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状态很糟糕, 被几根手腕粗的铁链锁在地窖深处。

  初见灯光,她本能地抬起头来,眼睛没有焦距, 面容苍白。她大约十岁左右的年纪, 骨架却相对瘦小,衣着也不合身,想来已经被锁在这里很多年。

  “他-妈的!”当场有人大骂, “怎么把小孩锁在这里,神女还是不是人!”

  “小孩太可怜了, 那哥,咱们把她救出来吧。”

  “对, 她既然被锁在神女的祭坛底下, 很有可能是主角, 也许这就是我们迟迟出不去任务的原因。”

  曲逢村躲在人群后头, 轻轻“咦”了一声。他的【主角感知】持续时间只有30小时,现在进入冷却。他无法感知小女孩的身份, 但由于他已经感知过一次主角, 即那些传达神喻的灰色蝴蝶, 那么这个小女孩, 还是主角吗?

  看着那明轩指挥人手, 拿着电锯下地窖去解救小女孩, 胖子也对曲逢村的能力有所怀疑,小声道:“你那技能牌是不是有问题,我越来越觉得这小孩儿才是主角。”

  曲逢村其实也有同感,但仍然嘴犟:“胡说, 技能牌怎么可能出问题。”

  胖子道:“按照常理, 神女汪芷卉是穿书者, 那么被她刻意针对的一定是主角。很显然,这里是她的神女洞,除了她,谁还能在这里锁小孩?”

  听见声音,秦晷不动声色瞥了他俩一眼。

  胖子立刻用手肘拱秦晷:“你说,我推理得有没有错?”

  秦晷沉吟道:“正常来说是这样,但这个任务没人完成过,我担心……”

  “嗨,你担心也没用。”胖子打断他,朝地窖那边呶了呶嘴,“现在是那明轩那伙人把小孩儿救了,这事儿怕没那么容易解决了。”

  胖子做过的任务比他们都多,也见过不少世面,他们刚才防着那明轩审问计良才,现在报应来了,那明轩也防着他们接近小女孩。

  那明轩倒是没有像荀觉那样明说不让他们参与,只是派几个队员守在外围,不让秦晷他们靠近。随后又叫了一名医生替小孩检查身体。

  医生把小女孩抱到一块干燥的大石头上,准备用工具解开剩下的那几截铁链,小女孩畏惧地蜷缩成一团,像只可怜的猫。

  医生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见小女孩这样,十分不忍心,从口袋里拿出仅剩的半块巧克力,撕开包装纸,小女孩眼睛贪婪地转了转,迫不及待地将巧克力连同医生的手指一齐塞进嘴里。

  她咬得很用力,将医生的手指咬出血来。但是医生很有爱心,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头顶。

  小女孩小兽一般的眼睛迸出亮光,似乎感受到医生的善意,她松开了医生的手指,向后退开。

  医生慈爱地看着她:“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是谁把你锁在这里的?”

  小女孩张张嘴,声音像钝刀磨过石头:“我、我叫计彤彤,是妈妈把我锁在这里的。”

  “你-妈妈为什么要锁你?”

  小女孩似乎很怕这个问题,犹豫了很久,直到医生告诉她:“没事的,我们这么多人都会保护你,妈妈以后不会再锁你了。”

  小女孩这才怯怯道:“妈妈不喜欢我,我是罪恶的孩子,妈妈说我是恶魔。”

  “你姓计,你爸爸是不是计良才?”有急性子的员工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妈妈是神女吗?你为什么是恶魔?”

  小女孩似乎被他吓到,猛地向医生怀里一缩。

  过了很久,她才再度开口:“我爸爸叫计良才,我妈妈叫汪芷卉,可是妈妈说,爸爸不是我的亲生爸爸,我的亲生爸爸叫宗俊贤。”

  “果然!”人群一阵沸腾,“睡谷崖刻着的名字全部对上了,她就是主角!”

  这么一来,以计彤彤为主角的书藉内容就清晰明了了。

  不少人拿出手机,往个人中心的任务栏输入原著内容:汪芷卉被穿书者侵占身体,十分排斥被宗俊贤强迫生下的女儿计彤彤,将计彤彤锁在地窖,又用多种技能迫害岛民和上岛游客,在满足自己私欲的同时,报复曾经伤害过自己的男人们。

  正奋笔疾书着,身后忽然传来秦晷的声音:“你几岁?被关多久了?”

