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语气——
林无漾转过身瞳孔微缩，语调微扬：“荆野——”
话刚说完，他就怒不可遏的继续道：“谁让你来的！”
荆野还没开口，魔界突然响起了休战的鼓声，他抬眸看了眼在原地发呆的姬矣，又把视线放在算得上惊慌失措的林无漾身上，嗓音森寒低哑：“阿漾，你真的惹恼我了。”
荆野话音刚落，仙魔两界的人就看着方才已元神为阵的无恙神尊被突然出现的金羽凤凰衔在身上带走。
姬矣立在原地，看着林无漾被凤凰带走，腿软的站不住。
不知道是因为差点死了，还是别的什么。
*
璃影殿内
林无漾银盔染血，脸上细碎的伤痕浮着，一向整齐的头发有些散乱，他看着荆野刚想说话脖颈就被掐住，紧接着炙热的亲吻落下，又急又狠。
他下意识的伸手推拒可手腕却被桎梏动也动不了。
良久，有血腥味儿在口腔内弥漫开来荆野才终于松开了他。
分开只是有艳红的血迹染在荆野的唇上，他看着林无漾瞳仁如墨，欲望升腾。
林无漾一瞬间几乎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明明有满腔的怒意，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无漾，”荆野抬起林无漾的下巴，伸出舌尖舔去唇上的血后缓缓开口，嗓音如同地狱爬出的厉鬼麻木森冷：“你又想丢下我。”
如果不是他在庭院之中突然感觉到魂魄仿佛被撕碎般剧痛，拼着一口气打破结界出现，那他现在应该在无上空间得知林无漾身死魂消的消息，然后被迫被洗去记忆，永生永世难寻所爱。
荆野无法想象当时看到林无漾以元神为阵的感觉，那种巨大的恐慌和无措，他已经尝过了一次，没有办法再接受第二次！
“我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林无漾，我最讨厌的就是你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做尽折磨我的事！”荆野嗓音似沁着无数森寒的戾气：“以前是，现在也是！”
“你想‘为我好’，所以抽离与我相遇的世界，现在你依然‘为我好’，所以独自赴死！林无漾！”
荆野扯住林无漾的领口把人拉至胸前，眸中突然绽开浓烈的恨意，像是蛰伏许久的野兽终于露出了獠牙，无遮无掩，弑杀的冷意在嗓音里弥漫：“三跪九叩焚香叩拜是我愿意，以血入药是我愿意，抑郁成疾命不久矣也是我自己的事，碎魂之痛于我而言更是无惧，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我心甘情愿！我最怕的是你丢下我！”
“可以一次！又一次的丢下我！！！”
林无漾看着荆野近乎癫狂的神色，樱红色的唇有些颤抖，他想说什么，可却半晌说不出话，胸口处闷的厉害，有密密麻麻痛意传来，好奇怪。
好疼——
怎么会这么疼——
他没有情丝，无法尝情爱之痛，不该这么疼才是——
林无漾看着荆野，眼尾处洇着红，几次想要开口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最终他只能垂下眼眸，不敢和荆野对视。
荆野眸中的恨意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片片剥离着他的皮肉。
在相遇的那个世界，荆野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以血入药可医顽疾，那段时间他的手腕上全是伤口，荆野以为他不知道，可是他有系统怎么会不知道。
还有膝盖，日日焚香叩拜，寒冬腊月去寺庙三跪九叩上去，最严重的一次半个多月都没能下床。
可是好了之后又立刻再去，即便是他都拦不住。
林无漾下定决心要走是因为荆野吐血昏迷，当时医生说抑郁成疾，命不久矣。
荆野因为他的一个任务，把自己折磨的都不成人形了。
他走之前在空间花了点积分兑换了永久治愈草，给了荆野一副健康的身体之后立刻抽离了任务世界。
