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耽美小说>花溪纪事>第69章 第 69 章

  苟二郎被带到祠堂时,钱管事也已闻声赶来,看着地上畏缩成一团的苟二郎,怒从心起,上前便是一巴掌狠狠得打在苟二郎的脸上,训斥道:“你怎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孽障!”

  苟二郎被打的一怔,看到来人是钱管事后,立马哭着哀求道:“舅舅快救我,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钱管事闻言,不为所动,一脸恨铁不成钢道:“事已至此,你犯下如此罪行,何人还能救你!赶紧交待小娘子现在在何处!”

  苟二郎大惊失色:“舅舅你一定要救我啊!我家大郎才三岁啊,舅舅可不能让他没了爹啊!我、我、你也知......”转头看了在场众人一眼,欲言又止。

  钱管事急声喝道:“你也知你家大郎才三岁,你做下如此恶事,我又能做何,孩子我会替你照顾好。”他伸手拍了拍苟二郎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家中之事我自会替你安排,现下赶紧将小娘子的去处交待清楚!”

  苟二郎面上血色尽失,颓然瘫坐在地,似是失了神智,喃喃自语:“这如何是好......”

  吕村正出声道:“孩子被他们追着跑进了山里,他现在也不知晓到底在何处。”

  钱管事闻言也未再同苟二郎多说,走到颜从安身前,面带羞愧之色,躬身道:“三娘子,都怪我管教无方,这孽障做下如此恶事,任你们处置。”

  颜从安敛了眉,冷冷说道:“此事稍后再说,等找到孩子便会将他送官处理。具体如何处置,自有官府定夺。”

  颜从安这话中意思,表明苟二郎这事不能善了。钱管事心中焦急,却也无法。方才任由处置的话都已说出口,只盼能早些将小娘子寻到,或者还能有所转机。

  众人说话间,一女子跑进祠堂,见到苟二郎便上前撕打:“你还我小小!就是你这个恶人将他带走!你说你把他卖到了何处!”

  苟二郎被这女子打得回过了心神,因被缚了双手,无法还手,只得侧身爬向一旁躲避,口中叫喊道:“你这疯婆子,莫要胡言乱语!你儿子丢了,又与我何干!”

  荀飞白认出了这撕打苟二郎的女子,正是那日她与吕村正见过的秦四娘。

  秦四娘同那日荀飞白初见她时并无二样。她发丝凌乱,衣衫褴褛,可眼中却有了一丝清明,并不像是疯癫之人:“小小就是你这贼人拐走的,他丢失前我多次见你同他搭话,没几天孩子就丢了,不是你,又是何人?”

  祠堂中围观的村民闻言,皆是一惊。随后面上露出鄙夷之色,原来这苟二郎并非第一次做这等拐卖儿童的勾当。议论声此起彼伏,更有人气愤道:“这等恶人,应当一把火烧死他!”

  此言一出,又有人应喝:“苟二郎不死,往后谁还敢让家中的孩童出门,烧死他!”

  “烧死他!”

  “烧死他!”

  “烧死他!”

  一时间,群情激愤,喊声越来越大。苟二郎见到这般场景,二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吕村正站了出来,对众人说道:“我朝律法,不得动用私刑,待我们将孩子找到,便将二人扭送官府。按律治罪,这二人即便不死,也要流放三千里。乡亲们放心,到时,此人再也无法为祸乡里。”

  听村正这般说,众人才收了声。站在一侧的钱管事见到这一幕,心中更是凉了半截,他这外甥即便死罪可逃,活罪也是难免。

  他侧身看着一旁面色冷峻的颜从安,若她也参与其中,要严惩苟二郎,想来自己也无法运作半分。心中气恼,双眼盯着地上晕死过去的人:这孽债怎会想到去绑颜家的小娘子,当真是胆大包天。

  日薄西山,眼见着最后一丝光也要消失。

  荀飞白有些焦急得站起身,对颜从安道:“这日头马上就要落了,我还是去北山那边等。”

  颜从安亦是有些心急,站起身同她道:“我与你一起。”

  二人还未走出祠堂,外间便跑进一颜家护卫,见到颜从安,急忙道:“三娘子,人找到了!”

