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暮云很快发现, 姜谣不理她了。

  她参与的诗会,姜谣总也会来的,可姜谣来归来了,却不理她, 就算坐在她旁边, 也是满脸冷意的吃菜, 转筷子,偏不看她一眼。

  自己好像……惹她生气了。

  女子红润的唇被紧紧咬住, 姜谣生气了,可是她不主动说话,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 怎么问她为什么生气, 这可如何是好?

  ……

  姜谣心情确实很差,很差也还是来见宋暮云了, 主要是已经来习惯了, 心里宋暮云厌恶她连带着厌恶她东西的想法挥之不去,难受极了, 她无法再主动与宋暮云说话,那样也太卑微了。

  人家都讨厌你了,你做什么还非要凑上去与她说话。

  姜谣垂眸看着面前的茶盏,忽然推远了,她不爱喝茶,要喝也是喝酒。

  如果不是为了在心上人面前留个好印象, 她根本不会喝茶。

  可她还是讨厌她了,大抵文武天生就是相克的。

  姜谣心中有些愤愤不平, 强忍住了, 起身问男子那边要了一壶酒过来。

  一倒出来, 满席清香,已有女子被吸引,好奇的看过去。

  这段时间诗会举办的多,姜谣每回都来,每次也很有礼,鲜少与人发生冲突,她们渐渐没有从前那般怕姜谣了。

  一粉衣女子伸长了脖子看过来,开口问她,“姜谣,你平日里也喝酒吗?”

  姜谣声音懒散,可有可无,“嗯,喝,要尝尝吗?”

  她主动将酒壶往那边送了送,那女子立马摆手拒绝,弯着眼睛笑说,“不了不了,我家不让我喝酒,要是被我母亲闻出来,我就惨了。”

  “哦。”

  姜谣猜也是,她们这些小姐家里都管的极严厉,别说是喝酒了,回家晚一点都不成。

  她继续自己喝自己的,偶尔闲下来,便一条腿支起,一条手臂放在腿上,格外闲适的看着前头作画的人。

  她也看不懂,反正就看看,酒有一杯没一杯喝着。

  宋暮云藏在袖间的手攥紧,又放开,又忍不住攥紧,骤然出声,“你别喝了。”

  姜谣抬眼看过去,本要反驳她,我喝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许我喝我就不能喝吗?

  但对上那双清冷的眼睛,到底是什么话也没说出口,她闷闷的揣着自己的酒壶走了,连酒杯也不忘带走。

  宋暮云一愣,下意识站起身,可她已经去了男子那边,和梁公子坐在一起了。

  她失魂落魄坐下,心里也不知为何,一阵阵闷疼。

  姜谣难得对宋暮云这个态度,心里也舒服不到哪去,坐在梁云鹤身边倒了一杯酒,仰头便是一饮而尽。

  坐梁云鹤另一边的公子笑着夸赞,“姜小姐好酒量。”

  姜谣凉凉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又喝了一杯,梁云鹤凑近她问,“怎么了这是,心情不好?”

  她连宋暮云的话都没回,就更懒得理大表哥了,她心情好不好不是摆在明面上很明显吗?

  梁云鹤见她态度差也不带生气的,又问,“是因为宋小姐?”

  ……

  她对梁云鹤投去一个,这你都知道的眼神,但眼底多少带着不耐。

  梁云鹤轻笑,“你跟宋小姐怎么了,她好像在看你。”

  听见宋暮云在看她,姜谣浑身一个激灵,真的假的,宋暮云会看她?

  即使心里有些怀疑,不太相信,她也还是忍不住抬眼看去,正和那道清冷视线撞了个正着。

  对方没有如她一般心虚,下意识又收回视线,她一直稳之又稳的看着她,等她缓了会儿再度看过去时,她还在看她。

  姜谣浑身僵住,怎么办,宋暮云在看她,她是不是有话要说?她要不要过去听啊。

  可是这也太……

  人家都讨厌她了,她还往前凑,虽然一向自诩脸皮厚,但也没这么厚吧……

  姜谣目露犹豫,想过去,又觉得每次都是她自己屁颠屁颠跑过去,人家却连话也不和她多说两句,真没意思。

  梁云鹤问她,“跟宋小姐有误会了?”

