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姐笑了:“这原是正理,等到了九月,却是莲藕飘香了。”

  黛玉又道:“我今儿来,倒也没别的事。只是二婶子特意让我过来拜下帖子,在你母亲到的那日,邀你父亲母亲并你二姑姑往林府那边去。她已备下了好酒好菜。”

  巧姐知道林如涛定是要请他们的,也就不推了,笑着应了。

  王熙凤因为身怀有孕,不敢坐船,因而行的陆路,因着速度慢,竟是走了接近两月。到的那天,林如涛与贾琏亲自去迎了。林太太和黛玉过来巧姐这边,和她坐着一路等。巧姐担心着王熙凤的身子,早早问了林太太,请了林府最相熟的一个老大夫先来旁边候着。

  快到晌午,前面的小厮才过来回报说王熙凤她们到了。巧姐忙起身,在院门口站了半天,才见到两乘小轿过来。待下得轿来,王熙凤用团扇扇着,笑道:“这扬州却比京城热,可有些闷了。”

  迎春上前来,众人互相见了礼,便往屋里走。巧姐见王熙凤已经显了怀,脸色虽有些憔悴,人却比自己走时胖了些,心里高兴,扶了她往上坐着,林太太陪着。迎春与黛玉一处坐着,巧姐又张罗着倒茶拿果子的。王熙凤左右瞧了瞧,对着林太太笑道:“多亏姑太太照应着。”

  林太太抿嘴一笑:“这倒谢错了,我只不过是个帮着的,这屋里却是巧姑娘一应打理的呢。连这些桌椅摆设坐褥帘子的,都是她自己归置的。我也是才见到呢。”

  王熙凤转过头,眼里露出惊喜的神色:“却原来我家丫头竟有这本事了?那我可落得清闲了,这家,还是你当着罢。”

  巧姐脸上微红,哪里搁得住王熙凤打趣,说道:“母亲,这里不比京城,一应饮食东西也不甚相同,且又赶了长路,那大夫已经在里面候着了,让大夫先请个脉吧。”

  王熙凤心里自是甜的,点了头,让平儿扶了自己进去。巧姐还要在外面张罗,迎春笑道:“如今我倒是客了?难道林姑太太和林妹妹不是主人吗?你也不必陪我,我很省得。”巧姐也就一笑,进去瞧王熙凤了。

  大夫却说王熙凤身子底子调养的不错,这胎也稳,只是开了些养胎安神的药。巧姐仔细问了对孩子有无益处,倒惹得那屏风后面的王熙凤笑了:“你一个小孩子,哪里就问起了这些话。大夫难道还不知道不成。”巧姐这才命那旺儿家的予了那大夫一两银子,亲送出去了。

  一时往林府,众人又是一番热闹。因均是家里之人,且林如涛幼子尚小,尚五岁,便没甚避的,坐了两桌。因想着王熙凤有孕,便向巧姐先问了王熙凤口味,特意请了京城厨子做了一桌菜。王熙凤笑道:“如今倒是偏了我了,倒让林姑太太费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嘿。。。喵。。。。。求虎摸。。

  、又闻亲事(倒V)

  这扬州的日子万般惬意,上头又没伺候的人,林太太也是好相与的。贾琏通过黛玉已向林如涛透露了自己之事,林如涛已经托了杭州金陵等处的好友等帮着相看地了,贾琏亲去瞧了,已经买下好几块,均记在了黛玉名下。又买了两处宅子并庄子,由林如涛记在妥当人的名下。

  王熙凤每日里安心养胎,眼瞧着人已经比来时胖了一圈了。巧姐恐王熙凤生产不顺,每日里必陪着王熙凤在园子里转上一大圈。王熙凤也听大夫说过要适宜运动,想着自己一直保养不得当,曾有过一次流产,这胎开始的时候也是有些不稳的。她心里担心,凡事均听大夫的,再不自己逞强。

  这日林太太专门邀了她去林府说话。贾琏正与林如涛说着那地与宅子的事情,听闻王熙凤过来,便与林如涛一道往后院去了。偏走到一半,听到有小厮通报,那都尉大人打发了人过来。林如涛与贾琏转了回去。

  来的人正是傅越,脸色黑了少许,身子也壮了许多。他来此处,却是修房分田之事。因着扬州城去年冬天遭灾,故而派了前头正收服了倭寇凯旋的兵士转道扬州,就地驻扎,协助当地百姓重建家园。此事虽是贾琏的首尾,可是他却是不熟识傅越的,只是上次那酒楼争斗之事见过一次罢了。林如涛与都尉较熟,对他倒是熟悉的。

  一时事情说完,林如涛要留傅越,傅越道还要回去禀报都尉大人,辞了便出去。这边贾琏笑道:“这个傅越说话谈吐却是不像一个军中之士了。”

