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思琦走上前,尴尬地摸了摸后脖子,脸上印着绯红:“没干什么呀!妈你怎么过来了?”
孟欣不相信:“那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穆思琦想都没想,睁眼瞎说道:“刚喝水不小心呛到了……咳咳……”她一边说着一边咳嗽几声,装的有模有样,“余姐再给我拍背呢。”
“……”孟欣显然是不相信的,她往两人跟前走了两步,眯着眼上下巡视了一番,没有当场拆穿穆思琦身上的吻痕。
很好,她的女儿学会演戏骗她了。
穆思琦是怎样内向清冷不爱说话不爱与别人相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们要出去?”孟欣瞥了一眼桌上穆思琦的帆布包。
“嗯。穆思琦如实道:“余姐要出趟差,我送她去机场。”
“……”
孟欣沉着脸,良久没有开口,她的视线忽然投向穆思琦身后的余勒。余勒正经礼貌地站在后头,她希望听到这个女人开口,希望她能对刚才的事有一些解释。
可是没有,她静默了好大一会,都没听自己女儿口中的“余姐”一点解释。
“妈……”
大约是来不及了,穆思琦催促她:“妈您还有什么事吗?余姐的飞机快来不及了。”
孟欣看了一眼她,脸色倒没那么刁钻,“你先去忙你的,我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你。”
“……”
孟欣的反应让余勒有些意外。
其实余勒知道,孟欣已经看出她们的关系了。可是她竟这么淡然,她方才不说话,是因为脑子里一直想要是孟欣质问她怎么办,她该怎么回答,可是撞见自己女儿在寝室和一个同性暧昧,她竟能一句话也不说。
“好。”穆思琦巴不得这样,“那妈您现在去哪儿?”
“我今天没课,打算回家一趟,然后去教职工宿舍休息。”
见孟欣重新将包背好,整理了衣服,余勒朝她礼貌倾了身子:“阿姨再见。”
“……”孟欣没说话,朝她点了点头,看向她的目光是炯亮冷寂的。
这副模样,显然和上次她去穆思琦家做客相反。她记得那次孟欣待她热情大方,而不像这样面无表情,像是堤防一个会诱拐她女儿的敌人。
可不是么?她女儿里里外外,已经被她吃了干净。
余勒勾唇,漏出一丝罂|粟般的笑。
穆思琦将她送到机场。
——“乘坐GK106次航班,前往巴黎的旅客请注意,请办理完乘机手续还没有办理安全检查的旅客,尽快通过安全检查,到候机厅候机,谢谢。”
催促安检的广播响起,余勒看向怀里的女生,柔声道:“好了,我要走了。”
少有的温柔耐心。
穆思琦看着她,她望着这个女人,再一次觉得余勒对她而言,不管离得有多近,纵然站在她面前,也是如此的遥不可及,让她患得患失。
她们俩人,除了情深时的欢乐,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谁属于谁。明明没有正经的拥有过,却仍害怕会悄无声息的远离。
余勒大抵是看出了她的不安,唇悄然地点了点她的眼睫,穆思琦下意识眨了眨眼,将她的嘴唇扇得麻麻的。
一触即离,没有过多留恋。
“走了。”
“嗯。”她的嗓音先发制人,待她反应过来时,余勒已经离开,去了安检口。
“余……”
余勒没有回头看她。
机场的广播不停催促着,穆思琦木讷地站在原地,看着余勒过完安检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她拿起手机,给余勒发了一条微信消息。
【路上小心点,到地后给我回个电话。】
然后她关掉手机,又在原地站了一会,这才赶回学校。
她一个人回到宿舍,闷闷地打开门,却被门内的情况吓了一跳。
孟欣就这么安安静静,悄无声息地坐在她的凳子上,门反锁着,她一人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看就知道在等她回来。
“妈?”
穆思琦心虚又无奈地唤了一声,她承认她内心开始慌了。
孟欣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你室友呢?”
“出去玩了,还没回来。”
“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穆思琦顿了顿:“应该快了吧,妈您问这个做什么?”
孟欣站起来,从包里掏出一张饭卡,“十一点多了,和我去食堂吃个饭吧!”
确实是很久没有和她单独聊过,没有和她认认真真吃过一场饭了。
孟欣想,自己的女儿从小懂事乖巧理智,怎么就……
到底是她自己的原因吗?给她的关爱太少。她确实私下里说过她叫她现在别谈恋爱,好好搞好学业,也没叫她和同性亲亲密密吧?况且,她也没强制她不谈恋爱,她只不过是给自己的女儿一些建议而已。
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地步?
