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岫将镜头转向鱼缸的鱼,温声道,“小也,家里的鱼好像不太精神,要给它们多喂点吃的吗?”
“暂时别喂,你可以……”路也顿了顿,担心顾淮岫会把鱼弄死。
他才不会上勾再回去,没好气道,“你都快烧死了,管什么鱼?快点吃药休息。”
顾淮岫脸上浮现笑意,说,“家里没药。”
路也真要骂人了!
他深吸了口气,说,“我房间里还有退烧药,就在床头柜。”
是上次他发烧,去医院顾淮岫给开的。
路也说完,挂断了电话。
他盯着手机里顾淮岫的微信号,自己的东西还在对方那,等拿回来再删微信吧。
这边,顾淮岫坐在沙发上,面前是一个打开的行李箱,里面的东西被翻动过。
顾淮岫从路也的行李箱里翻出几样东西。
重要证件,一张褪色的孤儿院集体照,还有一件其他男人的衣服。
顾淮岫倾身拿过照片,才意识到他们相处两年,自己甚至不知道路也是个孤儿。
他将照片放在一旁,攥紧那件衣服。那件事后,路也就是穿的这件衣服去的医院。
为什么路也还留着秦守峯的衣服?
顾淮岫脸色阴沉,理智几乎被妒忌吞噬。
屋子一片凌乱,顾淮岫的心更乱了。
一通发泄后,他重重呼出一口气,强行压下躁动,逼迫自己恢复冷静思考。
路也喜欢了自己两年,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是被威胁了吗?”
他仔细地将东西放回行李箱中,恢复成原来未被动过的状态。
除了那张照片。
他把照片锁进自己房间的保险箱,返回将李行箱放回路也的房间。
他在路也的房间找到退烧药吃下,躺在青年的床上沉沉睡去。
自己以前怎么没注意,青年身上淡淡的草香清香原来那么好闻。
昏暗的房间里,响起顾淮岫坚定的声音。
“小也,别怕,我一定会帮你的。”
青年是有什么把柄在秦守峯那吗?
退烧药开始起作用,顾淮岫陷在噩梦中不停奔跑,追着前方越走越远的模糊身影。
青年忽然停下,转过身,满脸都是泪地看向自己,声音忽远忽近。
“顾大哥,祝你们幸福。”
顾淮岫猛地惊醒,呼吸急促,浑身是汗。
他无力地搓了把脸,青年默默陪在自己身边两年多,这才是真实的陪伴。
可是,明月呢?
多年的暗恋,怎么可能轻易割舍?
顾淮岫内心挣扎了好久,脑子里乱糟糟的,捋不出一丝头绪。
房间内不时响起沉闷的叹息声。
“唉——”路也轻松地叹了口气,看时间还算早,决定去抓秦守峯按摩。
今天落下好几次按摩,得补回来才行。
路也没有察觉,对于治好秦守峯的腿,他逐渐把这事当成了自己的事,有时候比当事人还要紧张。
秦守峯虽然也经常吓唬自己,还差点嗄掉自己。
站在客观角度看,是原主招惹秦守峯在先,触了对方的逆龄,才会被疯狂报复。
对方的一系列疯批行为,是卫姐的锅!编剧胡编乱造给秦守峯塞了一堆悲惨经历,那家伙到现在还没黑化,已经很棒了。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路也能感受到其实秦守峯是一个温柔的人。
秦守峯对自己确实还怪好的。
他要是帮秦守峯把腿治好了,对方能恢复正常人的生活,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一年后的死亡?
路也胡思乱想中,不知不觉已经来到秦守峯的房间。
那个男人晚上还在加班,真是个工作狂魔。
他走到窗台边,双手托腮趴在小向日葵前,惊叹道,“小兄弟,怎么感觉你今天比昨天更帅了?”
路也种啥死啥,跟被施了魔咒般,这盆小向日葵是唯一经他手还能坚强活下来的植物。
他宝贝地给小花花浇水,感恩道,“小葵葵,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知道吗?”
魔法生效了,秦守峯的腿一定会好起来的。
“哈啾!”路也揉揉鼻子,转身要去抓人。
这时电话响起,是陈天杰的。
“喂?”路也接通电话,按下免提,把手机放到窗台,呼了吸鼻子,“哈啾!”
“小也,感冒了?吃药没?”陈天杰担忧道,“不会是因为秦守峯吧?他虐待你了?”