  姜谣皱眉,话里带着烦躁,“不是误会。”

  这能是误会吗?!

  宋暮云不愿意戴她送的东西,这是事实!

  她从不戴出门,在家里也不曾戴过QAQ。

  想到此事,姜谣心下又有些委屈,低着头不再看宋暮云,神色冷淡。

  宋暮云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她之前还说很喜欢她,想和她交朋友,可突然就变了,她不喜欢她,也不想和她交朋友了。

  “暮云,崔公子说一会儿他请客吃饭,你去吗?”耳畔响起好友的声音。

  宋暮云下意识看向女子席位对面,她心想,姜谣应该会去吧,她最喜欢热闹了。

  于是轻轻点头,“嗯,我去。”

  诗会之后,崔寒苏提出请众人吃饭,梁云鹤撺掇姜谣一起去,姜谣果然没拒绝,但她想着,暮云应该是不会去的,这次没有自己故意挤过去送她回家,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自在些。

  直到一帮人浩浩荡荡要离开崔府,姜谣才发现,宋暮云也去。

  她素来不喜这种热闹的场合,竟然也去?

  大抵是察觉了那道熟悉的注视,宋暮云走动的身子微僵,直到身边人拉拉她,她才重新走起来,努力放缓脸色,使自己看起来不再像往日一样冰冷疏离。

  可姜谣还是没有过来和她说话。

  为什么,是终于察觉了她的无趣,不喜欢她了吗?

  女子红润的唇瓣紧紧咬着,眼里骤然出现一些水意,但眨眼间,又被她憋回去了。

  她不爱哭,她从小就知道,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罢了,她本就是这样的性子,姜谣不喜欢她,再正常不过了。

  一开始不过是因她与故人相似,而产生的一些兴趣罢了。

  宋暮云淡淡垂眸,整个人都再度冷淡下来。

  她的朋友想与她说话,可看见她这冷淡的模样,也一下子不大敢开口了。

  崔寒苏订的是醉长春的包厢,毕竟梁云鹤是少东家,能给他们选最好的位置。

  人有些多,分了三个包厢才坐下的,梁云鹤小声问姜谣,“你是跟我一起坐,还是跟宋小姐一起?”

  姜谣下意识抬头看去,却发现宋暮云又在看她。

  她赶忙收回视线,不敢再看,淡淡说了声,“跟你一起。”

  “嗯,成。”

  女子被安排在第一个包厢,而姜谣跟着梁云鹤进了第三个包厢。

  宋暮云眼睁睁看着她过去,没有出言阻止,毕竟……她许真的不想见到她了。

  今日心情莫名差的很,小二给每一间厢房都上了酒,不过女子包厢里只是清香的果酒,不醉人。

  女子很少喝烈酒,果酒倒是能喝一些。

  已经有人尝试着为自己倒了一小杯,然后拿起小口小口的喝,味道果真清甜干冽,酒味并不浓重。

  忽然,一只素白如玉的手握住细长的酒壶,她们看去,眼里都带了些惊讶,“暮云,你也喝吗?伯父伯母不是不许你喝酒吗?”

  宋暮云神色淡然的摇摇头,“无事,我想喝。”

  身为宋家的女儿,她从来没喝过酒,家规也不许宋家姑娘喝酒。

  可今日,看见姜谣一杯接一杯的喝,她忽而就想尝尝,酒是什么味道的。

  真有这么好喝吗?

