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这边, 制片人刚跟辛阮商量完毕,便找到曲导,说明了情况。
曲导虽然不赞同制片人的这种行为, 但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就当下而言, 删减辛阮的戏份似乎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了。
于是, 制片人很快便找到了几个主要的编剧,一行人开始对应辛阮已经拍摄过的戏份和剧情。
捋过戏份后,辛阮还未拍摄的戏份被大量删减,考虑到剧集的集数和招商问题,便需要给其他人加戏, 一堆演员里,就属温永清便宜, 于是制片人便编剧给他一连加了十几场的戏。
得到消息后的温永清,第一时间的表现很是惊讶。
在得知要给自己加十几场戏后, 他便是满脸藏不住的笑容了。
这样一来, 他的戏份跟辛阮的便差不多了!
况且谁会不愿意在阳光影业的剧里多露脸啊!
身旁的小助理也跟着开心,“一定是剧组看到了哥你的努力与认真,他们很是认可, 才决定给你加戏的!”
温永清也无比的兴奋, 他同样觉得是自己的努力终于被人看见,所以得到了回报。
眼见正主这么开心,小助理忍不住感慨一句, “这么看,辛阮摔伤也是有点好处的啊!”
“别在这儿瞎说!”
温永清闻言瞬间慌乱地看了眼四周,确定没什么人后, 他瞬间变了脸色, 表情阴翳地瞪了助理一眼, 厉声叱责他,“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掌嘴!”
小助理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敢反抗,直接上手抽了自己两巴掌。
见状,温永清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下来。
他语气也温和如常,“我跟辛阮是朋友,你作为我的助理说了这种话,要是让有心人听到了告诉辛阮,我今后还怎么跟他相处?”
“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以后说话知道分寸了吗?”
温永清语气虽然温和,但话语中依旧是咄咄逼人,小助理低着头,老实地听着教诲。
最后,温永清又跟助理道:“我知道你是为我高兴,这么多天连轴转你也挺累的,等过了这段时间,给你包个大红包再放几天的假,你也好好歇歇!”
“谢谢哥!”小助理被拿捏的死死的,顿时又兴高采烈了起来。
温永清同他扯了扯嘴角,笑得很是温和。
小助理干劲满满,拿起水杯便去给温永清接水了。
待人走远后,温永清眼中的笑意渐渐消失。
低头拿出手机,他冷着眼给经纪人发去了消息,让他给自己物色新的助理。
……
晚上的时候,制片人接到了一通电话。
彼时的她已经和几位编剧一起,删减了辛阮大量的戏份,确定好了要给温永清加的十几场戏,甚至于编剧已经将新剧本打印出来,给温永清送了过去。
还没接通电话,但看着电话上的备注,制片人便已经堆起了笑容。
接通电话后的制片人语气更是恭敬,“喂,诶,黎总啊,真是好久没见,好久没见。”
“之前听说您常来剧组,我便一直说有机会见到问您好呢,结果被工作上乱七八糟的事给耽搁了,现在还要您打电话过来,唉,这真是的……您今儿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制片人可是难得接到黎氏总裁的电话,自然是客套话说了一大通。
然而黎燃跟她却没有客套的话,
他直接开门见山,道明自己的来意——
“追加投资。”
制片人闻言红唇微张,显然是有些错愣,“呃,请问黎总,是怎么个意思呢?”
她等了许久,才听到电话那端一字一顿,坚决铿锵的声音——
“等辛阮康复。”
“他的戏——”
“一场也不许删!”
金主霸霸都发话了,制片人自然只有点头同意的份儿。
然而另一端的黎燃却并没有着急挂断电话。
“黎总,是还有什么吩咐吗?”制片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先不要告诉辛阮。”电话里的黎燃又道。
他怕辛阮知道这个消息后,急于拍摄,不肯好好养伤。
……
很快辛阮拍戏受伤的消息便传到了网上,有那所大学的学生出来证明,自己见到了辛阮血流满面的现场,众人听着描述就很心疼。
然而也有收了钱的人出来浑水摸鱼,试图阴谋论。
【水军一水的心疼,怎么连张照片都没有?】
【不会是为了新剧炒作吧?】
【拿受伤炒作,这也太下三了吧】
然后就有学生把血呼啦的照片放到了这些评论下,只不过很快就被平台给夹掉了。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了吗?】
【流的血太多,血腥所以被平台夹了】
【平台夹得是照片吗,我看是这群傻逼的脑袋吧!】
【辛阮伤势怎么样?】
【照片脸上留那么多血,不会有事吧?】
复出后的辛阮,路人缘是想象不到的好。
正所谓否极泰来,也不过如此。
一众关心中,辛阮工作室的声明发表了出来,告知了辛阮的伤势与治疗情况,最后感谢了大家对辛阮的关心。
剧组也紧随其后,立即发布了道歉声明。
然后就有人意识到发布道歉声明的是阳光影业的官方号啊!
