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力行看着坐在对面的戴凤，下午还意气风发的敲击键盘打嘴仗的小孩儿，此时却捂着脸无声啜泣。
不爱说话的少年，即便是哭泣，也显得那么安静。
就算平日里表现的再成熟，对方也不过才十九岁。
司力行知道，戴凤需要一个宣泄口，能痛痛快快哭出来，伤口才能结痂愈合。
戴凤刚刚酒喝的有些急，原本就没多少酒量的他，此时大脑已经有些不受控制。
他泪眼婆娑的抬头，视线定格在司力行脸上，缓慢的眨了下眼睛，圈在眼眶里的泪打湿了睫毛，最终不堪重负的滑落。
他略带醉意的问：“我不可以吗？”
司力行看着对方红透的双眼，听着对方沙哑又破碎的声音，垂在桌上的手指微动。
“哥，我不可以吗？”戴凤看着司力行的眼睛。
对方含在眼睛里的泪，像极了揉碎洒落的星屑。
受到戴凤情绪的感染，司力行的心被触动，戴凤的感情，太过干净纯粹，让他此时看对方时，都带了滤镜。
“不可以。”司力行硬下心肠回应。
戴凤听到这声回应，心像是被谁扎了一下，刺痛。
司力行看着对方垂下脑袋，因为太瘦，他甚至能隐约看到对方脆弱的后颈骨。
看着这样的戴凤，司力行终究是有些心软的，他伸手拍了拍戴凤的发顶。
戴凤感受到头顶的轻柔触感，猛地抬头。
司力行见状，下意识想收回手，结果戴凤却突然捉住了他的手腕。
“哥…”
戴凤带着哭腔唤了一声，握着司力行的手掌覆在自己脸颊上，动作亲昵依赖。
司力行眼皮子一跳，想要抽回手，结果戴凤却握得更紧了。
“哥，我以后乖乖听话，你能不能别丢下我…”
戴凤双手抱着司力行的手，像是抓着救命稻草，眼泪不停的滑落，打湿司力行的手指手心。
司力行听到那句‘别丢下我’，心脏骤然一缩。
他接手游戏战队管理权也有半年多了，所以司力行对戴凤的底知道的一清二楚。
对方分明是把苏沐当做了最最信赖的人，在他心中，苏沐应该是他唯一的依靠了吧。
司力行没有再强行收回手，而是用拇指蹭了一下戴凤眼底的泪痕，温声道：“不丢下你。”
他知道，戴凤有些喝多了，把他当成了苏沐。
“哥，我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戴凤捧着司力行的手，把脸埋在对方手心，低声呢喃：“我只想要你，我只有你了，哥…”
司力行听着戴凤低声倾诉，哄小孩儿似的应声说：“我知道。”
戴凤哭诉了多久，司力行就安慰了多久，他几乎把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戴凤身上。
直到戴凤最后迷迷糊糊快要昏睡过去，司力行才抽回手起身走过去。
“我带你回去。”
司力行弯腰撑了一下戴凤的额头。
戴凤沙哑着嗯了一声，却没有从卡座上起身，反而小孩儿似的伸手搂住司力行的腰，脑袋顺势靠在司力行身上。
司力行错愕的垂眼，就看到戴凤就这么搂着他，瞌上双眸。
“……”
司力行被对方小孩儿抱妈妈的姿势给逗笑了，他伸手推了一下戴凤的脑袋，嘟囔了一句：“真把我当苏沐了啊…”
戴凤被推，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手臂搂的更紧了，眼睛却没有睁开。
司力行看着对方百分百依赖的姿态，有些好笑的拉开戴凤的手臂，一弯腰把对方的手臂架在自己脖子上，伸出手臂揽住戴凤的腰，用力把人从卡座上带了起来。
戴凤虽然很瘦，但身高在那里摆着，分量自然也不会轻到哪儿去。
司力行搂着对方清瘦的腰，把戴凤带出门安置进车里，刚准备绕回驾驶位，结果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司力行抬眼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微胖的身影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小行，真的是你！我还以为刚刚看走眼了！”
走过来的微胖男人留着短寸，露在衣服外的脖颈上是错综复杂的纹身，他此时看着司力行，眼底带着一丝激动。
司力行愣了一下，脸上就带了笑：“阳哥，好久不见。”
“你小子什么时候从国外回来的？！来我店也不吭一声，真的是…”陈阳伸手拍了一下司力行的肩膀，热络的寒暄。
“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就是稍微有点忙。”司力行笑着接话。
陈阳：“你这可不够意思啊，在国外不方便联系也就算了，回来也不打声招呼，不行不行，走走走，跟我回去再喝两杯！”
“阳哥，车里还有个喝多了的，我得先送回去，下次，下次我做东，请大家吃饭。”司力行笑着婉拒。
陈阳听到司力行的话，偏头朝车里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副驾驶上坐着一个人，只是天色太黑他看不太清楚。
“这是…”
“我弟弟。”司力行笑着解释。
“哦哦，”陈阳点了点头，司力行有个弟弟他是知道的，“那行，可说好了啊，也不用去别的地方，就在哥这儿。”
“行。”
司力行笑着应声。