他希望荆野能活，他当时以为他死了荆野会难过一段时间然后接受现实，这样就能活。
林无漾睫毛颤颤，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荆野，他想跟荆野说那副身体即便他不提前抽离也活不了多久。
可是林无漾说不出口，兑换治愈草简单，可是换一颗心脏留在那个世界所花费的积分太多了，他当时根本没有想过要为了荆野花那么多积分，他只觉得那是一个任务世界，荆野也只是一个突发的意外。
他更是——低估了荆野对他的爱。
林无漾第一次觉得没有情丝是一件这么让人难过的事情，他没办法回应荆野，也给不了同等的回应，甚至不知道做什么能让荆野好受一点儿。
也是因为他没有情爱，所以在那个世界才会权衡之下选择抽离，却阴差阳错让荆野和无上空间产生链接，承受七次碎魂之痛才得以和他重逢。
璃影殿内长久的寂静后，林无漾才颤栗着开口：“对不起。”
归根究底，是他的错。
他没有情丝，以为情爱不过如此，却害的荆野遭罪。
“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对不起，我要你说——”荆野捏住林无漾的下巴，等看到他瞳孔里自己的剪影才一字一句的开口：“永远不会再丢下我！”
永远不会再丢下荆野——
林无漾看着荆野，睫毛轻轻的颤动着似乎能带起风，脸色苍色的像是琉璃玉器，轻轻一碰就碎了，薄唇轻启时嗓音沙哑厉害：“姬矣和上古凶兽结契，我没办法了阿野。”
除了以元神为阵，他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杀了姬矣，即便是有荆野。
凤凰遗脉灵力再高，可荆野到底只有千年修为，没有办法完全把灵力发挥出来，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林无漾说完钳制住他下巴的手骤然加重。
荆野紧抿着唇，双目赤红，阴鸷的目色渗着寒意，整个人看起来狠戾又乖张，他一字一顿的开口：“我要你说不会再丢下我，不论生死。”
不论生死——
林无漾的心突然重重的跳了一下，紧接着有更强烈的痛意袭来，疼的像是被刀刺进入反复的凌迟，然后用手生生的挖出一个血淋淋的洞一般，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像是被这阵痛意逼的很了，林无漾眼尾洇出的红越来越重，有湿漉漉的东西从眼尾蔓延至脸颊，最后低在了荆野手腕的红线上。
缠绕着发丝的红线，沾了眼泪的那一小截晕出蓝色，变成了半片雪花痕，像是镶嵌在上面的一颗蓝色灵石，精致又漂亮。
荆野眼中的戾色跟着林无漾的眼泪来到红线处时骤然僵住，这个痕迹，他不能更熟悉了。
还没等他抬眸，就听到了林无漾沙哑却很轻柔的嗓音。
“好，这一次，不论生死——”林无漾捧起荆野的脸，闭上眼睛，吻落下前一刻他轻声道：“我都不会再丢下你了。”
林无漾含住荆野的唇，温柔又眷恋，心口的痛意随着他说完话后，开始缓缓的消退。
如果不能同生，共死也是好的。
他在天地混沌之时就已经存在，后来开天辟地之后他成为三界的第一位神，之后才是夜黎他们。
或许是没有情丝，又或者是他生性清冷，和夜黎他们相熟，但始终是一人的时日居多。
林无漾起初只觉得清净，何况他这个身份，只要他活着一天守护天下苍生就是他的责任，注定不能与人同行，若是久了，生了情意，到了最后只会徒增难过罢了。
他就一个人一直走，走了太久太久，久的他都要忘记自己活了多久。
荆野是唯一一个什么都不要，只求能与他同行之人。
在这一刻林无漾才感觉到以前的无边孤寂有多难熬，也才终于发现，他其实也一直想有一个人能够时时刻刻的陪着他。
不论怎么被推开，都能一次又一次的走到他身边陪着他。
林无漾活了那么久才发现，独自走过的苍苍莽莽他已经记不清了，可和荆野同行的那段时间却清晰异常，像是浓稠无声的黑夜里散出的光。
林无漾捧着荆野的脸，在他的唇上辗转，在这一刻仙魔大战不重要，天下苍生不重要，以后更不重要，重要的只有荆野。
他们是喝了交杯酒的夫妻，是结了发的夫妻，是不论生死都要在一起的夫妻。
