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子老婆有起床气, 可就连这点脾气在唐晓星眼里也是可爱的。
唐晓星挨了一巴掌，不仅没恼，还凑过去在老婆唇上亲一下，成功闹到俞菟揪起被子把自己的脑袋裹起来。
“哈哈哈哈, 那你再睡一会儿, 我去做早餐，待会儿再来叫你！”唐晓星乐得哈哈笑, 将俞菟脑袋上的被子放下来, 以免俞菟无法呼吸。
俞菟懒洋洋地应一声“嗯”，唐晓星就蹦蹦跳跳跑走。
窗外风雪已经停了, 太阳斜斜升起，雪松们尖尖的角将金色的光幕切割成形态随机的多边形, 削弱了地面上晃眼的光晕。
唐晓星到门外去拿了包裹, 一大包新鲜的食材，回到厨房一边做饭一边哼歌。
她做了很多好吃的, 打算把老婆喂得饱饱的再出门去玩。
大概过了一小时，唐晓星又去房间叫俞菟起床。
俞菟困恹恹的，不想起，但已经稍微清醒。
唐晓星就把俞菟从被窝里捞出来, 抱着去洗手间梳洗，俞菟洗完脸就醒了, 接过唐晓星递来的牙刷, 开始刷牙。
吃过饭，唐晓星给俞菟穿上很厚的防寒服, 全副武装再出门。
出门的时候唐晓星满脸兴奋, 门外雪也很厚, 唐晓星就地在雪地里打个滚, 俞菟笑她傻，她也不介意，还抓起雪团团扔俞菟身上。
俞菟戴了手套，不方便揉雪球，干脆抓起一把雪，撒盐似的泼唐晓星脸上。
唐晓星笑得停不下来，抱住俞菟两个人一起滚，像一条见了雪就疯狂撒欢的大狗狗。
俞菟好笑又好气，拍她：“你冷静一点！”
玩闹一阵，她们租车去滑雪场，到了地方，唐晓星戴上护具就灵巧地在俞菟面前晃一圈。
她的运动天赋太厉害了，据唐晓星自己表述，只有很小的时候爸妈带她来过滑雪场，后来工作忙没有腾出时间，这还是头一回自己出来玩。
但场内教练稍稍点拨，唐晓星就很快理解，并且能够实操。
俞菟就不太行了，她在运动这方面向来不擅长，平衡感很差，溜一小截就摔跤，唐晓星带着她滑都没用。
唐晓星见状抓耳挠腮，俞菟不爱运动，不能享受这项活动，她一个人玩的话也没意思。
忽而她脑子转了转，有了想法，凑近俞菟耳边小声说了两句话。
俞菟那双圆溜溜的小兔眼倏地睁大，看向唐晓星的眼神很不可思议。
但唐晓星笑眯眯的，兔兔老婆没第一时间拒绝就是有戏。
俞菟不好意思睨她一眼，耳尖红红地点点头。
几分钟后，唐晓星一个人从更衣室出来，回到滑雪场重新穿上滑雪板，持手杖给一点力，轻松熟练溜过最上面一截缓坡。
整条滑雪道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每隔十来米中间有道缓冲区。
起先唐晓星滑得不快，以比较平缓的速度从坡上下来。
忽然，从她略略敞开的衣领处，冒出一颗小小的兔脑袋。
因为环境比较紧，兔耳朵折在脑袋两边，红红的眼睛好奇地顺着唐晓星领口往下看，那种风驰电掣，冷风扑面的感觉，仿佛在坐过山车。
唐晓星冲过一截缓坡，稍稍起跳，小兔兔吓得脑袋一缩，钻回衣领里。
“哈哈哈哈哈！！”唐晓星觉得很有意思，笑得眼睛虚起来，但安全起见，她也没再加速。
她自己倒是不怕摔，可小兔子脆弱得很，就算她对自己的能力自信，她也不会拿小兔兔的安危打赌。
所以她将速度控制在自己可以游刃有余掌握的范围内，轻轻松松滑完整条坡道，然后低头亲一口兔兔小脑壳，问：“好玩吗？”
俞菟：“……”
她朝唐晓星翻了个白眼。
在滑雪场玩了一整天，冰天雪地的时节，唐晓星热到浑身冒汗，小兔子在她怀里感觉很温暖。
她们在滑雪场附近比较有名的餐厅吃了晚餐，回到小别墅里，倒头就睡。
接下来几天，刮风下雪的日子她们就留在屋里休息，天气放晴便去小镇周边游玩。
温度升高的时候，还能听见森林里的雪化声。
假期过得快乐而充实，旅行结束这天，她们回C市，唐晓星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大老远飞回来，途经数次转车，舟车劳顿，别说俞菟，连唐晓星都觉得累。
