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还是坐在原位,身侧围绕着几层高低堆叠的军绿色软垫,散发怪味。
未明在他十步外晃悠,神经紧绷了几天,黎明将至,此刻松懈下来,有心情慢悠悠地坐下来弄那堆音乐架子。
当时扔这些玩意的人多半也没想再用了,架子横仄,纠缠地乱七八糟。未明蹲坐在上头,手背揩一把汗,甚至都没注意到高穹起身,沉默地走到他身后。
地面匝出越来越浓的黑影子,未明才发现身后的高穹,一个肩膀的距离,居高临下看他。
神经霎时绷紧,未明下意识撑着地板,屁股往后挪动,高穹步步紧逼,头越捱越近。
睫毛因为恐惧翕动,未明在等拳头、嘴唇或者身体压上来。但什么也没发生,他还没来得及喘气,左耳就被塞进一个东西,音乐在放,顺着耳膜,跟他咚咚的心跳共振:“プラスティックカップ 見てい…“
他吃惊地睁大双眼,嘴半张着,偏着头,随即又被给了个白色的小盒子,airpods的外盒,高穹抓着他的手,不容置疑地放在他手心里。
歌听着很熟悉,声音很醉,要把一切溺毙。“啪”一声,青蓝色火苗在他余光里窜起,高穹点亮一支烟,烟气跟着音乐流淌,像夜里海波泛浪,又像流动在平原上的风,灰黄的野草被吹得层层弯腰:
“夢見てるような ザ ワンオフパーティ如梦般的the one off party
フライヤー にはアンニュイガール宣传单上 倦怠的女孩
スロウ AND タイトな グルーヴに沿って顺着缓慢紧凑的groove
緩やかなフィルターワーク舒缓的过滤工作……”
他先怔,不自觉偏了头,让声音灌进耳膜。这时肩膀攀上了一只手,戳戳他,问:“好听吗?”
霎时,未明眼睛一热。歌他很熟,人也是同一个,甚至搭肩,指尖碰上肩膀的触感,亲昵的询问,他都很熟悉。
他们几乎触碰了,只需一个动作,或头部微弱的动势,便彻底纠缠,是纱也吹弹可破,是雾也不动而驱。
但一切都不一样了,没有明天更谈不上过去。未明没答他,悠悠的,任音乐飘浮。
高一还没分班的时候,高穹是他的后排。晚自习到七点四十,没有老师守着的时候,他会戳戳自己的肩膀。
未明回头,看见他乌黑的眉目,头发很老成地往后抓过去。是黄昏,天光罕见的将死明媚,高穹垂下的每丝额发,眨动的每根眼睫,都染上残红的鸽羽血色。
很熟络地招呼他,高穹甚至不叫他的名,“听不听歌?”
那时高穹的耳机还是有线的,磨砂陶瓷外壳的森海,黑色入耳式。
未明点点头,把他写都写不懂的物理卷挪到高穹桌上,一人一只耳朵,机线是束缚他们距离的牵引绳,头必须挨得很近,才不至于把耳机线扯下来。
笔动着动着便停下了,未明打了会节拍,耳机带着听不太清彼此的声音,高穹凑过来跟他咬耳朵:“好听吧?”
好听,未明认真地点头,他从来不听日式摇滚,这种风格和节奏让他觉得新鲜。
他的认真让高穹感觉很好,自信地对他扬下巴,哼哼,绝对的。他笑,未明也跟着他嗤嗤地笑,把半个酒窝露给他看。
作者有话说:
奇怪,我的浏览器忽然不让我访问fw了,翻墙费好大功夫才登上来…今日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