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耽美小说>霁光【完结】>第34章 开学

  学校是正月十七开学,过完年之后假期也不过就剩十来天,向淮刚改换身份,成了有男朋友的人,每天腻在林霁的房间里乐不思蜀,想着法子吃豆腐。

  过年那几日天气暖和得像是入了春,之后一场寒流袭来,气温骤降,又回归了冬天的寒冷,断断续续下了两场雪。

  以往向淮没在家安生待着过,即便是下着大雪也总是想往外蹿,现在却是每天都和林霁黏在一起,林霁不出去他也不出去,林霁看书他也跟着在旁边看书,乖得宋伶然以为他在酝酿什么坏事,借着送水果的理由进房间打探过几次情况,发现向淮竟然真的在学习,顿时欣慰得不得了。

  然而,她出去没几分钟,向淮就将寒假作业一甩,兴奋道:“写了五页了!”

  林霁看了一眼,虽然完成质量有待商榷,但也算是五页了,便很是大方地把手递给向淮,让他摸了一爪子。

  两人约法三章,写完五页摸摸小手,写完十页抱抱小腰,写完二十页亲亲小嘴,在美色的激励下,向淮的作业写得飞快,遇到不会的了林霁给他讲,他竟也学得飞快,绷着一张俊脸认真地急色,看得林霁都有些咋舌。

  开学第一天收寒假作业,向淮在施法惊悚的眼神中将寒假作业一样一样地掏出来,摆在了桌角上。

  施法惊道:“你竟然写寒假作业了?”

  “寒假作业好啊,”向淮有些意犹未尽,回味道,“越写越想写,只嫌太少不够写。”

  “神经病吧……”施法像在看怪物。

  向淮哼哼笑了两声,问施法:“你假期里干什么去了?人影都找不见。”

  施法说:“去打了几天工。”

  向淮哟呵一声,问道:“赚了多少钱?”

  “别想啊!”施法十分警惕,“那都是我的血汗钱,绝不请客!”

  向淮哼了一声:“抠死你算了。”

  下了早读,郑早桥蹿了过来,他寒假里全家都去南方的一个城市过冬了,前两天才刚回来,这还是放假之后和向淮第一次见面。

  他一动不动地盯了向淮三分钟,向淮胳膊环在身后的栏杆上,透过后门看最后一排的林霁,一脸荡漾的笑。

  郑早桥一脸被酸到的狰狞:“看你那没出息的样。”

  “你有出息,”向淮说,“你有出息你也去看啊。”

  “我操!”郑早桥深呼吸了几口,才按捺下揍向淮一顿的冲动,压低声音问道,“你俩怎么搞一起的?”

  施法一听这俩人在走廊上就明目张胆地讨论这个问题,吓得不轻,四处看了又看,生怕被其他人给听了去。

  向淮嘿嘿笑了两声:“我把他摁在床上亲了两口。”

  “就这样?”郑早桥惊讶道。

  “就这样啊,”向淮说,“不然还怎么样?”

  “连个仪式都没有?花也没有?告白也没有?这也太草率了吧!”

  “就是,”施法也凑过来,“以后我要是告白,必须要搞得特别浪漫。”

  向淮一脸迷茫地瞪大眼:“那该怎么做啊?”

  上课铃恰巧响了,郑早桥留下一句“中午详谈”跑回了教室。

  刚开学,大多数人还没进入学习状态,课堂氛围很是懒散,向淮支着脑袋看林霁,想着郑早桥的那些话。

  “看什么呢?”林霁问。

  向淮撕下半张草稿纸,刷刷地写了几个字,扔给了林霁。林霁打开,上面是五个狗爬一般的字:“好想亲你啊。”

  林霁没理他,没两分钟,向淮又塞过来一张纸条。

  “牵手也行。”