到家后，她们倒头就睡，睡了一整天，直到肚子饿得不行，唐晓星被饿醒了，怕自家老婆也饿肚子，爬起来点了个外卖。
回C市这天是周五，周末唐晓星带俞菟回家陪爸妈度过一天，又回自家小窝窝休息一天，星期一元气满满到QH去报道。
俞菟也准备整理状态，投入新一阶段的工作。
自从她们搬到装修好的新居，唐晓星自己买的小房子就被改成俞菟的画室，健身器材也挪到新家，唐晓星最喜欢的那副像婚纱照的画被挂在新家的卧室床头。
虽然唐晓星第一次来QH，但从事拳击推广的公司员工，怎么可能不认识唐晓星，她一走进大厅，前台接待员笑脸相迎，告诉她在休息区稍微坐一会儿，然后给她倒来一杯茶。
不一会儿，大厅旁边电梯打开，唐晓星闻声看过去，意外地扬了扬眉。
她以为下楼接她的会是肖谨言的助理，但没想到竟然是肖谨言本人。
前台接待员诚惶诚恐低头喊了一声肖总，唐晓星也站起来，和肖谨言握手。
肖谨言朝她笑了笑：“唐小姐，请跟我来。”
唐晓星于是跟在肖谨言身后上楼，她们先去总裁办，简要商议了一下日后合作的方案及推广策略。
肖谨言尊重唐晓星的意愿，先安排了一个综合体能测试，测一测唐晓星的基础能力，再为唐晓星量身指定训练计划。
而赛程也并不密集，留出更多的时间给唐晓星休息，陪伴家人。
抵达训练室时，肖谨言给唐晓星安排的教练已经等在里面，肖谨言让唐晓星录了指纹，然后推门进去。
训练室的休息区，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唐晓星事先有所预料，但看到林惮时，还是没忍住扬了扬眉毛。
肖谨言工作时稍显冷肃的面容此时也显出几分柔和的笑意来，主动开口：“不用我介绍了吧，林惮，现在是QH的职业教练，负责根据唐小姐的个人情况制定日后的训练计划，比赛相关的问题唐小姐也可以和林教练沟通。”
工作场合就要有工作的样子，林惮伸手与唐晓星一握，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手掌上坚硬的老茧。
林惮神情冷峻，没有因为自己转职教练之后，带的第一个选手是唐晓星就掉以轻心。
她开口，语气严肃：“既然我是你的教练，那我对你的要求就是世界金腰带，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不会念旧对你留手。”
听林惮这么说，唐晓星就知道自己未来铁定没有好日子过。
但来QH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既然走这条路，早就下定决心，目标坚定，不会动摇。
唐晓星勾起嘴角，神情挑衅：“奉陪到底。”
肖谨言将唐晓星交给林惮后就回办公室继续处理文件，林惮扔给唐晓星一个包：“换衣间在那边，你换身衣服出来热身，然后体能测试。”
“好。”唐晓星答应着，拎着包转进换衣间。
拉开运动包，她看见包里还有一个文件袋。
拿出来看，文件袋里有她的通行证，饭卡之类的东西。
准备得还挺周全，之后她来公司，就可以直接刷卡进电梯间。
除了文件袋，包里还有一套宽松的运动服，唐晓星个子跟林惮差不多，她打比赛的重量级也不是秘密，所以肖谨言按照林惮的尺码给唐晓星准备的衣服换上后很合身。
林惮给唐晓星安排了十余项测试，挨个全部测完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唐晓星累得满头大汗，但从头到尾没喊一声累。
林惮手里托着个小本子，把唐晓星的测验数据记录下来。
最后一项测完，她说：“先吃饭吧，下午再来分析你的问题。”
唐晓星点了点头，累一上午，她确实饿了，便跟着林惮一块儿去食堂。
