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豪死死摁住这条活泼过度的小白鱼,连鱼带鞋抱出了展览厅,然后抱着胸看着萎靡不振地蜷缩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小白鱼冷笑。

  “废久,给我解释一下吧,为什么要女装?”

  爆豪强忍住自己抓住这个人光裸的肩膀摁进柔软的驾驶座里,用各种低劣下流的手段逼问这个家伙喜欢的人是谁的冲动,强硬地端着不耐烦的外壳试图假装不在意。

  绿谷小白鱼瑟缩在椅子上,本着不说话,不认罪,不抵抗的三不原则团成个白色的小团子心灰意冷地圈在副驾驶上。

  ——美梦都好短暂啊。

  绿谷忧愁地抽动鼻子,感叹自己婚姻寿命的短暂,刚刚结婚不久就要离婚,自己真的好惨。

  ——完全忘记了当初自己寻死觅活要和爆豪离婚的耍赖样子。

  他被某种回忆中的气息惊扰,低着头皱着眉轻轻嗅闻爆豪运动外套上的味道,绿谷楞了一下——

  ——是和十年前一样的,淡淡的柠檬草和肥皂的少年味道,薄薄地像是纱一样笼罩在这件半边都湿透的外套上面,在鼻腔内柔和地散开,是很不持久很随性的香气,但是是他最熟悉最安心的来自于爆豪胜己的气息。

  绿谷突然很想哭,他所有的沐浴露,牙膏,洗衣液都是这个味道,但是他心里清楚那些都是自己给自己自欺欺人假冒伪劣的安慰剂,最重要的成分是来自于那个人的滚烫体温。

  绿谷被阔别多年的外套包裹,忽然从这虚假的和谐中汲取了一点零星的勇气,这点勇气很快在爆豪凶神恶煞地拐弯中泄了个干干净净,他无力地瘫在副驾驶上,被爆豪狂放不羁的驾驶方式搞得双目放空——

  ——他已经是一条小咸鱼了。

  小胜开起车来这么猛吗!!!

  绿谷咸鱼下车的时候头晕脑胀,很想扶着车门哭一场,刚刚还抱着我的脚担心我,给我上药,超级帅地给我打娃娃,结果马甲一掉就翻脸不认人,绿谷悲伤地想到,我真的爱上了一个好渣好渣的男人。

  绿谷像个老弱病残一样扶着车门呛咳了几下,一抬头就懵了,爆豪把车开到了他家门口,而且还一副很熟悉的样子站在他旁边不怀好意地挑眉看他——

  “不邀请我进去坐坐吗?”

  绿谷低着头接着车门的掩饰脸上全是冷汗地迅速头脑风暴,他在大脑里把整个房间搜寻了一边之后松了口气——

  ——不存在对于小胜高度危险的用品,写的奇奇怪怪同人文都放在电脑的机密文件夹里,而那些——

  ——那些丽日一直觉得没有价值的无价之宝被他小心地锁在最坚固的保险柜里,只要他不开,小胜永远不会知道,绿谷出久对他干了多少变态的事情。

  他低着头犹豫了很久,抓住爆豪的外套裹紧了自己,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那,那欢迎你了,小胜。”

  虽然,虽然你可能会发现什么恶心的蛛丝马迹,但是这可能就是我最后一次和你同室相处了。

  ——绿谷真的舍不得,他虽然早就知道欺骗的感情不会久远,但是还是奢望能够多给他一些赖以生存的回忆据点,让他能够在真的想念一个人到发疯的时候,有一点可以用来回温和咀嚼的琐碎记忆,让他能够多熬一会儿。

  爆豪看着绿谷苍白又勉强的笑容抿直了唇线,他放在车门上护着绿谷出来不要碰到头的手攥成拳头,捏紧到自己心脏都开始发痛。

  他连冷笑的面具都摆不出来,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地,就想他怎么控制也控制不住自己反复用尽一切手段接近这个家伙,也会像是着魔一样反复下载和删除早已经被他要求调查出来的关于绿谷出久的所有资料里的细节。

  他第一次那么恨一个样样都比不过自己的废物,他在深夜里发了疯地在资料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寻找他可能爱另一个人的证据,有一瞬间真的是恨不得杀了他。

  ——又恨不得杀了自己。

  他从抗拒到能对绿谷出久所有的资料倒背如流,也不过是短短几年而已,这家伙估计还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少恶心又自作多情的事情,这些事情在爆豪这里不过是一场荒唐的情不自禁,他靠这个在恨得心都要被焚化的夜晚里用来慰藉自己居然装不下其他人的令人作呕的灵魂。

  ——太他妈恶心了,爆豪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喝醉了酒之后拿着从美国带回来的枪模型指着上鸣的太阳穴,要求他收购hero所在的出版社。

  醒来之后他恨不得枪毙自己,无论他怎么强烈地挣扎都无法逃脱另一个人给他带来的印记,像是困在他血液里流动的钉子,千疮百孔地把他从内部刺穿,浇灌下去的再多的自我控制和傲慢都狼狈地从这些被绿谷刺穿的孔洞中仓皇逃窜,滑稽地在他面前流了一地。

  ——爆豪没有认输,但是——

  ——但是人真的骗不了自己,他就是想要绿谷出久,除了这个家伙谁都不行。

  他不想收购绿谷在的出版社,他控制不住自己,这听起来很可笑,但是大脑在产生「收购绿谷所在的出版社」的想法的一瞬间,他运转良好的神经像是脱离躯体的自我控制,宛如是被病毒入侵的电脑一样自发运算出了距离能够完全得到绿谷出久还有多少个步骤。

