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冷的厉害，沙糊糊兑换了个屏障把林无漾和陆妄围在了里面后就被踢下线了。
沙糊糊：？？？？？
提上裤子不认人！
林无漾屏蔽了沙糊糊之后，伸出手去解陆妄的衣服，黑色的毛呢大衣里面只有一件单薄的同色衬衫，只要解开两颗扣子他就能确定陆妄是不是荆野，可是指尖抖的厉害，几次都没解开。
林无漾烦了，手上用了点力气直接扯开了衬衫，扣子崩在纯白色羽绒服的同时，他看到了陆妄胸口处清晰的雪花蓝痕。
意料之中的事情，林无漾跌坐在地上，白色的羽绒服顿时染上了泥污。
其实还有什么好看的，那声‘阿漾’远比这片雪花蓝痕还能证明陆妄的身份。
可怎么会这样，碎魂的人根本不可能有记忆的。
不论是沈既白，裴轻寂还是现在的陆妄，碎魂的人都是记忆全消的。
林无漾可以确定前两个世界的荆野绝对没有记忆，荆野装不出来，也骗不了他。
想不通，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林无漾看了陆妄好半晌，他心口处的跳动太快，是情绪波动过大，已经泛上了细细密密的疼痛，空间里的玫瑰香也变得浓烈。
林无漾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进入识海，点了传送按钮后，身体的心跳变得平和，而后缓缓的倒在了陆妄的身旁。
*
无上空间内，一片纯白。
林无漾从传送舱内起来的时候，直奔主神办公室。
沙糊糊也刚回来，看到林无漾的时候愣了下：“什么情况？”
林无漾没理他，一路冲着最高处的幻境而去，等到了主神空间门口时，他连门都忘记敲了直接推开。
偌大的办公室内坐着两个人，主神纯白色的位置上，一个矜贵雅致的青年正闭着眼让身后的人给他按摩肩颈，听到门被打开时才睁开眼睛。
晏时卿拍了下陆砚的手，让他不用再按，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看着林无漾缓缓开口：“好久不见，阿漾。”
林无漾快步走到桌前，看了眼陆砚随即又把视线落在了晏时卿身上，嗓音有些轻颤：“为什么荆野会有记忆。”
晏时卿闻言眉头微挑：“这个时间你才刚进入副本，他不该有记忆才是。”
刚进入副本不该有—
那什么时候该有—
陆砚挥手林无漾的身后出现了一把椅子，他自己则是坐在了晏时卿的旁边，表情有些戏谑，但没说话，只是低下头捏着晏时卿的手指把玩。
“碎魂的人不该有记忆，”林无漾坐在了椅子上，漆黑的瞳眸里情绪不辩，可捏在扶手上的指尖却有些发白，他嗓音沉沉：“还是说——荆野的灵魂根本没碎。”
晏时卿看着林无漾难得的失态，从陆砚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掌心挥动着，一块巨大的面板就出现了。
上面是荆野的魂魄出现在碎魂台的画面，陆砚站在荆野的面前，抬起手用精神力寸寸击碎他的魂魄。
碎魂之痛非常人可以忍受，林无漾是第一次看到碎魂现场，而这个人还是荆野。
痛苦的喊声顿时充斥着整个偌大的办公室，林无漾的面色一瞬间苍白如纸，他只庆幸自己是坐在椅子上，要不然此刻他恐怕要站不稳了。
林无漾知道自己不可能喜欢荆野，亦或者说他没办法喜欢上荆野。
可人的七情六欲不止爱情这一处，荆野是他一手养大的，即便他爱不了他，但对荆野他确实是有感情在的。
“碎魂是真的碎了，”晏时卿收回面板，看像林无漾苍白如纸的面容，柔声开口：“你不是在用自身的精神力温养着他魂魄碎片吗？”
林无漾抬眸去看晏时卿，方才面板上的画面不停的在他的脑海里回放。
对啊，他的精神力滋养着荆野的两片碎魂。
林无漾看向陆砚和晏时卿，咬牙开口：“那荆野为什么会有记忆——或者说，他到底跟无上空间做了什么交易。”
碎魂之事，他早就觉得不对劲，他是在任务世界遇到了荆野，荆野碎魂换的那颗心，其实根本没有用，在他看来陆砚不是那么丧心病狂的人，不用碎了荆野的魂魄给即将抽离任务世界的他延长停留时间。
最起码陆砚在接收到荆野的怨念时，应该会跟他说一声荆野要干的傻缺事儿。
