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众人醒来,是在客栈外头。
睁眼是满天繁星,萧迟那三人先睁开眼睛,恍然起身。此时的三个人躺在一处坡上,身下的石头将他们的皮肉硌得发麻,褪去麻意,又是一股痛感。
“哎?我们怎么在外面?”赵庸起身揉了揉脑袋,看着四周一片黑暗,耳边阵阵蛐蛐声。
李甲也道:“刚刚我们不还是在屋里的吗?怎么到外面了?”
时浅抱着胳膊,远远看着那一座客栈,“再进去不就得了?”
一行人又重新进了客栈,刚刚推开门,柜台后面的一群人忙活,只有柜台前的小二听见声音,赶紧将擦桌子的抹布扔在肩头,陪着副笑脸过来。“客官几个啊?吃点什么?”
赵庸狐疑,指着小二道:“你莫不是糊涂了?我们刚刚与你交了钱,住了店的!”
小二为难又看了看眼前几个,“这……我们客栈好久没客人了,您说的这是哪里话?”
众人疑虑之际,萧迟又上前一步,认真道:“你当真不认识我们?”
小二赔笑两声,“瞧您说的,我哪能跟您开玩笑啊?”
萧迟不语,眼神凝重起来。
时浅坦然,又塞给他几张纸钱,熟练上楼。“住店。”
小二拿着钱笑,看着时浅的背影道:“客官,就楼上西边的几间房。”
时浅悠然摆摆手。
留在原地的几人不解,也还是将信将疑随着时浅一同上楼,进了自己原来的屋子。
推开门,与他们刚来时一模一样。就是喝过的茶如今也像没人碰过的,一如初来。
赵庸看向萧迟,着急道:“师兄,这客栈不会在耍我们吧!骗钱来的。”
萧迟盯着桌上摆设看了许久,抬手示意他先别说话。随即又走到床铺前盯着被褥看了许久,眸中微波,抬眼间严肃道:“这客栈果然有问题。”
看他这么紧张,又神秘兮兮。赵庸和李甲莫名身上发冷,浑身一哆嗦。“那……就是闹鬼了?”
萧迟道:“也好,他早些现身我们也早些收服交差。”
李甲又道:“对了师兄,就跟着我们一起的那两个人,他们知道吗?”
萧迟摇摇头,“不清楚。”
赵庸道:“我见那穿红衣服的做事坦然,可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而且,他还十分有钱。”
李甲却担心,“你说那两个人靠得住吗?一个满不在乎,一个凶神恶煞的。可不像靠谱的人。”
萧迟看着他厉声道:“不可随意指评他人。”
李甲挨了嚷,低下头不说话了。
本来师父的意思是看在他二人新弟子,当时需要来山下看看,游离一番,长长见识,可如今看来,他们要学的东西还多着。
另一屋中,时浅坐在桌旁剥坚果,很快就又剥了一盘,推给了沈昩。“来,尝尝。”
“没胃口。”
时浅却坦然,“反正等着也是等着,尝尝嘛,很好吃的。”
沈昩看他一眼,不理他。
“好吧,那只能我吃了。”说着,抓了颗坚果扔进嘴里,尔时又道:“我们这次回来是戌时,等着看看。”
之后,二人安安静静坐了几个时辰,二人等的都要乏累了。突然眼前一黑,不知怎么再一眨眼,又到了外面,这次萧迟几个也没睡,一同慌乱得出现在外面。
赵庸不可置信四周看着,“这……这怎么会这样?”
时浅嘴角扯了笑,道:“无间法。”
几人看向他,李甲道:“你知道?”
时浅看着他笑笑道:“小家伙,这还是低级的幻术,再练几年就知道了。”
李甲却不满他说话,瞪着眼睛道:“哎?你这人怎么……”
话没说完,是被萧迟拦住的。萧迟回眸半侧,朝他啧了声,道:“还这么没规矩。”
李甲只好把话吞回肚子里,再看向时浅,却见他正一脸不怀好意笑意瞧着自己。
随即几人又一同进了客栈,刚开门,果真又是一群人在柜台后面忙活,店小二瞧见了,笑着将抹布挂在自己肩头跑了过来。
“客官几位啊?吃……”
话还没说完直接被他们打断,赵庸道:“住店住店。”
几人又似之前,塞了钱进了屋子,几人都没心情休息,坐在榻上或者椅子上,待不久,果真又突然眼前一黑,再一睁眼就到了外面。
李甲转悠眼珠左右瞅瞅,“还真是见鬼了。”
萧迟迟疑片刻,朝时浅拱手道:“麻烦兄台帮助,我们且再进一次,寻找端倪,破除这幻境。”
时浅看着他道:“你倒是聪明。”说罢就又要往客栈走,招呼着他们道:“走啊,还愣着做什么?”