  小女孩抿了抿唇,怯怯回答:“再过两个月我就十岁了,我被关在这里已有七年。”

  “这不正好和计良才说的时间对上了吗。”薛小梅低声道,“计良才说,汪芷卉带孩子去找宗俊贤,随后便失踪了。现在看来,是汪芷卉的身体在那时被穿书者占据了,她把孩子锁在地窖,又假死变成了神女……听起来似乎没有问题。”

  秦晷没出声前,那明轩对他们完全是放任不管的态度,但现在他出声了,那明轩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他输完手机里的内容,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沉吟片刻,向秦晷走来:“如你所见,任务依然没有弹出结束通知。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们杀了穿书者,而我们找到了主角,由于我们不合作,相当于一方只完成了半个任务。”

  他注视着秦晷,深吸了口气笑起来,“所以,我们能不能暂时放下成见,先让任务结束?”

  他说完,所有的目光都向秦晷看来。

  现在问题显而易见,秦晷要是不答应,相当于和所有人过不去。

  不少人神情戒备起来,悄悄将手伸向了衣服里的武器。

  秦晷将一切看在眼底,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他独来独往惯了,没想到也有被人道德绑架的一天。

  荀觉不动声色地挡在他面前,朗声笑道:“如果我们说不呢?”

  那明轩踟蹰片刻,到底忌惮着荀觉那诡异的能力,笑了笑说:“我不是要你现在回答,大家都累了,我们可以先回酒店,稍作休息,天亮再来商量怎么解决。你觉得呢?”

  体力衰竭的情况下确实不利于思考,秦晷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身就走。

  那明轩那边的队员立刻叫起来:“什么态度,好像我们求着他们一样!”

  那明轩回头劝道:“任务都结束了,再起冲突就不合适了。大家耐心等等,休息好了再和他们谈判吧。”

  安抚好了众人,他又看向虚弱的小女孩:“不能把她留在这里,有人愿意背她吗?我们带她一起回酒店。”

  医生赶忙道:“我来吧。”

  一行人背上小女孩,向酒店走去。

  此时已经没有车接他们回去了,全靠步行,沿途经过村民的住宅,村民们从门缝里露出眼睛,畏惧地看着他们。

  那明轩见状,想要上去安抚一下村民,谁知还没走近,对方陡然大叫,惊慌地将门合上了。

  “走吧。”队员催他,“不过是任务里的纸片人,也只有你们数字编号把他们当人。”

  那明轩抿了下唇,只好跟着大部队走了。

  秦晷原本是第一个走的,结果因为腿侧有伤,很快落后一大截。

  荀觉亦步亦趋跟着他,不太满意地挑了下眉:“你这是打算走到天亮?”

  “我打算走到明年。”秦晷扶着路边的树,走一步,疼一下,倒抽冷气。

  荀觉奇怪道:“既然这么辛苦,为什么不撒个娇,叫老攻背?又不是没背过。”

  闻言,秦晷背僵了一下。

  刚才是他没反应过来,由于跑得慢,被荀觉一把架住,疯狂玩了一把两人三足。

  后果就是夏箕奇刚给他处理好的伤口又裂了。

  再说他也不喜欢被人背,毕竟前一秒还高傲地甩了那明轩那帮人白眼,转眼就柔弱无骨地要人背,成什么样子。

  他没搭理荀觉这茬,走得稍微快了点。

  月光披在他身上,像一层朦胧的纱笼着他那空空荡荡的身子,荀觉忍不住掐了掐他的腰:“叫不叫,叫老攻就背你,反正他们走远了,看不到。”

  秦晷停下来缓了口气,觉得自己还没虚弱到那地步,摆了摆手说:“你走你的。”

  晚风吹拂着他,疼痛刺-激着大脑,他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思考刚才没能想明白的问题。

  荀觉叉腰“嘿”了一声,被他气笑了:“你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

  荀觉把他抵在树上,说:“你老攻想背你。”

  “唔……”秦晷被他压个正着,闷哼一声,他知道荀觉想什么,但现在显然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

  他叹了口气:“任务还没结束。”

  “是啊,谁说不是呢。”荀觉挑眉,故意用腰撞了他一下。

  秦晷:“……”

  荀觉属于“爱咋咋地”的性格,到现在都没有深刻理解这任务的凶险性,逮着点机会就想亲亲,可秦晷却是从小被组织洗-脑过的,一切以任务为重。尽管他不像过去那么排斥荀觉,但要他在任务里不顾一切地接受荀觉,他又做不出来。

  他只好跟荀觉重申这个任务的意义:“如果任务一直结束不了,我们就会被困死在这个岛上。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再也回不去现实世界,做了不自己喜欢的工作,过不了自己喜欢的生活。最好的情况,你仍以游客的身份活在这里,但等你的钱花光……唔。”

  话音没落,嘴唇被荀觉狠狠咬了一口。

  “是啊,好惨,还要被迫用夏箕奇的xs套套。”

  秦晷:“……”

  荀觉又撞了他一下:“这就是你给我戴绿帽的理由?”

