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北山,杳杳长夜,阴雨不休。

  厚重的乌云,压在城市上方,肆虐的狂风卷舞着暴雨,将盛开的花都打蔫了。

  今夜九华山的义庄里满目狼藉,一派萧索之色。

  贺云升撑着伞,和诸多弟子穿梭在裂开的坟墓里,有些没完全尸变的尸体,卡在坟包的豁口里,森白的骨头勾着土坑边缘,是要爬出来的迹象。

  另一边,数名长老弟子聚拢在义庄边缘,施法镇压,才将这些蠢蠢欲动的尸体按压了回去。

  空气中涌动着泥土的气息,混杂着尸臭,叫人难捱,几名年纪尚小的弟子已经憋不出,全都白着脸,到一边呕了出来。

  到处都是翻起的黄土包,脚下是湿软的泥土,行不到两步,便沾了一靴子的泥污。

  “苏纵,师尊呢?”贺云升避开了坍塌的坟包,来到另一名年轻的弟子面前。

  雨下的太大,火光在雨中透出昏黄的光芒,在风中浮荡不定。

  “师尊?”被叫做苏纵的弟子微微一愣,“师尊不是在阁里吗?他没来?”

  “我刚刚去阁里没找到他,九华山能找的地方我都找了,没人,”贺云升焦急地说,“传音也联系不上他,今夜义庄阴灵走尸逃逸了不少,掌门下令要他带弟子去把逃逸的阴灵收了。你是最后一个见师尊的,他有告诉你,他去哪里了吗?”

  “我不知道啊,我最后见师尊的时候,他还在阁里呢。”苏纵慌忙说道,“既然如此,我跟师兄一起去找找吧?”

  “来不及了,今晚能派出去的弟子都已经派出去了,掌门那边分.身乏术,现在急召他,”贺云升说,“这回乱子太大了,怕是苛责下来,我们这边难以交代。”

  苏纵不是个愚笨的人,义庄今夜发生了这么大规模的尸变,晏顷迟又恰巧不在,这要算下来,他们整个宫的弟子,都难辞其咎。

  “义庄尸变,没那么简单,这其中蹊跷很多,所涉甚广,”贺云升怕师弟多心,又耐着性子同他解释,“师尊先前就查到了部分,今夜怕是有人故意在暗中使绊子,想嫁祸到师尊头上,又或者有别的什么,我暂且想不了那么多。”

  “那依照师兄的意思,今夜之事,有可能是门派里面的人动得手脚?”苏纵刻意放低了声音。

  贺云升藏了点话,只隐晦道:“未知真相之前,莫要打妄语,也别叫人听去了,一切等师尊回来再说。”

  苏纵微颔首:“师兄所言极是。”

  两人这边交谈还未结束,另一边,忽然有弟子自雨中狂奔而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喊道:“不好了!掌门,出事了!清溪,清溪街那边出大事了!”

  ——*****——

  临近丑时三刻的时候,雨势转大,瑟瑟沙沙的雨声盖过了风声,福满楼所在的清溪街道上,尸体堆积着,极目望去,尽是坍塌的残垣废墟。

  未泯的火光被大雨浇灭,白色的烟雾在风中上升,飘散。

  不多时,街道的尽头有一道颀长的身影朝这里靠近。

  晏顷迟撑着伞,自雨夜的沉寂中走来,雨珠顺着伞面坠落,绵延成线,摇曳的树影落在他的身上,脸上,时明时暗。

  他抬眼,目光穿过绵密的雨幕,望向了前面的尸山血海,眼中深沉很快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长剑瞬间幻化在掌心,在这极短的一瞬,自他周身十丈的风雨都停滞了。

  四野俱寂,雷鸣声隐在云层中,晏顷迟静立在原地,连衣袍上的折痕都不再挪动分毫,他眼风从旁边掠过去,神识迅速扫过这片荒芜。

  没有任何可疑的踪迹。

  人已经离开了吗?晏顷迟踏过成堆的尸体,目光一径朝街道两边看去,空茫的黑夜里,死气沉沉。

  晏顷迟就势弯下腰,拨开一具已经毙命的尸首,这尸体上面扎满了密密麻麻的碎削,应当是被剑气震伤的,只有心口处有一道细长的刺穿痕迹。

  晏顷迟怕自己认错,又来到另一具尸体面前,用剑尖挑开了他碎裂的衣衫。

  这个人的肢体已经不完全了,胸腔仍然是被一剑刺穿的,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估计是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杀了。