  宋暮云心想着,倒了满满一杯酒,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是有些甜甜的滋味,她没多犹豫,仰头一口饮下,旁边有人关切道,“你别喝这么快,很容易醉的。”

  “嗯,知道了。”

  她嘴上应,动作却没有太听话。

  另一包厢里,姜谣也喝了不少,这群京城的贵公子没一个能打的,几壶酒就喝趴下了。

  一下子她成了里面最清醒的人,跟没喝一样。

  姜谣扫了一圈,轻啧一声,问他们还喝吗。

  来了这么多人,他们也是要面子的,哪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喝的烂醉呢?

  连忙摇手拒绝。

  “喝不了了喝不了了,姜姑娘真有大将军千杯不醉的风范,我等佩服。”

  姜谣:……

  她居然听见了她师父千杯不醉的事迹。

  有一说一,那是因为她师父每次都一边喝酒一边使内力逼出酒水,什么千杯不醉,都是他吹的。

  姜谣摇头,心想她可比她师父好多了,起码她是真喝。

  酒喝过一轮,接下来便是吃菜了,姜谣没什么食欲,但还得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桌上菜有许多,但包厢里大多都是男子,胃口大,很快就吃的七七八八了。

  片刻,有小厮敲门,进来躬身对崔寒苏说,“小姐们那一桌要回去了。”

  崔寒苏也有些醉意,脸泛薄红,一只手撑着额,嘱咐道,“记得派几个人护送她们回去。”

  “是。”

  姜谣听到崔寒苏派了人,心中也放心了些,那她就不去了。

  一顿饭吃了许久,大约是有崔寒苏这些健谈的在,他们是吃的最久的,等另一个包厢的人也来请辞了,他们才站起身,互相告辞。

  姜谣懒洋洋走在最后,手里拨弄着腰间长剑的剑穗。

  却不想前面人忽然叫了一声宋姑娘。

  承自己梦中情人的好,姜谣如今对宋这个字异常敏感,几乎是一听见就下意识抬起头。

  然后与前面拦路的宋暮云撞了个正着。

  女子眼里不知为何有些水色,轻咬着唇瓣,也不知是在等谁。

  总不能是等自己吧?

  呵,真会想。

  她垂眸,嫌自个儿不要脸,这时候还想着暮云会等她呢。

  前面人也问起来,“宋姑娘怎么还在这,是在等人吗?”

  梁云鹤扭头看着姜谣。

  问她,“是不是在等你?”

  姜谣本就心情不好,闻言愈加不耐,“你有病啊,人家等我干嘛,谁知……”

  话音未落,她听见前面传来清晰的声音,“等,姜,谣。”

  声音格外清晰,一板一眼的。

  姜谣一愣,下意识站直了,又望过去。

  两人就隔着好几个人对视上了。

  看见姜谣那一刻,宋暮云眼睛明显亮了亮,嘴角也微微勾起,下意识就要挤进人群里,往姜谣这边来。

  其他公子连忙让出一条小道,梁云鹤啧啧出声,“好像是喝醉了,看来你们关系真的很好,那你还要继续和她吵架吗?”

  姜谣又是一顿,她想说她和宋暮云没有吵架,吵架起码得是朋友吧,她们俩连朋友都不是,吵的哪门子架啊?顶多只能算是……交友不成功,重新变成陌生人了?

  她没说话,眼睁睁看着宋暮云往她这边走,然后在对方脚步一个踉跄,快要摔倒时一把推开凑太近的梁云鹤,然后伸手将宋暮云轻松接住。

  梁云鹤被迫后退几步,才能稳住身形,一脸震惊的看着姜谣。

  而姜谣,已经稳稳把人接进怀里抱着了,几乎是随着她跌倒,她闻到了浅浅的酒香。

  心里有些不悦,“你喝酒了?”

  宋暮云一双比星星还漂亮的眼睛泛着朦胧水雾,抬手比了一个手势,“一点点,只喝了一点点。”

  姜谣:……

  没喝过酒的姑娘,就算喝一点点也会醉。

  她头疼。

  为首的崔寒苏笑着道,“既然宋姑娘是来寻你的,那我等就先回去了,劳你一会儿把人送回宋家。”

  由姜谣来送人,他们是很放心的,毕竟她在京城恶名远扬,谁敢不长眼睛犯到她头上来?

