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江兰衡便起了身,初晨的雪下的并不怎么大。
他伸出手,感受着由指尖传来的冷意。
苍穹山府常年细雪纷飞,山门上也常常积满了雪,这也是为什么它在这天玄岭上会这么难找。
雪落枝头,发出轻微的声响,脚下的雪也在嘎吱嘎吱响起来。
他想了一会,手握上了一把雪,感受着那冰冷刺骨的寒意。
楚怀信穿上自己的棉袄出门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院子中光洁一片,只有中央堆着一个巨大的雪人,似乎比这院墙还要高些。
若不是天上还下着细细的雪,他还以为回到京城的那个院子去了。
江兰衡御剑停在半空中,蹲在上面,正仔细研磨着那个巨大的雪人。
“师尊,你在做什么?”
听见他的声音,江兰衡一个翻身便下了剑。
“怎么了,我正堆雪人呢!看看,好看不!”
这个巨大的雪人眼睛是用两块石头塞上去的,嘴巴用了一连串石头组成了一个小脸。
他的手上一左一右用雪堆出了两个小人,两个小人也用石头组了个小脸。
楚怀信微笑着夸奖道:“好看,师尊堆雪人好厉害。”
江兰衡忍不住骄傲了起来,冲脑海中的系统道:“怎么样,我就说这次的不错吧。”
系统哼了一声,不再搭理他。
江兰衡做的雪人着实有些显眼,眉青雪从院子外探出来头,像是只雪地中的小精灵一般。
江兰衡冲她招了招手,她便走了进来,颇为震惊地看着院子中巨大的雪人。
江兰衡骄傲道:“怎么样,厉害吧!”
眉间雪皱起了眉头,轻声道:“好丑。”
江兰衡被她嫌弃的话语伤了洗呢,也没空回怼自己脑海中笑得猖狂的系统。
楚怀信颇为心疼地拉起他冻红的手,轻声安慰道:“师尊你别伤心,我觉得挺好看的。”
眉间雪却没说什么,拉起了江兰衡红肿的手,带她去了自己房间后面。
江兰衡吃了一惊,她的房间后面堆的全是雪人,有兔子有老虎,甚至还有穿的胖乎乎的楚怀信。
每一个雪人都栩栩如生,像是真的一般。
江兰衡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就连楚怀信一时也被惊到。
“原来真的有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就连系统也感慨道:“宿主,这人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啊!”
江兰衡十分赞同它的话,忍不住点了点头。
眉青雪面带一个僵硬的微笑:“喜欢,送你。”
江兰衡正想摆手,脑海中的系统却叫了起来:“宿主,我要那只兔子!”
江兰衡只能走上前,将那只兔子拿了起来
也幸好如今天气够冷,眼前如此可爱又灵巧的兔子雪雕在他手中也没有化。
江兰衡闭上眼,手中的兔子雪雕便被系统收了回去。
系统开心的声音从脑海中传了出来,跟个小孩子一样。
江兰衡从自己的口袋之中掏出了一个储物灵袋,送给了眉青雪。
“朋友,礼物。”
眉青雪乖乖收下,江兰衡又教了她如何用,她颇为惊奇地将自己眼前的东西收进储物灵袋之中,又掏了出来。
“以后去采草药就更方便了,谢谢你。”
江兰衡下意识又想要摸她的脑袋,只是不确信眼前的女孩是否喜欢这样。
转弯处出现了一个身着厚重衣服的女主,走了过来。
“药材已经泡好了,山主说已经可以过去了。”
江兰衡应了一声,牵住了楚怀信的手,朝他微笑:“走吧。”
“好。”
楚怀信应了一声,乖乖跟着他走了过去。
屋内各处摆着火炉,一个大桶放在屋子正中央。
而眉清歌正站在屋内,百无聊赖地抚着琴。
“脱衣服,进去。”
江兰衡拍了拍楚怀信的肩,那人也没耽误,乖乖脱了衣服进去。
只是在扯着自己的内衬时还是愣了一会,随后还是乖乖脱了衣服泡了进去。
楚怀信小心翼翼地抬头,乖巧地看着他。
“师尊……”
屋外有人掀开厚重的帘子走了进来,寒风猛地扑了过来。
那人站在江兰衡福了福身子:“江门主,请跟我来吧。”
江兰衡安抚地看了眼楚怀信,跟着她走了出去。
那女子带他来到了另外一个房间,房内满满堆着柜子,柜子上放满了药材。
房内摆着几个小火炉,炉子上放着许多个罐子。
那女子递过刀子,江兰衡在自己手腕处划出了一道口子,血流了出来。
这也是眉清歌和他约定的,她这处虽然养着孤念这只蛊虫,他们虽然有蛊母,可是那蛊虫要从身体中出来,还是要费一些心力。
江兰衡要为他试药,所以也要在心中种下蛊虫。
江兰衡的动作十分利索,但他怕疼,所以特地又叫醒了系统。
“系统,将我身上的痛感减半。”
那女子拿出蛊母指使了起来,钻进江兰衡伤口里的蛊虫顿时动了起来。
尽管被系统减了一半的痛感,他还是被疼得半跪在了地上,嘴中吐出了一连串的脏话。
“该死,这玩意怎么这么疼?”
