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烛影摇曳,林听晚的手臂都已经麻了,要不是怕那个被叫做三当家的人进来后发现端倪,自己早就跑了。
林听晚动了动手臂,那手臂早已没了知觉,此时一动,只觉得麻的厉害。
头上还带着黑布套,让她辨不清如今到底是什么时辰了。
“吱呀”一声,她所在房间的门打开了,一道人影似乎从房间外走了进来。
林听晚将手挪到了绳结之处,只等那人冲上来,她就把他打晕。
那人似乎并没有上前来的意思,反而只是站的远远地看着她。
林听晚只感觉有些心燥,想着要不自己直接冲上去打晕他算了。
绳结悄悄被拉开,那人却突然出声道:“你怎么会这么乖被绑在这的?”
那人声音带着几分笑意,似乎是见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
林听晚干脆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绳子,一把揪下了头套,眼前猛地清晰了许多。
一个身着黑色外衣的男人正站在她面前,手中拿着一把扇子,一下下晃着。
林听晚看着他,总感觉他不怀好意。
“你是什么人?”
林听晚活动着自己的手腕,有些谨慎地看着他。
那人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十分温柔,但在林听晚眼中仿佛一个奸商。
“你来我万钱寨,我还没问你所谓何事,倒先问我了?”
他的脸突然冷了下来,眼神宛如一条毒蛇一般,直直盯着林听晚。
林听晚看着他的眼神,心中有些慌乱,她垂下头,一双眼睛顿时含了一泉温流,小脸微抬,回道:“我与兄长路经此地,竟被此地的奸人所害,杀了我父亲哥哥,掳了我过来,若有机会,我定要为我父亲哥哥报仇雪恨!”
说完话,她捂着嘴唇轻声啜泣起来,眼泪一个劲地往下落,不时还抬眼看看眼前人的情绪。
眼见着那人的眼神渐渐从平静转为了疑惑,又从疑惑转为了吃惊,又从吃惊转为了心疼。
他捂着心口,冷着的脸顿时柔和了下来,眼中带着几分不知何意的眼泪。
他用手指轻轻拂去了自己眼下的泪水,声音带了几分悲伤:“原来竟发生了如此丧尽天良之事,真是令人心寒啊!若是我遇见这种事,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啊?”
他这一番肺腑之言,惊得林听晚有些怔愣,连装都忘了装了,只是呆呆地看着他问:“你信了?”
那人闻言认真点了点头:“那当然,莫不是你还能骗我不成?”
看着他认真的眼睛,不知为何,林听晚感觉自己的良心有些痛,是那种睡到午夜也会因为梦见他这一腔话而猛然从梦中惊醒的痛。
“那,那个你真的信了吗?”林听晚看着他真诚的眼睛,不像是骗人的样子,可是赵千林不是说这是他们寨子里最聪明的人吗?怎么会相信这种没理由的谎话?
那人闻言迟疑地看了林听晚一眼,反问道:“难道我不该信吗?”
“额”林听晚踌躇片刻,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至及,硬是挤出了一个尴尬的微笑:“当然不是,我说的肯定都是真话啊,我怎么敢骗你呢?”
那人眼眶红红的,转过身,表情依旧十分哀伤。
他打开了门,朝外走了出去,轻声宽慰道:“小娘子,我是这个寨子的三当家佟言澈,小娘子若是缺什么,就跟下人报我的名号,也许有些作用。”
他转过身,用扇子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嘴唇,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一只乖巧的狼正睁着湿漉漉的眼睛试图迷惑自己的猎物。
门被关上,烛影摇晃了一会,佟言澈似乎走远了,屋外有什么人正在窃窃私语,在讨论屋里究竟呆着的是何人居然让他们的三当家另眼相待。
林听晚看着屋内的摆设,很是简洁,只有些普通的家具摆放在屋内,但是十分洁净。
林听晚走到窗前,试图打开窗子,只是林听晚想尽一切办法都没办法打开,仿佛锁死了一般。
前门走不了,窗子又打不开,林听晚干脆研究起了屋内的摆设。
只不过一个时辰之后,林听晚才气喘吁吁地坐在床上发呆,完了,这下没办法偷偷摸摸出去看了。
若是想出去就只能从前门走,而从前门走必然会惊醒寨子中的人,自己总不可能把那些人全杀了吧?