路也拧起眉头,察觉不对劲。
他抽了张纸巾擦鼻涕,一番盘问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就说嘛,自己立下投名状,明明快把反派的好感值刷满了。结果自己在车上就眯了一阵子,就开始疯狂掉san值。
原来,问题在这。
他和陈天杰在初中认识,高中大学都是同一所学校,关系非常铁,完全没有秘密。
男生间经常开黄段子是很常见的事情,陈天杰经常说自己是对方的主要做梦素材,路也就没当回事。
路也突然来了兴致,恶作剧道,“大杰,我现在可是秦守峯的人,你说他知道了你对我有想法,会不会……”
“小也!你要救我啊!”陈天杰是真的害怕,解释道,“我怎么知道他会帮你接电话?”
“再说,你让我睡吗?我就想想,又没犯法。”
“你小子,想得美。”路也哭笑不得,说,“你老婆不得抽死你?”
陈天杰嘴巴没把门,可是对路也是很保护的,十多年的死党,彼此之间的默契和信任是外人很难理解的。
要不是上回陈天杰不小心暴露了,对方应该会将这个秘密藏一辈子。可是既然事都捅破了,彼此又能很坦然地面对,没有任何的遮掩。
电话里,陈天杰开始哭嚎道,“呜哇!!!小也,我找你就是为了这事。”
“你明天陪我去趟民政局吧!那个女人要跟我离婚,离就离吧,可是她老动手打我!我快被欺负死了!”
此时,身后传来声响。
路也回头,被吓了一大跳,眼前的男人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唔!!!”
卧槽!他刚才没关门,秦守峯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是要吓死人吗?
他接收到男人眼神示意,惊恐地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双手握住男人的手臂,用了用力,将男人的手拿开。
电话里,陈天杰完全没察觉异样,继续道,“这事就这么定了,一定要来啊。”
“对了,你和秦守峯真的睡过了?你们现在是情侣关系吗?”
路也人麻了,攥紧拳头,真想直接掐死陈天杰算了!
他硬着头皮,如实道,“嫖……睡过,单身。”
陈天杰惊喜,说,“那我离婚后,能睡你吗?”
绝交!!!路也要疯了!
好可怕!旁边秦守峯快黑化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在吃醋呢!
屁的吃醋!
路也当然不会这么想,他只恨不得立马把陈天杰这个傻白甜给乱棍打死!
当然,他还是很担心陈天杰被秦守峯入黑名单的。
他试图抢救一下好友,说,“大杰,就你那样的,攻不起来。”
“我也觉得,你攻我吧。”陈天杰顿了顿,哈哈大笑道,“你更不行。”
去你妈的!路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和这个傻白甜交朋友!
他无力抚额,咬牙切齿道,“没事就挂了。”
陈天杰不肯挂电话,追问道,“秦守峯是不是很行?”
路也果断掐断电话,侧目扫了眼满身黑气的秦守峯,欲嘤又止。
他吞吞吐吐,出声道,“你必须很行啊。”
不止很行,还很刑。
路也连忙把男人推到床边,转移话题,“来按摩。”
他伸手要扶男人,被对方无情拒绝。
不让扶,很好,生气了。
可是气什么啊?
路也慢吞吞地爬上床,跪坐在柔软的床褥上,一边替男人按摩腿,一边琢磨怎么让男人消气。
他吸了吸鼻子,双手用力捏捏捏,偷偷瞥了男人一眼,好凶!
路也忽然想起男人的洁癖,懂了!
他举起手,竖起三根手指,发誓道,“在这一年的护理期间,我保证不会和别人乱搞关系,只和你贴贴,否则就诅咒我一辈子赚不到钱,穷死!”
这是路也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诅咒了。
秦守峯神色稍缓,看向青年,对方脸颊泛起异样的潮红,那双杏眼沾染上薄薄的水气,像只受到惊吓的小麋鹿,特别惹人怜。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在较什么劲。
大概就是和青年想的一样,他们因为彼此需要,经常有肌肤相触,自己不能接受青年被别人弄脏。
他放松唇线,目光落在青年手上,纤细白皙的指尖布满道道深浅结痂的小伤口。
手上不用贴创可贴了,但看着仍然很疼。
他拉过青年的手,示好般在青年的伤疤上吹了吹,淡淡道,“只是一年吗?”
“啊?”路也憋红了脸,忍住扑向男人的冲动。
他反应过来,男人指的是一年期间不乱搞关系这个承诺。
这种时候,他太清楚该怎么讨好这个内心柔软的男人了!
他甜甜一笑,画了个大饼,说,“一辈子都只和你贴贴!”