  姜谣点点头,看着怀里双眸雪亮,两颊泛红的女子,竟大着胆子伸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侧脸。

  大抵是没被人这样捏过,宋暮云也有些愣了,很快,她红润的唇微微撅起,不轻不重瞪了她一眼,复又乖乖靠在她怀里。

  这下愣的人换成姜谣了。

  从未想过宋暮云有这么乖的时候,简直跟梦里的她相差无几。

  姜谣垂眸,心骤然软了几分。

  梁云鹤也跟她打了招呼回去了,她揽着宋暮云纤软的腰肢,转身将人带到最近的包厢里。

  宋暮云仍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期盼地看她。

  姜谣努力使自己软掉的心肠再硬起来,将人从怀里扒拉出去,她竟还挣扎了一下。

  但没用,人已经被姜谣按在椅子上坐着了。

  姜谣站在她面前,她坐着,只能仰头去追逐姜谣的脸。

  不大清醒的脑子听见姜谣问,“等我干嘛?”

  那张脸冷冷的,还稍微偏了一下,就好像不想搭理她一样。

  宋暮云紧紧皱眉,忽然伸出白玉纤长的手,握住姜谣的下巴,在姜谣无比震惊中把她的脸挪了挪,等她又正脸对着自己了,她才满意,收回手去,好像自己什么也没做似的,乖乖看着姜谣,轻声细语说,“我等你送我回家啊。”

  微醺的脑子想不了太多,她只记得,每次结束,姜谣都会亲自送她回家。

  姜谣:……

  不是,我有病吗,你都讨厌我了我还要送你回家,我闲得慌吗?!

  大抵也是心中有气,她看着人,故意恶狠狠的,“我凭什么要送你回家,我是你家仆从吗?”

  宋暮云一怔,脸色温软神色尽数消失,看着她显然有些无措,片刻,低下头去,语气既失落又难过,“你,你不送我回家了吗?”

  这是姜谣从未在宋暮云身上见过的姿态,她鲜少作此模样,叫人再说不出一句狠心话来。

  该死,她只有喝醉后乖一点,平时又冷淡又疏离,她应该直接走的,才不管她,她又不是宋暮云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奴仆,凭什么要事事顺着她的意?

  她清醒时就讨厌她,喝醉了又过来找她。

  姜谣现如今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难得喜欢一个人,却被讨厌了,若非上过战场受过伤,性情足够坚毅,眼下怕是早忍不住哭出来了。

  可饶是这样,她眼圈也有些微微泛红。

  偏偏自己不忍心走,不忍心看她难过,也不忍心丢下她一个人在这。

  万一有坏人怎么办?

  万一别人仗着她喝醉了欺负她怎么办?

  罢了。

  姜谣正要冷着脸妥协,袖子便被人拽了一下。

  坐在椅子上的人,紧紧握着她的袖子,仰头紧张的望着她,红唇轻启,说出的话却无比可怜,她说,“姜谣,你不想和我做朋友了,是吗?你反悔了是不是?”

  姜谣瞪着眼睛,气急,反悔?她反悔?

  明明是你不想和我做朋友,我也够讨好你了,你不对我亲近一点就算了,还讨厌我,到头来还要说我反悔!

  好气哦。

  她猛的呼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冷静下来。

  用极平静的声音与她说,“是你不想和我做朋友。”

  她从来没有不想和宋暮云做朋友。

  小姑娘漂亮的眼睛眨了眨,这时候才吐出心声,否认道,“没有啊,我没有不想和你做朋友。”

  姜谣正要嗤笑,问你哪里没有了,却忽然想起一句老话,酒后吐真言。

  她低头震惊的看着宋暮云,倏而伸手拧了拧她软嫩的小脸,惊叹道,“真醉的厉害?”

