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恰好电梯门在此时打开。
季轻云根本没看到底停在几层,甩掉齐荆楚的手,埋头往外走。
齐荆楚忙跟上,抓住季轻云的肩膀,语气里难得带着些慌乱,“现在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季轻云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他深呼吸一口,情绪已然渐渐平复。
他知道让他那么痛的根源,不是齐荆楚的话,而是上辈子的自己,以及那个和齐荆楚有着相似轮廓的人。
因此季轻云现在不怪齐荆楚,可也不想看到他的脸。
“不劳烦齐总了,我可以自己开车回去。”
齐荆楚眉间微蹙,醋意又忍不住冒上来,“齐荆舟给你买车了?”
季轻云实在不想再听到那个名字,没理会他,自顾自往地下停车库走。
当齐荆楚看到季轻云的小电驴时,差点失去表情管理,“这就是你所谓的车?”
季轻云坐上小电炉,没好气道:“我这种廉价的人,只买得起这种廉价的车,麻烦齐总不要挡路,谢谢。”
齐荆楚自动过滤掉那些闹心的字眼,只捕捉到“买”这个关键字,心情瞬间转晴。
注意到季轻云脸上藏不住的倦意,齐荆楚不但不让路,反而抵住小电驴的车把,不让季轻云走。
“你这状态上路,是疲劳驾驶,不安全。”
季轻云懒得理他,戴上头盔准备开车走人。
齐荆楚见他如此执拗,也不多废话了,来到小电驴侧边弯下腰,一只手抱住季轻云的腰,另一只手托住季轻云的臀//部往上一个用力。
“啊!”
等季轻云反应过来发出惊呼,他已经被齐荆楚扛到肩上了。
脑袋朝下的季轻云只觉得一阵头晕,又因为害怕掉下去而不敢乱动,只好对齐荆楚进行嘴遁攻击。
“齐荆楚你这个天杀的瘪犊子!强迫症晚期的臭脸洁癖怪!快放我下来!”
齐荆楚充耳不闻,扛着季轻云走得四平八稳,直到来到一辆越野车旁,才放下季轻云。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齐荆楚将季轻云牢牢困在自己的身体,与越野车的车门之间,缓慢但强硬地说,“一,乖乖让我送你回家,二,我让保安把你的车列入禁止进入名单。”
说着他的脸越凑越近,直到距离季轻云的鼻尖仅一指之遥。
地下车库不算明亮的灯光下,两具紧密贴合的躯体,在互相交换鼻息。
这本该暧昧气氛拉满。
可主角之一的季轻云,脑海里只有问号。
齐荆楚这家伙今天太奇怪了,明明讨厌身体接触,却偏要揪着他不放。
莫非又喝假酒上头了?
季轻云想着,头又主动往前探出几分,在齐荆楚的口鼻间用力嗅了嗅。
嗯?没有酒味啊。
他这举动反倒把齐荆楚整不会了,措手不及地站直身子后退一步,清了清嗓子以掩饰慌张,“快点回答我,你选哪个。”
季轻云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理解为齐总间歇性洁癖症失灵。
他打着哈欠,抬手看了眼手表,决定放弃抵抗。
他真的太困了。
上车后没多久,季轻云便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等红绿灯的间隙,齐荆楚把视线移到了季轻云的睡颜上。
他情不自禁地用目光,轻抚过季轻云脸上的每一个角落,然后露出一个,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比水都要温柔的笑容。
睡着了还不忘把头盔紧紧抱在怀里,真可爱。
可看着看着,齐荆楚却觉得不满足。
他开始好奇,季轻云摘掉眼镜之后的样子。
齐荆楚有种感觉,季轻云并没有把全部真实的自己,展露在他的面前。
那齐荆舟呢,他是不是已经看过了季轻云的全部?
想到这,齐荆楚醋意大发,伸手想去摘季轻云的眼镜。
恰巧此时喇叭声起。
齐荆楚这才发现交通灯早已转绿,只好暂时收起探究的念头。
越野车刚停到家门口,季轻云便醒了,神情恍惚地摸索着解开安全带,向齐荆楚道了谢,就准备下车。
齐荆楚却叫住了他:“明天,不对,是今天,是周日,你不用上课对吗?”
季轻云有些奇怪,但对床铺的渴望,不允许他多做思考,“是啊,周日休息。”
“西悦城正在举办一个AI画展,我想你可能会感兴趣,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季轻云半出走的魂儿瞬间归位,沉声问:“AI画展?电脑画的?”
“嗯,人工智能通过算法学习,可以独立创作出百分百原创的绘画作品,水平已经很接近人类专业画家。”
季轻云冷笑道:“谢谢齐总邀请,不过我明天要陪我同学加练,没有时间。”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艺术明明应该只属于人类的,他对冷冰冰的算法搞出来的所谓艺术,才不敢兴趣呢,哼!