  荀飞白闻言松了一口气,急忙道:“人可还安好,现下在何处?”

  护卫答道:“宝匣姑娘正抱着小娘子,此时应该也已下山。”

  荀飞白抬脚便想往外走,又想起身后的颜从安,转身牵起她的手,一同向北山快步走去。

  二人刚走出祠堂,远远便瞧见向这方走来的宝匣,还未等她们走近,宝匣怀中的颜元锦便开口喊道:“娘亲,阿娘,我在这里!”

  荀飞白快走两步,将她抱在怀中,怀中的小人衣衫有些脏乱,头上的小发髻也散了一半,白净的小脸上沾了一些黑灰。仔细打量一番,并未发现她身上有伤,一张小脸也没有哭过的痕迹,心中的大石这才落了地。

  颜元锦瞧出她神色紧张,咧了咧小嘴,笑着道:“娘亲,小锦今日不小心摔下了山坡,都没有哭。娘亲,我是不是很勇敢!”

  荀飞白大惊失色:“你滚下山坡,可伤到哪里?身上有哪里痛?”

  颜元锦似是突然想起何事,忙对荀飞白说道:“我没受伤,小黑抱着我滚下去的,她受伤了,娘亲快给她看看,都是小黑保护的我,刚才有坏人追我们,也是小黑保护的我!”

  荀飞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宝匣的身侧站着前几日见过的那个小姑娘,小姑娘身上的衣裳早已被树枝划破,手脚多处地方还能瞧见伤痕。

  颜从安见状,对宝匣吩咐道:“你先带着孩子去庄上,让山庄的郎中,给这孩子瞧瞧。”

  小姑娘听她这般说,推拒道:“我不要去山庄,我大母还在等着我,我要回家。”

  颜从安见她坚持,又对宝匣说:“派人让郎中去她家中给她瞧瞧,等处理好伤口后,再仔细问问下午到底发生了何事。”

  颜从安从知晓苟二郎拐卖那叫小路的女童时,心中便有疑问,苟二郎与那阿四只有二人,为何拐了小路后还要去抓那黑妞与小锦。

  三个孩童不好掌控不说,那小锦是澜溪山庄的小娘子,苟二郎作为钱管事的外甥,定是知晓。将小锦拐走引起的麻烦必不会小,他又为何要做这事?还是这其中有其余的目的参与其中。

  宝匣点头应下,与那小姑娘一同离去。

  吕村正见孩子已找到,也放下心来,问向颜从安:“三娘子,小娘子已找到,那苟二郎可要直接送官司?”

  颜从安略一思索道:“今晚先将他二人关在祠堂,我派护卫看守,明日再遣人将他二人送去县衙,剩下的便交由他们处置。”

  身后的钱管事闻言,低下头,眸中晦暗不明。

  荀飞白抱着颜元锦向山庄走去,边走边柔声问道:“你本在那空地玩耍,怎地会与那黑妞被那坏人追赶?”

  颜元锦听她问话,瘪了瘪嘴角,带着一丝委屈,又有些畏惧道:“我、我......”

  荀飞白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温声问道:“娘亲并非是责怪你,你方才走丢了,娘亲和阿娘都很是担心,你同我们讲讲,都发生了何事可好?”

  颜元锦见她并无责怪之意,面上更是委屈一分,想要哭,可还是忍住了未哭,糯糯道:“我本来是同小旭一同玩球的,可我看见小黑就想同她一起玩耍。然后我就过去找她,可小黑没听见我唤她,我就跟着她一直走啊走,可刚走到山边边处。然后小黑突然转身就向往回跑,然后、然后她就看到我了,就拉着我一起进了山。”

  荀飞白疑惑道:“你是说,你只是跟着黑妞走,然后她就走着到山脚,她突然拉起你一起进了山?她可同你说为何要拉你进山?”

