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已至,路宁昏迷了快十天。
外头日暮黄昏,柏川医生带着两个住院部的护士进来。
病房里的生活气息很重,从路宁昏迷以后,霍脩竹就没离开过医院。
阿晨和其他员工汇报工作都是来医院的。
寻宁所有人都知道了,自家总裁的爱人生了很严重的病,总裁寸步不离守着,比宝贝还要宝贝。
霍脩竹盯着心率仪,上面的曲线还算平稳。
在很多个夜晚,霍脩竹会在半夜醒来,患得患失的将自己的手掌抚上路宁的心脏,探他的鼻息。
只有在摸到生命律动的节奏时,他不安的内心才能稍微安稳些。
做完常规检查记录,柏川让两个护士先离开。
霍脩竹说:“你帮我看着他,我出去抽根烟。”
他拿着烟盒出去, 风衣口袋里装着一个黑色打火机。
他把一支烟咬在嘴里,啪的一声按下火机,点燃。
尼古丁的麻痹将他的紧绷的神经暂时松弛下来,深吸过肺,思绪随着烟雾重重的吐出。
自从他和路宁在一起之后,几乎不再碰烟,想起小男朋友嫌弃他满身烟味的样子,他又猛地吸了一口,将第二支烟点燃。
崽崽,你不是最讨厌我抽烟了吗?
快醒来管管我。
第二支烟没有抽完,怕身上味道太重,熏着路宁。
出来不到十分钟,他把摁灭的烟蒂扔进垃圾桶,离开了抽烟区。
凌峰刚好把晚饭买来,摆在餐桌上。
三个人坐在上面吃饭。
霍脩竹本来话就少,没有路宁的时候更是寡言。
桌上只有柏川和凌峰说话的声音。
柏川说:“路宁身体里的乙醚应该代谢得差不多了,这两天就会醒来。”
霍脩竹嗯了一声。
送走两人,他站在病房门口,三层现在人迹寥寥,就连刘奕珉都搬回家休养。
走廊上只有轮值的医护人员和霍脩竹。
他想起手术前两天的那个夜晚,路宁坐在这里等他,看到他的那一双眼睛像是撒了一把星星。
想到眼眶酸涩,手指将眼尾的思念抹去。
他回床边,坐在路宁的身旁,忍受仪器发出的机械声。
路宁薄薄的胸膛缓慢的起伏着,霍脩竹用手去戳他的脸,软软滑滑的,就是太苍白了。
像个睡不饱的小孩。
周围漆黑静谧,霍脩竹已经困得眼眶泛酸,趴在床边陷入睡眠。
安稳睡到半夜,霍脩竹的手背传来轻轻地触碰感。
他翻了一下身,片刻后,他猛地直起身。
路宁睁着一双大眼睛在看他。
嘴角还弯弯的。
霍脩竹愣在原地,仪器声像是某种节拍乐器。
嘀嘀嘀,哒哒哒。
霍脩竹的声音很小,怕惊着路宁。
“宝宝,头还疼吗?”
路宁张着嘴,口腔里都是苦涩的味道。
一双大眼睛眨啊眨,啊了两声。
霍脩竹起身端起水,一只手将人拉起来背靠着自己。
路宁喝完一杯水,声音微弱地喊他:“......小霍哥。”
小霍哥,我都记起来了。
他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满腔的话语说不出一个字。
霍脩竹非常不淡定,在早晨四点的时间,打通了所有人的电话。
告知他们路宁已经醒来的消息 。
不到一个小时时间,空了一天的走廊几乎挤满了人,病房里站着从睡梦中被霍脩竹一个电话叫醒的十几号人。
顾白像是看稀奇一样,抱着路宁的脑袋:“崽崽,你真没事吧,头不晕了?”
路宁摇头。
宁虚站在一边抹眼泪,嘴里嘀咕着差点就要去天佛寺大闹一场了。
柏川穿着白大褂站在一边做正事,从路宁的眼睛检查到他的胸腔心跳,事无巨细。
路宁睡了很久,对他睡着以后的事情特别感兴趣,拉着霍脩竹问个不停。
直到身体的力气耗空,在大家的交谈声中无声没入霍脩竹的怀里睡着。
房间里大家霎时噤了声,望着路宁刚刚还张开的大眼睛。
柏川收了记录本:“大家都先回去吧。”
霍脩竹把小男朋友放平,掖好被角。
阿晨和凌城拉着满面愁容的大傻个儿金彪离开,剩下的人也都陆续回了家。
霍脩竹得了安静,终于能把小男朋友抱在怀里睡。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路宁已经跟着柏川去做完检查了,还给他带了早餐。
霍脩竹鲜少起这么迟,难得脸有些热,忙下床洗漱。
路宁吃完一碗汤鲜味美的米粉,捧着脸说:“小霍哥,柏川哥说我全好了。”
霍脩竹一口热汤直接咽下去。
全好了,什么意思......
路宁跑到床头,将柜子里的小海星拿出来。
“我全记起来了,柏川哥带我去做了很多检查,我们之前做过的那些,脑部CT什么的。”
霍脩竹的语气带着颤:“真的吗?”
“比珍珠还真,我像是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全想起来了。”
霍脩竹问:“你记得王杰吗?”
路宁知道他故意问了一个之前没和他说过的细节。
“知道,他是个告状精,经常害我们挨打。”
霍脩竹的眼睛眨也不眨,就这么看着他,眼尾倏地泛起一滴泪花,路宁环着他的腰。
紧紧抱着这个他忘了十几年的执念。
醒来的这几天,霍脩竹还是不放心,拉着柏川问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确认路宁是真的痊愈,压迫后脑的血块已经散去,以后不会有任何后遗症。
要他多关心路宁的营养搭配。
醒来以后,路宁的情况越来愈好,每天都在恢复,连胃病都很少再犯。
醒来后的一周,霍脩竹拖了几个纸箱,在慢慢收拾行李。
路宁换下了病号服,穿着一身休闲服:“我们来的时候只有一个行李箱 。”
霍脩竹笑了一声:“光你那些乐高,都得装一箱。”
路宁左右手各抱一个海绵宝宝:“他们都是我的心血。”
他的书包里装了很多小东西,自己做的芯片用盒子装起来,昨天在小霍哥大衣口袋里发现的黑色打火机还有半包烟。
只要霍脩竹离开病房回来,他都会踮起脚,一点儿也不礼貌的掰开自家老攻的嘴,用鼻子凑近了闻有没有烟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