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很想伸手。◎

  岳宴溪将视线转回随手画的两只大乌龟上,刚刚竟然觉得禾舟看向自己的时候是在撒娇,怎么在轮椅上坐久了,脑子也跟着出问题了呢。

  撒娇这两个字放在禾谨舟身上,比孙特助现在变成个女的还让人难以相信。

  说着,她的目光就落在孙特助身上。

  孙特助感受到来自老板的盯视,很自觉地开始揣摩圣意。

  难道是要我帮她解释为什么看着禾总和岳老爷子,画出来的是两只大王八吗?

  孙特助思考片刻,说:“不愧是岳总,将祝福表达得如此含蓄又有创意。”

  岳宴溪:“???”

  岳老爷子双手叉腰,“哦?怎么说?”

  孙特助两只手叠在身前,面带微笑:“众所周知,这个乌龟啊,寿命很长。岳总希望二位福寿延绵,长命百岁的心思真是溢于言表。”

  岳宴溪:“……”

  她看着孙特助,眼睛里写着嫌弃和无语:这样的马屁也亏你拍得出来?要让人以为自己整天身边带着个马屁精,没点别的本事了。

  孙特助没有正确领会这个眼神的意思,甚至偷偷朝老板比了个“ok”的手势,似乎是在得意地说:“这点小事,难不倒我。”

  禾谨舟将这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她过去与孙特助打交道的次数也并不少,而且可以毫不吝啬地给出很高的评价。

  但现在怎么觉得有些不靠谱。

  还是说跟在岳宴溪身边久了,都会变幼稚。

  禾谨舟恍然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又跟着岳宴溪胡乱延展了,不由有些懊恼。

  岳宴溪能用余光捕捉到禾谨舟脸上细微的表情,只是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大概也觉得自己这个特助不是很靠谱。

  但更重要的是,她发现禾谨舟自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盯着她看,却又一言不发。

  这又是什么意思?

  “小禾是不是也觉得我孙女实在是优秀得引人注目啊?这孩子打小就惹眼,放在古代,提亲的人都要踏破门槛了。”岳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冷不丁在船舱里炸开,其他人都不免被吓了一跳。

  而禾谨舟,除了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更是因这句话的内容失了语。

  无怪乎岳宴溪总是语出惊人,果然是一家人。

  岳老爷子炫耀自家孙女般的语气,让她险些都要忘了这么多年来两家只有商业上的往来关系,而不是什么情谊深厚的世交。

  岳宴溪揉了揉眉心,现在禾谨舟恐怕不止觉得孙特助不正常,爷爷怎么也不端庄稳重一点。

  简直是对月辉集团高大专业形象的爆破式打击。

  被孙特助和爷爷这么一搅和,岳宴溪也几乎忘了跟禾谨舟此前的别扭,但顶着那两个电灯泡看热闹的眼神,又着实没什么话好说,独自转着轮椅去了船头甲板上。

  禾谨舟见岳宴溪一言不发地出去,心想,看来上回晚饭过后,她们是达成共识了。

  不惊扰不纠缠,不是很好吗?

  岳宴溪双手抱在身前,身子在甲板上,心却还在船舱里。

  更准确一点说,是在船舱里的某个人身上。

  她吹了一会儿海风,将脸上的墨镜摘下来,看似是在漫不经心的把玩,实则偷偷调整好角度,可以将身后的景象看个大概。

  好你个禾总,几天前说了那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到现在也不解释解释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给你个机会过来说清楚。

  岳宴溪在心里自言自语。

  当然,也只能在心里过过瘾,若是禾谨舟站在她的面前,是说不出来的。

  岳宴溪透过墨镜看着后面空空荡荡的空气,面上的小表情十分丰富。

  难道是之前心思表现太明显的缘故?

  不喜欢太过主动的吗?

