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钢炮。”
郑瑶妍突然坐正,翻开书,装模作样低头看。
南星看向慢慢走近的人。
走进教室的是年级主任李刚,两年前刚升职,据说刚进宏阳的时,是教体育的,后来不知道怎么教起了数学,当真应了那句“你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
而“钢炮”这外号是学长,学姐留下的。据前人讲述,钢炮自打上任后,脾气愈发见长,抓小情侣一点也不手软,矮胖的身体跑起来根本不拖后腿,跟发射炮弹一样。
南星收回视线,低头翻书。
李刚手拿保温杯站在讲台上。
“安静,安静,刚在走廊都能听见你们班乱的跟鸡窝一样。”
“介绍一下,我叫李刚啊,想必大家也都听说过我,这学期我就是你们班主任啊,平时叫我李老师就可以,黑板上是我的电话号码,都记下来啊,别到时候请假干嘛,有事找我又不知道怎么联系。”
说完这些,李刚环视教室一圈,对着一个戴眼镜的女孩交代:
“刘雅静坐讲台上来,你先维持一会班级纪律,我去开个会。”
临出门的时候,李刚又回头看向班内。
“待会选班干部啊,有意向的都先自己想下竟词。”
说完转身离开。
班里先是一阵沉默,接着不知道谁说了声脏话,打破一片寂静,霎时间群情激昂。
“卧槽,卧槽,钢炮竟然带我们班!”
“我要转班,我要转班!”
“我的高二快乐生活提前结束了。”
“……”
郑瑶妍苦着脸对坐在一旁的南星说:
“该说不说,现在我是真羡慕吴圳,谁当班主任都比钢炮好,呜呜谁来救救我啊啊啊。”
南星继续看书,语气不咸不淡。
“不谈恋爱应该没事。”
“以我的成绩,可能比谈恋爱更让他生气”郑瑶妍失魂道。
突然,像是想到转校生可能比自己更菜,扭头对低头看手机的樊屿投以同情的目光。
樊屿察觉到对方的目光,不明所以,也不深究,继续低头翻看手机。
郑瑶妍感叹:“不知者无畏啊。”
李刚说去开会,其实不知所踪,一整天不见人影,直到第二天午休。
郑瑶妍吃饭时还在向吴圳大吐苦水,等出了餐厅,几人兵分三路,南星独自朝教学楼走去。
此时还没打午休铃,走廊里打闹不断,一班门口却安安静静,南星走到教室门口,一眼就看到讲台上坐着的李刚。
“报……”
话还没说完,身后有一阵推力打的南星猝不及防。
他整个人都往前扑了几大步,惯性让他控制不了自己身体,只能凭感觉抓住身前的人,然后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世界都安静了。
讲台上的李刚蹭一下起身,向他跑来。
“没事吧同学,赶紧起身看看,骨头没事吧,哎呦快别跪了。”
又对南星身后凶道:“教室门口跑那么快干嘛,赶紧给这位同学道歉,看把人撞的。”
“对不起啊同学,我真没看见你,谁上课了还好端端的站在门口啊。”
南星身后传来声音,语气里带着调侃和嬉笑,唯独没有对受害者的歉意。
南星内心毫无波澜。
他一向感知迟钝,最近又重新吃药,药物麻痹大脑,安抚神经,本就应该对这种事没感觉的。
可是当他微微低头看向校服膝盖磕破处,突然情绪没由来的就反扑上来,占据大脑,南星感觉快要压抑不住。
他突然不想去责怪别人,他痛恨自己身体怎么这么弱,被人一撞就跌倒,自己真的很没用,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在脑中来回回放。
南星跪在地上,垂头,像是溺水进一片无边无际的湖,很浅,但是不管自己怎么挣扎都游不出。
湖底在发光,他好像看见了许久不见的爸爸,对着自己张开手说:
“爸爸的宝贝星星呀,快来抱抱,哎呀,咱们星星做什么都是最厉害的。”
不是的,爸爸,现在的我真的很没用。
我时而清醒又挣扎。
爸爸。
救救我吧。
南星闭眼,舒展开身体,任由自己向下沉去。
救救我吧。
“咚”拳头撞击肉体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南星双眼突然睁开,他双手撑地,大口大口的呼吸,像是溺水很久终于上岸的人,大脑此刻仍处于麻木状态。
几秒后,他回神向声音处望去。
撞倒自己的男孩正捂着脸,他跌倒在自己后方,显然也是刚反应过来,呲牙咧嘴的盯着自己这个方向。
南星知道他看的不是自己,而且现在自己前面的这个人。
那人背对着自己,阴影笼罩着南星整个人,
他双拳紧握,依稀能看见几根凸起的青筋,整个人看起来欣长挺拔,让人恍惚间产生幻觉,逐渐与湖中看见的人影重叠。
等他转身,又是一副少年模样。
樊屿脸色紧绷,怒气未消。
“最烦不会好好讲话的人。”
“老师,南星看起来伤的很重,我先带他去医务室。”
南星整个人被他拉起的时候,还处于茫然。
接着那人就拉着自己,也不等众人反应,出了教室。
教室内一片哗然。
走廊上,
少年的手温热宽厚,手指修长匀称,将自己紧紧的包裹住,南星向上看去,他的脖子上像是挂着一根黑绳,白皙的皮肤更衬托它显眼。
他每一步都跨的极大。
南星需要小跑追赶,于是他不安的动了动手指。
樊屿察觉到他的动作,这才发现自己抓着对方走了这么长时间,他赶忙松手,装作不经意的整理校服。
“那个,去医务室?”
“嗯。”
南星抠了抠手指。
出了教学楼,南星开口:“刚刚你不用管他的。”
“我就是看不惯他。”樊屿说。
南星不语。
手被放开后,对方又搀起了自己的右臂。
此刻他不适的想收回自己的胳膊。
“别乱动。”樊屿警告道。
南星解释,“我没那么严重。”
“医生说了算。”
“……”
南星其实不低,但现在两人的动作确实有些滑稽。
樊屿一只手搀扶着自己,因为身高差原因,看起来快要把他人抬起来,南星觉得别扭,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合适,索性保持沉默。
经过篮球场边,南星突然发问“你多高?”
樊屿看他:“186.3,前两周刚测的。”
说完,又喵向南星头顶,安慰他,“其实你不低,只是我太高了。”
南星自动忽略后半句,“怪不得那一拳劲挺大。”
“那是我天天运动,打球。”
“打球?”南星疑惑,打球就有劲?
“打篮球,多锻炼身体,你要跟我一起打球吗?不会的话,我教你。”
“不了,耽误学习。”南星回绝。
“打球能增高。”樊屿说完,见他不为所动,又加上一句,“还可以放松心情。”
南星并不觉得如果自己去打篮球,心情会好,但是他突然想起上次姑姑泛红的眼睛和欲言又止的态度。
突然想试试。
嗯,还有……他打人挺帅的。
“那提前谢谢你。”南星礼貌回应。
“你好像很喜欢和我说谢谢,今天就说了好几次,小心台阶。”
南星跨上台阶,“我只会说谢谢。”
樊屿弯唇:“你之前的谢礼我就很喜欢,下次可以用那个代替谢谢吗?”
说完也不等南星回答,随即推开校医室门冲里面喊,“老师,他不小心被撞倒了,你看看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