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神带着许书容来到山顶。
还是那个山顶,山顶的那块石头,又长上青苔。
许书容没有穿鞋,连腿都是光着的。
蛇神抱着许书容,也不方便去扯石头上青苔,只能盘着尾巴,让许书容坐在自己的尾巴上。
许书容赤脚踩到蛇神的尾巴上,冰冷湿滑的鳞片,脚心蹭着还挺舒服。
但困意袭来,许书容又觉得气,蛇神吵醒他,带他来看星星,真的很烦!
他狠狠踩了几脚蛇神的尾巴,靠在蛇神的胸膛上,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
蛇神见许书容闭上眼睛,抬头望着满天的繁星,这是他第一次欣赏星夜的美。
怪不得许书容喜欢,是真的漂亮。
蛇神伸出手,握住许书容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怀里是他心爱的配偶,天上是美丽的繁星,周围宁静,虫鸣鸟叫通通消失,偶尔听到露水从叶子上滴露。
许书容打个哈欠,睁开眼睛,回头看着蛇神。
蛇神低头与他对视。
一人一蛇就静静地对视着,蛇神低下头颅吻上许书容的唇,许书容没有反抗,顺从地接受这个吻。
蛇神的长发从肩上滑落,落到许书容的领口中。
丝丝冰凉,蚕丝一般。
一吻结束,蛇神还不解瘾,一下又一下地亲吻着许书容的脸颊、嘴角、头发、耳垂。
许书容微微侧着头,任由蛇神亲吻。
他抬头看着广阔的天,美丽的星辰。
遗憾道:“又忘了带我的相机,真可惜……最后一次欣赏这么好看的星空。”
亲吻他的蛇神,动作一顿。
他紧紧盯着许书容,明明爱人就在自己怀中,为什么心慌?为什么出现失去许书容的错觉?
蛇神缓缓吐出一口气,笑着摇摇头,大概是他想多了,这是他第一次迎来发情期,对他的影响也比较大,患得患失、敏感多疑也是常有的事。
他继续亲吻许书容的脖子,享受着此刻的甜蜜静谧。
许书容收回望着天空的目光,看向远方的海洋。
海天相接的地方泛着白,许书容倒吸一口气。
渐渐的,泛白的地方,亮起晨光。
“天要亮了。”许书容喃喃道。
他看着东方渐起的晨曦,看着头顶的星光渐渐暗淡下去,看着朝霞染红海浪。
看着初升的太阳跃出海岸线,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带着清晨的露气温暖。
“真美啊……”
许书容目不转睛地看着。
身后的蛇神听着他的赞叹,默默勾起嘴角。
许书容喜欢就好。
“大蛇。”许书容回头,看着蛇神清澈的绿色眼睛。
“你要是人类就好了。”
蛇神看着他,学着他的音调重复他的话,“人类?”
许书容无奈地笑笑,笑话自己还心存幻想。
“走吧,回家。”
——
天气明朗起来,蛇神的发情期也跟阴沉的天气消失。
他恢复之前的状态,性欲没那么强烈,但还是会亲吻许书容。
大早上的去看日出,许书容十分困倦,他窝在兽皮上睡觉。
蛇神剥开许书容额前的发,亲了一下他光洁的额头。
许书容闭着眼睛,尽量平稳地呼吸。
蛇神看着他,舍不得离开他。
但他需要出门捕猎,他可以挨饿受冻,他的伴侣不可以。
蛇神离开后,许书容缓缓睁开眼睛。
他迅速起身,穿好自己的衣服,拿出背包,找出被树叶包裹的野果。
他看着有些干瘪的果子,不知怎么想起蛇神临走前的吻,心里的悸动,让许书容喘不过气。
蛇神回来时,许书容从兽皮上起身,冲着蛇神甜甜地笑。
“你回来了?”
蛇神提着猎物,看着许书容脸上的笑容,愣在原地,失神地望着许书容。
他觉得不真实,还回头看看,觉得是自己走错了。
许书容看着他的反应,忍不住笑话他:“有时候,你真像个憨憨的大傻子。”
他走到蛇神面前,蛇神眨巴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许书容。
“还看?”许书容双手背在身后,扬着下巴和蛇神对视。
“看呆了?”许书容抬起手,用手指弹一下蛇神的额头,让他回神。
惊喜砸昏他的头,他哄了许书容好久,终于把人哄好了,愿意对他笑。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概是今天早上那一场美丽的日出讨得许书容的欢心。
许书容从蛇神手里接过猎物。
“让我看看。你带回来什么了?”
