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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的确太晚了。
喻泱看了眼手机, 又看了看自己的腿，车祸前一秒的恐慌她还历历在目，现在她熟悉又陌生的魏疏就坐在她身边。
她实在是想逃。
大概是喻泱的表情太难看，魏疏下床, 她站在床边, 对喻泱说：“我睡外边。”
她的头发好长, 随着走路的动作晃着，像一条黑色的河流。
走得也很干脆，在房门被关上之前, 魏疏说：“床边有温水, 你渴了直接喝就好。”
喻泱看了一眼, 连保温壶都是新的, 粉嫩的颜色，上面印着最近最火的ins表情包。
是那个自己的杰作。
魏疏关上门，一门之隔, 她的表情变得很难看。
说来也奇怪, 人十几岁的时候好像天不怕地不怕，按理说越长大应该越有底气, 不是从前一无所有的样子，但事实是反过来的。
她面对十七岁的喻泱可以轻松自在，可是在面对二十八的喻泱，小心翼翼，不敢靠近。
明明她们现在才是最亲密的爱人。
第二天是最近难得的晴天, 喻泱起床的时候魏疏已经不在了。
她自己的腿还包着, 查了一下手机里医院的记录，没太大的问题，况且这也养了快一个月。
伤筋动骨一百天, 但对社畜来说一个月已经是极限了。
企业微信里还有各种工作的动态，喻泱翻了翻私人微信，发现杜梅元没有安排太多事儿，甚至贴心地把原本定好的行程往后推了，估计是魏疏说过了。
早餐放在桌上，是魏疏的风格，摆盘都完美无缺。喻泱在知到魏疏的亲爹习惯糙成那样后很难想象魏疏是怎么把自己搞得那么精致的，后来和虞开荷吃饭的次数多了，也知到为什么了。
魏疏这人有种割裂的矛盾感，喻泱看不透她，有时候觉得魏疏就站在自己身边，有时候又觉得对方离自己特别远。
可是难免想到那个魏疏，十八岁的魏疏，被她咬了一口还认真地看着她的魏疏。
脑子里难免回荡起那句我喜欢你。
假得恐怖，又让人忍不住去想，如果呢？
可是这是记忆的悖论，似乎难以成立。
喻泱喝着牛奶，给连绯绯打了个电话。
“咋了？”
“
问个事，”喻泱顿了顿，“你觉得我们上学的时候魏疏喜欢我吗？”
连绯绯那边挺吵的，她最近在带新人，“泱啊，咱们都多大岁数了，你还考虑喜不喜欢的。”
她叹了口气，“你俩都结婚那么多年了，魏疏那个人，不喜欢的话谁也勉强不了她结婚吧？”
喻泱：“可是……”
连绯绯打断了她，“怎么的是你想起来了？还是你脑子好了？”
喻泱：“……”
“记起来了别忘了咱俩还有个去南京的广告没拍啊，对了你腿好了没？这周复查？”
连绯绯那张嘴跟炮仗似的，噼里啪啦炸了喻泱一脸，最后挂了电话，估计忙的要死。
喻泱还白挨了一顿教训，刚挂了电话，杜梅元的微信发过来，是这周的工作安排，让喻泱线上搞搞就行了，说大家都很喜欢你上次直播带魏疏，下次再把你老公放出来溜溜，我们的销量肯定更爆。
喻泱一脸茫然：“带魏疏？”
杜梅元：“咋的，又脑震荡？”
喻泱：“……”
她搜了一下微博，魏疏的词条全都关联自己，连带着直播的互动，截图不少。
喻泱觉得天昏地暗，自己的离婚计划估计没那么顺利，先是天打雷劈，再是灵魂互换，现在是公开处刑。
下一步是什么？
总不能是以我带球跑为结尾吧？魏疏也没那功能啊。
喻泱一个早上就在连续不断的震惊里度过，她收了收东西打车回自己的公寓，在车上看了那个喻泱和魏疏的直播。
视频里的'喻泱'笑得傻乎乎，直播的时候瞎唠嗑，魏疏经过，被拖过来。
怎么看感情都很好，也不怪弹幕都在嗷，太自然了，自然得让喻泱觉得像是她们新婚那会。
可是她却怎么想不起来别的。
好像记忆缺失了一段，好像至关重要，偏偏每次要追寻都被阻挠。
她经常有这样的感觉，特别是小时候的记忆。连绯绯和她小学就同学，可是提点著名事件，喻泱都傻乎乎的。
魏疏公司的专用电梯坏了，她就搭的另一部。可能她今天看上去就心情很不好，都没人敢跟她打招呼，一楼的时候又进来一批人，白映语挨着角落，看向魏疏，魏疏也不是每天都穿的很正式，除
了要见大客户，她一般都穿得很休闲，只不过气场独特，加上罕见的长头发，以至于一般人都不敢靠近，饶是这样的电梯，都要给她留一个空间出来。
白映语：“心情不好？”
魏疏摇头。
新来实习的盯着老板瞧，出电梯了拉着同事问：“白主管和魏总很熟吗？”
“一起长大的能不熟么？”
实习生喔了一声，她掏出手机看了看之前喻泱直播的内容，小声地说：“我觉得魏总在公司和在家差别好大。”
同事：“废话，你又不是人老婆。”
实习生唉了一声，“那今天魏总还没带老婆来呢……”
今天十点有早会，在魏疏那一层，白映语本来就抱着电脑，这会干脆跟魏疏一起上去了。
她说：“阿姨叫我明天晚上去家里吃饭。”
魏疏：“嗯。”
她一头长发垂着，出电梯的时候走的飞快，白映语问她：“你去吗？”
魏疏：“她没叫我。”
隔了几秒，魏疏补了句：“可能是给你相亲。”
白映语：“……”
中午的时候喻泱收到魏疏的微信，问她要吃什么。
喻泱回了句我自己会管。
对话框的正在输入中状态停留了很久，最后一片回了句好。
