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陈喆轻轻地拍拍那个男人的肩膀,男人没有应他,因为男人正全心全意地进行着抗议活动。

他的全部身心都已奉献于抗议活动的声势,当然他也不是没有注意到梁陈喆,他扭头,略微检查梁陈喆后就立刻扭头继续忙活自己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梁陈喆的服装和打扮让他感到不信任,毕竟梁陈喆可不像他们一样身材瘦削。

虽然丁每的经济并不宽裕,但是他们并没有遭受饥饿折磨的忧虑。

“呃。”梁陈喆看到自己的招呼被人家无视也感到很尴尬,本来他已经放弃,打算回到汽车再去下一个堡垒。

然后,他突然听到一阵莫名的欢呼,于是他本能的扭头,想看看人群究竟在欢呼些什么。

然后他就看到人群的中央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被卫兵包围的主簿,而另一个身影则是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穿着身粗布衣服,头发凌乱,但是身材高挑,面目俊朗,眉目间还有一股英气,搭配她坚挺的身姿,让梁陈喆不由得多看两眼。

梁陈喆看清她的面目,顿时惊掉下巴。

“这不是姐姐的朋友云碧吗?”

过去,两人有一面之缘,虽然两人接触的时间不长,不过云碧当时一边走一边哭,随后身形矫健,几拳就放倒那几个流氓的身影还是牢牢地烙印在梁陈喆的脑子里。

但是现在,那些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且她好像还是这帮贫农的领头羊?

生地遇故人,梁陈喆自然是高兴的,看起来云碧对这里还挺熟悉的,不然也不会跟这里的主簿吵起来,更不会被所有的雇农推举。

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直接去找云碧问话,因此梁陈喆挤过人群,想要把云碧从人群中拉出来。

可惜他还没完全穿过人群,事情就起了变化。

因为云碧和主簿的辩论正在进入高潮。

这位主簿戴着个绿色的高帽子,面脸是典型的国字脸,方正敦厚,一看就是个老实人。

只是他的胡子留得不好,留两撮山羊胡,给原本刚正不阿的面容横添一分奸诈,显得非常割裂。

梁陈喆看着很难受,想把他的两撮胡子给揪下来,这样就顺眼多了。

但他也仅限于想象,主簿首先发话。

“你们这样做是不道德的,违反人与人最基本的信任,严大人给你们提供土地,还给你们免费的居所,甚至在你们为他认真耕种田地,收割粮食后,还给你们不少的例钱。

可是你们居然这样对待严大人的一片好心啊!

你们也知道现在工作有多难找,严大人当初把你们从贫民窟接过来,说每人赏给你们100块钱做开销费用。

整整100块啊,足够你们置办一套衣服床铺,农具也是严大人给你们发放的,可以说严大人包办你们的一切。

除吃食要你们自己买以外,他什么都替你照顾到了,你们怎么能够不识好歹,在这么个重要的节骨眼上要求罢工呢?”

云碧立刻反驳。

“‘道德’这种词你也好意思说,100块够干什么?

100块也就够买几张最烂最破的布,缝纫拼接还不得由我们自己来干?

你是提供房屋,可那些低矮破旧的棚屋我们刚入住时根本就做不到遮风挡雨。

屋顶破碎,墙面漏洞的情况比比皆是,还得我们自己来取泥土,自己做填补。

而且就算是在这里,取泥土也要向你们付钱,我们为省钱,不得不走到几十里外的土山上自己取石块。

就这样的条件也叫恩惠?

云碧刚发完言,周围的雇农立刻附和。

“是啊,这算什么恩惠?”

主簿被声浪震到,但立刻恢复镇定,针锋相对。

“这不叫恩惠?那你们是忘记了自己在贫民区是怎么生活的,是吧?

在贫民区你们可没什么工作的机会,只能给人打短工,一天能赚到几块钱,给自己糊口都不够吧。

至少在贫民区可没有干净的饮水,而在这里严大人允许你们到河边自己取水自己用,严大人的河水可是清澈甘甜得很呐,他却没有因此向你们收费,你们难道不应该为此感恩吗?”

“胡扯,胡扯,河水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是私人的?

要是这样的话,那这河水还是从天上降下来的呢,天上降下来的,也是你私人的?”

“当然咯,我们在这的土地权益是由政府保障的,这一片从严老爷的土地上长出来的,一切就是严老爷的。

而且就算不提河水,严老爷给你们生存下去的机会,你们也知道现在行情不好,工作不好找,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你们的住房很多人想住还没门子呢,你知道当初为什么老爷选择你们来做他的雇农吗?

那是因为老爷心善,看不得你们受冻,你们却不知感恩,在这种秋收的节骨眼上给他老人家找麻烦。

我的天呐!你们的心中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感恩之心吗?”

云碧被这种无稽之谈给气笑了。

“感恩之心?

你所谓的感恩之心是每年收成的六成上交给你们,两成用来交税,剩下的两成才属于我们自己。

我们全年无休,并且像牲口一样被使唤来使唤去,这叫心善?

你为虎作伥,欺压我们多日,到现在还在为这个吸血鬼辩解,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羞耻之心吗?”

讲到这,主簿终于忍不住。

“你说话就说话,怎么还搞人身攻击呢?”

“不是你先说我们没有感恩之心吗?先提起人身攻击的明明是你。”

“不讲理。”

“你不讲理。”

双方争论无果,倒是雇农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个个都争得面红耳赤,唾沫飞溅,城楼上的报信员眼看这种情况飞速跑回去。

此刻的严老爷正坐在自己奢华的客厅内,品尝隔壁地主送来的今年第一碗鲜茶,可惜他的嘴唇刚碰到茶杯沿,报信的小伙就匆匆忙忙冲进来,大叫。

“不好啦!”他连滚带爬地跪倒在严老爷面前,这惊得严老爷端茶的手一个不稳,冬日的第一碗鲜茶直接洒在他的胡子上,幸好他的下巴被胡须挡住,不然你就能看到他的下巴被烫得起泡。

“啊!你干什么?你得赔我这玩意鲜茶!”

“可是老爷,外面快要……”

“快什么快?我告诉你,今天我要不打你一顿,咱这堡内就算没规矩。

来人,给我把他拖出去打一顿。”

说着严老爷对站在一旁的仆人下达命令。

仆人毕恭毕敬地把摔倒地上惊魂未定的报信小伙又拖出去,小伙一边用手扒着地,一边凄惨地嚎叫。

“老爷,老爷息怒,我是真有事相报,外面,真的快打起来,您快去看看吧。”

严老爷听到了送信的小伙说话,但是他没有直接应答,而是继续品他的茶。

不一会,小伙的哀嚎声就从隔壁房里传出来,挤满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