“哦……鱼……”
几条鱼被枝条串起来,还有一只山鸡……
许书容找不到话题继续说下去,他看看蛇神,蛇神身后的尾巴尖,摇得十分欢快。
“噗!”许书容忍不住笑出声。
他想起他哥养的金毛,见人疯,是个人就冲上去摇尾巴,尾巴快速地摇动着,都能把尾巴上的毛甩飞。
但蛇神不是蛇吗?
蛇不都是冷血动物,在刻板印象里是比较高冷的呀。
尾巴摇得太欢快,一点也不矜持,有失神明的威严啊。
蛇神心里欢喜,迫不及待地低头去亲许书容的脸颊。
许书容烦躁地推开他,“喂!大蛇,按理说,你的发情期应该过去了,再亲我,我要告你性骚扰。”
关于人类的一切,蛇神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想亲一亲许书容。
许书容提着猎物,来到湖边,他处理着猎物,蛇神盘尾坐在一边,摇着尾巴尖,目不转睛地看着许书容。
许书容悄悄看一眼蛇神,张开手掌,露出鲜红的野果。
他把野果塞进鱼肚里,他怕放不倒蛇神,把自己摘的果子全塞到鱼肚子里。
处理完一切,许书容心跳得很快,他用湖水洗去手上的污物。
湖面荡开涟漪,一圈一圈扩向远方。
这样做,是正确的选择吗?
他不知道。
但他一定要离开这里。
许书容双手相握,阻止它们颤抖。
他吐出一口气,缓解心中紧张的情绪,他拿起猎物站起身,来到火塘边。
长久的灼烧,让火塘的石头都黑得发亮,许书容这才意识到,他在这座小岛上生活了好长的时间。
蛇神在烤鱼,时不时看向许书容,含着温情的眼睛带着真诚。
许书容挑篮子里的野果,破损的、又腐烂的,挑出来扔到一边。
他们这个样子像对老夫老妻。
许书容思量片刻,放下篮子,拿起塞了果子的鱼,递到蛇神面前。
蛇神受宠若惊,许书容居然主动喂他吃东西。
从没有过的事,蛇神张嘴叼住鱼头,头一仰鱼被甩到空中,蛇神张嘴,鱼稳稳落到他嘴里。
喉咙上下一滚,鱼被咽下去。
蛇神对着许书容一笑,再把鱼骨吐出来。
这一次成功了,完整的一副骨架。
他转头看着许书容,微微抬起下巴,等待许书容的惊叹。
许书容却不像之前那般,十分凝重地看着他。
蛇神意识到不对劲。
他低头看吐出来的骨架,骨头上沾上几片鲜红的果皮。
那是……
那是……
他震惊地看向许书容,身体的肌肉开始僵硬。
蛇神眼眶通红湿润。
“容。”
一个字,包含了蛇神所有的不解和委屈。
他又做错什么了?
身子一歪,他倒在地上,浑身僵硬,全身上下每一处都麻木,没有任何知觉。
他的眼睛一直望着许书容。
但许书容没有看他,蛇神看着许书容穿好鞋袜,背上包,朝着洞外走去。
“容!”蛇神绝望地叫着许书容的名字。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不明白!
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离开他?
许书容脚步顿住,似乎叹了一口气,但又加快脚步,迅速离开蛇神的视线。
野果的麻痹着蛇神的全身,许书容给他吃的剂量太大。
但他还是拼尽全力,吼叫一声:“容!”
失去配偶的野兽发出最后一声悲鸣。
蛇神躺在冰冷的地面,浑身僵硬得像石头,他连眨眼都做不到,只有泪水在不停的流。
在不能动弹的那段时间里,蛇神心中激发出另一种感情。
他想,大概是恨。
他恨透许书容这个人类,向他示好,引诱他,等他爱上自己,再一脚踹开。
人类,为什么可以这么狡猾?这么狠心?
许书容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一点留恋也没有吗?
许书容从未放弃离开。
他注定要离开,那为什么还要招惹自己呢?
明明……明明最开始,是许书容先引诱他的。
为什么……
ོ韩@各@挣@离 为什么……
蛇神身体不能动弹,但嗅觉还在,他能感觉到许书容的气味越来越淡。
许书容离他越来越远。
直到许书容的气味消失,不管他怎么努力,他都闻不到。
这说明,许书容从这座岛上消失了。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
流出的泪在脸边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湖泊,盛满蛇神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