喻泱又说：“我重新预约了离婚手续，等排到的时候你和我一起去。”
魏疏没回了。
喻泱下午在自己家睡到天黑，被自己亲妈的电话吵醒，那头周小鹃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泱泱啊，我们回来了，晚上十点半到机场，你来接一下。”
喻泱看了眼自己的腿，虽然没到不能行动的地步，但是踩着终归疼，魏疏居然给了她一根那么蠢的柺棍，简直招摇过市。这样，也没办法开车啊。
“……妈妈我……”
喻泱不知到怎么说，结果下一秒她妈说：“你很忙我知到，你爸打电话给小魏了，她说回来的，哎你出了事了咋不说呢这孩子。”
周小鹃是个私立医院的护士，今年刚退休，退休了就跟喻泱的爹还有家里老太太去旅游。
每天朋友圈十几条的那种。
喻泱哦了一声，挂了电话给魏疏发了条微信：“谢了啊。”
魏疏隔了几分钟回了一句：“吃饭了么？”
喻泱其实饿
了，她中午随便泡了一桶粉面菜蛋，还是以前做测评的时候囤的，半年了还没吃完。
其实也就那样，也没胃口，吃几口就扔了。
在喻泱还没回的时候魏疏又发了一句：“开门。”
喻泱：“……”
门一开，魏疏站在门外，现在还没八点，这对印象中老加班的魏疏来说实在是稀奇。
喻泱和魏疏的工作都很忙，喻泱顶着一个自由职业，其实每天泡在工作室，网红也是有经纪公司的，她解约了，什么都从头开始，更是焦头烂额。
魏疏是一个老板，旗下开发的新产品很多，每天就是跟产品经理混在一起，游戏只是公司的一部分，要操心的很多，有时候两个人回到家都是半夜，恨不得倒头就睡的那种类型。
“下班了？”
魏疏含着一根棒棒糖，在喻泱看过来的时候给扔了。
“吃饭去吧。”
喻泱也不拒绝了，她拖着腿，背影看就很可怜，还好脚丫子没包着纱布，不然穿鞋都穿不上。
她没打石膏的记忆，压根不知到自己刚包扎完都是魏疏抱着的。
魏疏没进门的意思，她就站在门口等着，喻泱一边穿鞋一边看她，脑子里却闪过那个魏疏在公交站等她的场景。
隔着雨幕的对视。
“你在想什么？”
冷不防一句问，喻泱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抬头，却发现魏疏靠着门框，正低头看她。
喻泱坐在矮脚凳上套鞋，手抖了一下，不知到为什么有点慌，说了句要你管。
魏疏不说话了，她伸手给喻泱穿上鞋，直到坐上车才问她想吃什么。
喻泱也没什么胃口，“要不等我妈回来一起吃？”
魏疏：“爸妈肯定都吃过了，你午饭晚饭都不吃，不怕胃疼？”
喻泱：“……”
她们去了一家韩餐，隔开的门帘，魏疏在给喻泱拌开那份五花肉拌饭。
她低着头，长长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低马尾，整张脸因为气质乍看很淡，但再看一眼，又都是浓烈。
“看我做什么，锅都开了。”
魏疏低着头说，一遍的芝士拉面锅冒出咕噜噜的声音，喻泱哦了一声。
“我排了个号，估计也要下个月中了，等我们离了再和爸妈说。”
魏疏：“我不
离。”
喻泱最讨厌她这么平淡的说话，像是随口一说，搞的很牛逼的样子。
她那点火就冒上来，筷子摔在盘上，特别响，如果不是隔间，估计有人已经看过来了。
“不离就法院见。”
喻泱说。
魏疏拌开了饭，推到喻泱面前，“趁热吃。”
喻泱：“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魏疏：“我听到了。”
她看向喻泱，她们中间隔了一个芝士拉面锅，年糕在热气中翻腾，空气好像都带着甜味。
“你有什么是不能直接问我的？”
魏疏的眼神一向很坚定，喻泱第一次见到魏疏，她觉得这个人好看得闪闪发光。
就是因为这双眼睛，用烂俗的话就是藏着星辰大海。
那时候她跟连绯绯说，我一定要住在里面。
可是她忘了星辰大海是那么浩瀚，她微不足到。
喻泱看着这双眼，想到自己从家里搬出去的时候，被自己撬开的那个箱子。
满箱的情书，狂娟的字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魏疏的字迹，写给别人的。
喻泱一开始以为是写给自己的，因为那句to：yu。
可是内容却完全不是，那些经历根本不是喻泱的，是魏疏和另一个人的。
那么热烈的魏疏，不喜欢她的魏疏。
那我和魏疏结婚的意义呢？
那个日期和和魏疏结婚的前一年，那年是她们大二，魏疏的工作室还没正式组成，喻泱也还是刚刚起步的发ps照的十八线网红。
喻泱眼前一片黑，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能被巨大的伤悲击溃。
魏疏对别人都那么好，对白映语就那么好，那么对那个人，是不更好。
比我好的多的那种好。
喻泱和魏疏对视了很久很久，那满箱的情书她好像也倒背如流，此刻只觉得疲惫缠身。
她撇头：“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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