【辛阮这是演了阳光影业的剧!】
【我的天,辛阮出息了啊!】
很快一众营销号像是收了钱一般,开始纷纷发视频发图文,统一话术与配图——
【资源飞升,未来影帝。辛阮出演阳光影业的剧集,并在拍摄过程中受伤……】
后面还有一水敬业,看好式的夸赞话语。
辛阮经纪公司很快看到了这些营销号的消息,这样发通稿不是捧杀黑人是什么?
公司这边刚联系上平台,要有所行动,便见这些营销号的评论区似乎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
【这样发通稿,是生怕我们不骂吗?】
【好家伙辛阮这是又挡了谁的路!】
【都当我们是傻子吗?】
不得不说辛阮如今的路人缘是真的好,营销号都捧杀成这样,也鲜少有人去骂辛阮,都是骂这些营销号挑事的。
辛阮的经济公司自然也不会任人这么黑,通稿出来直接说明了辛阮不在意饰演的角色是不是主角,更注重演员的发展和角色的塑造,他即便是翻红了依旧愿意饰演小角色,等等等等……
事实如此,辛阮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地便又拉了一波路人的好感。
花了大价钱黑人的叶清安看着一边倒的评论,根本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他原以为接了个《千古浮沉》s+的仙侠剧好饼,结果却是经历了资本撤资,项目降级,迟迟拉不到投资开不了机,别说回一波血了,剧能不能顺利拍摄都成个问题。
最近这段时间,他只能上上综艺,维持一下热度。
但他又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演戏拍摄的时候还能装一装,上真人秀玩起游戏来,他脾气差,翻白眼,玩不起的本性便暴露了出来。
这也让他原本就差的路人缘更是雪上加霜。
本来今天逮到机会,想要黑辛阮一波,没曾想又给他洗白了两分。
“真他妈的一群傻逼。”
休息室里的叶清安满脸戾气地甩了手机,然后便听到了敲门声,他满是不耐地吼了句:“谁啊!”
门外是真人秀节目的工作人员,小姑娘缩了缩脖子,放柔了声音,卑微地问道:“叶老师您休息好了吗,我们录制马上要开始了。”
“关我屁事?”
叶清安毫不在乎地怼了一句,“我已经下班了,滚,别来烦我!”
叶清安躲在休息室里死活不出来,节目组没办法,只能让常驻MC说他是身体不适,不能参加接下来的游戏……
几天后,这期节目播出,刚巧《千古浮沉》也拉到了新投资,准备开机。
叶清安于是又让人发通稿,疯狂卖惨。
他这一操作倒是真引起了大众的心疼,也为剧集引了不少流。
外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辛阮都不知道。
他像是与世隔绝般,眼睛还蒙着纱布养伤,每日的娱乐活动就是听听电视,或者听田思佳唠叨八卦。
他刚住院的时候,辛陶就请了假火急火燎地过来了,人是害怕他哥出事哭着来着,被他哥询问了最近的成绩后,被骂到狗血淋头又哭着走了……
辛陶走的时候,刚巧撞上了邵医生。
“怎么了,哭成这个样子?”邵世宽低头看向装进怀里的小孩儿。
对于这个跟辛阮有几分相像的弟弟,他像个贴心的大哥哥一样,很是温柔地揉了揉少年柔软的发丝。
“呜呜呜,邵医生,我哥骂惨我了。”
辛陶显然还记得这个当初救了哥哥的邵医生。
邵世宽闻言忍俊不禁,“骂你什么了?”
辛陶止住哭声,开始努力回想起他哥是怎么骂他的,奈何他只记得伤害,根本不记得他哥是怎么攻击的,于是最后嗷嗷地更大声了。
“哇啊啊,我想不起来了!”
邵世宽闻言眉眼笑得更弯,“小傻子,骂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哄走小孩子,邵世宽去到了辛阮在的病房。
田思佳正在跟辛阮念辛陶期中考试的数学试卷。
“选择最后一题,填空最后一题,还有这个双曲线,哎呦喂,这题能错?”田思佳啧啧称奇。
“很简单吗?”辛阮没念过高中,不清楚难度,便问田思佳。
顶级学府毕业的高材生田某某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当然!都是课本上的知识杂糅在一起的,全是基础,这都能错,唉,真的是。”
“哦,对了还有理综,物理这个让求粒子大小跟轨迹半径,不就是电磁感应,涉及了一些力学,多简单啊!”