  血合着雨水,静静地流淌,晏顷迟细看了两眼,辨认出了这些剑痕。

  剑招是他的,错不得。晏顷迟在这遍地残骸中,很快发现了一具无头的尸体,这尸体挨着墙根倒下,浑身浮肿,比起前面那些死人,这具尸体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致命的是脖颈处,被人一剑斩下,深至露骨。

  如此残忍的杀戮,让晏顷迟微微怔了下。

  那颗被斩下的头,就沉在肮脏的血污里,脸被长发缠住了。为了辨清是谁,晏顷迟不得不用剑尖拨开那浓密潮湿的发。

  头颅被翻开,段问苍白没有血色的脸霍然呈现在眼前,怒目圆睁的,泛灰的瞳孔里没有任何光泽,看样子,为了不让人查到他最后的记忆,连识海都被粉碎了。

  晏顷迟深觉此事蹊跷,然而不等他细想,四野忽然响起了诡异地沙沙声。

  像是错觉,那沙沙声转瞬即逝,紧接着,四周重新被雨声笼罩,晏顷迟却凭着敏锐的直觉,在对方目光望过来的一刹,朝前看去。

  迎着斜来的风雨,萧衍立在街道的尽头,望着他。

  滂沱大雨模糊了萧衍的脸,他如当年那样,穿着素净的白袍,沉陷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静的像是虚影。

  两个人对视的刹那,晏顷迟感觉自己好似沉入了这浓郁的黑里,两边的景象像是没有尽头,在萧衍身后不断延伸,倒退着。

  在这短暂的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拉到了极致。

  死一般的沉寂。晏顷迟动作微滞,由灵气幻化的长剑唰地消散。

  “别来无恙,师叔。”萧衍隔着雨幕,和他遥遥对望。

  晏顷迟唇角轻抿,眼底情绪只浮出一瞬,便又恢复了以往的深邃淡漠:“当真是你,萧衍。”

  “来得不是江之郁,”萧衍凝视他,轻笑道,“看样子你很失望。”

  晏顷迟压下了刹那的失意,持着一丝微笑,轻叹:“能再见到你,我也很高兴。”

  “你高兴?”萧衍向前几步,遗憾地说道,“那真是太可惜了,你大概高兴不了多久。”

  晏顷迟不答,只对他伸出手,说道:“前几日你拿走了我的东西,现在可以把它还给我了吗?”

  “想要啊?”萧衍将腰间玉佩取下,在掌心中颠了两下,“好说,东西毕竟要物归原主的,求我就还你。”

  “……”晏顷迟瞧着他,不说话。浸着冷意的雨落在他的掌心,很快又润湿了他的袖口。

  “萧衍,”晏顷迟目光沉沉,“我教你明是非,辨善恶,重来一遭,为什么你还是这样离经叛道,不知悔改。”

  “不知悔改,你说我不知悔改?”萧衍诧异地看着他,语调转冷,“晏顷迟,你也配这样说我。你是不是作了几百年的长老,作疯了?”

  “疯的是你,”晏顷迟冷下神色,低声道,“如果今天段问不把锦帛给我,你也有办法让我过来是不是?你拿走我的玉佩,就是为了让我疑心你的身份,把我引过来。”

  “是啊,我疯了,我早就疯了,”萧衍冲他一笑,轻声道,“阴沟里钓鱼,能钓到你,真是太值了。”

  晏顷迟再次止住,他怔怔地看着萧衍,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是化作了再平常不过的话:“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再清楚不过了。”萧衍笃定地回道。

  “我当你疯了这么久,人也该清醒了,”晏顷迟以目光拢住他,“不可救药。”

  “这天底下谁都有资格这么说我,”萧衍敛上笑,咬重了字音,“但是师叔,你扪心自问,你配么。你不配啊。”

  晏顷迟微微蜷起了指节,有一瞬的出神,他不欲和萧衍作过多的争辩,只冷声说道:“我不管你是怎么回来的,但人既然回来了,就该安分守己,今夜,你必须跟我回九华山。”

  “晏顷迟,你在同我说笑么?”萧衍嘴角噙着笑,眼色却是冷的,像是覆了层冰,“难道你以为我回来,是要跟你枕合欢的吗?”