随便打了个两个菜，两人面对面在餐桌前坐下，有一瞬间，唐晓星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
璀璨瑰丽的高中，她和林惮成为朋友，几乎每天都一起吃饭，形影不离，每次她们到食堂，也像这样面对面坐下吃饭。
唐晓星被勾起高中时代的记忆，内心忽然有些感慨。
林惮则平静如常地用餐。
从来不曾想过，“如果当初”这个命题的唐晓星，这一刻，坐在林惮面前，她竟不由自主地想，如果，她们之间没有那么多误会，在那段她自以为无忧无虑的时光中，她多一点耐心去理解林惮，会不会她们的未来就变得不一样。
可终究，只是如果。
吃过午饭，回到训练室，林惮拿着刚才的记录表一项一项和唐晓星确认。
唐晓星的身体素质非常出众，毕竟是奥运会金牌选手，各方面的竞技水平都很不错。
“但是业余赛和职业赛有本质的区别。”林惮冷静地分析道，“你现在最需要提升的还是耐力，爆发力，出拳速度和反应的敏捷性，在公司你也算首屈一指，但耐力这一项，只能算是中上游。”
“所以，接下来两个月，到你下次比赛之前，我会把50%的时间用于提升你的耐力，剩下50%分摊到其他几项训练上，你有没有异议？”
唐晓星摇头：“没有。”
林惮也是雷厉风行的人，当天下午就为唐晓星指定好了训练计划，并且开始实施。
唐晓星练到下午五点，林惮大发慈悲网开一面：“第一天训练，就到这里吧，你可以下班了。”
“多谢林教练。”唐晓星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这训练量相比以前在国家队的时候，简直有增无减。
不知道是不是训练太累，亦或被食堂那一幕触动心情，这天晚上，唐晓星抱着俞菟入睡，梦到了很多年前的事情。
阳光晴好，日头明媚，学生三三两两走向操场。
唐晓星混迹在嘈杂的人群中，看着眼前一张张灿烂的面孔从身边经过，有些恍惚。
她好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在这里，接下来要做什么，她该往哪里走。
愣怔间，她感觉前面有道女生的背影很眼熟。
正想走上去问一问，忽然啪一声响，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一张年轻的面庞映入眼帘，短发女生，皮肤黑黝黝的，个子和她差不多高。
唐晓星认出来：“林惮。”
“你怎么傻这儿了？”林惮睨她一眼，“咱们班队伍在那边！”
唐晓星问：“这是在干嘛？”
林惮不可思议，摊开手在唐晓星眼前晃了晃：“真傻了？瞌睡没睡醒？今天周一，升旗仪式啊！”
像有一部分记忆被唤醒，唐晓星反应慢了半拍，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哦！”
林惮反手拍她后脑勺：“傻啦吧唧，快醒醒！”
唐晓星嘶一声，捂住自己后脑勺：“你下手真重！”
“这叫以毒攻毒，万一给你拍聪明了呢？”林惮唇边勾起一抹笑，说完转身奔向二班排队的地方。
唐晓星再一次愣在原地。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心里会产生那么难过的心情。
又为什么，她觉得林惮应该是冷漠，阴鸷的，因而那张面孔上绽开温和爽朗的笑，她竟然悲从中来，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惆怅。
可能最近真的没有休息好。
唐晓星摇摇头，跟上林惮的脚步，到队伍后面站好。
她像第一次参加升旗仪式一样，左看看右看看，对身边的一切充满好奇。
右手边是三班的队伍，唐晓星视线扫过去，忽然，目光锁定其中一道身影。
一个穿校服的女生，个子小小的，在队伍前排，一头乌黑的长发梳成很寻常的马尾辫。
