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兰衡伸手捂上了他的腹部，看着他腹部的猩红，忍不住有些心疼：“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楚怀信惨白着脸朝他笑了笑，轻声笑了笑：“没事，不疼。”
“胡说八道，伤得这么重还说不疼。”
江兰衡皱眉反驳道，掏出自己带来的止血药粉放到楚怀信手中，储物灵戒里放着的林听晚上次买来的小零食塞进楚怀信嘴里。
血流的这么严重，不会失血过多寄掉吧，但系统又没有提醒，应该没什么大事。
浓重的奶香味从口腔中传来，那香气甚至一瞬间盖过了这粘腻的恶臭味。
楚怀信并不是很喜欢吃甜的，此时的奶香气有些上头，让他的脑袋感觉晕乎乎的。
江兰衡撤过身子，走到陆修白身旁，轻声问道：“师兄，可找发现了什么”
屋外，一缕惨白的日光洒下，陆修白泄了身上的力气，长长舒叹了一声。
“兰衡，这个屋中还算安全，不知道为什么，鬼母只会在红月高升之夜出来，用尽手段杀死一个人。”
陆修白顿了一会，继续解释道：“她明明可以把所有人全都杀了的，可是只是在月夜之中杀死一个，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是我们没想到的？”
江兰衡肯定道：“确实有什么地方是你不曾发现的师兄，鬼子的脑袋是凹陷下去的，想必是被人故意为之，再加上鬼母歌声中所唱的那般，如今她们出现，只是因为怨气太大。”
陆修白沉思片刻，倏尔恍然大悟：“你是说她当真只是在玩弄那些人，只为了让这些人体验痛苦？”
陆修白皱眉道：“可是如今我们得想办法找到鬼母鬼子的本体所在，不然这庄子里剩下的人恐怕也保不住。”
江兰衡点点头：“师兄说的对，可是我们如今该怎么办？这里的人都害怕极了，没人敢给我们开门的。”
陆修白眼睛一亮，轻声道：“不，有一个人敢。”
陆修白带他们出了门，江兰衡本不想带着楚怀信一起出门的，他受了伤，外面若是突然变化了，江兰衡都不一定能保护好他。
可是那个房子并不是完全安全的，只留下楚怀信一个，江兰衡并不放心。
楚怀信站起身，腹部的伤口又一次露出了鲜艳的红色。
他站在一旁，似乎担心江兰衡生气，轻声道：“师尊，我没事的，你跟师伯去吧。”
江兰衡扯着他的手，沉声道：“不行，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换条纱巾，我们一起走。”
楚怀信轻轻点了点头，扯住了江兰衡的衣服边。
永山庄中门户紧闭，幸好那些令人作呕的淤泥已经全都消失了，地面已经恢复了原来那种坚硬的状态。
陆修白走在前面，鞭子紧紧握在手中，时刻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江兰衡跟在他身后，将楚怀信绕在自己怀中，时刻注意他的状态。
陆修白走过一个小巷子，轻轻敲响了最深处的那扇门。
良久，江兰衡听到那里有门扉开启的声音，门只开了很小的一条缝，有什么人正站在门缝那边小心翼翼地朝外看。
陆修白声音放低放柔，轻声朝门那边说道：“我们可以进来吗？”
那边的门等了许久才缓缓打开，江兰衡这才看清门里人的样子。
一个瘦弱的小女孩正身穿粗布衣裳，上面打了许多补丁，显得整件衣服破旧不堪。
她的一双大眼睛黑漆漆的，深情麻木，令江兰衡心寒的是，她的嘴上被不知道什么人缝了起来，伤口已经长好，像是一条肉虫盘在小女孩的嘴上。
这也是为什么从刚刚他们进来时，他就没有听到这人说话。
院子中正放着一个大木盆，里面装着不知道谁的衣服，满满当当的，搓衣板就放在一旁，估计是还没洗完。
陆修白走了进去，对她微微颔首，轻声道：“我们来是想问你一些关于这个庄子的事，希望你能告诉我们。”
那个小女孩站在一旁，轻轻点了点点头，表示同意。
陆修白轻声道：“你们庄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死人的？”
小女儿思考了一会，伸出了手指，比了个十五。
鬼母出现已经十五天了，怪不得庄子上空瘴气这么浓中。