  宋暮云拧眉,似有些不悦,手指挥了好几下,才准确抓住姜谣的手,将其摁下去,强调,“我没醉。”

  得了,一般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她垂下纤长浓密的眼睫,看着姑娘清艳的容色,忽而问,“为什么不戴我送你的簪子。”

  宋暮云起初有些茫然,眨了眨眼睛,但很快便想起什么似的,拉着她的袖子晃了晃,小声说,“那簪子不能戴出去。”

  姜谣闻言,神色微冷,“为什么不能戴。”

  她格外不平,别人送的东西都能戴,就我的不能呗?

  宋暮云手上有一枚镯子,她那日旁敲侧击的问过她,这是她一朋友送与她的生辰礼。

  别人送她的礼她就能戴着出来,我送的就不行?

  瞧不起谁呢!

  宋暮云犹豫了会儿,喝醉后的她与平时全然不一样,想事情时眉心会下意识蹙起,神色却乖软无比,没有一丝清醒时的冷淡。

  看的姜谣忍不住想再摸她一下。

  但到底怕人酒醒后还记得这件事,生她气,便没有做。

  只是任她想着。

  片刻,她像是终于想到了,闷闷开口,“我戴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姜谣瞪大眼睛,简直气疯了,气急败坏般凶她,“你别为了不戴我的簪子就找这些八竿子打不到的理由骗我,怎么会被笑!它只是一根簪子,怎么会被笑你说啊!”

  她情绪有些激动,人本就生的凶些,这样一来便更加凶了,清瘦小只的姑娘被吓得一瑟缩,眼眶立马红了一圈。

  姜谣脸上的凶意顿住,接着如潮水般消退,这次无措的人变成她了,一下子连手往哪放都不知道,手忙脚乱的尝试去擦她湿漉漉的眼睫,嘴里哄着,带着无限悔意,“你别哭啊你,是不是我刚刚吓到你了?好好好是我的错我的错,别哭别哭,我下次再也不凶你了。”

  宋暮云哽咽着躲开她的手,这一幕与姜谣梦里又何其相似?

  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此时是否还在梦境里。

  定是梦吧,只有梦里的暮云才会这样。

  她正恍惚想着,下一秒就听人声音愈发委屈,“我没有骗你,花太大了,戴出去,会被人笑的。”

  她自己是不讨厌,但别人定会一直盯着她的花看,她不习惯做那等引人注目之人。

  即便从小注视她的人并不算少。

  姜谣不信,“花大才好看,怎么会被人笑!”

  宋暮云这些话几乎要颠覆她长久以来的认知。

  她一直觉得大朵花比小朵花更好看些,首饰也自当如此,可宋暮云却说大朵的会被人笑话?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小姑娘迷迷糊糊的,头疼的厉害,仍强撑着与姜谣解释,她隐隐有所察觉,不解释清楚,自己一定会后悔的。

  “真的,没有人戴这么大的玉花,而且也很容易掉,会弄散发髻的。”

  她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极惹人怜爱,认认真真在解释,姜谣立时心软了,虽还有些气不过,觉得这都是借口,但仍别别扭扭应了,“好吧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

  宋暮云看着她,又追问,“那你不生气了吗?”

  姜谣还有点生气,只是嘴上说着不生气了。

  喝醉的人并听不出来,嘴角立马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她在冲她笑,可甜可甜了。

  姜谣还是没忍住,一爪子握住人家脸上的软肉。

  宋暮云茫然的看着她,似乎不解她为何总要这么做,等那动的缓慢的脑子反应过来了,她才抬起手去捉那只揉她脸的手,声音也含糊不清,“不,不能揉的,会被人说没规矩。”

  姜谣:……

  揉个脸都能跟规矩扯上关系?

  这宋家真是,为规矩而活的。

  “好好好,不揉了不揉了,那我现在送你回去?”