“宿主,是否还要降低痛感?”
江兰衡连忙道:“快开快开,这玩意真不是常人能受得了的。”
痛感降低了之后,江兰衡才来得及喘上气,头上的冷汗“唰”地落了下来。
江兰衡的手因为疼痛而发抖,不知过了多久,身体中的蛊虫蠕动到了自己的心脏处。
江兰衡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濡湿,盖在身上有些发冷。
“爬到,这里了。”
江兰衡指着自己的胸口,喘着粗气回答道。
那人点了点头,倒出小火炉煨好的已经凉好的药,递给了江兰衡。
江兰衡一饮而尽,心脏处猛烈的疼了起来,那只蛊虫在心脏处翻滚着,似乎极为痛苦。
那人等到江兰衡缓和许多才上前,为他把脉,问他如今是什么感觉,用笔在纸上记下了药材和感觉。
她往另外几个罐子之中又塞了些药材,不是在纸上记着什么。
江兰衡好不容易缓了许多,那人又递来了一碗药。
江兰衡苦哈哈地看着那药,接过来一饮而尽。
体内的蛊虫动静越发大了起来,江兰衡又痛苦地半跪在了地上。
身上好不容易干了的衣服又一次湿了起来。
天边卷云微垂,江兰衡早已经不记得自己已经喝下了多少碗那人过来的药汤了。
身上的衣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被屋内的暖炉熏着,染上了重重的药材苦气。
江兰衡只是机械般的吞下那些苦药,然后一种猛烈的疼痛就会席卷他的全身。
等到最后,屋内的小药罐中已经没了药材。
那女子轻声道:“今日便就到此为止吧,你先去换身衣服。”
浑身疼得厉害,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那女子扶着他,柔声道:“屋后已经为你准备好了热水,还请先请沐浴更衣吧。”
江兰衡道了声谢,任由他扶着自己向屋后走去。
屋内的热气氤氲,江兰衡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扔在地上,身体像是被大车狠狠压过一般,疼得厉害。
不知道这浴桶的水中放了什么药材,江兰衡闻着那股淡淡的药草香气,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似乎有谁在抚摸自己的脸,江兰衡想要睁眼,眼皮却重的厉害。
江兰衡感觉自己身上一轻,像是被谁抱了起来。
眼前似乎有白雾遮挡,熟悉的疼痛又印在自己身上。
“别打了,别打了,他是你儿子!”
叫喊声、痛哭声、辱骂声、尖叫声响做一团。
江兰衡瑟缩着,弯成一只虾米模样,想要用这种姿势把自己包裹起来。
好疼啊,身上真的好疼啊!
他想哭,可是眼泪藏在眼眶之中,仿佛堵住了一般,怎么也哭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轻,疼痛早已经麻木。
他看见了眼前的亮光,那是系统与他的第一次见面。
系统拉住了他的手,为他带来了一丝亮光:“你是否愿意跟我走,穿梭在世界之中,做维护世界的超级战士!”