食堂里面很吵,那些学生成群结队地,在一桌上说说笑笑,孟欣是个资深且比较严厉的老师,因此同学们看见她都是毕恭毕敬地叫一声:“教授好。”
穆思琦不大习惯跟自己的母亲一块吃饭,就连她吃饭时头也是低着的。
“你跟她什么关系?”
终是问了这句。
孟欣是个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她自己若是想问一件事就不管难不难堪,合不合适,总想着把这个问题弄清楚。
就更别提有关她女儿的事了。
“朋友。”大约猜到她会问这句,因此穆思琦没什么反应。
孟欣扫了一眼她的脖子,才发现穆思琦这次精明了,脖子上戴了一条黑白相间的围巾。
“怎么不把围巾脱了?”
“冷。”
“空调不够你热的?”
“……”
她知道孟欣看见了,但即便这样,她也不愿拿下来。
太尴尬了……
孟欣扔了筷子,往座椅上一靠,双手抱胸,教训人的意味十足。
“我不管你跟谁谈恋爱,总之我的话你记住,过完这一学年大三了,大三了意味着什么?你大四就能考律师资格证了,大三是你关键的一年。”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孟欣瞪着她,她是个修养很高的人,很少说这种粗俗的字眼,“我的意思很明确,你爱怎么闹没关系,你的感情我不牵涉,我也不反对同性恋,但你起码在学业上别让我失望。”
“……”穆思琦听了这一番话,才缓缓将眼神投向她。
“妈您说您不反对同性恋?”
“是。”孟欣斩钉截铁道:“可是你自己扪心自问,你们是那种关系吗?”
“……”
“我不反对,但你也别胡闹。”
什么啊……
穆思琦笑了笑,嘲讽自己的意味很足,原来是看出她们不清不楚的关系了啊……
“那个余勒,从我进宿舍到离开,一句关于这件事的解释也没有不是吗?”
“她只是……”
她只是什么?她只是赶飞机,太急了么?
可是不至于连个解释都没时间说啊!
那种情况,那种情况应该是她坚定地牵住她的手,站在自己的母亲面前,一字一句地告诉她:“我们确实是阿姨看到的这样,但她是我的女朋友,我很喜欢她,请阿姨允许我和您的女儿在一起。”
可余勒一个字也没说。
穆思琦想起来,她陪在余勒身边的这些日子的,得到的也只有“情人”这一称呼而已。
女朋友?根本就是想都不敢想。
“思琦,你对她呢?”孟欣放低了语调,口吻也柔和下来。
穆思琦抬眸看她,眼里透着一股悲伤,但嘴角却是挂着笑的。
“我喜欢她。”
不管她喜不喜欢我,我都喜欢她。
“……”孟欣这一次没有生气,她只觉得悲伤。
她不猜自己的女儿会变成这样,这副模样的穆思琦分明就不是她的女儿。
她的女儿原本是那种淡淡然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有多大情绪波动,干什么都很理智,不被感情世俗所影响的人。
“你……”她张了张口,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你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很早吧。”穆思琦嘴角的笑愈发温柔,“是在高考前夕,也可能还是我肤浅,再加上她的美貌作祟。”
“太荒唐了……”
“妈,您就别担心了,我清楚自己身上的重任,律师资格证我势在必得,您看,就算高考前夕喜欢上一个人,也不能影响我考进沥容市最好的一所大学不是吗?”
“……”这话倒是真的。
想想穆思琦从小到大,还真没让她操心几回。
再想想她的严格,每次对她要求这要求那的,不过是她自己多此一举罢了。
“可就算这样,你多少也注意点,万一被骗了怎么办?”
“我又不是傻子,就算有一天真的发现她骗我感情什么的,我就再也不理她了。”
穆思琦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清楚,她们俩谁骗谁还不一定呢?她为了接近余勒,可跟她说了不少慌,说不定最先是她先不理她。
孟欣就道:“我希望你说到做到,要是你能学业有成,再加上你们两情相悦,这棒打鸳鸯的事我可干不出来。”这种事她一般看的很开。
穆思琦笑了笑,举着一碗汤碰了碰孟欣的碗,睫毛弯弯。
“那,我先替我和那个您未来媳妇谢谢妈妈了。”
律师资格证她势在必得,余勒她也势在必得。
作者有话要说: 小余啊,别傲娇了,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