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李员外由赵庸李甲二人看着,那俩人见不得张少星闲着,又把他给一同拽了过来。
总之他俩睡不着觉,他也别想睡。
李甲抓着张少星,说什么也不放他。张少星挣扎之际,赵庸瞧着却突然惊呼一声,“张少星你胡子起皮了!”
闻声,李甲和张少星木然。赵庸盯着起皮的胡子,终是忍不住伸手,可谁想这么轻轻一扯,竟把他的胡子给扯了下来。
这下赵庸也愣住了,随即才慢慢道:“你的胡子是假的啊。”
安静片刻,二人突然哄堂大笑。
张少星心中羞愤,将赵庸手里的假胡子夺过来,“你们怎么乱动别人东西!”
可那俩人还要笑他。
夜色如墨,萧迟放心不下,出了屋子四周转悠,怎么想还是觉得白天的事情蹊跷。
思考之际,突然一阵声响传入耳中,他寻声望去,许久才发现有人出了屋子,着急忙慌地往外跑去。
是沈昩。
那模样很是匆忙,显得有些诡异,他也不免多长了个心眼。
沈昩捂着心口,满头的汗珠,趁此时宵禁,街上无人。他踉跄奔跑,气喘吁吁跑进一处深巷,心口的疼痛再次让他眼前一黑,四肢无力,他扶着墙慢慢坐下。
今日李府闹出魔气,体内阴气涌动,总是暗暗袭来。越是离开浮光镇,越是觉得无法控制体内的阴气。
他呼口气,试图再用内力压制住,虽是不能说一下就能压住,慢慢来也总会有效果。
他盘腿而坐,闭着眼睛运气。深巷雾气腾腾,不免几只鬼影闪过,皆是被这浓郁的阴气吸引而来。
而此刻不远处,一个庞大的身影站着,模样可怕,表情诡谲。他彻底歪下脑袋,弧度之大,像是脑袋干放在脖子上。
他看着沈昩,笑得愈加猖狂,口中发出尖锐可怕的笑声。
衣摆飘浮在空中,看不到脚,冲着地上的坐着的沈昩悠悠飘来。
沈昩能听见他的笑声,可如今压住阴气最为重要,他闭紧了眼睛,浑身发颤,却又像是冷,唇瓣止不住哆嗦。
直到那只怪物飘到他面前,纯白色的眼睛悠悠透着血丝。嘴角直至耳根,笑容愈加可怕。他伸出一只血管迸裂狰狞的爪子,朝着沈昩的脑袋伸去。
沈昩闭着眼,浑身冻极了一般颤抖着。
“小心!”
突然一声,随即一道剑光闪过,将飞向沈昩的那道魔气打散。也正是这一声,将沈昩彻底唤了回来,他蓦然睁眼,扭头望去竟是萧迟。
他做法控制宝剑,漫天飞舞。终扔下符咒,“急急如律令!”
这下周围的魔气才散,恍然在雾气中摇晃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萧迟跑去,蹲在沈昩面前,道:“你没事吧?”
沈昩如梦初醒般,看着他愣了愣。
萧迟又道:“你看起来脸色不好,怎么回事?是之前受的伤吗?”
沈昩回神,“我没事。”
说罢便要起身,萧迟见状就要扶他,却被惊一下甩开抓着他的手,沈昩沉声,“别碰我。”
沈昩也愣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萧迟狐疑,蹙眉道:“你到底怎么了?”
沈昩不去看他,冷声:“离开这里。”
萧迟:“一起走。”
沈昩毫不客气,厉声道:“你有完没完!”
突然被呵了一声,萧迟愣在原处木然,转而又极其不解,“你这人怎么这样?”
沈昩扭过头,不去看他,音量小了些,可话中语气凌厉不减。“别管我。”
说罢,他不走,沈昩自己便撑着身子离开。一路上,幽幽街道无一人,方才运气被打断,浑身劳累,心口的疼痛一阵一阵的,真是折磨人。
路上的活死人从地里爬出来,伸出血手来。一些鬼影倏然露出脑袋,一路上盯着沈昩,蠢蠢欲动。
沈昩也不知自己走了多远,一只飘然白脸鬼已经趴在他的背上,两只僵硬惨白的胳膊环着他的脖领。
沈昩却顾不得,眼里直冒星星,好累啊,好困。
背上趴着的鬼诡谲笑声,在他耳边轻声道:“累了就歇会儿吧。”
歇你妹。
沈昩不理,接着走,步伐却愈加沉重。原是背上小鬼在作祟,故意逼他就范。
沈昩忍了口气,随时打算伸手将背后小鬼抓着扔在地上。就在他准备实行这一想法时,突然背后金光一闪,尔时两种声音叠交在一起。
一个声音是,“急急如律令。”另一个则是小鬼在他耳边痛苦嘶吼的声音。
那声音着实刺耳,沈昩的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很快,声音散去,他却觉得耳中还嗡嗡作响。金光消散,背上轻了不少。
萧迟快步跑来,抓着他的手腕就要拽他走。“快走!这里太危险了!”
沈昩见又是他,拧着眉无奈叹口气,“你还真是执着。”
“跟我走。”萧迟要带他走。
沈昩脸色沉了下来,还未开口,突然不知何处的一个活死人就冒了出来,直接将萧迟扑倒。
突然一下,萧迟反应也迅速,拿了剑死死抵着活死人的脖子。模样丑陋可怕的家伙张大了嘴巴要咬他,沈昩瞳孔皱缩,刚要冲去帮他,恍然就见一旁的活死人蓄势待发,就等着沈昩行动。
沈昩突然停了脚,不敢再动。眼神定在萧迟身上,见他吃力挡着,突然踹了一脚,将活死人踹开,这才挣脱。
沈昩松口气,却见活死人不肯罢休,萧迟也不是好惹的主,二人就此打了起来,不可开交。
“你先走!”萧迟着急道。
沈昩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也没动。
萧迟见状,声音着急颤抖了不少。“愣着干嘛,走啊!”