  ——他在游戏里等的第四年,上鸣说他已经有点偏执了,他很多时候双目赤红地看着绿谷的资料,真的产生过直接把绿谷锁起来算了的想法。

  他能执行,他可以完全抹去痕迹,他可以做到天衣无缝没有人知道,他能保证任何人都无法从他周密的计划里面找出任何马脚。

  ——但是他最终还是嗤之以鼻。

  他现在站在审判席上,即将到来的事实像是锋利的刀片,很多年前就已经滑入他身体卡在每一个回忆狭窄的通道,让人厌烦地不断割伤他。

  他终于等到这刀片运行到心脏这一天了,或许会被一刀干脆利落地划开主动脉,又或者是继续在他心脏里打着转苟且偷生,时不时刺他一下。

  爆豪在绿谷打开房门的时候,目光平静到无波无澜,他能知道很多事情,比如他能迅速地从整个房间的装潢里找出非常违和的部分——

  ——绿谷的公寓并不大,这个外形笨拙地保险柜看起来更是格外突兀地矗立在那里,但是却温顺地依偎着主人的小床,看起来格外受宠爱,上面光滑得连印痕都没有。

  爆豪很想嘲笑绿谷匪夷所思的品味,但是他却笑不出来,废久这家伙真的太好懂了,最喜欢,最重要的东西一定要放在自己醒来就能第一眼看到的位置,重要到连做梦都不想离开。

  爆豪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你的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绿谷像个被罚站的小学生,瑟缩地穿着对他来说过于宽大的白色运动服外套,外套一直垂落到他的膝盖,脸上还戴着自己的口罩,整个人被完完全全地包裹在自己的东西里,连呼吸都带着自己的味道。

  ——但是被包起来的人却不是自己的。

  爆豪就坐在绿谷的床头,平静地对绿谷说:

  “废久,老子再说一次,我要看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如果你不愿意——”

  爆豪缓慢抬眼看绿谷,血色的眸子有种鲜艳的猩红沉浸在眼底:

  “我就抬走它,割开它——”

  爆豪勾了一下嘴角,平稳地说道:“连着里面的东西一起。”

  绿谷一下就要哭出来,他怂兮兮地背着手很想上前维护自己合法财务,但是想一想又很心虚,因为其实他面前这个人才是里面那些东西的名义上的主人,他眼巴巴的看着爆豪,期望他能突然大发慈悲地放过自己这个小变态。

  爆豪当然不可能放过绿谷,他对着贴着墙角站着的颤抖的绿谷阴森一笑。

  ——妈的,老子要是不把这个人翘出来弄死,老子这些年的苦都白吃了吗!!!!!!

  绿谷终于后知后觉发觉出不对来了,他估计爆豪早就知道这个箱子了!!!他就是对这个充满他私人物品的保险箱觊觎已久了!!!!这次是发现他掉马之后顺便过来清扫的!!!!

  绿谷委屈惨了,他知道自己的那些东西多半没救了,他在爆豪的监视下可怜兮兮地从自己的床板下面掏出一串钥匙,被爆豪抓住手腕抢了过去。

  爆豪咬牙切齿地冷笑,他倒是要看看这么多年把废久迷倒神魂颠倒的是个什么怪物,他将钥匙对准锁孔狠狠插进去,绿谷羞耻地捂住了脸,他觉得自己即将面临最恐怖的公开处刑——

  爆豪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堆鸡零狗碎,一边嘴上还不忘记嘲笑两句:

  “你喜欢的这个垃圾,东西看起来也很像垃圾。”

  绿谷茫然地从指缝偷偷看爆豪拿起一张纸眯着眼睛看起来,小小声地说道:

  “本来就是小胜你不要的垃圾啊。”

  爆豪看着这个熟悉的笔记,脑子里面一向转动流畅的齿轮卡了壳,他神情恍惚地把一章解题的高中生草稿纸翻来覆去看了五遍,最后喃喃自语了一声:“艹!!!”

  爆豪控住不住地把蹲下低下的绿谷提溜到自己腿上,沉默了很久,他抱着绿谷像是抱着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一边翻保险柜里那些零碎的小物件——

  ——草稿纸,妈的!!草稿纸也捡,废久是收破烂吗!!

  ——少了一个角的橡皮擦,麻痹,这个我记得我丢进垃圾桶了的!!

  ——同学录,我靠居然给我的留言画了心!!

  ——照片,我靠这家伙是不是叫人偷拍我了??!这张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只剩一个头的铅笔,爆豪简直崩溃了,这小崽子是不是还咬过这个!!他看到齿印了!!!

  爆豪黑着脸翻了小半天,确定每一样东西都是自己的,转过头来就开始审讯怀里的小废物:

  “妈的,你喜欢的是我????!!!”

  绿谷呆呆地点头:“对啊,一直都是小胜啊。”

  爆豪恨不得咬绿谷的脸几口:“那你为什么不和老子说!!!”

  绿谷也很委屈:“我说了啊,我说是救我的那个人啊。”

  绿谷眨巴眨巴眼睛:“就只有小胜你救过我啊。”

  爆豪,爆豪简直要疯了:“那个叫救吗!!!老子就是顺路看到你了!!”

  爆豪总裁年级这么大了还是死不承认,死鸭子嘴硬,反正人老子泡到手了,怎么欺负都行,他忽然想起什么,有点不怀好意地眯了一下眼睛,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开始录音,凶恶地威胁绿谷:

  “把你之前夸你喜欢的人,就什么天降那个的话给老子再叙述一遍!”

  爆豪恶狠狠地威胁他:“不然就在床上把你艹到合不拢腿。”

  绿谷眼睛一亮,看起来跃跃欲试,他看了一眼床委婉地建议道:

  “我家的沙发比较软。”

  爆豪:“……”

  妈的,失策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