荆野睁着眼，整个人僵硬的像是石头般，一直等林无漾轻轻地在他的唇上咬了一下后才骤然的反应过来，有雾气一瞬间在他的眸中弥漫开来，他扣住林无漾的腰，手颤抖的不成样子。
淡绿色的帷幔垂落，林无漾脖颈被荆野叼在口中，有轻微的疼痛袭来，可他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大。
太多年了，他从来没有这么轻快过。
原来有一个人时时刻刻都陪着他，不论生死的都陪着他，是这样一件美好的事情。
“阿野——”林无漾执起荆野的手与他相扣，两人手腕上的红线贴在一起，温暖又旖旎：“谢谢你。”
荆野抬眸去看林无漾，狭长的丹凤眼尾缀着未散去的红：“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是。”
“阿野，”林无漾笑着开口：“我爱你。”
“你不爱我。”
荆野以前不明白为什么林无漾那双眼总是沁不出一点爱，后来他去了无上空间才知道。
没有情丝的林无漾，永远不会爱他。
林无漾脸上的笑意未散，扣着荆野的手紧了紧，潋滟的桃花眼里丝丝缕缕的温柔渗出，如同一扔星屑在里面散落：“没有人比你更重要了。”
荆野的视线停留在林无漾的脸上，似乎是在探寻这句话的真假。
林无漾任由着荆野打量，没有一瞬避开他的目光。
良久，荆野松开林无漾的手带着他来到自己的胸膛出，抚摸上跟了他几个世界的雪花蓝痕：“这滴泪，什么时候？”
他之前问过林无漾这是什么，但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可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你碎魂之后。”
林无漾当时抽离任务世界，准备退休。
其实也不是退休，是晏时卿看他迫切的想要积分，且能力不俗，准备让他开辟一个新的空间。
还没等他分公司当老板，就被告知荆野靠着执念和无上空间产生链接用自己的命给他换了一颗心。
那滴泪，是他回任务世界看荆野时流下的。
“只有我有吗？”
“你在那么多世界做过任务，也未别人流过泪吗？”
“我对你做的事情——”荆野抿着唇，遮不住的醋意散开：“你也跟别人做过吗？”
林无漾颦着眉，似乎是思考，伸出五指状似苦恼的开口：“你等下，我给你算算，一个，两个，三——唔。”
随着林无漾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折下，荆野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他低下头含住林无漾的唇似啃似咬。
冰凉的铁链缠绕在林无漾脚上的时候荆野才恶狠狠地开口：“既然要死，不如死在我身，下！你我都做风流鬼！”
林无漾晃动了下脚上的链子，眉眼弯的厉害：“我们连鬼都做不成。”
身死魂消，消散于天地，鬼尚且能轮回，他们连轮回都无可能。
荆野握住林无漾的脚踝，腰重重的压了下去，情，欲升腾，嗓音沙哑：“我迟早堵住你这张煞风景的嘴。”
榻上的帷幔颤动着，同色的锦被被林无漾捏出了道道褶皱。
荆野居高临下的看着林无漾，有汗从他的锁骨处随着又急又重的动作低落，说话时音色低沉悦耳：“一个。”
“两个。”
“三个。”
每说一次，荆野的动作就更深一分，林无漾难耐的昂起头，修长的脖颈上斑驳着片片红痕，他喘息开口：“没有——没有别人，只有你。”
“荆野！”林无漾的眼尾红的如初绽的玫瑰，嗓音碎的厉害，颤颤巍巍的染上了轻微的哭腔：“轻点，轻点——”
受不住了，他真的要受不住了。
荆野掐住林无漾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嘴角扯出了恶劣的笑：“我当然知道没有别人，我第一次亲你的时候你连换气都不会，我就是故意找茬儿想折腾你，看不出来吗？”
“以前你那副身子，我怕用点力就弄死你，可是如今不同了——”荆野的手从林无漾的下巴处下滑，一路流连到了腰侧，而后轻声开口：“我憋着一股气撒不出去，你今日就给我好好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