永山庄中想要往外派消息的人都已经吊死在了庄子外的大树上，如果不是迟行南路过庄子上空发现了这浓重的怨气，想必这个庄子早晚会成为恶鬼滋生之地。
“你家里的人呢？”
小女孩儿的手指指向了屋子中，陆修白走了进去，发现破木板上正躺着几人的尸体，每一具尸体上面都生出了蛆虫，在尸体上蠕动着。
相同的是，他们的嘴唇都被一条长长的白虫缝着，两只眼眶中全都空空如也。
那些蛆虫一动，仿佛尸体还活着，粘腻的蠕动声仿佛呼吸一般，撑着尸体一上一下地动着。
楚清欢走出门，轻声问道：“你家里人的尸体，是你收起来的？”
小女孩轻轻点了点头，眼中不带任何情绪，仿佛那并不是几个已经腐烂的尸体，只是几个人躺在那一般。
“你嘴上的线是谁给你缝的？”
她的喉咙涌动着，喉头发出嘶哑的咳呛声，平静无波的眼神有了几分动荡。
“是你爹对吗？”
她低下头，良久才轻轻点了点头。
陆修白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从灵戒中掏出了一块小点心。
那个小女孩有些好奇的看着手中的点心，凑近脑袋，轻轻的嗅着它的气味。
一股甜腻的香气袭来，她曾经闻过这种味道，只不过那是爹爹带来给弟弟的。
爹爹说这种点心卖的很贵，小女孩都是赔钱货，哪用得着吃这么贵的点心？
所以哪怕弟弟掉地上的渣子被她捡起来吃了，爹爹也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还用针线把她的嘴缝了起来，只留下一道口子。
她当时很疼，哭叫着，但爹爹只是紧紧的把她的嘴捏在一处，然后用针狠狠的穿透了它。
刚开始时，那张嘴根本就张不开，每次小心地往那条缝隙里往里面塞东西时，都会让那些伤口再次撕裂。
可是每次不吃饭她都会饿得难受，只能顶着那种伤痛往里面塞东西，夜里总是疼得睡不好觉，只能呆呆的坐在床上，小心的为自己嘴巴扇扇风。
后来嘴上的伤口长结实之后便也不再疼了，只是每次有人问她什么东西时，她都会下意识的张嘴，然后才想起自己早已经张不开嘴了。
渐渐地，她也就不爱说话，只当自己哑了。
陆修白给她的小点心很香，这块小点心，甚至比她爹爹带来给弟弟的还要好看，肯定会更贵。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楚怀信，在得到他肯定的眼神之后，才掰下一小块小心的往留下的缝隙里塞去。
甜腻的味道是她不曾感受过的，也是她不曾品尝过，很快，那一块点心便被她一点一点吃完了。
她的眼睛中多了几分情绪，那是渴望与哀求。
至少，已经不再平静无波了。
陆修白眼中多了几分怜爱，温柔的声音响起：“等完成这件事之后，我就带你回碎玉山上，以后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好吗？”
小女孩眼巴巴地看着他，眼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陆修白轻柔的声音响起：“以后就不用再受饿了，也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你愿意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的，陆修白摸上她乱糟糟的头发，她下意识颤了一下，闭上眼睛，以为他会跟以前的人一样打她，谁知他只是轻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温柔的对她，小女孩眼眶中忍不住泛起涟漪。
江兰衡仔细观察着四周的瘴气，轻声问道：“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一个专门扔尸体的地方？”
小女孩沉思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
趁着外面惨淡的日光还没完全落下，陆修白本想让她告诉自己地方，然后由他们自己去。
谁知小女孩只是摇了摇头，眼神中多了几分倔强和哀求，似乎是怕他们把她落下。
没办法，他们几个只能带着小女孩一同前去，只是更加谨慎的观察着四周。