  秦晷:“?”

  荀觉似笑非笑地哼道:“你以后想干什么,能不能提前说一声?刚才就想批评你了,没找着机会,既然你要讨论任务,那咱们就分析分析,要是容纤纤没跟着你呢?是不是打算跟神女现场直播,让我当观众?”

  秦晷:“??”

  他没明白荀觉的脑回路。他对荀觉还算了解,知道只要一个暗示,这人就能很好地配合自己。所谓现场直播根本不可能。荀觉自己也应该知道这点,这时候说这个,就有点……怪。

  然后这人还委屈上了,一下下地拿腰撞自己。

  秦晷被这人圈在身体和树之间,动又动不了,有些恼了,沉下声音说:“你再撞一下试试。”

  “试试就试试。”荀觉说。说完见他真不高兴了,动作轻了些,搂着他肩拥抱了一下。

  秦晷推开他:“有病。”

  荀觉好笑:“我有病你跑什么。”

  “你有狂犬病。”秦晷说。

  结果刚跑没两步,荀觉追上来,在他耳朵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说:“汪!汪汪汪汪汪!!”

  “你-他-妈——!”秦晷让这人气得都没脾气了,见其他人走得没影了,催促道,“快走。”

  荀觉大狗一样搭在他背上,还是那句话:“你叫声老攻,老攻背你走。”

  秦晷懒得理他:“我叫你一声傻-逼,你敢答应吗?”

  “我敢答应,怕你不敢当傻-逼媳妇儿。”

  秦晷:“……”没完了是吧。

  他索性不说话了,加快步伐向前走。

  才走没几步,腿侧钻心地疼,低头一看,血又流出来了。

  荀觉忙把他按住,说:“你跑什么,自己什么伤,心里没点数么。”

  那是被神女的精神攻击影响,头痛难忍时,用石片一下下扎出来的。伤口一片模糊,经过夏箕奇简单处理,血已经凝固,但现在,因为秦晷自己作死,又冒血了。

  荀觉让他坐在地上,动手做最简单的包扎。

  伤在大-腿外侧,需要把裤腿剪开,秦晷说:“我自己来。”

  荀觉拦了他一下,声音沉下来:“你能别什么事都逞强吗?自己几斤几两,希望你有点数。”

  “我哪没数了?”秦晷问。

  “非要把自己逼死了才算数?你是个人,不是真的国家机器。”

  秦晷张了张嘴,本能地想反击,可忽然之间,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荀觉定定注视他:“那明轩想抢任务,让他抢好了。他要去见神女,就让他见好了。这个任务又不是非你不可,不必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

  “可这是赵拓……”

  “他死了!”荀觉打断他,声音冷了几分,“他死了还不放过你,让你背负骂名,让他的脑残粉来杀你,他若真为你好,就不该把你卷进来。”

  心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秦晷无声地和荀觉对视,半晌垂下眼眸,低低道:“荀觉,你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但我知道,如果带队的人是我,我能做得更好。”

  秦晷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从来不会像荀觉这样去置疑赵拓,可同时他也知道,不会有人像荀觉这样,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他心上。

  所有人,包括秦延肆都认为,这一切,本就是他应该承受的,却只有荀觉告诉他,你不必如此。

  远方的海浪起伏着,仿佛他难以平静的心情。

  他终于没再拒绝荀觉背他的请求,闻着这人身上熟悉的味道,他高度紧张的大脑放松下来,不知不觉竟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回到酒店时天已破晓,圆月彻底地沉入了地平线下,红霞布满天空。

  秦晷被一阵高亢的鸡啼吵醒。

  “到了?”他睁开眼睛,瞬间进入清醒状态。环顾四周,连自己都有些诧异,有多久没睡得这样香甜了?

  荀觉怕把他吵醒,走得不快,这会才刚刚跨进酒店大堂。

  夏叽叽如同炮弹似地扑进秦晷怀里,仰长脖颈,“喔喔喔”地大叫,完了又跳下地来,跺跺脚,拍拍翅膀,示意两人跟它走。

  荀觉和秦晷交换一个眼色,跟着夏叽叽从走廊经过,向餐厅走去。

  老远便听到夏箕奇气急败坏的叫喊:“凭什么!我又不认识你们,为什么听你们的,道德绑架不要太过分!”