  林霁没有一点被调戏的自觉,不紧不慢地将两张纸条叠起来,放在了桌角上,一边还跟着讲台上的老师翻了一页书。

  向淮失望地撇了撇嘴,有些无聊地把下巴顶在桌面上,又想起刚才郑早桥说的那些话来。

  他正想得出神,放在桌下的左手却突然被人握住,向淮一愣,看向旁边的林霁。

  林霁表面上仍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左手拿着笔,随手划着重点,在桌子下面,他的右手却和向淮的左手亲密地牵在一起。

  向淮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笑起来,挠了挠林霁的手心,林霁抓得更紧了些,止住了他的捣乱。

  除了他们两个,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这藏在暗处的暧昧,然而这一点亲密却像扩散到了整个教室,再往外,是初春的微风和蔚蓝的天空,整个世界都因此变得温柔起来。

  接下来几天,向淮下了课就和郑早桥施法凑一块叽叽咕咕,放了学经常不见人影,连早上竟然都不和林霁一起走了。

  有着前车之鉴,向淮生怕林霁误会,解释道:“我是真的有事,只是现在不能跟你说,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林霁并不怎么在意,反而饶有兴致地等着看向淮在搞什么鬼。

  向淮连着神出鬼没了一个多星期,早晨比林霁出门都早,却常常压着点才进教室,还迟到了几次,被堵在栅栏旁边的纪检部逮了个正着。中午下午放学之后也是立马蹿得没影,有时候回来脸上还会蹭着灰。

  春天来得很快,东风一吹,冬寒扫了大半,阳光暖了起来,没两日枝头上就钻出了新芽,再过两日新芽就展开了叶,几天时间干枯了一个冬天的枝桠上就团起了绿雾,花圃里的小花打起了骨朵,有些花已经悄悄地开了。

  周六的时候,向淮吃过午饭就蹿出了门,说是去打球,傍晚时分林霁接到他的电话,没说什么事,只说要林霁来废城区。

  林霁没多问,他其实差不多能猜到向淮在干什么,只是向淮那么费心费力,他不想戳破。

  废城区里面空无人烟,被这个城市遗忘了,却未被春天遗忘。未彻底完工的建筑显出老旧水泥的灰黑色,这份残破却被春色点缀,古树沿街铺去青嫩的绿色,街角房檐处偶尔托出一星半点粉白的花朵,石缝里也钻出紫紫黄黄的小花。

  向淮正坐在一棵高大的杏树下。这棵树开得很早,白色的杏花已经星星点点缀了满树,枝桠舒展占了头顶大半的天空,和周围的废墟对比鲜明。

  黑与白,荒凉与盛大,残酷的毁灭与灿烂的新生,这一切笼罩在夕阳金光之下,美得诗意蓬勃。

  向淮就坐在这片诗意中冲着林霁笑。

  他今天打扮得人模狗样,头发都梳了上去,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眉目俊秀逼人,林霁一时竟有些移不开眼。

  “什么事?”林霁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问道。

  “等一等,”向淮牵住他的手,“再等一会儿。”

  吹过身侧的风也是暖的,不断地有花瓣掉落下来,在地面上落了浅浅的一层。太阳渐渐收了余晖,金灿的光变淡变暗,随着太阳消失在地平线以下,天空呈现出沉沉的灰蓝色,昏暗的夜色笼罩下来,周围的半成品建筑渐渐褪成黑黢黢的轮廓暗影。

  “好了。”向淮说。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们身后的路口突然亮起了光,林霁这才发现那条廊道两边墙壁上都贴了成串的小灯。

  “走!”向淮拽着林霁站起来,朝里面走去,林霁忍不住想笑,但看在向淮准备了那么多天的份上,还是强行忍了回去,摆出了恰到好处的期待。

  灯光围出一条金灿灿的路,往里三四米就拐了弯,里面是一处院落,林霁一走进去就差点被晃了眼,火红艳丽的玫瑰花跟不要钱似的堆了小半个院子,上面也缠着小灯,金色的光与红色的玫瑰相互映衬,周围是残破的废墟,再往上是寥远深邃的夜空。