如果当时他知道的话，一定会拦着荆野，或者说不提前脱离任务世界，就拖着那副病体苟延残喘的陪着荆野走一生。
他是在回了无上空间才知道荆野已经碎魂，荆野换了颗心，他可以回任务世界，但这实在是荒谬，他根本不会回任务世界。
荆野碎魂，没有任何意义。
他起初因为陆砚做的这件事情太缺德，想要找他，却根本找不到陆砚和晏时卿。
现在想来，这其中多的是他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陆砚给的并不是一颗心，那交换的到底是什么。
碎魂台有专门的工作人员，主神并不需要亲自碎魂。
陆砚‘嘿’了一声：“终于反应过来了，我听沙糊糊说了你骂我缺德崽是吧，无上空间不做亏本生意，但也不会占人便宜，那恋爱脑的魂魄精纯，能换的东西太多，我怎么会这么缺德给他一颗无用的心。”
晏时卿听到‘缺德崽’几个字，低头轻笑了声，眉眼弯弯。
“阿漾，我不能告诉你荆野换的是什么，但是他的魂魄至纯至净且力量强大，他做的交易要换的东西，极其宝贵且难得，”晏时卿看着林无漾眨了眨眼睛：“难得到，我和陆砚都并不确定，他能否得到自己想要的。”
林无漾喃喃开口：“什么意思？”
这一次是陆砚回答了林无漾的话：“那个恋爱脑要交换的东西我也拿不到，只能给他一个机会，他甘愿受碎魂之痛求一个机会，我很难拒绝他，不过你放心，不管荆野最后有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你收集完碎片之后我都融回他的魂魄，那时候他愿意留在无上空间也好，或者回本来的世界也罢，我都随他。”
这几乎算得上亏本买卖，荆野承了碎魂之痛，也只是承了碎魂之痛，不论的没得到他想要的，陆砚都会让他的魂魄完整。
陆砚和晏时卿对视了一眼。
林无漾抿了抿唇，他的脑袋乱的厉害，荆野到底交换了什么。
陆砚不告诉他，他无从得知。
“那记忆呢？他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不管交换了什么，碎魂之人都不会有记忆，除非……
“我保留了，这是他要求的，”陆砚见晏时卿舔了下唇，把水杯移动但他面前，然后视线才落在林无漾身上：“他碎魂所求之事我没办法给他，但记忆我可以保留，不过也没完全保留，只有在你身死或者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他的记忆才会触发，上两个世界是你身死，至于这个世界，你计划跌落山崖，所以才会这么快触发了他的记忆。”
陆砚说完，有些感叹般的开口：“他没了记忆，只是刚见到你，你遇到危险都能触发他的记忆，林无漾这三个字，是刻在他灵魂里了。”
这个‘刻’不是形容，是真的刻，犹如刻字一般。
就像执念会让灵魂出现波动，一个人的爱意大到一定程度会融进灵魂里，一旦这种强大的爱产生，不论这个人如何轮回，转生，都只会爱上灵魂所存之人，如果世世难寻所爱之人，也终其一生无法爱上他人。
林无漾坐在纯白色的椅子上，一瞬间力气尽失，他喃喃开口：“蠢货。”
这个前两个世界都在他死后看着‘他’尸体的蠢货。
林无漾不敢想上两个世界荆野在他死后记忆回归面对着‘他’尸体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认识荆野的那个世界，每每他提到‘死’这个字，荆野都会疯了一样，‘死’这个字——不，应该说他死这件事情，是荆野最恐惧的，荆野之所以会接触到无上空间就是怕他死。
可是每一世，荆野记忆回归看到的都是‘他’的尸体。
“这世间多的是为情所痴的人，”晏时卿嘴角的笑意扩散：“你对荆野没有爱，是你不能爱，可即便你爱不了他，也始终对他狠不下心，或许——阿漾，你也是个痴儿呢。”
林无漾看向晏时卿，脑袋中突然闪出了什么，刚想开口说话，就被晏时卿打断。
“你再不回去，荆野恐怕就要疯魔了。”
无上空间一天，任务世界十年。
林无漾有太多问题想问，可他最后还是咬了咬牙，起身离开。
林无漾走了之后偌大的办公室内，就只有陆砚和晏时卿两人。
陆砚勾住晏时卿的腰，轻笑着开口：“你干脆直接告诉林无漾那个恋爱脑换的是他的情丝算了。”