连正脸都看不见，唐晓星却觉得那个女生好眼熟。
她戳戳身前林惮的肩膀：“林惮。”
林惮回头：“干什么？”
唐晓星指着前排那名女生的背影，问：“前面那个马尾辫的女生，你认识吗？”
林惮顺着唐晓星手指方向看去，目光微微一凝。
她抿起唇，撇嘴：“那么多马尾辫，你说的是哪个？”
唐晓星啊一声，再看周围，前后几个女同学也都梳马尾，以至于，她手指的那个女生没什么特别。
那她为什么会一眼看到那个女生呢？在她眼里，那个女生和别的同学，有什么区别？
唐晓星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哲学性的问题，林惮看她半天也没说清到底是谁，又转过头去了。
所以，直到升旗仪式结束，唐晓星也没问清那女孩儿是谁。
当队伍散开，人群熙熙攘攘走回教学楼，先前她注意到的女生也汇入人潮，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唐晓星并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回到教室，凭感觉走回自己的座位，看一眼桌上崭崭新新的课本，高三·上。
她又偷偷从抽屉里摸出手机，显示时间是十月底。
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唐晓星挠挠脑门，有点疑惑她为什么会忘记今天的日期和课程。
但看一眼手机，还有贴在桌角上的课程表，她又很自然地想起来了。
先前感受到的那点违和很快消失，下节课是数学，照常理，这节课她该睡觉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一点也不困，竟然还睁着眼睛听了一堂课，老师讲试卷的时候，她满篇全是大红叉，一点要改的欲望都没有。
下课铃响，她把完全没有改动的试卷叠起来，随手塞进桌洞，指尖摸到一代薯片，于是顺手掏出来。
薯片袋子里面充了气，拿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带到桌洞里面的书。
两本练习册和一个错题本滑出来掉在地上，哗啦啦一阵响，唐晓星低头去看，俯身将它们捡起来。
按理说，她该把练习册和错题本直接塞回桌洞，然后撕开薯片包装虚度下课后的时光。
但不知怎么的，她视线在错题本上顿了顿，想着刚才那张测验卷一个题没改，就又把测验卷摸出来，翻开错题本夹进去。
她随手一翻，错题本里却掉出一个东西。
粉色的小信封，背面封口处贴了张星星形状的贴纸。
唐晓星心头一跳，打量着这个信封，翻来覆去，每个角落都看过了，好像没有留名。
分明是第一次见到它，唐晓星却觉得眼熟，拇指抚上那枚星星，打算拆开看一看。
这时，一只手从面前伸过来，抽走她手中的信封，林惮勾着嘴角笑：“又收到情书了？谁给的？”
唐晓星摇头：“不知道谁夹我错题本里的。”
“能拆吗？”林惮问唐晓星。
唐晓星犹豫了一下，回答：“可以，拆吧。”
林惮的手都摸到星星贴纸了，忽然有人传话说教室外面有人找，林惮回头看一眼，又把信封扔回给唐晓星：“你还是自己拆吧。”
说完，转身走了。
唐晓星顺着往窗外走廊看一眼，似乎看见熟悉的马尾辫轻轻一甩，但那身影很快就不见了。
她拆开手中的信封，从里面取出一张浅粉色的信纸。
信纸被叠得整整齐齐，四四方方，字迹简洁干净，却很漂亮。
上面写着：
“唐晓星，唐晓星，唐晓星。
唐诗的唐，破晓的晓，星空的星。
你的出现，让我成为了我。
我才能在今夜的星空下，等黎明破晓，念诵一首想你的诗。
怀揣只有深夜知道的秘密，偷偷喜欢你。”
末尾的地方没写下姓名，只有一只简笔画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