  “什么道德绑架不道德绑架的,不要乱扣帽子,你才是没道德。”有人大声跟他吵。

  秦晷和荀觉面面相觑,加快脚步。

  薛小梅站在餐厅门口,见他们赶来,忙迎上来。

  “怎么回事?”荀觉问她。

  薛小梅言简意赅地说:“那明轩那伙人想吃夏叽叽。”

  “啥?”荀觉怀疑自己听差了,垂眸向夏叽叽看去,夏叽叽支楞着脑袋倚在秦晷腿边,小眼睛畏缩地乱转,翅膀急躁地拍打着。

  荀觉感觉自己在听笑话:“餐厅没吃的?都是同事,怎么连只鸡都不放过?”

  “谁说不是呢。”胖子嘟嘟囔囔地走出来,满脸晦气,“还不是那叫计彤彤的小孩儿,说是每顿都吃不饱,医生判断她营养不良,带她来餐厅吃饭。可这大早上的,昨天又是夜祭,餐厅没准备适合小孩儿吃的食物,医生又判断她吃不了米饭,问餐厅有没有汤,结果这小孩儿说,她想喝鸡汤。你们是没看见,这一路上那绿油油的眼睛死盯着夏叽叽呢,估计早就打上主意了。”

  “听着不像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啊。”荀觉说。

  胖子:“谁说不是呢,我看她说话口齿清晰,逻辑明了,正常得不得了。也就那明轩队伍里那个医生,说她有什么PTSD,需要我们大家把她像掌上明珠似的呵护着。”

  他一面说,一面领着大家进门。

  那明轩本来正跟夏箕奇说什么,看见秦晷进门,立刻闭嘴了。

  那小女孩坐在窗边的椅子里,一双眼睛乌沉沉地瞪着秦晷,看不出情绪,却能让人感受到恶意。半晌后,她慢慢滑动眼珠,又去看夏叽叽,目光变得贪婪,好像夏叽叽已经是餐桌上的食物。

  胖子撇了下嘴,“翻译”说:“得,应该记恨上你了。这哪是一个十岁小孩儿的眼神,我看她妈说的没错,她就是个恶魔。”

  计良才说过,孩子生下来三个月,汪芷卉就觉得她不对劲。

  有没有可能,汪芷卉说的是实话呢?

  秦晷挑了下眉,他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他走到夏箕奇身边,拉了张椅子坐下。

  夏箕奇一惊:“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幸好你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们叽叽就……”

  那明轩抿了下唇,打断他:“回来得正好,合作的事,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

  夏箕奇气死了,那明轩摆明不让他提鸡的事,免得失去谈判的筹码。

  好在他哥不是胳膊肘往外拐的人,秦晷把夏叽叽抱起来,说:“合作可以,我们有条件。”

  “那没问题。只要我们能办到的,你尽管提。”听他肯合作,那明轩松了口气,这该死的任务总算能结束了。

  秦晷直白地说:“不准吃鸡。”

  “……就这?”那明轩愣了一下,他还以为秦晷要狮子大开口,没想到这么简单。

  他和几个队员交换一个眼色,点头就要答应。

  谁知就在此时,小女孩突然细声细气地说:“哥哥,我想喝鸡汤。”

  那明轩有点尴尬,只好去哄她:“彤彤乖,一会哥哥专门再去给你买一只,这只鸡不能吃。”

  “为什么?”小女孩近乎天真地问,“岛上没有鸡,你去哪里买呢?”

  那明轩并不知道岛上有没有鸡,一时倒被问住了。

  两人对话时,秦晷目不转睛盯着小姑娘。

  她显然是刚到酒店就被抱来了餐厅,身上还穿着破破烂烂的裙子,手腕和脚踝各拴着半截铁链,那是没能在地窖里锯断的部分。随着她小幅度地摆动四肢,铁链发出清脆的响声。

  “……可真不像被锁了七年的样子呢。”秦晷喃喃自语地说。

  夏箕奇没听清,问:“哥,你说什么?”

  秦晷勾了下唇:“我说,一个三岁就被锁起来的小孩,隔了七年,是怎么做到口齿清晰地说话的呢?长久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她又是怎么计时的呢?还有,她怎么知道岛上没有鸡呢?汪芷卉是系统的形态,一年只现身一次,又是谁每天给她送吃的,养活她的呢?”

  他一个接一个问题抛出来,满座皆惊。

  那时轩脑子飞快:“难道你的意思是,汪芷卉只是棋子,真正有问题的是……”

  他惊骇得向小女孩看去,后者向他露出“天真”的笑容。

  下一秒她踩着桌子跳起来,直扑向那明轩。

  那明轩急退,小女孩失手,忙又转向正目瞪口呆的医生,嘴巴一张,一口咬掉了医生的耳朵。

  医生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