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谢逢带着他飞身落入了后花园的小径里,他尝试建议道:“要不,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可话出了口,他才发现连声音也在控制不住地抖……
谢逢瞥了他一眼,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将他放了下来。
赵扬勉强站稳,眼睛却不知该往哪看好。
他盯着脚尖,清了清嗓子咳道:“其实我是和叶兄一起来的。但我们中了幻术,和他走散了……”
谢逢似乎也不甚自然,松开了赵扬的那只手无处安置般地抓紧又松开了好几次,最后擦了擦额头沁出的一层薄汗:“好,那去找他。”说罢迈步向前。
赵扬幽幽地看着同手同脚的谢逢,心道难道是因为自己太重了,把对方的腿都压麻了导致的?
他跟在后面迈步跟上,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腿也是软的,跟踩棉花一样,连着趔趄了好几下。
尽管两人步伐怪异,但好在很快就在花园里的芦苇丛中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叶先圻。
赵扬弯下腰,正打算把叶先圻背回去,谢逢却伸手制止了他:“你有伤在身,不可。”
他疑惑看向谢逢:“难道你来抱?”
谢逢刚从腰间摸出一枚口哨,正要放到嘴前,闻言明显怔了一下,才缓缓道:“他太脏了。”
?
可那天他摔落崖底,满身是泥,谢逢不还是把他扛走了么?
随着一声短促的哨响,一身靛青衣着的杜胥从高墙外一跃而入。
“杜胥,你背上他。”谢逢下令。
杜胥点头应“是”,极乖顺地上前,一脸庄重地将叶先圻抱起,再反手背在肩上。
恰逢薛家巡逻的侍卫被哨声引来,发现了几人,刚要呼唤其他侍卫来支援,谢逢已一把搂住了赵扬,和杜胥几个纵跃便窜出了薛家。
跟随谢逢一起飞跃上屋顶的时候,赵扬惊讶地发现,原本那些神灵活现的傀儡此刻竟如偃旗息鼓一般,直待几人远去都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
一出薛家的高墙,空中命格酱的播报音便就噼里啪啦不绝于耳。
【恭喜!“薛家别院”副本完成,贵方已找回“赵铭之”全部记忆。】
【恭喜!贵方两大副本任务均已完成,武功和记忆均已恢复。嗯……就轻功……出了点差错,但问题不大。】
【友情提示:截至目前,贵方还拥有最后一次重生机会。】
【友情提示:贵方离终极死亡成就“哔——”仅剩一次死亡体验,获取后即可解除消音处理。】
又来……
命格酱你确定你这不是引诱人再去死一次?
赵扬心中腹诽,抬头却不期然撞入了谢逢的眼中。
那是一双……深邃、似星芒一般耀眼的双目。
……
他刚才在说什么来着?
谢逢抱着他,脚下一路未停。
两人怔然对视片刻,谢逢别过眼,道:“曲长老已将傀儡的机关破了,这些傀儡现已形同虚设。”
赵扬恍然回神,轻轻嗯了一声,才问道:“怎么破的?”
这可是千古悬案啊!原作里神神叨叨地把傀儡夸上了天,可就是没有明说是如何破解的!今天他总能知道了吧。
谢逢目视前方,嘴角噙了抹极淡的笑:“待会你直接问曲长老吧。”
……
不是吧,这是被命格酱传染了吗,一个两个都和他卖关子?
谢逢和杜胥飞奔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直至钻入了一处密林中,曲冰携黄毛正等在前方。
赵扬总觉得杜胥和曲冰相视一笑的眼神颇有深意,戳得他脊背发凉,忙不迭从谢逢身前跳下来,窜到曲冰面前:“曲长老,敢问那薛家屋檐上的傀儡机关您是如何破的?”
曲长老微微一笑,刚要开口,肩头上的“黄毛”已尖声抢答道:“我啄的!我啄的!”
?
杜胥忍了一路,此刻终于忍不住插嘴:“那些傀儡虽然坚硬无比,眼睛却十分脆弱,一啄就瞎,于是黄毛就把这些傀儡的眼睛都给啄瞎了。”
……这样也行?
黄毛臭屁地昂着头,扑棱着黄绿黄绿的翅膀,斜乜着眼睛看他。
赵扬决定宽宏大量,不去和一只鸟计较。
叶先圻还没醒,杜胥便继续背着。
几个人一齐往前,转过一个弯,赵扬便觉得前路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简直要晃瞎他的眼。
他眯起眼,发现那竟是一驾停在林间路边的马车。
木质的屋檐,用的还是歇山顶的结构,檐边镶的一圈黄金无遮无拦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驾车处竟然还遮了个迷你飞檐,车身上精雕细刻着飞鹤和无数祥云纹,车主人定是臭屁地把自己比作了天上的神仙。
更让人忍不住吐槽的是,那马车竟还华而不实地围了半圈栏杆,除了当装饰实在看不出还有什么作用!