  他笑着,朝前迈步,又说道:“师叔你瞧,这世间,千千万万的人有千千万万种模样,美人无数,世人所念不过一层皮囊而已,你我皆是。今天我可以变成这样,明日我也可以变成那样,你不过是有几分姿色而已,像你这样的人到处都是,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像当初那样,对你言听计从呢?”

  这回,晏顷迟许久没有说话,片刻的沉静,淅淅沙沙的雨声掩住了他的克制而压抑的呼吸。

  四处都是晦暗的,连同萧衍的身影,也只能勾出浅淡的轮廓。

  “你是我养大的,”掌心长剑瞬间幻化成形,晏顷迟再开口时,嗓音低哑了几分,“你是我的妻。”

  “今夜,你哪儿也别想去。”

  *

  作者有话要说:

  萧衍:姓晏的,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下章火葬场打开,非市场主流hzc文,我有自己的设定,不接受任何写作指导。

  受绝对不会心慈手软,不用质疑受的态度,攻是身心一起虐,保证过很多次了,说了虐身虐心就是虐身虐心,不要只看了几章就迫不及待的下定义,你没看到不代表我就没有写。

  有部分读者喜欢跳章,如果因为跳章导致的剧情不连贯,人设问题等,我不接受任何【辱骂性的批判】,也【会删评】,还请各位口下留德,晋江好文千千万,不喜欢就扔。感谢支持orz

  ps:画了萧萧老婆的人设图,依旧是挂在vb,专栏有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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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本预收《魔尊怀了宿敌的崽》

  魔头薛南舒天生反骨,妄自轻狂,一剑寒霜十四州,是修真界中令人闻风丧胆的主。

  一朝失手,薛南舒身负重伤,在意识混沌中,遇上一位美人,为了自救,他和美人双修数夜,却连对方是谁都没看清。

  事后再一睁眼,美人不见了,自己怀里多了个崽。

  薛南舒向来薄情,就当他准备把崽子扔掉时,突然发现,这他娘的竟然是亲儿子。

  儿子生来一副美人相,只可惜爱哭爱闹还爱尿。

  薛南舒自忖饮血无数,从未这么良苦用心过,奈何儿子不买账,生起气来,反手就是一巴掌。

  在被翻来覆去的折磨后,薛南舒忍无可忍,决定动身去找他娘,把前情旧债拉出来算账,美名其曰“千里送儿子,礼轻情意重”。

  薛南舒寻遍仙魔两界,意外发现美人高坐明堂,清雅端方,受万人敬仰,竟是修真界第一剑修淮溪。

  孩他爹裂开了——我和宿敌有个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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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仙淮溪最近有点头疼,自那夜走火入魔之后,他修炼时总能从神识里看见一个崽子,一个劲地叫爹爹,久而久之,竟成了他的心魔。

  只是他完全想不起来与自己云雨之人是谁。

  为了攻破这层心魔,他决定找到这个孩子,弄清楚事情真相。

  然而他出门没几日,便遇上了死对头薛南舒,怀里还揣着个崽,在奶里奶气地叫着爹爹,声音和神识里的一模一样。

  再一看,这崽子竟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后来,薛南舒抱着怀里的崽,百思不得其解——

  这手下败将凭什么是压自己的那个?

  —

  宗门的长老们发现剑仙淮溪的寝息越来越不正常,阁中明灯时常一亮一夜,却无人敢问。

  夜里,薛南舒欲哭无泪:“不能再来了,我承认你比我厉害……”

  *

  清冷禁欲的美人攻(淮溪)×疯批狂傲受(薛南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