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晚卿手上的吊瓶已经被她挣掉了，她难受得两只手交叠捂着自己的心口，身体不停地颤抖，却硬撑着一口气没有让自己晕过去，她在等岑夏，等那个温暖的怀抱。
岑夏扑过去，把她往自己怀里捡。
季晚卿嗅到她身上的味道，伸手扯她的衣领，眼睛里没有光，只有绝望，她心里太难受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岑夏俯身，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一股接着一股的眼泪顺着两个人的脸颊滑落，漫入嘴角，带出些许咸涩，她一个劲儿地安慰：“没事了，姐姐，没事了，我在，我在……”
季晚卿身子猛抽，岑夏抱着她，紧紧地抱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姐姐，坚持住，为了那些人，不值得……”
终于，在她的努力下，季晚卿情绪平复了点，她在她怀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只手四处摸索，终于抓到岑夏的手腕。
她把她的手掌往自己心口贴，两只手紧紧地摁着，示意那里生疼，她缓不过来。
岑夏哭，眼泪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往下落。
一颗颗晶莹坠在她的额头上，所过之处擦上些许温热，季晚卿有了一点知觉，她闭上眼睛，又猛往外吐了口气，想尽可能快地捱过那股难受劲儿，但也仅仅只是缓和了些。
抬眸看她时，眼眶里的湿润还是止不住往外溢出，两个女孩相对而视，哭成了泪人。
季晚卿脑袋晕晕的，她看不清她的面孔。
岑夏抽了抽鼻子，使劲让自己的情绪平息下来，她低头，吻上了季晚卿的眉心。
她紧紧抱着她，柔软的唇顺着她的眼睛一路往下，吻干了她脸上的泪水。
山卿蹲坐在床尾，好奇地打量着岑夏亲吻季晚卿的动作，没一会儿，便晃着胖身材跑过去，抱着季晚卿脚丫舔了起来。
季晚卿心里的痛苦平息了些，身体抽得没那么厉害了，她感觉自己脚下毛茸茸一团，微微动了下腿。
山卿扑起来，两只爪子紧紧地抱着，甩着大尾巴，小虎牙在她脚背上轻轻地咬。
季晚卿不舒服，身子动了下，岑夏察觉到她的动作，抬头，发现小家伙正撅着屁.股啃她脚丫，她哭笑着说：“姐姐，你看，山卿它在模仿我！”
季晚卿头很晕，但她还是顺着岑夏的视线看了一眼。
岑夏眼睛红红的，她问季晚卿：“它没我会哄，是不是姐姐？”
季晚卿抿唇，苍白的小脸使劲往她怀里埋。
唐少云处理完公司事务，赶过来的时候，季氏夫妇已经回去了，严双刚收拾完残局，在楼下客厅研究病例。
唐少云说：“情况怎么样？你不拦着点？”
严双抬眸，一副看傻子的眼神：“我手上又没有季氏的核心数据，怎么拦？”
唐少云没再理他，冷着个脸往楼上走了。
季晚卿身体撑不住，又睡过去了，岑夏开的门，二人在走廊里对话。
公司果然如季晚卿所料，高层人心不稳，底层员工受外界影响，好些递了辞职信，唐少云说：“会议一结束我就过来了，还是来晚了，抱歉！”
岑夏已经很感激了，说：“不怪你，唐大哥，这些事，姐姐早晚都是要面对的，我只是不想让她在病成这样的时候再受折磨，但好在，过一关就少一关！”她问：“公司的事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唐少云想了一下，很诚实地摇头：“暂时没有，你有空要么帮忙刷一下评论吧，我写了个自动回复的软件，可以挂好几个IP。”
岑夏点头应下，她知道，季晚卿他们做的是很有科技含量的事情，她什么都不懂，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逞强给其他人添乱，只能尽自己全力，照顾好她了。
唐少云说：“网上风波太大的话，小姐很有可能被传唤调查，估计就这两天，有民.警会上门，两份辞退协议都是我经手操办的，如实说就好，流程上没有任何问题，至于网上那段视频……”
他停了一下，继续说：“小姐的粉丝其实蛮多的，虽然最近黑粉也很多，但大家要是知道原因的话，很多事情就游刃而解了。”
岑夏明白，证明清白最好的方式就是季晚卿将那些无法愈合的伤口重新撕开，一点点展露在公众面前，让他们看一下恶人皮囊之下丑陋真实的一面，虽如此，她所承受的，却并不比那些恶人少。
两人正聊着，唐少云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季晚卿的，她让他进来。