“真的很简单吗?”辛阮自己听不太懂,又问了一遍。
“超级简单,都是些基础题!”身外高材生的田思佳,丝毫不顾弟弟的死活。
辛阮闻言,则是更加坚定狼行教育的决心。
一旁的邵世宽却是听得直摇头,“别听她胡说,这几道都是压轴的题,难度大,做不出来很正常。”
听到熟悉的声音,辛阮微微惊讶地转向门口,不确定地问道:“邵医生?”
听到后者确定的声响后,辛阮笑着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邵世宽回应道:“怎么样了?”
辛阮指了指自己眼睛上缠着的纱布道:“可能还需要些日子才能好。”
邵世宽看了看,同他说了些需要注意的事项,然后便提议,想辛阮转院到他们家的医院。
辛阮自然是委婉地拒绝了邵世宽的好意。
邵世宽却依旧是万般的不放心。
他说:“我希望能离你近一些,这样的话,我好方便照顾你。”
“有思佳还有剧组的工作人员在照顾我,不用麻烦邵医生你的!”辛阮道。
“怎么会麻烦?”邵世宽反问。
也许是那层蒙上的纱布给了人莫大的勇气,邵世宽语气极轻地道出心底最深处,无数次重复过的话语。
他像是喟叹般说道:“你就是我最想照顾的人呐。”
一句话成功地让白色纱布下的眼睛停住了转动,辛阮微微错愣。
也许是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心灵更为敏感,又或许是炙热的话语过于直白,他突然冒出一个从未想过的念头。
就连之前被他忽视的诸多细节也一一浮现在脑海中,无声地佐证着他心中那个隐约不定的猜测。
邵世宽,是不是喜欢他?
不怪辛阮反应迟钝,觉察不出来,觉醒前也许因为故事配角的缘故,他从未有过被人正儿八经主动喜欢的经历,二十多年的岁月里不是为生活所困,就是在追逐黎燃的身影。
觉醒后,他便开始致力于自己的演绎事业,有意无意地忽视了情感上的事情。
直到这一刻,听着邵世宽口中的在意,思索着他为自己做过的一切,辛阮才恍然大悟——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源于喜欢。
可即便看透了邵世宽喜欢的心,辛阮却也无法在感情上给予回应。
他知道邵世宽很好,性格温柔,又会照顾人。
可是因为曾经疯狂心动过,所以他清楚喜欢一个人的感受,甚至于他更清楚的是,自己对于邵世宽有的更多的是救命之恩的感激。
面对这个曾经救过自己的人的炙热话语,他说不出面对黎燃时的那种决绝的话语。
因为在心中的分量是不一样的。
“辛阮。”
邵世宽像是打开了勇气的匣子,带着化不开的浓厚爱意,轻唤着辛阮的名字。
田思佳早已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正午的阳光照进窗内,高大笔挺的男人执着地望向病床上身姿单薄的少年,他眉眼满是希冀,希冀着自己所渴求的答案。
然而房间内很是寂静,静到可以听到门外人来回踱步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邵世宽才却听到那个朝思暮想,清脆动听的声音——
他轻声道:“邵医生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哥哥啊。”
……
直到人走后许久,辛阮都还在病床上傻坐着发呆。
田思佳纵使心头万般的好奇,此时此刻却也不敢随意开口。
打破这片寂静的是提着饭盒进来的某位声称自己姓李的工作人员。
“吃饭了。”
黎燃将病床上的小桌子支起,饭盒一一打开,开始报今天的菜品,“今天有鱼……”
“我不饿。”辛阮不为所动。
端着盒饭的手微微一顿,黎燃继续道:“你早上不是说想吃鱼吗?”
“不想吃了。”
“没关系,不想吃鱼还有其他的菜,有小炒肉……”他的语气温和,像是耐心地对待着一个挑事的孩子般。
“我说,我不想吃了!”辛阮一字一顿,罕见地发了脾气。
黎燃没有生气他知道事情的缘由,田思佳跟他说了,邵世宽来了,而且似乎是跟辛阮告白了。
他承受着辛阮由于拒绝别人而愧疚的怒气,将饭菜先收回到保温盒中。
收起小桌板,黎燃的语调依旧温柔,“那就先不吃。”
很轻的一句话,却是让辛阮骤然反应了过来。
纱布下的瞳孔微缩,辛阮眼中是不敢确信的震惊。
他在干什么?
