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宁在地上捡了一片树叶，细长的叶片被他用手指轻捻，旋出了残影。
桥上围满了人，大学生亢奋的欢呼声起伏不断。
路宁向来喜欢凑热闹：“小霍哥哥，他们在干什么？”
霍脩竹比他高挺多，一眼看过去就望见了桥上的人群里，面对面站着一对情侣，正在拥吻。
“没什么。”
他面色如常，主动握住路宁的手腕将他拉走。
反常的举动让路宁更加好奇，他停在原地，眼睛里都是想要探究的热切：“我们也去看看吧。”
霍脩竹被他用双手拖走，微微侧过头去看路宁的反应。
湖面反射着盈盈波光，都反射进了那双好看的大眼睛里。
路宁带着霍脩竹往前挤，终于看见了热闹。
是两个男生，他们抱在一起，一个男生个子稍矮一些，怀里抱着一束花。
凑热闹的学生们还送出自己的祝福。
“祝久久。”
“再亲一个......”
口哨声鼓掌声起哄声此起彼伏。
两个男生对视一眼，高一点的那个搂着对方的后脑勺又吻了上去，眼里装满了爱意，吻完分开的时候还被对方轻轻捶了一下。
路宁反应过来的时候，脖子到耳根都是红的，浑身都热。
心跳咚咚咚。
他抬起头：“......他们。”
霍脩竹低沉好听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他们是同性恋。”
同......性、恋
原来，两个男生也能在一起。
还能在大庭广众下接吻，拥抱，看向对方的眼神是赤裸又火热的。
霍脩竹低头看他，第一次亲眼看见这样的事情，小家伙可能是吓坏了吧，模样有些心不在焉。
手里的树叶已经被他揪烂，在指甲上留下了点绿色的汁液。
霍脩竹把人带走，问他：“看到他们，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路宁回神，“我不觉得奇怪，只是有些，”他不知所措地挠了挠自己的耳垂，“我就是没见过这样的......”
霍脩竹说：“同性恋已经合法了，可以领结婚证的。”
自从前两年颁布的同性恋婚姻法，大家对同性恋的接受度都上升了很多。
霍脩竹高中就有很多同学在班上公开了自己的性向，甚至有男生和他告白的。
路宁没怎么关注这些，他的心就那么点大，装不下别的。
有同性跟他告白的时候都被顾白一巴掌打走了，说是看起来对他就不安好心。
路宁今年也才十四岁，身边的同学年龄都比他大，他当然是不知道这些的。
亲眼看见同性情侣接吻这件事情，给他的震撼不亚于知道霍脩竹不出国留学。
除了有些别扭以外，居然还升起了一丝，羞怯和激动。
小霍哥哥和他一起看见了。
霍脩竹把路宁带回了那套房子里，一开门就可以看见落地窗。
“哇，大的落地窗，夕阳好好看啊。”
“坐好，先换鞋。”
霍脩竹将人按在玄关，伸手想去帮他脱鞋。
路宁今天穿了一双黑白色帆布鞋，在外面走了那么久，鞋面有点脏。
“我自己来吧。”
霍脩竹捉住他往回缩的脚踝，三两下解开鞋带，帮路宁把脚塞进拖鞋里。
明明穿了袜子，霍脩竹手指触碰到路宁的时候他还是微微蜷缩了一下，目光落在霍脩竹很漂亮的手指上。
这双手从小到大一直牵着他，去上学，去玩耍，手把手教他搭积木，教他打篮球赛马滑雪......
为什么现在就是不愿意牵着自己了呢？
霍脩竹要准备两人在这里过夜的东西，就进了房间看看有没有什么少的。
路宁坐在落地窗旁的懒人沙发上，撑着下巴看窗外的风景。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霍脩竹上了大学后，好像变得不太开心。
本以为今天他的到来能给霍脩竹一个惊喜，现在看对方的反应，并没有多开心。
路宁有些泄气。
他站起来在房子里转了转。
霍脩竹打开房门，主卧里面什么都有，衣柜里放着和家里的一样的睡衣，卫生间里的洗漱用品也都是他用惯了的，
客卧的卫生间在外面，里头空荡荡只简单铺了床。
窗帘也不是路宁喜欢的颜色。
今晚让路宁睡主卧。
他想。
出来时，路宁乖乖坐在那儿，橘红的夕阳洒了他一身，柔软的发丝在发光。
小时候养成的好习惯让他就算坐在地毯上脊背也是笔直的。
正低着头拿着笔写作业。
霍脩竹在他身边坐下，看他的字迹。
是端正的正楷，每一笔都写得极稳。
霍脩竹看了一眼题目问：“这是高考卷？”
“嗯。”
路宁想明白了，小霍哥哥肯定是因为离家里太远，太孤单了，自己一定要更努力，争取明年再跳一级直接参加高考。
头顶压下来一只手，霍脩竹说：“不用这么累，你才十四岁。”
路宁说：“下个月生日就十五了。”
霍脩竹揉他脑袋一把，取了卷子帮他对答案。
路宁在学习上比较怕他，霍脩竹严厉起来比他们班班主任还要恐怖。
眼睛晃过霍脩竹手背上的青筋，又去看的手指。
他真的很想牵。
“这里，最简单的时态题，你都能做错，在想什么？”
路宁凑过去，那道题很简单，确实不该错。
霍脩竹在他的耳垂上轻轻拧了一下：“你也知道这个答案离谱吧。”
路宁尴尬的哈哈两声：“知道，我就是看错了。”
霍脩竹非要究根究底：“为什么看错？”
拿着笔的指尖抖了一下，咳了一声：“就是粗心了，我下次不会了。”
检查完路宁的作业和一些超额的卷子，时间已经来到十点。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一起过夜，路宁难掩激动，蹭着人的大腿说。
“我今天早上回家的时候已经洗过一回澡了，等会儿再洗一次。”
霍脩竹拿着遥控器瞎按，无法去忽视身边飘过来属于路宁的味道。
“不洗也没关系，你今天也没怎么出汗。”
路宁摆摆手：“那怎么行，你洁癖那么严重，我得洗得干干净净才配和你睡。”
语气自然，没有半点疏离，仿佛两人睡在一起是理所应当。
霍脩竹将关机键用力按下，说：“我睡客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