小女孩带他们走到了庄子的后山上，越往前走，眼前的瘴气变得越加浓郁，耳朵边不时响起小女孩的笑声。
小女孩站在山旁，朝山后一指，陆修白和江兰衡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就见山下遍地尸骨，多的是小孩的尸体。
江兰衡脸色一白，那些小孩的尸体，大多数脑袋上面都有伤口，就连嘴巴也被紧紧的缝合上。
旁边有几具妇人的尸体，尚且还未腐烂，长长的头发垂散，身上光溜溜的，肚子上像是被什么剪开了一般，肠子流了满地。
小女孩仿佛见惯了一般，眼中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站在一旁。
他们已经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转身带着小女孩想要回去。
冷淡的日光渐渐西斜，周围的孩童玩闹声越来越响，一瞬间，脚下的泥土也似乎逐渐软了起来，血腥气又传了出来。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晃了起来，江兰衡脚下的速度加快，陆修白的喘息声逐渐加重，手紧紧捂着腹部的伤口。
江兰衡转身，将楚怀信抱在怀中，轻声冲他道：“抱好了。”
陆修白也一把揽过小女孩，将她抱在怀中。
鬼母的低喃声似乎响在耳畔，终于在泥泞下的小手伸出之前跑回了原来的小院之中，将门狠狠反挂了起来。
门外又变了一副光景，鬼母的歌声响在每一个人耳畔：
“女儿乖，女儿好，女儿穿着个小花袄。”
怀中婴儿的声音响起：“弟弟乖，弟弟好，弟弟带着个小元宝。”
那声音刺耳尖锐，江兰衡小心捂上了小女孩的耳朵，担心她为此害怕。
小女孩轻轻抚上了她的手，小手凉的吓人。
江兰衡皱了皱眉头，但远处传来了精锐的尖叫声，陆修白想冲出去，却被江兰衡拦下了。
江兰衡冲他摇了摇头，他们现在对付不了她，若是这样什么都不准备就冲出去，估计就连他们两个也要就此陨落。
那尖锐的嘶吼声逐渐小下去，剩下的就是凄凄惨惨的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哀嚎声。
这一夜过得格外漫长，他们听着那道哀嚎声与诡异的歌声逐渐小下去，天色渐明。
江兰衡走出院外，那个人死在了院外，跟上次的死法一样。
江兰衡抿着嘴，按理说他已至元婴，不该打不过这种鬼魅，只不过那些女子的怨气着实可怖。
陆修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再不尽快找到鬼母的巢穴所在，我们怕是就要永远留在这了。”
鬼母已有了魂体，她的本体肯定藏在怨气最甚之地。
江兰衡静下心神，仔细想着，陆修白轻声道：“按理说，怨气最甚之地肯定是在后山，可是我们上次去时，并没有见到鬼母的尸身，这是为何？”
江兰衡也有些苦恼，也有些懊恼，若不是那杯酒，他怎么会晚了时辰，让林听晚落到那种危险的地步。
江兰衡仿佛突然想起来一般，启声问道：“师兄，我刚来时是什么时候？”
陆修白愣了一会，出声道：“正是鬼母出手之时。”
江兰衡嘴角露出了一丝志在必得的微笑：“可是我在进永山庄时，外面正是正午。”
陆修白脑袋转过了弯，闻言轻声道：“你的意思是，现在外面正是午夜？”
江兰衡轻轻点了点头：“她用瘴气罩住了整个庄子，我们以为的日光其实只是被遮盖住的月光，有可能这并不是永山庄，只是一个他为我们编织出的幻境。”
虽然弄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功夫，但江兰衡他们既然已经知道了永山庄的不同，剩下的一切也都说的过去了。
在她编织的幻境之中，江兰衡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鬼母所见，他们像是牢笼之中的野兽一般，供她娱乐。
“我们必须在鬼母出现之时跑到后山，那时她的本体会因受不了日光而显形，这是我们，最重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