就这样,齐荆楚的第一次约会邀请,失败。
然而齐荆楚连失败原因是什么,都一无所知。
*
周一回到画室,周小壮还对季轻云做的蛋糕念念不忘。
“轻云你的手艺太绝了,那个青提酸奶蛋糕,一百块钱一件我都愿意买。”
于凝斐平时对甜食兴趣不大,但昨天尝过之后,也被那些卖相和味道都堪称艺术品的蛋糕折服。
“你是专门学过吗?我觉得比我之前吃过的高级酒店出品的甜品,还要好吃诶。”
季轻云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内敛一笑,道:“我都是跟网上的视频学,步骤很简单的,多做几次应该都能学会。”
于凝斐撇嘴,感叹道:“画画厉害就算了,竟然连厨艺都这么厉害,要是你再长得好看一丢丢,那可不得大杀四方,老少通吃啊。”
季轻云只笑笑,没接话。
于凝斐却没就此打住,反而紧紧盯住季轻云的脸,摸着下巴琢磨起来。
“不过仔细看,你的脸型和五官,感觉都挺不错的呀,要是能换个发型,再摘掉眼镜,估计也能捯饬成一个清秀小帅哥。”
于凝斐说着,伸手想去摘季轻云的眼镜。
季轻云敏捷地以一个战术性后仰,躲过于凝斐的手。
“其实眼镜才是我本体,眼看手勿动哦。”
这举动反倒激起了于凝斐的好奇心,暗戳戳地开始谋划,想找机会逼季轻云改头换面。
经过一段时间的特训,周小壮的速写和素描速度提升不少,最近课堂上布置的内容,基本都能在限定时间内完成。
眼看周小壮的积分开始慢慢爬升,梁子坐不住了,拉着李骏来到课室外的走廊角落,着急道:“你看到了没,那个周小壮,真就跟开了窍似的,画得越来越好,到月底他说不定真的不会是最后一名。”
李骏却很淡定,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放心吧,他一定会是倒数第一。”
“你有招?可你不是答应过他们,不会利用关系压分吗?你打算反悔?”梁子不解。
“我答应过的自然会遵守,不过路嘛,谁规定只有一条?”李骏显得胸有成竹。
“所以你还有其他招?”
李骏笑而不答,算是默认了。
对潜在危险毫无知觉的三人组,沉浸在周小壮进步神速的喜悦中,边往大厦外走,边讨论中午吃什么。
于凝斐提议中午去吃和牛放题庆祝。
周小壮欢呼应和。
季轻云不想扫兴,但想想卡里的余额,只能拒绝。
“我就算了,那么奢侈的午饭,超过我预算了。”
何况他现在没时间在许映那里工作,之前存的钱更要省着点花。
于凝斐表示可以请客,季轻云还是没同意。
“对了,或许你们有没有什么兼职可以介绍?利用中午时间派传单,或者周日家教辅导什么的。”
两人都摇了摇头。
周小壮突然灵机一动,说:“要不你每天中午都给我做甜点吃吧,反正我家烤箱什么的一应俱全,我每天付你——”
说到这,他掰着指头想了想,“付你1000块钱一天好了。”
“1000太多了。”季轻云失笑,对富二代们的出手阔绰又有了新的认知,“我去你家午休都没付你钱,怎么还能收你这么多钱。”
“没关系啊,反正我家房间多得很,空着也是空着嘛,干嘛要收你的钱。”周小壮擦了擦快流出来的口水,“倒是你的甜点,外面可都吃不到诶,出再多的钱也很值的,来嘛答应嘛。”
季轻云还想推拒,却因为一个声音停下了脚步。
“原来你中午一直都睡在这个胖子家吗?”
回头一看,果然是齐荆楚。
季轻云扶额,怎么最近老是能遇到这个人啊。
于凝斐敏锐看出眼前帅哥看季轻云的眼神不对劲,自动开启八卦吃瓜模式,抢在季轻云开口前说:“嗯嗯是的,轻云已经在周小胖家睡了一个多月了,有时候下课太晚,还会直接在他家留宿呢。”
季轻云和周小壮正要反驳,就被于凝斐一人一下猛掐后背,疼得他俩一时说不出话来。
齐荆楚果然上套,脸立即沉得比锅底还黑。
“你对休息场地还挺不挑。”
于凝斐嗅到了浓浓的柠檬酸味,暗暗偷笑。
而季轻云已经缓过劲来,“凝斐你乱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晚上留宿在小壮家了,再晚我都有坚持回家的好吗。”
“是吗?那是我记错了,哈哈哈。”于凝斐装傻道。
齐荆楚闻言,脸色稍霁,但还是对季轻云住在别的男人家很介怀。
就算只是午休也不行。
他想起刚才偷听到的对话,有了主意。
“你想找兼职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