几人停下脚步,赵扬正疑惑怎么会有这么个古代“劳斯莱斯”蹲在荒郊野外,却没想到叶先圻偏偏这时候醒了。
此人原本被杜胥一路背着,颠得十分舒服,此时几人骤停,便不满地哼唧出声:“马建国,怎么停了?”
马建国?
赵扬扶额,杜胥全身僵了。
叶先圻终于揉开了眼,待看清身下是何人,唰地蹦了下来,从怀里摸出把折扇狂扇着降温。
恰好此时那马车镶着金丝线的车帘一掀,从里面跨出两人,竟是祝昭雨和阿云。
阿云看见赵扬,欣喜万分地飞跃下车,奔至他面前,拉着他的袖子,嘴一瘪:“少爷,你受伤了?”
祝昭雨大跨步上前,不动声色地把阿云搂了回去,对谢逢笑道:“教主,属下实在不放心交给别人接应,还是我亲自来稳妥。考虑到多半会有伤员,我还专门安排了马车。”说罢颇有深意地望向赵扬。
什么意思?是内涵他是伤员吗?
赵扬拍拍叶先圻的背:“我替叶兄谢谢祝堂主了。”
叶先圻:“……”
不过,驾着辆“劳斯莱斯”来接他们,这祝昭雨是嫌不够高调醒目还是担心没有马贼打劫他们?
赵扬叹道:“祝堂主,你是从哪弄来的这马车?这得多少银子啊?”
祝昭雨搂着阿云昂首轻笑:“不多不少,也就五千两吧。是用阿云嫁妆买的,方便我们出门游山玩水用。”
“嫁妆?!”赵扬瞪着一脸羞涩的阿云,转头朝祝昭雨咆哮:“你给我把钱吐回来!”
叶先圻一把架住他:“你家钱多,冷静!”却又在谢逢如极地冰雪冰冷的眼神中撒开了手。
从刚才几人对话中,叶先圻也听明白了大半,想来刚才是杜胥救了自己,便朝杜胥友好点头道:“多谢这位……兄台。”再上前对祝昭雨笑道:“多谢这位祝堂主。”
“你谢他?!”赵扬怒瞪叶先圻,此人竟不跟他统一战线?
“行了,”叶先圻小声提醒:“你还要坐他的马车……”
“他的马车?”赵扬眉头一拧,“那可是用阿云的嫁妆钱买的!”
“呃……你有没有听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来,你给我上车。”说罢拽着赵扬就要登马车,却不想被祝堂主一把折扇拦住。
“等等,你是叶先圻对吧?”
“正是。”叶先圻正了衣襟,将自己的折扇也掏出,做好同对方寒暄的准备。
祝昭雨视线在叶先圻的扇面上顿了一下,又瞥了眼自己光秃秃的水墨云雨扇,咳了一声才又直视叶先圻:“听闻你嫌弃过我家阿云不洗澡,还说他脑子缺根筋?”
叶先圻:“……”
阿云慌忙蹦过来,拦在祝昭雨面前羞愤道:“这么多人,你说这个干嘛啊……”
赵扬见叶先圻还是一脸茫然,忍不住一旁低声提醒:“醉春楼、醉春楼……”
叶先圻终于回想起来,“奥——”了一声。
“叶兄请吧。”祝昭雨微笑道。
从那狐狸般的笑容里,赵扬觉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由于曲长老还要留下来继续监视薛家,便没有同众人一道离去。
杜胥跳到前面去驾马,赵扬担心叶先圻,同他一起上了马车,其余几人则紧随其后坐进了马车内。
五千银两的马车内部比叶先圻的那驾要宽敞了好几倍,四个角也都挂着绸幔,阿云和祝昭雨坐在了左侧,祝昭雨舒服地把头靠在阿云的肩上,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叶先圻和赵扬坐在马车右侧,谢逢一个人坐在马车正后方,眯着眼瞥了眼祝堂主,又眯着眼瞥了眼赵扬,便闭目养神去了。
赵扬看着祝昭雨那一副没骨头的样子……有点羡慕。
杜胥还在前方吹着冷风吆喝着驾马,说起来和马建国也没差。
“祝堂主,杜胥和你都是堂主吧,这待遇差别怎么这么大?”赵扬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口。
谢逢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祝昭雨连眼皮都没抬:“因为他主管后勤。”
赵扬:“……”
叶先圻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抽出玉笛,刚拿在手上转了一圈,就见谢逢一拂袖,把赵扬捞了过去,安放在了自己那边。
“当心被他的笛子打到。”谢逢小心地叮嘱。
叶先圻:“?”
他专业玩笛十余载,第一次被人质疑玩笛的水平。好歹也是魔教教主,这么蹩脚的借口也说得出口?真是见色不要脸。
赵扬正襟危坐,郑重地“嗯!”了一声,将身子绷得笔直。
叶先圻看看谢逢,又看看赵扬,托起了掉了的下巴:“你在他面前真是听话啊……”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