江兰衡回过头看了一眼那充满着打骂、辱骂、酒味的过去。
他伸出手,将自己的手递给了那个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的系统。
“我愿意。”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熟悉又紧张的叫声:“师尊,师尊?”
江兰衡睁开眼,总感觉眼睛有些疼。
楚怀信正坐在自己的床前,脸上淌满了眼泪。
见到他醒来,楚怀信破涕而笑,一行清泪又流了下来:“师尊,你终于醒了呜呜呜,你昏过去一直在哭,我好害怕,呜呜呜。”
江兰衡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脸,果然流满了泪。
“无事,不用担心。”
脑海中,系统的声音响了起来:“宿主,你怎么了?又想起曾经发生的事情了吗?”
江兰衡在脑海中应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梦到了,没事的,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系统还在小声安抚着江兰衡,楚怀信的手却紧紧攥起。
师尊他曾经究竟发生过什么,为何在梦里也时常哭泣?
他黑色的眸子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那种事情只能跟那个什么系统说,不愿意跟自己言语?
“时宴,时宴?”
楚怀信猛地惊醒过来,诧异地看着江兰衡:“怎么了师尊?”
“如今已经什么时辰了?”
“师尊,如今已经寅时了”他蹲下身,跪在江兰衡床前:“师尊,再休息会吧。”
江兰衡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寝衣,也幸好,身上已经被擦干了。
他扯了扯楚怀信的衣服,轻声道:“过来,上床上来。”
楚怀信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衣,乖乖躺在了江兰衡身边。
江兰衡将被子压在他身上,揽住了他的腰,长长舒了一口气。
旁边有个暖宝宝抱着着实是不错。
楚怀信僵硬地像是一块木头,甚至连呼吸都放缓了些。
江兰衡累极了,不知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楚怀信渐渐放缓了自己的身体,感受江兰衡平稳的呼吸洒在自己身上,心中渐渐涌上了心疼。
屋外传来了几声敲门声,江兰衡这才从梦中醒来,怀中暖洋洋的。
他这才猛地想起自己似乎在睡前,拉着楚怀信当做暖宝宝抱着。
他手中正摸着一块稍硬些的地方,江兰衡又捏了捏那块肉,身下的身体僵了起来。
“师,师尊……”
江兰衡抬眼,就看见楚怀信的脸已经红透了。
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坐直了身子。
“咳咳咳,赶紧穿衣服,莫要让眉山主等太久了。”
楚怀信低头,满脸羞涩,乖乖应了一声。
江兰衡飞快套好了自己的衣服,只来得及留下一句:“乖乖去泡着,我先走了。”
楚怀信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
林听晚去到那个熟悉的房间之中,火炉上的药罐子中还在咕噜咕噜烧着药。
见江兰衡坐在凳子上,便将一碗黑乎乎的药水滴了出来。
江兰衡面无表情喝了下去,那人想了想,又从一旁拿出了一盘子小点心。
“吃点?”
江兰衡摇了摇头,身上的疼痛袭来的越发猛烈。
他倒在地上,缩成了一只虾米,眼前又仿佛晃过那些痛苦。
“系统……我害怕。”
系统在他脑海中着急起来,他的小宿主可是它看着一点点养起来的。
它器械的声音中带着些难过:“宿主,你别怕,我这就把痛感降低。”
它化成了一个小人,轻轻拉住了我的手:“宿主,别怕,那些事都已经消失了,以后不会再发生了,我会保护好宿主的。”
江兰衡的泪涌了出来,一旁的人发现他的不对,连忙给他灌下了缓和的解药。
江兰衡缓和了许多,那人才皱眉道:“你今日有些不对。”
江兰衡垂下眸子,道了声歉。
那人轻叹了一口气:“要不你今日就先回去吧。”
她看不见的地方一个小小的,亮光一般的小手牵着江兰衡的手。
江兰衡冲她道了声谢,轻声道:“不必。”
江兰衡接过那人递来的药,又是一饮而尽。
这一连几天都是这副样子,江兰衡感觉自己身上都快被药腌入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