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耽美小说>舞动白马【完结】>第39章 我们分手吧。

  “妈……”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只是想医病救人,只是想好好,有价值地活下去,只想好好喜欢他,怎么就,怎么就这么难……”

  “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变成这样,到底……应该怎么做,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到底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晃眼的白灯打在照片上,我等了好久好久,可是,上面的人她不回答。

  原来,被爱包围的受害者,不一定能痊愈。

  我以为,一切都会回归正轨,吉羌泽仁会在他的舞台上发光,我并非想他一定前途无量,起码能开开心心做自己热爱的事情,而有朝一日,我也终会回到手术台,捡回以前的自己,捡回自己裸热的理想。

  我和他会走过一年又一年,去看一场又一场雪。

  等时机成熟,他会带我去吃牦牛肉、带我去看熊猫金丝猴、带我去看不只是冬天的九寨、带我去见他家人……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在我脑海里有了一个长远安稳的规划。

  然而,现实骨感到只剩骷髅,还是黏着肉渣的骷髅,臭得可怜,鬣狗都不屑一顾。

  我再次变成了逃兵,一个不折不扣的逃兵。

  和我爸一样。

  对他来说,我的存在就是我妈死去的活生nAйF生的证据,所以,他要骗自己,就得远离我。

  他不想看到我。

  就像我不能再见吉羌泽仁一样。

  我不愿意成为他唯一的污点。

  有时候,我也在想,为什么别人越变越勇敢,我却越来越懦弱。我也想勇敢,可是那些无形的嘴再围着我,依旧窒息到死。

  难道我能刀枪不入,无视中伤自己的恶意吗?

  难道我应该不畏所有,拉着吉羌泽仁背离他家人吗??

  难道我就能自私自利,拿他的真诚填补我的缺憾吗!?

  难道我就该把他变成我的替死鬼,好让自己解脱吗!!!

  去挑战、去呐喊、像纸上剧里,我也想啊!!

  可是我也只是个普通人,一石头砸下来必定流血的弱体,又怎么能没有后顾之忧,心安理得地奔跑?

  并不是我想要什么,就一定能得到什么。

  我想安稳安静地生活,不相干的人不乐意;我想和喜欢的人光明正大在一起,不相干的人不同意;我不想撒谎,不相干的不如意;不相干的人一如既往左右我,我却只能不甘心!

  我这个没家的人想有家,但有家的吉羌泽仁绝不能脱离家去活。我会做自己,也敢做自己,但绝对不能以别人为代价。

  尤其是吉羌泽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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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始作俑者是这次市舞蹈比赛的参赛者,就是比赛的第四名,他早就从宁子恒手上买走那些照片,现在放出来,无疑是想趁机得到晋级名额。”

  电话里陈列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我以为无论怎么样总该是会冲我一个人来,从来没想到会有人从吉羌泽仁身上开刀。

  这让我像是手里捧着个泡泡,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不管从哪儿碰,都会毁了他。

  “好,我知道了,主办方那边怎么说?”

  目前最重要的保住吉羌泽仁的晋级名额,而这固然与主办方的态度息息相关。

  “还没有回应。”

  “……那他,他怎么样了?”一时间,我喊不出他名字。

  “啊,别的学生放暑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过看样子他还没有回家的打算,反而这几天就已经开始准备国舞赛的节目了,似乎并没有被舆论影响呢,而且,知道你回杭州后,没哭没闹没上吊,也没追问什么,反正,和我想的完全相反,安静得很。”陈列语气中,不屑与不满各参一半,“看吧我说吧,那孩子可不是没你不行。”

  确实,从我离开以后,吉羌泽仁没有再打电话,也没有发消息,根本用不着我主动免打扰,反而像是我的存在,才导致让他不能够专心做自己的事。

  难受?

  还是满意?

  出乎意料还是正如所愿?

  不想他落寞,不想他难过,我要的,不正是这样吗?

  我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感受,也不知道该选择相信记忆中的吉羌泽仁,还是相信陈列看到的吉羌泽仁。

  或许这已经不重要,或许……真的就像陈列所说的那样,对我和吉羌泽仁来说,分开是最好的状态,也是最好的结果。

  “他给我的,已经够多了。”我肩耳夹着电话,慢慢给右手戴上橡胶手套,遮掩住丑陋的疤痕,我抬手对着灯光看了看,幽暗的崎岖半透明,和一条狰狞的蜈蚣一样,潦草地卷着我的静脉。

