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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号开学,付北陆琢磨给儿子剪个头发,就去了从头再来。
店里果真热闹。
才9点多,就坐满了来卷头发、染色的姑娘,阿阳他们几个忙的脚不沾地,丁清冬更是端着一只小碗,抿唇调配染膏。
他认真工作的样子特别好看。
本身冷冷清清的,看着没那么爱笑,也不好接触。
可付北陆知道,小丁掰开了就是一个冰镇的夹心棉花糖。
外头冰天雪地,里头软糯香甜,好着呢,谁都比不上一点。
刘哥也在店里,一瞧老熟人带着儿子来,赶紧给拿吃的:“哎呦,小树啊,今天来店里找叔叔玩儿?”
发廊不买好糖,小树瞅一眼,意思意思,只拿了一个。
也没吃,兜里一装,很有礼貌:“刘叔叔好,我9月1号要去上学了,爸爸带我剪个头。”
“上学好啊,上学就能学文化,画图画,画大楼,汽车呜呜跑全球……”刘哥顺嘴念出一串顺口溜,“付老板,先坐会,我亲自给小树剪,保准让他成为最帅的一年级小朋友。”
刘哥算经理,也是总监。
他一出手,15块钱都能翻三倍,变成45。
剪发技术暂且不提,要的价钱真他妈贵。
付北陆把小树抱椅子上,轻轻拍丁清冬:“不用刘总监麻烦,让小丁给小树剪就行,他俩玩得好,熟。”
丁清冬:“……”
小树害怕丁清冬不愿意,大眼睛眨巴眨巴瞅瞅,像个小金鱼冒泡。
丁清冬想骂付北陆有毛病。
他一个理发托尼,什么叫和小孩玩的熟?
对上小树期待的脸又不好意思,又嗯了声:“等一会,我给这个阿姨上完色就给你绞。”
小树乐的大眼睛眯成两弯月亮,乖乖让付北陆给自己系上围脖,坐椅子里一动不动,冲镜子做鬼脸。
刘哥知道付北陆不充钱,这回没费嘴皮子。
找个借口,又开车满世界玩去了。
付北陆在老板椅上坐下,“刘总监挺忙啊,天天不在店里待着,得出去拉业务?”
“拉什么业务,刘哥那就是单纯出去玩儿。”阿阳咧嘴,“是不啦丁哥?一个星期咱们上八天班儿,多出来那天全是给刘哥顶的。几个人加班都比他在这儿时间长,就这辉哥也不说他,真是。”
丁清冬没评价刘哥,说:“店里有监控,估计辉哥知道他没好好上班。”
只是人家回安徽探亲,总不能隔老远再劈头盖脸骂一顿小舅子。
“阿辉还没回来呢。”付北陆问,“走了得有半拉月了吧。”
丁清冬不习惯他叫自己老板阿辉,感觉不尊重。
又一琢磨,付北陆三十六,阿辉没他大,从年纪上看叫阿辉确实没毛病。
“有半个月了,不知道那边什么习俗,可能新媳妇怀孕还得再住几天,见见亲戚什么的。”
“听说过新媳妇结婚回门,没听过怀孕还要多住几天的。”付北陆感慨,“祖国各省果然奇妙,哪个地方的风土人情都不一样,真挺有意思。”
工作时间,丁清冬每次听他扯淡,都有种不太想理的感觉。
他对客户很耐心,一般别人问什么,也会答。
但怎么说呢,付北陆不是陌生人。
两人上过床好多次,在自己工作底盘跟他聊闲天,丁清冬总觉得别扭。
付北陆倒是想跟他聊:“你这调的什么颜色?还挺好看,改天给我也染一个。”
丁清冬没回答,倒是女顾客觉得他帅,羞涩道:“你也觉得这颜色好看吧?这是我在网上刷到的,问了好多发廊都做不了,还是我姐妹说从头再来的丁老师能搞,我才坐了俩小时车,专门跨省来找他。”
付北陆挑眉:“哟,丁老师技术不错,跨省小美女都来,真好。”
丁清冬:“……”
阴阳怪气的,真想喂他吃一口染膏。
付北陆知道丁清冬不爱说话,被小姑娘问了几句,干脆和人聊。
“这个发色很好看,但是很挑人。”
“这个发色确实挑人,不过染出来效果嘎嘎棒。”小姑娘冲他竖大拇指,“你长这么帅,染什么色应该都好看的,哥哥。”
丁清冬手一抖,差点没把染料抹姑娘大脑门上去。
哥哥?付北陆?哥哥?
他眼睛斜过去,不遗余力盯付北陆,心里酸涩如喝了一杯工业醋精。
付北陆还故意逗他,一脸认真夸这姑娘:“你长这么漂亮,弄这颜色肯定也好看。那叫什么,大街上看一眼,就忍不住回头看第二眼,氛围感大美女。”
小姑娘被夸的天花乱坠,捂嘴直笑。
丁清冬受不了,冷冷问付北陆:“你真喜欢这个颜色?染膏还剩两刷子,要不给你糊头上?”
“行啊,我没问题。”小姑娘还很大方,“要是这哥哥喜欢,我俩染个同色也行。我的染膏分你一半,见面就是缘,请你染个头。”
付北陆还没说话,丁清冬冷冷拒绝:“他不喜欢。”
小姑娘:“啊?可是他说——”
“没有可是。”丁老师搅拌均匀剩下的一点,全都涂在小姑娘头发上,“他不配这个颜色,他是个大黑巧克力,染浅色就跟王八掉荧光染料里一样,很丑。”
付北陆:“……”
小姑娘:“……”
小树歪着脑袋看丁清冬,欲言又止。
察觉小朋友目光,丁老师语气柔和了些:“你也想学你爹,染个头?”
“小丁哥哥为什么说我爸爸是王八?”小树发出真诚拷问,“我爸爸不像王八呀。”
付北陆哈哈大笑:“那你觉得爸爸像什么?”
小树戳着下巴想了想,一脸童真,“嗯,我觉得爸爸像树人。”
“树人?”付北陆说,“原来我像鲁迅。”
几个妹子明白这是个谐音梗,都扑扑直笑。
丁清冬不知道他们笑什么:“树人和鲁迅有什么关系?”
他和付北陆到底还是不一样。
他没上过学,没学过《朝花夕拾》,《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他甚至不知道瓜和田里的猹是什么梗。
满堂欢笑,所有人都在哈哈。
就连阿阳都很懂眼色地和他们一起笑,生怕别人嘲讽自己没文化。
丁清冬想问付北陆他们为什么要笑,树人和鲁迅又是什么典故。
抬头间,付北陆已经看向他:“周树人是鲁迅的笔名,就是他用来写文章的名字。小树意思是我像大树成精,但这是个谐音梗,就化成了周树人,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