  她问。

  宋暮云坐在椅子上,乖乖点头,随后起身,却不知是酒劲儿还在,还是怎了,一个没站稳,跌了回去。

  姜谣:……

  迎着那双无辜水亮的眼睛,她咬咬牙,心想,是她自己站不起来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饶是已经思量着占便宜了,她还是问了一遍,“能自己站起来吗?”

  宋暮云乖乖摇头。

  她又问,“要我扶着还是抱着?”

  她伸出双手,声音也被酒气浸透,变得柔软起来,“要抱着。”

  此时的她,与梦里几乎一模一样,原来喝了酒就会变成这样吗?

  还是说她本性如此,只是平日里被规矩压抑的厉害?

  姜谣稳稳抱着人离开醉长春,她将脸埋在姜谣怀里,还不忘迷迷糊糊叮嘱她,“到,到我家门外要把我放下来的。”

  “为何?”

  宋暮云一张脸都贴着姜谣胸口,能清晰感觉到她说话时胸口的震动。

  脸莫名其妙覆上一层薄红。

  声音也很轻很小,“叫家中长辈看见了,恐不大好。”

  姜谣:……

  “哦,知道了。”

  她都觉得自己简直任劳任怨,无怨无悔,明明出门时还很生气,参加诗会时还在不高兴,可现在已经好了,不止好了,她还听话的把人送去她家门口,然后放下。

  “要不要我扶你进去?”

  她怕她站不稳。

  宋暮云靠在姜谣胸口,不自觉蹭了蹭,抬起头,看见宋府二字时,整个人忽然打了个激灵,好像一下子清醒了,慌乱的攥住姜谣手臂,“我,我怎么回家了?”

  姜谣:???

  “饭都吃完了,你不回家去哪?”

  “可,可是我喝了酒……”

  小姑娘面容有几分忐忑,姜谣忍不住问,“所以呢?”

  喝了酒,所以呢?

  攥着她手臂的手更紧了几分,“母亲,母亲会罚我的。”

  “??!!”

  “为什么罚你,因为你喝酒了?这……不至于吧?”

  说到后头,姜谣也有些不确定,毕竟宋家的规矩实在是太多了。

  “那,我偷偷送你进去?”

  她忍不住为人担心起来,她想象不出暮云受罚的样子,这般矜贵漂亮的美人儿,合该有人一生一世疼着她宠着她。

  “怎么偷偷?”

  宋暮云有些不解,下一秒,又被人打横抱起,偷偷溜到了宋府后面。

  然后听人解释,“我上回就是从这进去的,离你院子特别近。”

  宋暮云:……

  她未来得及说话,只觉得面前景物瞬间变了,下一秒,稳稳落在宋府里面。

  宋暮云愣住,第一次体会到有武功的好处。

  这样飞来飞去的,给人一种天地辽阔,任我翱翔的感觉。

  她亮着眼睛抓住姜谣的手,眼里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想再飞一次。

  姜谣无奈,只能抱着她,两人又悄悄飞进她的院子里,趁下人不备打开房门,把宋暮云送进去。

  屋里还有晨起泡的茶,她给宋暮云倒了一杯,哄道,“先喝点茶醒醒酒。”

  她清醒了点,但又没有完全清醒,从那张软乎的脸上就能看出。

  喝醉后的她是最乖的,一张漂亮的面皮上冰雪消融,眼里都带着信任,她问什么都说,声音也软绵绵的。

  姜谣喂完一杯酒,站起身环顾女子闺房,忽然便发现了梳妆台上那根牡丹花大簪子。

  她走过去,捡起簪子,又回到宋暮云面前,犹豫着说,“既然你嫌它戴出去会被人笑话,要不我就拿回去吧,改天再送你个别的。”

  宋暮云神情懵懂的听着,姜谣也有耐心,一直看着她,等待她的答复。

  直到她好似听懂了,脸色瞬间凶起来,一把握住簪子的大花,不高兴道,“你送的,不给。”

  另一只手不停推着姜谣的身子,俨然是将她当做出尔反尔的坏人,想将她推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感觉马上就要甜甜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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