  禾总真是个叛逆的人。

  每回想到关于禾谨舟的事,岳宴溪都会无意识地开始碎碎念,也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如此,平时工作接触最多的孙特助也没有见过她这样一面。

  在过去的月辉集团,大部分员工都没有见总裁的机会,以至于还有一度盛传说总裁岳宴溪是一个断情绝爱只知道工作的变态女魔头,在很多人的脑海中,想象出的是一个额前秃了一大片长相刻薄的中年女人。

  毕竟以她的行事作风,连禾谨舟过去也都以为她是一个心机深沉,且很难找到弱点的人。

  有谁能想到,岳总私下里是这样十几年如一日的傻气。

  咯吱——

  固定在栏杆上的鱼竿前端忽然被一股力拉得下弯,看这劲道,是一条大鱼。

  “OH!喔喔喔!”岳宴溪发出兴奋的呼声。

  她对钓鱼的确是不感兴趣,但鱼咬的是禾谨舟的钩,她就像是个运动会上忍不住跟运动员一起使劲啦啦队员,仿佛人家得了金牌,自己也与有荣焉。

  “禾谨舟!你的鱼!”岳宴溪开心得像个孩子,彻底忘了前一秒还下决心只要禾谨舟不先开口,自己也绝对不会主动开这个口。

  禾谨舟听到这边的动静,从船舱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岳宴溪毫不掩饰的笑,棕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像好看的琥珀,但琥珀再好看,也不过是没有生命的物件。

  而岳宴溪的眼睛,让她想起小时候自己拿了好成绩回家,母亲会抱起自己开心地转圈,还会骄傲地说:“我的女儿真棒!”

  这么想着,就有些愣神。

  看着鱼竿上下晃动,几乎要被奋力挣脱的鱼拖进水里,岳宴溪只能干着急。她的腿还“瘫”着,想上前帮忙都不成。

  “大小姐!你跑快一点啊!”岳宴溪的胜负欲上来,没了之前说话的小心翼翼,皱着眉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听岳宴溪这么说,禾谨舟反而不急不躁,故意慢悠悠走过去,还故意刺一句:“我的鱼上钩,岳总急什么?”

  “我!”岳宴溪接不上来话,猛地提了一口气,又愤愤地咽下去。

  是了,人家的鱼,关自己什么事。

  她将墨镜重新戴上,遮住小半张脸,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很明显是要告诉别人,生人勿近。

  禾谨舟瞥了岳宴溪一眼,觉得好笑,这么大的人了,还会跟小孩子一样闹脾气。

  而禾谨舟虽然表现得十分淡然,但这么快就有收获,自然也是高兴的。

  只是这条鱼实在是力气很大,水面都被搅得漩涡连连,单凭她一个人肯定拉不起来。

  可习惯了独自解决问题,她不想向别人示弱。

  岳老爷子比谁都要急,扛着捕鱼网过来,对禾谨舟说:“快收杆!快收杆!”

  禾谨舟两只手抓住鱼竿,最终也没有开口叫任何人过来帮忙。

  岳宴溪仿佛是看出什么,在后面禾谨舟看不到的地方,狠狠抬脚踹了一下孙特助的屁股,“还不快去帮忙!”

  “知道了!知道了!”孙特助倒不是因为没有眼力见才没有第一时间过去,主要是不知道自己跟禾总一起摘取胜利的果实,会不会被老板记仇。

  “这可是你让我去的啊。”孙特助很有远见地补了一句,“事后可不能打击报复!”

  岳宴溪孩子气地咬了咬牙,默默看着禾谨舟跟孙特助合力拉鱼竿,狠狠拍了一下自己不争气的腿,小声嘀咕:“当初干嘛装腿断呢!手断了会好一点吗?还是应该装失明?”

  说罢,像个小老太太一样,沉沉叹了口气。

  在三个人的努力下,那条大鱼终于被弄上甲板。

  岳宴溪两只手“啪啪啪啪”拍了几下,但早已没有刚才的兴奋劲。

  禾谨舟目光不经意扫过来,注意到这边的人情绪低落,没有过多思考就走到轮椅前面,蹲下来,帮岳宴溪整理了一下盖在腿上的薄毯,说:“我的鱼捞上来了,岳总现在不用急了。”

  她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岳宴溪,但海风拂过,对方身上一缕淡淡的香味被带到鼻尖。

  岳宴溪愣了一下。

  禾舟这是……在安慰人吗?

  还是自作多情了?

  风吹乱了禾谨舟额前的头发。

  岳宴溪此刻很想伸手,帮面前的人把那几缕调皮的头发拂到耳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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