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栖跟了季时屹两年。
期间闹过好几次分手, 她都是被单方面甩的那个。
唯一一次主动想跟对方算了的,也就是‘假包’这次,那两三天她觉得自己糟糕透顶、只会给他丢脸, 根本一点儿都不适合季时屹。
所以等到周末,季时屹说要去接她的时候,阮栖其实很忐忑。
上车的时候就很像一只做错事的小鹌鹑,拉耸着脑袋不敢看人, 白嫩的天鹅颈微微弯折, 让人忍不住想捏一下,季时屹看得发笑。
阮栖想了很久怎么跟季时屹解释代购的事, 根本就没想好, 一路上也就不知道说什么。
但季时屹表现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带她去吃饭, 又问她有没有想看的电影?
这是季时屹破天荒的第一次主动提议看电影。
阮栖就觉得怪怪的。
等发现季时屹定的恐怖片的票以后,阮栖那种怪异感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种被雷劈了的荒谬感。
“我跟男朋友看的第一场电影为什么要是恐怖片?”阮栖抱着季时屹塞给她的爆米花, 鼓了鼓脸颊,不肯挪动。
被季时屹拖着走,轻描淡写的:“我想看。”
阮栖站在电影院门口,依旧不肯挪动脚步去检票。
两个人在门口拉扯,一个个子高挑,气质沉稳卓绝,一个扎着丸子头, 穿简单的卫衣, 不施粉黛的小脸扭曲, 哭唧唧的不肯服软:“那我就不能选一个我想看的吗?”
季时屹冷笑了一声:“你今天没得选。
横竖反正最后是被季时屹丧心病狂地拖进去了。
影院的音响效果比季时屹客厅的音响效果还是要好很多的。
所以就——更恐怖了,呜呜呜……
阮栖要全程捂住耳朵, 闭着眼睛才不至于在公众场合尖叫。
季时屹看看她那副没出息的样子,气顺了大半。
散场时表情倒有几分惬意。
阮栖气鼓鼓的,闷头刷一个微博搞笑感情博主。
今天博主的提问是,什么时候最想跟男朋友分手,恨不得踹了他。
阮栖噼里啪啦地打字:“逼着你看恐怖片的时候,我明明跟他说了我最怕鬼,还爱做噩梦!”
底下立马有人回答:“卧槽,你男朋友好狠!”
“这种不分,留着过年?”
阮栖就看一眼正在开车的季时屹,深夜街灯一闪而逝的光亮把他侧脸映照出电影般的质感,他开车时神情专注,唇角微微上扬的部分,显出一丝好心情。
太帅了,舍不得,她想。
而且哪有人刚看完恐怖片心情好的?
阮栖觉得季时屹有点变态,又忽然间灵光一闪,隐约觉得他也不一定是因为看了恐怖片心情好,总有一种被他整蛊的感觉。
是因为代购的事情吗?
阮栖模模糊糊的想,因为代购的事,故意惩罚她?
幼稚!
阮栖不禁瞥了瞥嘴,又想要不要跟季时屹解释一下,她根本没想卖假货让他丢脸的,是信赖的朋友出了问题,她以后再也不再他的朋友圈卖东西了,不,她再也不做代购这种风险大的兼职外快了!
阮栖张了张唇,叫他:“时屹哥。”
季时屹仿佛知道她想说什么似的,看她一眼:“有事回去再说。”
“哦。”阮栖就偃旗息鼓了。
阮栖默默地跟季时屹回了公寓。
到车库的时候,季时屹接了一个电话,用一口流利英式英语,有点急着回去,看起来是有工作要临时处理的样子。
一到家,季时屹就径直去了书房。
阮栖看了眼时间,已经11点多,季时屹周末忽然加班,工作到两三点也是常有的事。
她就自己去洗了澡,有点困倦地吹完头发,想了想,睡觉之前讨好地敲了敲季时屹书房的门,问他:“哥哥,你想喝什么,我给你泡。”
“咖啡会煮吗?”
“可以。”阮栖给他比了一个OK的姿势。
家里有咖啡豆,阮栖看了一下牌子,贵得咋舌,她以前在家里看许佳宁给姜成磨过,弄起来也就还算得心应手。
她把热腾腾的咖啡摆在季时屹桌旁。
“早点休息。”季时屹面前一大堆文件,撩起眼皮看她一眼,他工作的时候会戴一副金丝镶边的眼镜,把一张俊脸显得更窄,下颌线条弧度更明显,薄镜片后的淡蓝眼睛没什么情绪,被蓝屏的电脑屏幕映衬,像极了漫画里的斯文败类。
阮栖心里有点痒。
不肯走,站在他身侧,微微附身,撑着脑袋大胆地盯着他。
小姑娘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清香,棉质睡衣是保守的款式,扣扣子那种,但还是能隐约露出好看又有人的锁骨,微微塌陷着腰身,那个姿势,意外地曲线勾人,身材曼妙姣好,引人遐想。
季时屹很少有被人这样大胆直白地盯过,即使有,那些女人的眼神也多掺杂着欲望,阮栖的眼睛是干净的,即使带着一丝迷恋,也是直白的,坦荡的。
抿了一口咖啡,他看她一眼,喉结不动声色地滚动:“你看什么?”