陈阳在司力行上车之后，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了一句：“你回来储开知道吗？”
司力行听到陈阳提到的名字，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陈阳见状，意识到自己可能多嘴了，连忙岔开话题道：“小何他们要是知道你回来，肯定高兴，下次吃饭叫上他们！”
司力行重新挂上和煦的笑，眉目温和的接话：“好，那我先走了，再联系。”
等司力行的车子走远，陈阳惋惜似的叹了口气，当初小行和储开的事儿在学校闹的沸沸扬扬，结果最后却落得个这样的结局。
车里。
司力行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握的有些紧，指关节因为用力微微有些泛白。
平静的外表，压抑着疯狂滋长的陌生情绪，再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让他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储开。
那个他曾以为会陪他走过漫长岁月的人，那个他久远记忆里从不敢回忆的人。
过了整整十三年，司力行甚至都快要记不起对方是什么模样了。
“哥…”
副驾驶上，戴凤突然低喃着唤了一声。
司力行猛然回过神，侧头看过去。
戴凤皱着眉头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垂落，在深邃的眼窝落下一层阴影，在并不明亮的环境里，看起来有些模糊的漂亮。
“哥，别走…”戴凤手指虚空抓握了一下，声音颤抖。
【阿行，可不可以不走…】
司力行心脏骤然一缩，停留在最深处的记忆像是一把利刃，在不经意间让他疼了一瞬。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
司力行紧握的手指慢慢放松，他空出一只手将戴凤的手臂按下来。
车子再次停在基地大门口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不过基地的几个小孩儿都还没睡，有个在楼下吃夜宵，看到司力行托扶着戴凤回来，连忙凑上去帮忙。
好不容易把戴凤弄进房间后，司力行一看时间，竟然已经凌晨四点了。
他有些疲惫的捏捏眉心，长舒了口气。
上午九点还有个很重要的会面，所以他就没在折腾着回家，而是在基地的空房间留宿。
-
翌日。
戴凤醒的有些晚，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两点，基地除了经理和教练也没人会去敲他的门。
戴凤揉着发涨的额头出门，就在楼梯口碰到他们战队的辅助王嘉与。
“队长你醒啦，我刚准备点外卖呢，你要吃什么？”王嘉与抱着手机从一楼上来，看到戴凤顺嘴问了一句。
“不用管我。”
戴凤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哑。
“哦…”王嘉与似乎已经习惯了戴凤的冷漠性格，所以也没在意对方的冷淡，反而略带关切道：“队长，你昨天没事儿吧？喝那么多酒，司先生送你回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
戴凤微微一愣，起床后的混沌情绪此时才慢慢开始清晰，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开始像过电影似的在他脑海里浮现，包括他抱着司力行的手哀求的画面…
戴凤眼皮子一跳，瞬间皱眉，整个人都不好了。
王嘉与看到对方脸色突变，刚想开口问，结果戴凤却突然转身回了房间，关门的声音震天响。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训练室探出个脑袋好奇的问。
王嘉与茫然的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二十分钟后，戴凤进了训练室，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打开电脑戴上耳机打开直播关闭摄像头关闭麦登录游戏进入队列。
单排排的很慢，进入游戏之后，戴凤直接锁定了自己最擅长的位置，全局没跟任何人交流，抿着唇眼神专注的锁定在屏幕上。
“老大怎么回事儿啊？”坐在角落的中单用手挡住嘴问。
小辅助王嘉与此时已经用小号蹲在了戴凤的直播间，听到问话，摇摇头说：“不知道，队长的粉丝说他杀疯了。”
“什么东西？”中单疑惑的凑过去，然后就看到王嘉与电脑屏幕滚动的弹幕。
【哑巴神疯了？】
【真是服了又是这个时间点儿开直播】
【不对劲啊，小哑巴这把打的有点凶】
【何止凶啊，简直不把对面当人看】
【全程无交流血C啊】
【以前好歹对局还会跟队友交流，今天怎么了？】
【靠！杀疯了杀疯了不愧是我哑巴神！！！极限一换三牛批6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