林听晚深深叹了一口气,干脆躺在床上发呆。
楠木床发出了一声空空的声响,林听晚敲了敲床板,发现下面确实是空的,猛地坐起身,下了床站在一旁,试图将木板抬起来。
正忙着,门外突然传来了声响,吓得她立马坐起身,装作一副小姑娘模样乖乖坐在床上抹着泪。
佟言澈走了进来,手中拿着食盒,关上门后便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布了一桌子菜。
放完菜后那人也不走,只是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朝林听晚道:“吃吧,寨子里没有什么精致东西,你先凑合吃吧。”
林听晚摇了摇头,她可不敢信任何一个人了。
佟言澈冷了脸,沉声道:“让你吃你就吃,我才不会做下毒那种没有品味的事。”
眼见着那人生了气,林听晚泪流的更多了,娉娉袅袅走上前,腰都快要扭断了,试图装作一个大家闺秀。
她拿起筷子,轻轻夹了一点菜,用袖子挡住了嘴,表面上是吃了下去,实际上手一翻,藏在了袖中。
她又哭了起来,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将那袖子中藏着的菜扔到了地上。
佟言澈只是微笑着看着她,林听晚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哭的更厉害了,一个劲抱着袖子干嚎。
该死,都快不知道哭什么了。
林听晚红着眼眶,抬眼看着佟言澈道:“我,我心中难受,吃不下去。”
佟言澈点了点头,伸手拿过了林听晚的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林听晚一时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只能坐在那里呆看着佟言澈吃光了桌上的菜,优雅地拿出了帕子擦嘴。
林听晚依旧抱着袖子,只是早已经哭不出来了泪,偷偷摸摸看着佟言澈。
佟言澈也不理她,收拾完桌上的东西便走了出去。
林听晚有些发愣,确定他良久都没有回来之后继续坐在床旁翘着床板子。
良久,感觉已经深夜了,林听晚才停住了有些酸累的手,要不是怕外面的人发现,她也就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用法术翘床板子了。
林听晚躺在床上,床板子三个角都被她翘好了,剩下一个等晚些时候再说吧。
她呆呆看着床上的帷幔,轻纱帷幔上反映着烛光,一晃一晃的。
林听晚听见了门外守卫的的沉睡声,拿出了自己储物灵戒中的玉衡。
她仔细捏了一个结界,以防外面的人听见自己的声音。
手中微光一点,那玉衡之中便传来了细微的呼吸声,还有着有些闷的风声。
“怀信?”
“嗯,我在。”
低沉的声音响起,声音有些沙哑,林听晚担忧的心放了下去。
她没说话,只是听着楚怀信那边的呼吸声,闷闷的风声过了一会便小了下去。
他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只不过那个地方有些看不清林听晚所在的房间。
他倚在树旁,轻声问道:“怎么了?”
林听晚坐起身,轻声道:“这里那个三当家不知为何,有些怪。”
楚怀信沉思片刻,这才回道:“我知道了,我会去问问赵千林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先小心一些,有什么事就捏碎我给你的灵力玉石。”
林听晚轻声应了一声,听着楚怀信略有些沉重的声音,心中不免有些难过,仓促回道:“我知道了,先关上了。”
玉衡上的亮光消失,林听晚用手臂捂住了眼,明明就是受伤了,还不肯告诉她。
也对,明明就是自己胡闹才让他受伤的,他又为何要告诉自己?
林听晚想了想,指尖又是一道亮光,等了良久玉衡才亮起。
“听晚,怎么了?”
江兰衡的声音从玉衡里传来,林听晚顿时就绷不住泪流了出来。
“师尊,我又犯错了。”
玉衡中传来了温柔的安慰声:“乖,别哭了,时宴他也是为了你好,师兄他已经去想办法了。”
林听晚犹豫问道:“师尊我是不是什么都干不好啊?”
