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泽龙彦不在的时候。
太宰治和费奥多尔不约而同地垮下了脸。什么扑克脸,什么高深莫测,懒得装了。
“费佳,”成年的太宰治大约是完全不要脸皮这种东西的,即使是明确的敌人,他也能喊出昵称,“你好可爱。”
“彼此彼此。”
他俩虽然知晓彼此的时间很长,但根本不可能有近距离接触的机会,更别说真的近距离相处一段日子了。
费奥多尔不知道太宰会挂在树上荡秋千,沙雕还跳脱。
太宰也不知道费奥多尔居然会因为闹鬼睡不着觉,一本正经地搞事。
可以说,一不下心就掌握了一大堆对方的黑历史。
至少太宰是绷不住脸色了……
“真的好可惜啊……不能吃到费佳亲自煎的牛排了……”太宰托腮,把玩着手上的银制餐刀,“没想到费佳居然还会料理。”
费奥多尔偏了一下头:“倒是没想到太宰君的料理水平……堪比魔法。”
几乎咬牙切齿了。中世纪的巫术都比不上太宰治手中的一口锅。
他们又沉默了一下。
“还要按原计划进行吗?”太宰问,“费佳如此狠心吗?”
这时候就不装了,摊牌了。我就是预判到了你预判的东西并且已经为预判做好了准备。
费奥多尔不说话,太宰治就明白了他还是打算按原计划来。
“好吧......狠心的俄罗斯人。”他数了一下接下来计划的步骤......任重道远,“本来还以为费佳会心软呢,那样我就可以躲过之后的痛苦了。”
“如果太宰君愿意的话,可以加入我们。”费奥多尔看着他,“看在这一个秋天的交情上。”
“去俄罗斯吗?未免太冷了,我拒绝。费奥多尔明知道自己会失败的,现在拉拢的话实在是太狡猾了。”
太宰站起来,缓步走向落地窗边。
新换上的白色大衣让他看起来有了另一种气质。太冷了,也太远了,虽然这本身也是他的一部分,与世人隔开的那一部分。
“费奥多尔君。”
这时候他的声音也凉凉的,没了平时的跳脱,也没有蜂蜜似的甜腻。
“如果你的计划实现......”太宰惊醒过来,咬住了唇,没有继续往下说,不过,他相信费奥多尔能理会他的意思。
窗外是洁白的死寂,雾在蔓延。
那是他无比向往的安宁。
尤其是......经历了一个秋天那么长的,幻梦般美好的瞬间之后......
“太宰君。”
费奥多尔突然叫了他一声。
“什么?”
太宰治反手接住了费奥多尔丢过来的东西。软软的,他摊开手心,是一条洁白的手帕。
“还没来得及还回去。”费奥多尔在他身后,淡淡地说,“刚刚换衣服的时候又不小心沾上了一点红酒,十分抱歉。”
他避开了太宰治投过来的眼神。
“既然是他送的,还给太宰君也一样,太宰君不介意吧?”
良久。
太宰笑出声。
“费奥多尔,你变了。”
他想要握紧手帕,又没有用力握紧,回过头,再一次凝视起外面流淌的雾气。
在洗干净手帕之前,暂时就努力活着吧。
......
华丽至极的龙彦之间里,无数的异能力结晶被作为展品整齐地摆好,美丽,残忍。
涩泽龙彦兴致勃勃地为他的二位客人介绍自己的藏品。
只是今天,他们似乎不太想要捧场。
“过十一点了。”
“是啊,涩泽君已经讲了半个小时了。”
太宰治打了个呵欠。费奥多尔没有那么明显,但也表现出了一定的困意。
涩泽龙彦一点也不相信这两个人到十一点会困,只觉得那是无聊的表现。如果不是他确认这二人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都要觉得他们是被什么玩意夺舍了。
十一点就困?这种健康的作息和他们永远没有关系。
“二十一天就能养成习惯了。”
“据我所知,太宰君这二十一天里面,有二十天都超过凌晨两点睡。”涩泽龙彦炫耀似地说,“我调查了您的电子设备使用记录。”
太宰治对涩泽龙彦笑了一笑,无比宽容。
他对死人一向很宽容。
“偶尔放纵困意也不错,会让人怀念些什么。对吧,费奥多尔君?”
费奥多尔捂着嘴打了个呵欠。
“好戏就要上演了。”涩泽龙彦依旧以为他们是在无聊。
......
再然后发生了许多事。
一切都如同预料中的那样,涩泽龙彦自然会被打败,乱糟糟的事情结束,而费奥多尔短暂地离开了横滨,去忙自己的事。
又是组合,又是死屋之鼠。
太宰治不仅没有死,还活蹦乱跳地到处阻止他,多少也弄得有些头疼。
他们互相下死手,又互相在一些微妙的地方避过。
那个秋天的事情,倒是被他们共同埋进了心底。
再也不提了。
......
直到他们在牢里见面。
“嗨,费奥多尔君。”
“太宰君。”
费奥多尔此时已经完全适应牢狱生活了,安静,安稳的牢狱生活,甚至可以养生,消一消黑眼圈。
这里只有太宰治一个人从早烦到晚。
而且通通是暗语。
“费佳!我们俩真的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这是他们第二次提那个人相关的事情。
“感觉就像是昨天的事情。”太宰治慢悠悠地吃着丰盛的yu牢饭,“费佳看起来还是不喜欢生鸡蛋。”
“太宰君还是一如既往的话多。”
“费奥多尔~”太宰治敲了个鸡蛋进饭碗,“我有点无聊了。”
天知道他二十分钟前才刚说过无聊。
而且不搭理他的话,就会一直在对面烦人。。
“太宰君,无聊的话你可以自己和自己玩。”
“不,我想和费佳玩猜数字游戏。”
“容我拒绝。”
“那好吧——”坐了牢,太宰治好像整个人都退化到了童年时期,幼稚起来,“那费奥多尔拿到书以后想要做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太宰君不是知道的吗?”