  颜元锦点了点小脑袋道:“小黑说后面有坏人,那坏人抓了小路,还要抓我们。我们若是被坏人抓到就会被卖给别的坏人。”

  荀飞白听到此处,大致猜到了具体发生了何事。

  一个时辰后,宝匣回了澜溪山庄,那黑妞所说的与颜元锦并无二致,也更详细些。

  黑妞路过猎户的家时,无意间撞见苟二郎与那大汉,将迷晕的小路抱出房屋。也幸得黑妞机灵,未等二人反应过来之时就转身跑开了,只是在往回跑的时候瞧见了跟在身后的颜元锦。

  黑妞怕那二人也会绑了颜元锦,才拉着她一同上了山。

  自小在桃花村长大,黑妞对着北山也算熟悉,她领着颜元锦躲到了一处小山洞中,二人在山洞中等了一个时辰,才敢出来。只是下山的时候颜元锦一时脚滑,黑妞就抱着她滚下了一处小山坡,奈何山坡有些陡,以她俩的小身板自是无法爬上去。

  二人正束手无策之际,正巧被上山寻人的众人找到。

  颜从安听说那苟二郎并非蓄谋已久,只是本是想抓那黑妞,而碰巧遇见可颜元锦同黑妞一道才起了歹意,才放下心来。

  事情已查清,第二日一早颜从安就遣了人,将苟二郎与小四二人扭送至花溪县府衙。

  崔县令当日开堂审问,查得事情前因后果后,直接将二人收监,又差人彻查一切与苟二郎往来的人员。

  三日后,澜溪山庄。

  荀飞白领着颜元锦出了山庄,正要去村中转转。甫一出山庄门,就见一小姑娘直直跪在二人眼前:“荀娘子,求求你救救我大母!”话一说完,就开始磕起头来。

  荀飞白看清来人,正是前几日救了颜元锦的黑妞。她忙伸手将小姑娘扶起,柔声问道:“你这是作何,有话起来再说,莫要如此。”

  一旁的颜元锦亦认出了黑妞,伸出小手抓着她的衣摆,高兴道:“小黑,小黑。”

  黑妞见到颜元锦,眸中微闪,想起正事,忙向荀飞白哀求道:“我大母前日里不小心滚下了田梗,自己熬了几副草药后也不见好。现下更是卧床不起,荀娘子可否让山庄的郎中去给我大母瞧瞧?求求您了!”

  荀飞白闻言,即刻回身,对门口的小厮道:“去将山庄的郎中找来。”又回身对黑妞说道:“你且稍等半刻,郎中应当马上就到。”

  黑妞见状,连声道谢。颜元锦见到方才这一幕,也未再多言,只紧紧得抓着荀飞白的裤脚,乖巧得站在一旁。

  不到片刻,山庄的郎中急急背着药箱走到三人跟前,荀飞白说道:“小姑娘家中有老人摔倒,已卧床两日,你同我一道去她家看看。”说完,抱起脚边的颜元锦,转身又同黑妞道:“你在前方带路。”

  黑妞应声,领着三人向家中快步走去。

  黑妞家的房子在村北的山脚下,几人行了不到半刻钟,便来到家门前。黑妞推开院子的木栅栏,引着郎中向屋内走去。

  荀飞白并未跟着二人进屋,她站在院中,环顾四周,院中只有一间土坯的茅草房和东侧的窝棚,窝棚下搭着一泥灶台。她走近一看,灶台旁只有几个不大的番薯和一把野菜。灶台旁有一块山石,山石上摆着几个陶罐,其中一个陶罐里放着大颗粒微微泛黄的盐块。

  见此,荀飞白眉间一拧,她将怀中的颜元锦放在地上,随后抓起陶罐中的盐巴放在嘴边尝了尝,这盐比她往常买过的盐要咸上许多。

  荀飞白眸间闪过一丝讶异,心中猜测一闪而过。

  过了半晌,郎中从屋中走出,荀飞白上前询问:“老人家情况如何?”

  郎中面色凝重,回道:“老人家身体本就赢弱,前日又摔断了腿骨,还耽搁了两日,情况怕是有些不妙。”

  荀飞白说道:“庄中的药材你只管去用,若有不足的,我差人去买,尽量将人治好。”

  郎中得了她的允诺,心下倒是松了一口气,可依旧不敢放松,谨慎道:“我尽力而为,但也无十成把握,荀娘子让那孩子早些做好准备。”

  荀飞白心下了然,在郎中走后,领着颜元锦转身进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