  两人走到院子中间,不知道哪儿还飘起了音乐,伴随着音乐而来的,是从房顶飘下的无数泡泡,在灯光中缓缓地飞舞,被映出瑰丽奇幻的颜色。

  向淮拉起林霁的手,紧张得直想抖腿,刚说了一个“我”字,突然想起来他的道具忘了拿,赶紧弯腰去拿他的玫瑰花。

  玫瑰花拿起来了,向淮惊悚地发现,他又他妈的忘词了。那词是郑早桥找他一个据说在全国作文大赛中拿过奖的表姐写的,又酸又拗口,向淮觉得比文言文都难背,郑早桥和施法却一致说好,非要他背下来。

  向淮想了半天,没组成一句完整的话,最后憋出来一句:“好看吗?”

  林霁笑着点了点头。他站在灯光与玫瑰花之中,瞳仁中映入了光,显得很是温柔,向淮看着他,那些紧张逐渐变成熨帖,忘了的词也终于想起来了。

  他刚张嘴,上方就一个大绳甩了下来,啪嗒一下正好砸在他头顶,还湿淋淋的沾着水,把向淮梳得好好的头发彻底压塌了。

  漫天飞舞的泡泡随之停了,林霁听到房顶上一声小小的卧槽。

  郑早桥气得差点没一脚把负责甩泡泡的施法给踹下去。

  向淮低着头,抬手慢慢地把脑袋上的泡泡绳拽下来,他攥着拳头忍了半晌,最终没忍住,把手里的玫瑰花一扔,冲着房顶暴跳如雷:“操他妈的你们滚下来!我他妈弄不死你们!”

  林霁靠着旁边的墙笑出了声,向淮这就想往旁边房顶上蹿,被林霁一把拽住扯了回来,向淮只来得及惊愕地看他一眼,就被林霁捧着脸吻住了。

  他吻得很温柔很细致,身后墙上的小灯给他的边缘镶上了一层漂亮的金色。

  良久,林霁松开向淮,擦了擦他的嘴角,笑道:“就是想说这个是吧?好了,答应你了。”

  屋顶上传来呱唧呱唧的鼓掌声。

  郑早桥和施法从屋顶上下来,施法讪笑:“淮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向淮恶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这一院子东西,布置起来麻烦,收拾起来也很麻烦,郑早桥和施法负责收灯,林霁和向淮负责收花。

  林霁看着半院子的玫瑰,问道:“人家这玫瑰花不要钱?”

  “批发的。”向淮有些恹恹。

  “郑早桥和施法给你出的主意?”林霁抱起一捧花塞进向淮怀里,又将另一捧抱不下的拆开插进向淮抱着的那一捧里。

  向淮哼了一声,默认了。郑早桥和施法空有一腔浪漫的幻想,没有可实践的对象,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主意一个接一个,设计得花里胡哨,向淮被他俩哄得一愣一愣的,说什么听什么。

  剩下最后一枝玫瑰,林霁拿着搔了搔向淮的脸,笑道:“挺好的,我很感动。”

  “你骗人!”

  “那我换句话,”林霁说,“我很开心。”

  他拨开挡在他们之间的玫瑰,在向淮的脸上落下一个吻,又重复了一遍:“我很开心。”

  四个人一人抱着一大捧玫瑰花从废城区出来,在河对岸的广场上摆了个摊,也不收钱,将几百枝玫瑰花都免费地赠送了出去。

  林霁看着那些接过玫瑰花的年轻情侣,散步的中年女人,穿着花裙子的小女孩,各种各样的人接过花的时候,脸上露出同样的惊喜神色。

  他将最后一小束玫瑰送给了一位坐轮椅的老太太,推着轮椅的是她老伴,天气暖和了,他们晚上便出来散步遛弯。

  “真漂亮的花,”老太太笑道,“真漂亮的孩子。”

  林霁想,这份快乐是向淮给他的,他多么幸运,能拥有这份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