创造一个没有异能力的世界。
“我是说别的,别的……”太宰突然正经,“关于明流君的事情。”
“……”
“费奥多尔,你在回避什么?想要逃避吗?”
费奥多尔不理他了。
他好像也幼稚了些。也许是在牢里的时候不需要思考太多,当坐上棋局的时候,胜负就已经定好了,只需要让棋子们自己去行动。偶尔稍微拨动一下。
接下来就是赌命运的可能性。
难得的放松时间,却非要被太宰治打扰。
“如果我说,我可以临阵倒戈,费奥多尔君相信吗?”
“……不信。”费奥多尔真诚地回答,“太宰君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
“费佳明明几个月前要试图招揽我!真是容易变心的人!”
“我后悔了。早知道就应该让太宰君永眠在那一天。”
太宰治做了个鬼脸。
反正他们谁也打不到谁。
费奥多尔变了,无论是手段还是心灵。没有那么残暴了。
太宰治很满意这件事,虽然他同样不在意那些残暴的行为,但能减少工作量,非常不错。
最重要的是心灵变了。
他这时候的表情真的很阴险,比诱惑亚当夏娃吃下苹果的毒蛇还要险恶,预备看好戏。事实上,他对于这方面的情感,懂得比费奥多尔多多了。
费奥多尔那样的人,翻车时候露出的表情,实在是太诱人了。
太宰治期待着。
反正,按照计划,很快就能看见那个时候了。
生命不停,搞事不止。
看在保存在家里某个角落里的手帕的份上。
……
再再后来。
跳过无数字,跳过无数空白。
更混乱的事情也解决了。
费奥多尔勉勉强强没死,太宰治也依然苟活。
只是依旧没有实现理想——在这件事上,太宰当真是无论如何也要阻止他。
费奥多尔也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自己的理想,那意味着否定自己存在的意义。
于是二人只好继续博弈,消耗掉过多的精力。
费奥多尔窝在俄罗斯的据点,是寒冷的国家,寒冷的天气。这段时间除了需要紧急换据点的时候,他几乎没有离开过壁炉,大半天都坐在那儿,裹着厚厚的毛毯,抱着笔记本,或是抱着书,在昏暗的光线里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
而后尽力早睡早起。
唯一会打扰他的只有果戈里——他也侥幸没死。
在大部分人看来,费奥多尔就是在纵容果戈里,非常纵容。就算沉浸在书里的时候被打扰,他也不会生气,就算是果戈里突然把杀了他这件事付诸实践,他也不会生气。
几乎是无条件的包容了。
这个银发的少年,从未放弃自由的想法,偏偏他所追求的自由,和费奥多尔紧紧地绑定在一起。费奥多尔能做到完全掌控他,他也为此兴奋——能被人理解简直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也是对他来说最痛苦的事情。
这一天,他又挂着看起来有些渗人的笑容,裹挟着阳光但诡异的精神气,来找费奥多尔:“费佳!你又在看书吗?”
费奥多尔头也不抬:“又有什么事吗?”
“费佳想看魔术吗?”他捏住披风的一角,“大变活人!”
披风一甩,原本空旷的地面上多了个人,盘腿坐在地毯上。
“当当当当~”
费奥多尔突然抬头。
手里的书没拿稳,落在地毯上,砸出闷响。
“他说要找费佳。在外面看见的,居然在这么冷的天气只穿这点衣服,我看他太可怜啦,就当做魔术助手带过来了。很有趣不是吗?”
“而且他报出了费佳的全名诶!”果戈里笑得相当灿烂,“能记住费佳全名的肯定是真爱,没错,我也是。”
果戈里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另外两人根本不出声,连平常偶尔会捧场的费奥多尔也静得可怕。
他歪了歪头。
看着费奥多尔从那舒适的沙发里站起身,走到他带来的这位少年面前。
“好久不见。”
地上盘腿坐着的人抬起头:“好久不见呀。”
翠绿的眸子如昨日一样明亮,透明,闪闪发光。对比起自己这边的重重事件,时光好像在他身上停止了。穿的衣服很少,是熟悉的唐装,耳朵尖和鼻尖都冻红了,很显然没有适应俄罗斯的气候。
费奥多尔观察地很用力,把每一个细节都推测了一遍。
然后他听见很久没见面的明流问了个问题,声音单纯又疑惑:
“但是,你谁来着?”他用手指点住下巴,“我找费佳,大概......那么高。你是他亲戚吗?”
费奥多尔清楚地听见自己呼吸滞住了。
是了,他们当初穿越的时候,也忘记了很多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但是明流没有忘记费佳的全名诶嘿!
说真的,写费佳把织田作的手帕给太宰的时候,很开心。
快说,这只饭团是不是好心人()
“在洗干净手帕之前,暂时就努力活着吧。”
从此,手帕再也没有洗干净过(狗头)
最近码字太多了,坐太久,导致我现在一坐下来就“如坐针毡”。
说人话:俺码字码得屁股疼。
虽说屁股疼得要死但还是想要凑小红花。
尤其是好不容易写到文野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