季晚卿睡了一觉，脸色没之前那么白了，她抬了抬手，示意岑夏扶她。
岑夏走过去，将人抱起来，靠在自己肩膀上，唐少云端端正正站在正前方。
季晚卿抬手。
——高层哪几个部门情况最不稳定？核心技术团队没有问题吧？
唐少云认真汇报：“主要是销售部和人事部，核心技术团队都是跟着我们一起拼搏起来兄弟，很稳定！”
季晚卿点头，思考片刻，再一次抬手。
——财务部呢？
唐少云说：“财务部人员没有问题，只是资金上，最近好多合作企业终止合同，包括□□，智慧物联项目从公司成立到现在，都是跟我们公司合作，但就在前两天，那边负责人突然提出要跟我们终止合同。”
季晚卿闻言愣了下。
江氏属于老牌企业，最初以做监控摄像头起家，后来，在智慧物联方面有所成就，成为全球领先的以视频为核心的智慧物联解决方案提供商和运营服务商，信誉度极高。
智承科技打一开始就与他们合作，双方实力彼此都很清楚，绝不会因为网上几句疯言疯语就随便终止合同，更何况，老板也是十分正直的人，很有自己的主见和判断力，不可能受人挑唆。
季晚卿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终止合同，她抬手。
——近期合作的项目，流程上或者质量上，有疏漏的地方吗？
她只能想到公司内部流程上可能出了差错，导致交上去的东西对方不满意。
唐总监立刻否认：“没有，江氏的业务，一直都是我亲自把关，流程上不可能出现任何差错！”
他对自己的技术能力与业务能力，总是这般自信。
季晚卿坐时间长了，身体上有点撑不住，她抬手。
——这几天你就在公司，重点关注下。
唐少云应下，说：“今天过来匆忙，我回头再跟他们负责人对接下，看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季晚卿闭眸，缓了一下，抬手。
——网上给公司造成的负面，法务部介入一下，让小刘找我！
唐少云惊讶了一下，说：“好！”
季晚卿实在撑不下去，便让他先回去了，她在岑夏肩头靠了一会，眼睛里重新聚了点光，刚准备躺下缓一会，上门做笔录的人就过来了。
还是上回那个张警.官，岑夏跟他已经是一回生二回熟了，她无奈打趣说：“张警.官，您看我的妻子，她像是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女魔头吗？”
张毅看了一眼瘦成白骨的季晚卿，摇头：“不像，我老婆是空灵天后的粉丝，爱屋及乌，在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之前，我们选择相信她！”
这句话他随口一说，却暖在了她二人的心里，岑夏笑了一下，说：“我替姐姐谢谢你老婆！”
张毅人很随和，但公务在身，他还是直接进入正题：“季小姐现在能接受问话么？”
季晚卿打手势。
——可以！
张毅愣了下，岑夏解释：“姐姐喉咙坏掉了，开不了口，张警.官您问，我给您翻译！”
张毅说：“我知道，我看过热搜。”
但是此刻面对真人的时候，他还是有点接受不了，他老婆是季晚卿的铁粉，他们家经常听她的歌，她的声音很好听，一年前，季晚卿因为一首《笼中雾》爆红全网，所有人都以为她将成为舞台中心最闪亮的一颗星，却没想到一年之后的她，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张毅最终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季小姐喉咙怎么了？是突然这样了吗？”他说完就后悔了：“季小姐可以不用回答，这个问题跟我调查的案子没有关系。”
岑夏赶紧帮忙圆场：“没事，张警.官，这个事，一言难尽，回头我们再细说！”
张毅进入正题时很严肃，他说：“看网上视频，季小姐与您家里的管事宋雅芝女士曾经发生过争执，第二天宋雅芝女士就离职了，请问她是被开除的么？”
季晚卿未做丝毫犹豫。
——是！
张毅顿了下，问：“是什么原因呢？流程上合法吗？”
季晚卿闭眸缓了会，再次抬手。
——那个药有问题，她试图以我养母之名，为难我的妻子，逼我喝下，流程上合法的，相应的辞退金都补偿给她了。
张毅看完动作惊了一下，岑夏刚准备翻译，他说：“不用，岑小姐，我看得懂手语。”
他认真记录，笔录仪换成了摄像头。
季晚卿硬撑着回答完警.方的问题，满额虚汗瘫在岑夏怀里，待张毅离开后，她伸手摸她的脸，胳膊抬一半时直接晕过去了。
岑夏将她掉下去的手捡起来，放在唇边亲吻，一遍遍在心里默念：“姐姐，快了，再坚持一下，一切都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