你以前的事情吗?”
从和妈妈和她相认以来,他从来没有提及过当年他被人带走之后的事情,虽然她有几次试探着问问,不过他始终没有说过。
坐在阳光下的人忽然抬眸。
“我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想了解了解你,”南秋推到他身上,“你不是也说过,希望我了解你吗?”
盛亦淮顿了顿,终于开口。
“那伙人把我绑上车,说你爸妈把我卖了。”
“什么?”南秋错愕,“你信了?”
“当然不信。”
“这帮人凶神恶煞,我只当是拐卖儿童的,寻思着找个机会跑了,不过一直没有机会,”他苦笑一下,“后来,他们车停下后把我扔在船上,我看着离岸边越来越远,心下一急,就跳了下去。”
“可那时候是冬天!”
南秋的心跟着一提,真是豁出去了。
“对,但离岸边不算太远。”
盛亦淮说着说着,眼眸黯淡起来:“我学过游泳,以为自己能够游回去的,可那天风很大,浪也很大,游着游着我就没力气了,并且浪将我冲到更远的地方。”
“那后来呢?”
“后来我在水里漂着,已经快没意识了。”
命不该绝,他正好遇到了一条游船,游船上的人把他给救起来。
当时天气太冷,他呛了水,感染了非常严重的肺炎,医生都说没治了。
他的恩人不想放弃,就把他带到了北城的医院,在北城京都医院通过大半个月的治疗,好是好转了,但是落下了哮喘的后遗症。
救他的人,即雷鸣。
他清醒过来之后,就吵着要回家,要找家人。
雷家的人按照他提供的消息派人帮他找过去,发现那压根没有一个南家,又见他那么可怜被抛弃,就让他安心留在北城,他们收养他。
他自然是不信的。
当时通讯技术不发达,找人难如登天。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南家发生了这么重大的变故,从北城费尽周折回来,果真看到人去楼空,他的心也跟着死了,同时怨恨也在心里生根发芽,觉得他们未必不是卖了他。
带着这份恨——
他留在了北城,再没回去过。
他跟了老太太姓,在北城被她抚养长大。
他顺顺利利在那里读完初中高中,紧接着出国留学,生活甚至比从前要更顺遂。
但是幼年时发生的事情,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在雷鸣去世后,他接管了部分企业。
有能力去调查当初的事情,才知悉当年南家的一切遭遇,而随着老太太的开解,他慢慢地放下恩怨。
可被抛弃是事实,所以他可以在南家最困难的时候帮他们一把,就当还了南家的养育之恩,却不能再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去见她的母亲。
“对不起。”
南秋起身蹲在他身旁,望着沉默着的男人,泪流满面。
“不用再说对不起,都已经过去了。”
他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迹,拉着她起身,坐到自己的腿上。
这么亲密的接触,南秋吓了一跳。
他不给她逃离的机会。
“那你们呢?”
他也想知道一下,当年他们搬走的后续。
“也没过什么好日子。”南秋苦笑。
“那伙要债的还是紧追不放,威逼恐吓什么都来,那几年,我们一直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我一会儿住在姑姑家,一会儿住在伯伯家,一直寄人篱下,久而久之,他们也嫌烦,后来,吵翻了,就和爷爷奶奶这边断绝了关系,去了外婆家。”
“这种日子,一直到十岁才好起来。”
南秋说着说着,心里也恨:“原本以为经历过这么多苦难,他会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可是,没想到大三的时候,他又赌了。”
盛亦淮叹了口气,安慰她:“算了,他已经不在了。”
恨没有意义。
这也是他安慰自己的话。
“嗯。”南秋闭了闭眼。
第一次出事的时候她还小,不知道那么多内情。
记忆里的爸爸一直都对她特别宠爱,几乎是对她百依百顺,现在再想想,可能是对他的那份歉疚弥补到她身上了。
后来大三那年爸爸又出事,还是因为赌博,这是她根本没有办法原谅的。
虽然后来他跳楼死的事情有些存疑,可是,也没有人告诉她什么答案……
债务将她们逼得走投无路。
她无数次梦见他,想要他一个解释。
可那有什么用!他死了。
他也不可能活过来,不可能改变这个结果。
“这些年来——”
“一直支撑着我的就是我妈。”她苦笑一下,“你能回来,她真的很高兴。”
“是我回来晚了。”
盛亦淮望着泪水盈睫的女孩,心里宛若被刀子一寸一寸的割着。
在他回容城后,找到了她。
看着她为了生计奔波,拍照,拍视频,做家教,做模特,还被那个男的骚扰,她身兼多职,每天忙得团团转。
明明自己那么苦了,她却还在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去帮别人。
她是个小太阳。
“谢谢你愿意回来……”
谢谢你宽恕,也谢谢你给我和我妈希望。
他不愿意直接面对她和她的母亲,便以契约婚姻这样的方式参与进她们的生活,对百般照顾。现在回想,这个男人,真的隐忍伟大,又让人心疼。
她的话还没说完,他就以吻封口。
“不需要和我说谢,”他在她唇边低语,“我只要你。”
要你。
缠绵的气息中,混着柔情的告白。
一室静谧,意乱情迷。
“嗯。”
她主动环住他的脖子。
各自分别十九年。
在世间浮浮沉沉,还能够用这样的方式遇到,也算是一种幸运。
管他是她哥哥,还是别人,现在,他只是她老公。
“秋秋……”
第一次感受到她的回应,他欣喜若狂。
唇齿辗转间,他一手托住她的后颈,让这个吻变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