阮栖就等他说话,趁他抬头的功夫过去吻他,蜻蜓点水的一下,但是亲完像是偷腥的猫,神色满足:“没什么,想给你晚安吻。”
偷袭完她就走,背影都透着一点小快乐,大约他一整天没跟她计较她害她丢脸的事,她的忐忑不安也就慢慢消融了。
季时屹却忽然叫住她:“阮栖。”
“嗯?”阮栖回头。
季时屹从抽屉里拿了一张卡出来,推过去,口吻很平常地说:“以后用这张卡。”
阮栖愣了一下,手指绞着,秀白的脖子忽然涨红,下意识就要拒绝:“我有……”
季时屹却不容反驳的:“同样的事,我希望没有第二次。你既然想跟我在一起,我也决定跟你试一试,那就没有必要因为一些物质上的问题不停地磨合,我没有那个时间跟精力。”
阮栖莫名听出一丝警告的意味。
她垂眸想了一下,小声的:“我如果不接受,你是不是就打算停止你的试一试?”
季时屹盯着她的微微垂下的脑袋,没有说话。
空气长久静默,阮栖在那种静默里,慢慢探出他态度。
隔了一会儿,她忽然抬起头,纤长的睫毛下,清澈的眼睛直白地望着他:“关于代购的事,你想听我解释一下吗?”
季时屹摘下镜框,揉了一下眉骨:“不用,你考虑一下,明天给我答案。”
说完,像是没什么时间跟她再掰扯下去,目光重新放回电脑屏幕上。
阮栖那一瞬间涌起的想跟他解释的巨大勇气,就像被戳破的皮球一样,泄了气。
因为季时屹压根儿不在乎。
她只能小心翼翼地退出他的书房。
门阖上的一刹那,季时屹看了一眼桌上那张卡,皱了皱眉,很快收回目光。
如果没有临时的工作,他可能、也许会稍微耐心一点儿跟她谈,但季时屹忽然就失去耐性。
他们之间的差距是年纪、阅历、生活方式、思维方式……
他不是那种能一味地迎合迁就对方的类型,阮栖早一点清楚明白,会对彼此都好。
阮栖一晚上没睡好,她别扭的自尊心不允许她睡好,她想过季时屹可能会忍受不了她给他丢脸,继而放弃跟她试一试的想法,但季时屹甚至不愿意听她解释,简单粗暴地拿出一张卡,阮栖还是觉得堵得慌。
但因此真跟季时屹真的分手,她又确实舍不得。
她那个时候年纪还小,想问题没有那么通透,容易复杂化,搅得自己也不安宁。
只觉得季时屹给她卡,似乎跟包养也没什么区别。
阮栖想到包养,心里更难受,对着天光大亮客卧,憋屈的不行。
她一晚上做梦,都是季时屹那张英俊的臭脸,梦见自己从接受季时屹的卡开始,沦为对方的玩物,像许佳宁一样在姜成手上讨生活一样,在季时屹手心里战战兢兢的。
阮栖自己都没发觉,她总是避免在自己身上找到许佳宁的影子,但后开,渐渐的,又似乎无意的活成了许佳宁。
阮栖是不可能要季时屹的卡的,那样就不是谈恋爱了,她奇怪的自尊心允许她找唐骁借钱,但不允许她接受季时屹的卡。
季时屹的态度也很明显,她得按照他的意愿跟他在一起,他没有时间跟精力去迎合她,只能她去迎合他。
阮栖那会儿还没那么恋爱脑,想通了,就觉得去他妈的,她才不要当什么玩物!
又一次收拾东西屁颠屁颠地打算走。
收拾到一半,又觉得自己好亏啊,跟季时屹拉拉扯扯、黏黏糊糊地谈了一个多月,连口肉都没吃到,真当自己唐僧肉了。
她还有钱,就算真的分手,也要睡了季时屹再分!
然后甩他那张臭脸一叠钞票,告诉他是她甩的他,嫖他!
对,就是嫖他!
阮栖光是想一想,就爽得不行,有点上头,本着不吃亏的想法,目光坚毅,果断地推开季时屹主卧的门。
季时屹昨晚不知道熬到几点,遮光窗帘把他偌大的卧室衬得像黑夜。
阮栖捏手捏脚地进去,一骨碌钻进季时屹被窝。
深秋季节,她身上沾着凉意,季时屹的被窝却暖和安逸,混合着他身上的气息,莫名令人迷醉。
阮栖深吸了一口,想想睡完以后就没有了,多少有点舍不得。
床上男人睡眼惺忪地睁开眼。
倒也没有被突然跳上床的少女吓到,阮栖身体柔软小巧,整个人赖进来,让季时屹想起小奶猫那种动物,据说早上一醒,喜欢跳到主人身上踩奶。
阮栖,是不是也有这种奇怪的癖好?
季时屹莫名其妙地联想。
然后,脑子清醒了几分,阻止了小姑娘不大安分开上上下其手的手指,哑着嗓子:“你干什么?”
阮栖已经跨到他身上,不由分说地解他的睡衣扣,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挺认真地说:“哥哥,我们打个分手p吧。”
季时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