看着远去几人的背影,赵庸叹口气,“怎么还要去啊。”
这次进了门,果真店小二一如既往上前招呼。而这次,萧迟几人都谨慎了不少,眼神捕风捉影,定要找到那不对劲的地方。
他们往往返返十余次,一次次尝试攻破不对劲的地方,可都失败告终。
这次,他们又莫名到了外面。赵庸道:“何必如此麻烦,我们不去就从外面离开,这鬼到时候再抓也不迟啊。”
萧迟道:“不可能的,一旦进入幻境,是逃不出去的。”
最后,几人吸一口气,再次进了客栈。这次一顿谈话,萧迟与沈昩四处盯着看,突然眼神便落在了屋子里门口上挂着一只不起眼的风铃。
“找到了!”萧迟突然道,话毕直冲风铃而去。
店小二见状,惊慌道:“哎?这是要做什么啊!”
眼看着他要追上去,赵庸抓紧时机直接扑在了小二身上将他压着动弹不得。柜台里的家伙也闻声纷纷跑了出来,沈昩和时浅在柜台口堵住他们,不准他们出来。
看准时机,萧迟拔剑而出,挂着的风铃瞬间破碎,摔落一地。一瞬间,外面的天突然亮了,整个客栈恢复了原样,陈旧污浊。
柜台里被堵着的一群人瞬间变作了腐烂的尸体,纷纷倒地,李甲见状尖叫出了声。
赵庸才更悲惨,见身下一具腐烂恶臭的尸体,魂魄差点飞出去先不说,便是这味道当即就要熏得他吐出来。
时浅与沈昩相视一眼,时浅摊手淡然道:“好了,解决了。”
萧迟却道:“不,如今还不知这风铃是何人再次做法,如此恶毒,定要抓住!”
时浅不以为然,耸肩道:“那就是你们的事了,我们只管破案,这事你们爱管就管吧。”
萧迟不语,不过还是拱手离开,剩下两位也跟着紧随其后。
沈昩站在原处,望着几人留下的背影,突然道:“你早就看出来了?”
时浅木然片刻,嗤笑一声,“嗯?我这么厉害的?”
沈昩嘲他一声,“你净扯。”
“这是人为做法,又不是我们冥界生灵做的,按理说也归不着我管。”
沈昩叹息声,道:“走吧。”
见他离开,时浅紧跟着,道:“去哪儿啊?现在就去找你师父吗?”
“还是把事情彻底解决了的好。”
“那你的意思就是要帮他们了?”
沈昩不语。
时浅脸上溢着笑,出其不意,一把将沈昩抱住。“我们昩昩真是人美心善。”
沈昩冷漠,转眼抬手之间,一张黄符就贴在了时浅额头上。
时浅木然,回神之际,那人已然转身离去,只留清飒背影。
时浅咧嘴笑了笑,饶有兴趣将额头上贴着的符咒给摘了下来。放于鼻尖处轻轻闻过,除了黄符本身略有刺鼻的味道,还染上了别的味道。
他转而将符咒轻轻折叠,塞入胸前衣襟之中,抬脚追去了眼前背影。
时浅嘿嘿一笑:“昩昩好厉害,方才差点就将我给定住了。”
沈昩拧眉,“滚开。”
李府,萧迟直接将那一包破碎的风铃扔在桌上,严肃道:“李员外可知道这风铃?”
李员外看了看,却看着摇摇头,“不清楚,我从未见过。其实,有句话也不知当讲不当讲,虽说这客栈是我李家的地方,可我也是找了人来管的。”
萧迟严肃道:“谁?”
“老周。”李员外脱口而出,看萧迟着急,又赶紧找主管驾马车带着众人去找。
一路颠簸,这李员外口中的“老周”离李府也并不远,也就没一会儿就到了。
门前的家丁见是李府管家,也没说什么,开了门让人进去。
听闻动静,屋里的老周也出了屋子,见是李府主管,拱着手出来赔笑道:“哎呦,李管,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找我所为何事啊?”
主管侧身让开位置,让老周得以看见后面的几人,道“不是我找你,是他们。”
虽是不知何时,把人请进了屋里,谈及客栈的事,老周也是连连叹气。“虽说是帮李员外看管,可这么多年我也对客栈有了情感,闹出了那么些怪事,我这心里也是真不好受啊。”
萧迟又那处那包破碎的风铃,道:“周老爷可认得这个?”
老周仔细瞧瞧,突然想到什么,道:“知道知道,这个风铃啊还是我亲手挂在客栈上的。”
萧迟道:“此物是从何处而来?”
老周又想了想,捋捋胡子道:“我记得……是三个月前,街上有个算命先生,说这风铃施了符咒,压鬼的,我当时也图个吉利,就买回来了。怎么了?这风铃有何不妥吗?”
赵庸冷哼一声道:“压鬼?招鬼还差不多。这鬼东西差点把我们害死。”
一听这话,老周豁然一惊,“什么?!这……你们的意思说亦合客栈那些怪事,都是这东西招来的?”
几人不说话,叹口气。
老周自责哎呦一声,“都怪我,就不该随便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萧迟又道:“您不必自责,万事等抓到那个算命先生,一切就都有定论了。”
老周年纪大了,有些事也记不清。就找来当初随他一起出去的书童,一同想着,才终于回忆清楚当初遇到算命先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