  林如涛看向贾琏,心里诧异:“你原不知道吗?他也算是北静王府的远亲了。年纪轻轻是块读书的料子,我也曾听人说过他的学问,说是中个进士什么的只是时间罢了。没想到,他竟投笔从戎了。”

  贾琏摇了摇头:“京中多少达官显贵,北静王府虽与我家有些渊源,岂是高攀得上的。且我家那些不成器的,平日里何曾是一路的。”想到这里他叹一口气,为家里那些花天酒地的孩子们惋惜,一点儿也不记得自己就在两三年前也与他们一起胡闹的,咳半斤八两。

  林如涛反倒是笑了:“你却是过谦了,虽沾着亲戚,已是出了五服的,如今各过各的罢了。只是同宗族的,他家也不是个什么显贵达人,也算做书香世家了。若真要论起来,你们家和他们家,倒还不知道什么高攀了。”

  贾琏只是不信,不再答话了,便又同林如涛往后面来了。

  晚间林如涛把此事当作笑话儿与林太太说了,林太太也哑然失笑,说道:“这倒是了。小心驶得万年船嘛。我倒是有个主意,瞧那孩子的年龄,却与巧姑娘是极配的。若真是有此事,也是一段佳话了。”

  林如涛摇着头,靠在枕上,笑道:“你们妇人哪,看到略微出头的,只管想着儿女的亲事。那孩子好是好,只不过巧姑娘才八九岁,也太过早了些。”

  林太太想了一下,却觉得两人越发合了,说道:“只是他们太小心了。如今正是盛时,却做此等打算。不过树大招风,现在小心些,也是好的。如今做爹娘的,可不就要想着儿女们的幸福吗?”

  林如涛也觉得林太太说的有理,揽了她在怀里,轻声道:“说到亲事,却要想着黛玉了。她今儿已是十四了,明年便及笄,却是不能拖了。”

  林太太也点头,只是心里有些担心:“若是我们自作主张挑了,玉儿外祖母不愿又待如何?”

  “自是要她过目的。”林如涛想了一阵,说道,“虽有那衔玉的宝玉,以前堂兄却是托付于我,要我定找一个别让玉儿受了委屈的。那府里连正经的二姑娘尚且如此,玉儿过去了这些年,怕受的委屈也不少。”

  林太太想了,心里有了定论。两人歇下不提。

  几日后,林太太便问些闲话,说着说着便说到了宝玉身上。王熙凤蹙了眉,说道:“他只是身子骨儿较弱,人却是个细心的,其余的,与一般孩子差不离吧。”

  林太太以前是听过贾敏说过几句这个宝玉,却很是一副看不上的样子。如今见王熙凤此话,对他也没什么夸耀的,想是一般了,恐连个一般的还比不上。林太太状似没听明白地问道:“大门大户的孩子原是娇些,可也有了亲事没有?”

  王熙凤是知道林太太大女儿有了亲事,婚期只在迎春之后,二女儿如今也有人相看了,知道林太太并非是为了自己家的孩子来问此话,怕就是为黛玉了。王熙凤不露风声:“如今还未听老太太并太太提,想是也在相看。横竖明儿才十五。”想来也是不早了,贾琏不过十六七便娶了自己。老太太纵是有那想法,只是王夫人那头恐不乐意,贾政又在外,宫里元春恐怕也有旨意。

  林太太听闻此话,心里逐渐明白了。若是真有那意,父母之前定下,只等大了说开了也是有的。并未听林如海夫妇提过,贾家也没个信儿,林太太便说道:“前儿我去做客,听闻那路大人家的闺女明年就出阁了,她也才十六。如今玉儿孤身在我这里,若是我再不帮衬着她,又有谁帮衬着呢?我们就算护她,难道护成一个老姑娘不成?我倒是有心多留她两年,也怕着街坊邻居说我只想着我家闺女,比玉儿小的都订亲了,玉儿却没动静了。”

  黛玉彼时刚刚走到门口,丫鬟正要通报,里头便传出了这话。黛玉忙止了那丫鬟,听了这么一出话,正是合到自己心里去了。以往小,相熟的年仿的不过就见到宝玉罢了。宝玉心里自是有一番想头,黛玉细瞧着,那宝玉竟是一年比不上一年了,成天在里面厮混。黛玉虽不很懂,也不劝他,心里却仍旧是微微叹气的。这念头,骨气清高当不了饭吃,她可是尽知了。也多亏了林如海临去前将财物全折合了,大约予了林如涛五分之一,又予了十之二三给贾琏。剩下的东西全是给了黛玉的。黛玉在那头又有父亲遗物,且家中的铺子生意仍有老人打理着,每年均要归给黛玉的,真正未使着官中一分钱。故而虽孤,却不至于贫。那府里的境况如此,宝玉却只管自己所想,丝毫没有帮衬着的意思。断没有自己一个姑娘家去说表哥的,且人言可畏,黛玉与宝玉便渐渐疏远了。如今林太太一番话,让她心里又叹又感慨,外祖母自是疼自己,只是这终身大事,却是从未提及。