晏时卿扒开陆砚的手，神色冷淡地看过去：“阿漾现在是脑子太乱才没想到，即便我不提醒，等他反应过来一样能猜得到。”
“没有情丝都能如此对待荆野，”晏时卿摇了摇头：“若是阿漾的情丝能回来，你我怕是要备份厚的礼，贺他们新婚了。”
晏时卿回想起了林无漾的身份，叹了口气：“阿漾这样的人，该有一个好结局才是。”
即便林无漾不能爱上荆野，可那样痴的一颗心，不论是亲情，友情，或者基于对他的愧疚，这些其他的感情，都足够栓住林无漾了。
陆砚撇嘴亲了晏时卿一口：“还好你有情丝，不然我就要成老光棍了。”
晏时卿撇了他一眼：“我有没有情丝，你今天都要睡沙发。”
“不行的！我不能睡沙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那不是没忍住，我下次轻点儿，保证不在你身上留印子。”
“这句话从我们结婚后，你已经说过703遍了。”
“你信我，这次是真的！”
“不信。”
*
林无漾的意识回归的时候，鼻尖充斥的消毒水味让他不适的皱眉，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刺目的白。
“知年！”
纪母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入耳畔的时候，纪知年才彻底的回过神，心口处疼的厉害，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妈妈，”纪知年抬起手似乎是想安慰下纪母，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勉强的扯出一抹笑：“别哭，我没事。”
纪母怎么能不哭，纪知年被救援队找到的时候，心跳微弱的几乎找寻不到，被陆妄抱在怀里像是没有呼吸一般。
纪知年转动着头，四处找寻着什么，没有看到想见的人他开口问：“荆——陆妄呢？”
他下落的时候并没有受伤，现在昏迷只是因为这句身体太弱了，可陆妄即便有沙糊糊替他挡了下也是实实在在受了伤的。
“他没事，”陈默之接过纪知年的话：“他也受了伤，但是早早的醒了，不过小腿骨折现在在隔壁房间修养呢。”
修养……
这不像是荆野的风格，别说只是骨折，他出什么事儿，荆野即便是双腿断了也要爬过来看他才是。
纪知年撑着床，想要坐起来，确实在动不了，陈默之见他这样连忙来扶，穿着身白大褂。
这是陈默之的医院。
“我想见他。”
太想见荆野了，一分一秒都不能等。
陈默之犹豫了一下：“我去推他过来。”
纪母也没反对，他看着纪知年擦着眼角的湿意：“小陆救了你，你放心，妈妈一定会好好待他的。”
纪母说完有些心有余悸的样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如果出了事儿，还让不让妈妈活啊。”
不小心……
沙糊糊及时上线：“阮清说是你要他的心，他一时害怕失了手，你下落前触摸阮清的动作陈默之和周消看到了，不知道信没信，但是掩下了阮清推你这件事情。”
掩下了，不代表不追究，那两个人只是在等纪知年醒，听一听纪知年的说辞。
陈默之和周消对他有感情，可也对阮清的感情不浅，相同的重量下，弱势的一方会得到更多的帮助。
阮清正是深谙这一点，可原身却不懂，自卑让他强撑着不愿意说一句示弱的话，明明比阮清的身体差许多，却从未开口提过，而那些二百五跟瞎了眼一样。
反而阮清时不时的提醒自己腺体萎缩活不了多久，到了后面为了快点得到原身的腺体，甚至装出一副床都下不了的模样。
“妈妈，我想……”
纪知年刚要开口说什么，病房的门就被重新推开，他转过头去，几乎是在对上陆妄的一瞬间，眼眶就泛上了热度。
陆妄坐在轮椅上，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几缕碎发搭在额前，轮廓冷硬，是很凉薄的长相，可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凝望着纪知年却带着浓稠到化不开的深情。
这是——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