反正他一心只有搞钱,就没想过谈恋爱。再说,这个男人一年后就要死了,多可怜啊,说点好听话让对方开心开心,就当做善事吧。
秦守峯绷紧唇角,被成功地取悦,宠溺地吻过青年指尖的伤疤,淡淡道,“疼吗?”
嗷呜~路也杏眼透着亮光,把另一只手递了过去,拼命装可怜,可怜巴巴道,“疼。”
秦守峯低笑出声,握住青年另一只手,纵容地亲了一口。
他将青年的双手摁在自己腿上,提醒道,“继续。”
青年积极卖力地干活。
秦守峯垂眸,打量青年乖巧的模样。青年挑的这身衣服优雅简洁,领口、袖口、衣摆等细节位置做了别出心裁的设计。
他伸手捋了捋青年的衣领,满意道,“很合适。”
特别是配上对方身上淡淡的草木清香。
路也已经开始习惯秦守峯时不时就发放“员工福利”的举动。
他一边认真地按摩,一边好奇道,“秦守峯,这员工服不便宜吧?我要是不小心弄脏了,要赔钱吗?”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秦守峯:“要。”
路也注意到秦反派不高兴了,内心的小人嘤嘤嘤,立马顺毛道,“我保证好好珍惜你送的衣服,绝对不会弄脏!”
他见秦守峯又笑了,虽然笑得有点渗人,但他发现原来这个男人好好哄。
等按摩结束,他累得气喘吁吁,钻进男人怀里要贴贴。
这可是他的专属福利!
他满足地蹭了蹭,脸颊泛红,微微喘息。
男人动了动,倾身取过床头的书看起来。
路也瞥了眼书名,《如何判断爱与不爱?》。
“噗呲!”
路也忍不住笑出声,被男人瞪了一眼,不好意识地捂住嘴角,但眉眼弯弯,藏不住笑意。
这是在想鹿明月是不是爱对方吗?
路也闲得无聊,挪了挪屁屁,窝在男人怀里,眼巴巴地陪着一起看书。
男人长臂探出,很自然地箍住青年纤细的腰身,手中的书籍往里压了压,调整角度,让青年能看得更舒服。
微凉的夜风吹动纱帘,晃了晃温馨安静的画面。
水晶灯璀璨,淡淡的草木清香沾在男人衣服上,沾在柔软的被褥上,沾在每一次吸呼的氧气上。
清清浅浅的两道呼吸声交叠,清脆的翻书声,青年软软的哈欠声。
这个画面意外地融洽,就好像本该如此。
路也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像猫咪一样蜷缩着身体,窝在男人怀里。
他含糊道,“秦守峯,你很喜欢鹿明月?”
秦守峯顿了顿,垂眸凝望青年与鹿明月十分相似的脸,心底似是被什么触了一下,带着一丝刺痛,但更多的是茫然。
他蜷了蜷手,收回目光,翻动书页,淡淡道,“应该吧。”
淡黄的纸面跃出一段话。
【牵她/他的手时,是什么感觉?】
【平淡是不爱,想占有是爱。】
秦守峯回想上次意外和明月牵上手,不是平淡。
——但也不想占有。
这时,秦守峯手心一暖,惊讶地垂眸看向青年。
青年乖巧地阖上眼睑,迷迷糊糊地把玩着自己的手。
纤细的指尖滑过自己的掌心,秦守峯条件反射地蜷起手指,麻麻的,有一瞬间似是触了电。
“秦守峯,我明天请一天假。”
“好。”
秦守峯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青年的要求。
他不悦地蹙眉,真像是鬼迷了心窍。
他扯了扯嘴角,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对方不过是自己的护理,要请假多正常?
但青年不陪着自己,要去哪?
他的声音放轻,询问道,“去干什么?”
青年在男人怀里蹭了蹭,含糊道,“去陪陈天杰,还有顾……”
秦守峯双眸眯起,五指无意识地收笼,将青年的手捏在掌心。
他怔了怔,蹙起眉头,粗鲁地松开青年的手,要把青年赶回自己的房间睡。
怀里的青年已经睡熟,像只精致的瓷娃娃,很漂亮。
但太漂亮了。
会招来多少觊觎?
秦守峯不爽地将青年抱到旁边,胸口堵着一口郁气,背对青年躺下了。
灯火熄灭,房间陷入黑暗。
柔和的银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床上,抹去一片阴霾。
睡着的路也失去温暖的怀抱,不高兴地努努嘴,寻着喜欢的味道像毛毛虫挪啊挪,终于满足地抱住男人结实的后背。
他把脸贴在男人的背上,似在撒娇,又似在梦呓。
“秦守峯,你不要喜欢鹿明月好不好?”
——你抢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