  黛玉站住,这些想法在脑袋里打了一转,忽得脸上一红,转身便走,身后雪雁紫鹃连忙跟上。黛玉一面走一面心里乱糟糟的,脚下步伐更快了。

  这边丫鬟见黛玉走远了,在林太太叫换茶的时候端了进去,将方才之事说了。两人均知是黛玉害羞了,横竖眼前也没有一个妥当人,也就不提了。

  王熙凤却对林太太此话上了心,回去只想着此事。之前在贾府何曾没有过宝黛二人之想,王熙凤也探过贾母口风,倒是真如此想的,故而以往均把两人当作一对的。说起来,这么些年竟真的未有认真想过黛玉婚事。如今自己要求黛玉那亲事,自然是嫁不得宝玉的。且宝玉那样儿,像个良人吗?王熙凤暗地里很瞧不上,竟没一样能的,真不知道宝在何处,贵在何处了。如今黛玉在扬州,林太太他们帮着择婿,也是再好不过的了。只是这事儿要把自己摘干净,若是老太太事后翻起旧账,自己被埋怨上了,也不好的。要不然,先撺掇着将宝玉定下来,这边就好了?想到此处,王熙凤唤了彩明来,念了几句话,写了一封信去问候王夫人,又写两封问候贾母邢夫人,只当自己孝心。

  却道王夫人接到了王熙凤信之后,见上面所说林黛玉堂叔两个姑娘眼瞧着也要有人家了,心里忽忆起了宝玉亲事,便存了这一段想头。现如今黛玉不在,正好行事。正在盘算着,宫里来了旨,因元春有孕,特准王夫人一月进宫探望一次。

  本来贾母也有份的,只是由于被贾赦这么一激,心里不太爽快,正请大夫吃药呢。王夫人便穿了衣裳,自己进宫去了。命妇进宫均是先拜见皇后。在皇后处,王夫人听到皇后与她娘家之人在说皇后之弟的亲事,王夫人心里便将宝玉亲事放到了首要位置上。等到了自己被恩准去凤藻宫瞧元春时,王夫人例行问候后,就对元春说了此事。

  元春却没说什么话,只是道皇上皇后着其养胎,一应事情不许操劳。元春让王夫人回去细细瞧着,将探听到的消息带进来,再作定夺。末了,元春问了几句薛家之事,对此次薛蟠之事,倒是皱了好几次眉头。

  谁知道,这头王夫人还没寻着合意的,半夜宫里突然来了人。

  作者有话要说:宝玉,我只问你,至贵者宝,至坚者玉,尔有何贵,尔有何坚。。。。想黛玉此话,可不就是一语成谶了吗?

  、薛家之祸(倒V)

  贾母惊得连忙起身,鸳鸯还未伺候她穿上大衣裳,便见到周瑞家的急急地进来:“老太太不必忙。宫里来人并不是为着我们,却是直奔梨香院去的。”

  贾母心略放了放,又提了起来。都已经快三更了,宫里这个时候来人,怎么也不可能是小事。贾母仍让鸳鸯帮自己穿着衣裳,一面吩咐道:“你回去吩咐你太太快过去。琥珀去大老爷那边走一遭,将事情说清楚。再喊两个丫头进园子里面去通报一声,让大家早准备着。”大家应了,便出去了。

  这边贾母收拾了出来,扶了鸳鸯的手往梨香院走去。才刚走近,便听到那边哭天抢地的。贾母心里疑惑,急急地走过去,只见梨香院的门大开着,灯火通明,薛姨妈和宝钗披散着头发站着,一个劲儿地哭。几个太监进去,拽着薛蟠往外。贾母的目光再投向那边正捧着明黄色圣旨的太监,竟是太后身边的老人秦公公!贾母心里咯噔了一下,召了周瑞家的去说,劝了薛姨妈和宝钗进去。

  薛蟠还在挣扎,脸上还有酒醉后的红痕,身上衣裳都没穿好,他嘴里还在说着什么。一瞥眼,他瞧见了王夫人,连忙不住地喊着姨妈。王夫人顿时羞得恨不得自己没来。薛姨妈有心过来,被宝钗拉住了,低声说了什么。

  那秦公公转过头来,见到了贾母,略躬了身过来,对着贾母欠了欠身子。贾母忙拉了他起来,说道:“今天辛苦秦公公了。”

  “为皇上和太后办事,并没有什么辛苦的。老太君还请回去歇息吧。太后娘娘专门对奴才说,请老太君与几位姑娘爷们只管安心便是。”秦公公说话间嘴角还略带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