  虽然不如纱布遮得严实,但我对这手套情有独钟,便也忽略了那点不足,而且,久违地戴上它,心情有些道不明的安心。

  “哼,行吧,我这边会和那边的人进行交涉,到时候随机应变,把损失和影响降低到最小。”陈列说着强调了一句,“你别再把手机关机了,不然又不能及时联系你。”

  “嗯。”

  挂断电话后,我开始整理所囤的必需品,因为我已经做好短时间不出门的准备,我想,这段经历就和绷带一样,取掉之后,一时还适应不了,我需要单独缓冲一段时间。

  但是我也清楚,我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等着别人来审判,不论如何,我都需要给吉羌泽仁一个合格的交代,总得……为他做些什么吧。

  “大家好,我是原乂,关于最近网上有关我与吉羌先生的诸多话题,本人在此明确澄清,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并非网上所传的情侣关系,所传播的图文亦皆无其它指向,若有让各位误会,我表示抱歉。

  在此,我也恳请各位媒体不信谣不传谣,不要再误导公众,我个人不希望这种莫须有的事情再影响任何人的生活,若在此以后,仍有人以讹传讹,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我将以法律来维护自身权益。”

  我点上红色的结nAйF束键,连同自己的心跳也一并掐死。取代它的是墙上的挂钟,“嗒嗒”地敲在我心上,终于把那经年的高傲一点一点打碎。

  我向舆论认输了。

  “呼——”

  我顿时像是被蛀虫啃空了躯壳,顺着沙发瘫倒在地上,空荡荡又轻飘飘,风一吹,茫茫无依。

  可是,我却感到身体有别的东西在下坠,扯着整个肩部,还有的脑袋,要把我拽进那些人说我该下的地狱。

  未知的恐惧让我恍然惊醒,我挣扎挺起身,却在抬眼时,在沉黑的屏幕里看见了狼狈的自己—衣冠整洁,一看就是特意收拾过,惨白的脸色太显眼,和黑色混在一起,像是糊了层浓稠的牛乳,匀不开的诡异。

  在我背后攀爬的影子,歪曲阴暗地拉长到墙上,很急迫地,不惜掏空我,也想要逃离这幅身体。

  把一个活人埋一半进土里,要生不生,要死不死。

  不对,我现在就像个死人啊—

  一股无力的窒息感冲进鼻腔,逼出眼皮直抽抖,抖出几滴生理性眼泪来。

  口是心非,胆小懦弱。

  我无法直面这样的自己,不堪地垂下头。

  但是,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我不指望这份声明能够力挽狂澜,但至少不要再有那么多人骂吉羌泽仁,至少能为他的比赛争取一点儿余地……

  我不能对不起我遇到的吉羌泽仁,更不能对不起这些天一路走来。他就像一首歌的副歌,最好听,可能,我没有听见前奏,就没有资格拥有他。

  没事,没事,振作起来,我又不是回到了一无所有,他留给我那么多,怎么能视而不见?

  而我接下来要做的,只是结束这段关系。

  那么,之后一切,应该都会慢慢好起来。

  我说服自己,笑了笑,重新打开手机。指尖在备注“太阳花”的联系人附近徘徊,像是故意看不见,始终没点下去。

  我不安地咬上手指,即使我清楚这是个不卫生的动作,但我只能借此发泄。恢复痛觉的手本十分敏感,可是大拇指被牙齿咀嚼,疼痛却没有让我清醒丝毫。

  吉羌泽仁的脸如同鬼魅,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该怎么说那句话?

  我盯着那头像上的太阳花看了好久,突然想起不久前吉羌泽仁知道我给他的备注后,就立刻改了头像,没有一点犹豫。

  想着念着,一股热灼灼的恶心猝然在胃心鼓胀,我扔下手机跑进卫生间,却只吐出几口酸水,再吐不出别的东西,可是胃就像是被什么掐着,死死得在往外挤,感觉要把整个胃压拧成沙漏。

  麻木从脊背侵进脑髓,胃疼得四肢发竣,我只能软趴趴地伏在地上,抽搐的呼吸充斥着浑浊的酸苦,眼泪割在脸上,一刀一刀地剐着我的意志。

  好疼,每一个毛孔都疼,像有万根针死死地从毛孔里挤进去,意识迷糊中,我好像听见身体发出一声嘶哑不堪的高叫—

  “碎了啊,我碎了啊!”

  不知道又吐了几回,我浑浑噩噩地拖着身体回到外头,抓起手机,憋着气摁完了整句话。

  【我们分手吧】

  发出去后一秒,我猛地趴在地上干呕不止,不知道是什么液体流了一地,可能是唾液,可能是鼻涕,也可能……是眼泪。

  我知道,我已经快要失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