江兰衡轻声笑道:“胡说什么,听晚很厉害了,听晚小时候就能保护时宴,能够保护好自己。”
“明明在那种淤泥之中挣扎着,听晚如今也长得亭亭玉立,听晚哪里是什么都干不好啊?听晚如今,是自己走入了迷局之中。”
林听晚脸蛋有些红,哽咽地回道:“可是,师尊,我感觉怀信跟着我,一直为了我而受伤。”
“听晚你要明白,如果在你不同意的时候伤了你的人,那不是你的错,而是伤人那人的错,知道了吗?”
林听晚闻言眼中亮起了光:“我知道了,师尊。”
那个凛勾月对楚怀信做的一切事情,她都会还回去,定要让那女人生不如死!
江兰衡咳嗽两声,提醒道:“说让你还回去,也不要整日里都想着,若是能让你费劲全力才能报仇,那你就该想想自己到底比她强在何处了,若是你谈笑间便能将过去之仇一笔勾销,那才厉害,知道了吗?”
林听晚信心满满:“知道了师尊,我一定会勤加修炼,既长修为也长脑子!”
江兰衡笑了出来:“这才对嘛。”
门外传来了声响,林听晚连忙将玉衡塞了回去,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站在床尾,怯生生地往外看。
一个身着灰色外衣,身上还溅着血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手中正抓着一撮褐色东西。
待到他松开手之后,那东西落在了地上,林听晚这才发现,那竟是一个浑身浸血的人。
那人刚一看见林听晚,眼睛便亮了一亮,不顾身后跟着的人,快步走进屋,将正颤抖着的林听晚一把从床后拉了出来。
他的眼神中满是势在必得,一副饿狼模样,色迷迷盯着林听晚的脸,高声道:“吩咐下面的人,今天就给你们娶个大嫂!”
他将林听晚的手拉高,使得眼前人不得不踮起脚,整个人都朝他那边凑了凑。
那大当家一把揽住了林听晚的腰,嘴里喷出一股子臭气。
林听晚将嫌弃藏进眼底,恨不得用本命剑子青将眼前的人捅个对穿。
但她还是忍下了自己的怒气,只是抬起拳头无力地推搡着眼前高大的男人。
那人将一张臭嘴凑上前,想要亲亲林听晚,那臭气熏的林听晚马上就要昏过去。
林听晚手中微光闪过,忍不住,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正当剑气四起之时,门外突然闯进了一个人,吓得林听晚连忙把手缩了回去。
佟言澈正扶着门框喘着粗气,一双眸子宛如利箭一般直直射向男人抱着林听晚的手。
他的神色冷冽,男人抱着林听晚的手猛地一颤。
佟言澈呼吸缓和了许多,眸子中带着几分怒意,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大哥,难道门外的人没告诉你,那是我看上的人吗?”
被叫大哥的人看着他怒气冲冲的样子,悄悄收回了手。
门外的人当然提醒过他,只不过他并没有管,反而将那两人一人踹了一脚,闯了进来。
可是,这小娘子当真是好看的紧,只可惜今下午有事,他出了寨子,直到回来之后才听见寨子里疯传有人带回了一个美人被三当家锁进屋里了。
他这也是想看看到底是多好看的人,这才壮着胆子闯了进来,如今却被凛勾月正好碰见了,他心下不免一紧。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人,不用再闻那人身上的臭气。
林听晚立刻做作地倒在床上了起来,只是那一双黑眸还是悄悄眨着,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佟言澈眸色深深,走上前,满身戾气:“莫非大哥连个女人都要跟我抢?”
陈胆勇谁都不怕,就怕眼前这个三当家,只因为他下手最狠,有时候为了坑一手那些官家的人,连自己的命都敢不要,更不用说那些折磨人的功夫了,那些人皮可都在后面晾着呢,说是要做一套人皮地图,看着舒服。
一想起寨子后面那风一吹就飘起来的人皮,陈胆勇便觉得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