趁着空隙,活死人冲去,指甲掐入血肉之中。鲜血淋漓,萧迟忍不住疼出了声,两手死死扒着活死人的脑袋,可那家伙像是快饿死的狗见了骨头似的,一点都不松。
莫名的回忆涌入脑中,便是包子被一群活死人围着咬的模样。
那记忆他一点都不想回忆起来,一点都不想。
沈昩的瞳孔皱缩,唇瓣止不住哆嗦,看着眼前的画面,眼圈瞬间红了一片。
他慢慢后退,睫毛和垂下的手指不停哆嗦颤抖。脑中混沌一片,将他折磨出一身的冷汗。
忽而,他还是掏出一张黄符,符咒上沾了血,他眉头紧皱,目光坚毅,口中念了声咒语,朝着符咒轻轻一吹,竟吹出熊熊大火来!
火光映天,埋伏在黑暗中的鬼怪纷纷躲了,不敢露头。
然而这抓住符咒的手却抖个不停,体内的阴气他压不住。
萧迟一手捂着淌血的胳膊,侧着脑袋靠着墙想撑着,恍然又没了力气。鲜血从他捂着伤口的手指中溢出,他实在没了力气,眼前的景象慢慢重影,直到一片黑暗。
沈昩抬眼,便是萧迟倒在血泊之中。
李府,外面蛐蛐声此起彼伏。
沉寂的夜色是被一阵凌乱的敲门声打破的。
时浅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外面,这么晚了,谁啊。
开了门,却是沈昩眼睛红了不少,就这么站在门口,手指还在颤抖,像是冻着了。
时浅所有的疲惫一下子全部烟消云散,着急问道:“昩昩,怎么了?”
他话音刚落,沈昩突然扑了上来,两手抓紧时浅的衣服将人抓来,重重吻了上去。
时浅睁大了眼睛,呼吸也一齐屏住,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许久,沈昩才松了手,二人的距离也分开了些。他却不看时浅,微低着头,吐着呼吸一字一句道:“你说的交易,我答应你。”
时浅却还僵着,眼神在沈昩脸上离不开。
见他没说话,沈昩抬眼看向他,却突然被一手给揽进了屋子。
“你说的。“随即屋门就被时浅一只手给关上,沈昩顺势便被抵在门上,紧接着又被人堵了唇瓣。
沈昩紧紧闭着眼睛,发抖的手已经攥紧了拳头,自然垂着。
一夜未眠。
一大早,李府一处鸡圈大清早就高歌起来。
张少星浑身酸痛,捶打着腰一边走一边“哎呦喂”。
说到这个,还是赵庸李甲二人,昨夜他们自己困得要死,却偏偏不准张少星睡觉,抓着他不放。后来俩人都睡了,没榻,二人就倒在张少星身上睡。
他俩睡得香,就张少星难受了一晚上。
正抱怨着,扭头就看见萧迟捂着胳膊从屋里出来,胳膊上面包扎的布条上还带了血。
“哎呦!这,这怎么回事!!!”他惊呼一声,赶紧跑了过去。
看萧迟这伤,着实骇人,自己也不自觉扭曲了表情,好像疼在他身上一样。“萧大侠,这怎么回事啊?”
萧迟淡然,道:“没什么。”尔时又想到什么,看向他道:“沈昩呢?”
张少星摇摇头,说自己没见过,一直在李员外房里。这时,趁着萧迟是李甲赵庸的师兄,他就将昨夜一系列不公平欺负人的事抱怨了出来。
要不是见萧迟受了伤,他定要把李甲赵庸欺负他的所有事全给萧迟说了。
一直等到中午,李甲和赵庸从李员外屋中出来,一出来就到处嚷。“李员外醒了。”
在门口嚷还不行,走着在李府到处嚷,非要通知所有人过来。
没一会儿,萧迟和张少星也被喊了过来。李员外受了刺激,嘴里一直嘟囔什么。“猫妖,妖怪,别杀我。”
张少星左右看了看,疑惑道:“沈大侠和那个穿红衣服的人呢?”
众人闻声也左右看了看,还是萧迟道:“去房间里找找吧。”
张少星应声,又跑了出去。
院中,鸟语花香,突然一阵杂乱的敲门声把梅花枝头的鸟给惊走,展翅离去。
张少星砸门,嚷声道:“有没有人啊!喂!”
他正打着门,突然门开,他差些摔进去,踉跄一下才停住。抬眼便看见沈昩冷着脸,蹙眉道:“干嘛?”
张少星尴尬笑笑,挠挠后脑勺道:“找你啊,你屋子里没人……不对啊,你是住这屋子的吗?”
沈昩没理他,“到底什么事?”
“李员外醒了,萧大侠让我来找你。”
闻声,沈昩出了门,便走边蹙眉道:“找我做什么。”
“那我哪儿知道,不过我跟你说,他好像受伤了,就胳膊这块,几个血窟窿,可瘆人了。”说着,他还要指指是哪个地方,给沈昩讲的准确的不得了。
沈昩没再说话。
张少星这人八卦,又凑近了些道:“怎么回事儿啊?是抓妖的时候受伤的?”
“打住。”沈昩漠然一声。“怎么比那家伙还能说。”
张少星吃瘪,停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