因为自己拒绝别人的愧疚与无奈,所以便朝着一个无辜的工作人员发脾气?
辛阮,你几时变成了这副让人讨厌的模样?
他听着工作人员小心翼翼收起饭盒和小桌板的动作,心中更是愧疚丛生。
“对不起。”
辛阮话语声刚落,屋内收拾东西的声音便停下了。
是黎燃收拾东西的手微顿,他扭头看向坐在病床上的人儿,张了张粉唇,他便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少年音。
他说:“抱歉,不该拿你撒气。”
道出心中的愧疚,辛阮犹释重负,稍稍舒了一口气。
值得庆幸的是,他从来都是个敢于直面自己错误的人。
听到这话的黎燃勾了勾唇角,脸上是从未有过灿烂的笑容,像是朝阳的向日葵渡过了阴雨绵绵,终于见到了钟爱的太阳。
田思佳看着黎黎燃不值钱的笑容,恶寒地抖了抖肩膀。
黎燃却全然不在乎,继续带着咧到耳后的笑容,重新打开饭盒和小桌板,轻快道:“没事,吃饭吧。”
……
饭后,听着工作人员去到洗饭盒的动静,辛阮连忙将田思佳喊了过来。
“怎么了?”田思佳一脸的疑惑。
辛阮小声道:“我钱包里应该有些现金,你包个红包给李焱吧。”
“啊?”田思佳一时没反应过来谁是李焱。
辛阮听她发出声音,却以为她是疑惑自己为什么给别人发红包,“刚才冲人发火了,人怪委屈的,口头上的道歉最不值钱,总要给人点实际。”
田思佳嘟了嘟嘴,很是不赞同。
她暗自嘀咕着,“什么不值钱,我看你口头上的道歉他欢喜的很,那笑容灿烂的,嘴都要笑烂了!”
辛阮没听清,问了句“什么?”
田思佳回道:“我问包多少。”
“你看着来。”
“别啊。”田思佳把钱包放到辛阮的手里,“你亲自给他包,他应该更开心。”
“……”
辛阮包完红包,叮嘱田思佳悄悄地塞给黎燃就好。
他怕李焱觉得不好意思,或者是多想什么的。
毕竟这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行为,太让人不齿了。
黎燃收拾完餐盒回来,听田思佳说辛阮有个小礼物要给自己的时候,高兴到差点没压住自己的声音。
拿到红包后,他更是不掩笑意。
田思佳看得一脸震惊,送他走的时候忍不住问道:“黎总,您这身份还在乎这三百五百?”
黎燃的嘴角至今没有压下,他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您不会回去把这红包给裱起来吧?”田思佳调侃道。
黎燃闻言却是眼睛一亮,不错,是个好主意!
一上车,他便吩咐荣特助准备一个裱画框,材料什么的要最好的。
荣特助一边记下,一边询问要多大的尺寸。
黎燃闻言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一丝未折的红包,宝贝似的在荣特助面前飞快一扫,“就这么大。”
荣特助微笑:“……好的。”
其实根本没有看清。
“算了,不要裱画框了。”黎燃又改了注意,“弄个好点的相框,放在我办公桌上。”
这样他就能天天看到了。
荣特助依旧是一句好的,并且努力尝试着用自己的眼睛丈量出红包的尺寸……
“好了,汇报工作吧。”
闻言荣特助瞬间转换至专业模式,再次讲述了一下下午的行程。
黎燃一边听,一边低头看表,计算着时间。
荣特助见状了然道:“最后一个容西尔酒店的会议,预计结束时间是四点左右,我已经跟酒店的后厨打过招呼,辛先生晚饭所用到的食材他们会提前备好,到时候您直接去,不会耽搁辛先生五点半的用餐时间的。”
“好。”黎燃闻言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又问道:“菜谱呢?”
“已经打印出来了,在这儿。”荣特助从一堆待处理的文件夹中,拿出今晚的菜谱。
黎燃嗯了一声,接过菜谱,“我先看看。”
即便已经给辛阮做了那么多次饭,但每一次开始前,他依旧会紧张。
于是去往公司的路上,诸多公司文件依旧被荣特助抱在怀里,不得黎总的宠幸。
唯有那张花花绿绿的菜谱,被黎燃握在手里翻来覆去,几乎要看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