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暑假，再月考一次就是全市统考。因为是升高三前最后一次大考，难度也接近诊断性考试，老师都把这场期末叫“零诊”。
倒数第二次月考刚刚考过，第二天就张榜，表单贴在楼道里，全年级排名一字捋下去，快得令人咋舌。
邓淮正勾着未明拨开摩肩继踵的人群，指着榜，那样子像打包票，自信得让未明都觉得他就是阅卷的人：“来，我们的状元来啦。”
未明摇摇头，心里说不期待是假的，但隐隐有点尘埃落定的预感：“我这次绝对跌下去，别说了。”
铁中的学科偏理，文科只有两个班，说是放榜，其实就六七十个人的反复组合，你方唱罢我登场，都是熟人：“你慌什么，你哪次都说自己考差了，结果都考的特别好。”
未明那种忐忑都要化作实质，他抬头往红榜上看，结果真不出他预料，跌出前五了。何止滑出一两名，下降可以说一骑绝尘，刹不住车彪到中游。
邓淮看完总分转过来，未明勾勾嘴角。明明是要笑的，但勉强的要命，实在笑不出来，他姑且折过脖子，拨开人群溜走：“我说的没错吧。看完啦？”
“沈未明……”邓淮伸手拉他的手臂，他爱打篮球，身材哪怕穿校服也显得颀长，往他身前靠时的压迫，介于男孩和男人间熟悉的侵略性让未明全身颤抖，伸手挡开：“别碰我！”
这个课间，过道气氛该很好的，学生来往，他们可能要去小卖部吧，或者三三两两堆积着讨论成绩。
未明这声突兀，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或粗暴插入音乐的撕裂鼓点，立刻有视线聚焦在他们身上，七七八八。
那是神经反射的应激，高穹的暴行使其形成于未明的神经回路中，他下意识惶恐了，神经回折认为这是攻击的征兆，然后先于反应，他出手了。
邓淮的手停滞在空中，空张着，多少尴尬起来。
未明不知道该说什么，抹一把脸，走出几步又折回，像铩羽的鸟：“对不起。”
他再熟悉不过邓淮脸上那种受伤了，是被拒绝后面部的瞬间冰裂，未明闪烁着眼神不敢看他，“刚刚我以为……算了，我去上个厕所。”
走过反射微光的回廊，路过第二个监控器下未明迎面撞见高穹。他匆匆用袖子擦拭眼镜，低着头，没看见人。
高穹用双探究的眼把他觑着，像小学时候逗弄喜欢的女生，在操场肆无忌惮地撇上她，他们目光撞上，脸上便会翻出红霞。
本以为会收获什么精彩的表情，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高穹不悦地把头转回去：“成绩这么快就出来了？”
“文科班嘛，几十个人，阅卷很快的。”A搭着他的肩往前走，“我们还早，怎么也阅到后天。”
高穹无所谓地应答一声，他刚刚隐隐约约，捕捉到未明一种将倾的崩溃，反射在镜片中，紧攥在拳头里。路过教室他没有进，高穹走过去，看那张文科“龙虎榜”。
“文科班的成绩看他干什么？”A很不理解，高穹连自己考什么样都不在乎，他从来没站在这里过。每次放榜全班倾巢而出，意犹未尽地回来，高穹往往还在座位上睡的正香。
高穹像把抽出断水的刀，借着身材优势劈开人群，站了一会又滑出来。
那时A正站在人群外纳闷，高穹跟他回去，任马仔A不灵光的脑袋如何天马行空，也不曾会想到，高穹看的那个名字，是他们宁可以各色蔑称指代，也不屑宣之于口的三个字，沈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