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了, 哪里?”

  黑暗中的人影僵硬地问道。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原本温和好听的嗓音里透露出摧枯拉朽的味道, 鹤丸国永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他好整以暇地望着那抱刀的青年,对方全身上下没有半分生气, 如果想要用语言文字形容,那么他就像活着的行尸走肉。

  除了支撑他的信念外,一无所有的空虚。

  鹤似的青年眯起双眼,“我去见了有趣的人, 放心,不会妨碍你的,也不会影响到你和那些孩子商量的计划。”

  “是,吗。”发话者歪头沉思了一瞬, 随即释然了,他仍旧抱紧了自己的刀,藏身在黑暗中,唯有一丝浅蓝的发梢能够分辨清楚颜色。

  于鹤丸国永而言,他将青年的一切都收入眼底。黄金与纯白的付丧神微微垂低头颅,他的语调极轻,仿佛害怕刺伤青年一般,咏唱着如同摇篮曲的安慰:

  “安心吧, 一期。他们会得到幸福的。”

  不知是他的安慰让青年舒缓了些, 还是由于想起了某些值得一提的回忆, 蓝发的青年覆盖着白手套的纤细指尖, 抚摸上他所怜爱的剑刃。

  “藤四郎……”

  他闭合双眼, 仿若在呼唤着至亲之人的兄长,诉说自己的思念与担忧。

  当他安静下来时,周遭的朦胧与黑暗逐渐消弭了痕迹。

  ■

  “你说什么?”

  琴酒皱起眉头,草薙支棱着下巴,指了指毫无痕迹可言的窗台。忙于折腾草薙炼导致的连锁反应,他们大概有几天不记得打扫窗台了,贝尔摩德肯定不会代劳,因此那层木制平台上堆积了一层一拂就落的薄灰。

  现在,薄灰依旧平铺在窗台上,但草薙清楚的记得,纯白的青年曾在这里停留过。他实在难以想象他纤尘不染的衣袖碰到脏污,然而,真正发觉这一点时,他又怀疑起那是一场梦境。

  他竖起一根手指,“白鹤般的美男子,服装打扮……应该是付丧神们的穿衣风格吧,嗯,怎么说呢,如果要我来形容的话,就是带来启示的神明。”

  “好像,我大致可以猜到是谁。”乱藤四郎眨了眨眼,“不,只有他啦。”

  “这么说来,那位也是与前任审神者订立契约的付丧神?”

  “不过,即使是付丧神,也是拥有本质上的区别的。”秋田藤四郎耐心解说道,“作为刀具,不只是武器,也会变成一种象征。被称作神话、被融入新的逸闻,最终都会影响到付丧神的诞生,可以说,我们是思念体的集结。”

  “顺带一提。”

  五虎退鼓起脸颊,将怀中的小老虎放在桌面上,不满道:“我没有退治老虎哦、因为,老虎们很可怜嘛!”

  草薙揉揉他的脑袋,点了点头,“我大概明白了,那位应该是相当高贵的名刀。所以,他、是怎样的人?”

  游刃有余的模样不像当初的秋田他们,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也许他应该考虑对方是实验室出品的可能性——但是,或许是灵感作祟,他无法将金瞳中毫无迷茫的优雅青年定义为复制品,他的灵魂是高贵鲜活的。

  清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从未听过这种同伴的存在。

  秋田垂下了眼眸,“审神者大人离世后,鹤丸桑,曾回到那个狭窄的房间中,劝说我离开这里。他看起来并不像快要丧失实体的模样。我……当时异常凶暴,拒绝了他的邀请,并且、怀疑了鹤丸桑是凶手……非常抱歉。”

  没想到会突然引入这么沉重的话题,草薙有些错愕,他叹了口气,轻声道:“任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爆发的,因为不太了解,我也不能断言你的正误。如果心中一直在意的话,只要向他道歉就好了。”

  秋田点了点头。

  五虎退在旁伸了个懒腰,他的性格本来就有许多变动,经过贝尔摩德的以身作则,似乎愈加向腹黑方向发展了,他眯起双眼。

  “……即便如此,主人,我不推荐你信任鹤丸桑哦。毕竟,我完全搞不清他想要做什么,即使已经暗堕了,想要通过吞噬掉刀帐来提升自己也是有可能的。还请小心。”

  暗堕吗?

  他想起鹤丸跌落时的情景,无数暗红攀爬上他的皮肤,神明瞬间化身成为了修罗,但是,从他寂寞的双瞳中看不见半分后悔。

  从纯白到沾染绯红,他的道路并未改变。

  “你应该有自己的评价。”琴酒看着他。

  尽管没有明说,我会支持你的——他无声地表达着。

  草薙苦恼地敲了敲桌子,“他说,他是来预示灾厄的。然后提到了脾气不太好的银发剑客,我猜想应该是斯贝尔比·斯库瓦罗先生吧,啊,清光,就是你那天看到的那位哦。”

  琴酒微微侧头,“剑帝,斯贝尔比斯库瓦罗…有消息称他为了帮助彭格列十代目解决内部问题,从意大利赶回日本,所言非虚。”

  “蛤蜊?”

  琴酒愣了一瞬,“……你会玩这个梗,实在是……我有些意外。”

  “真的有那么奇怪吗,我也不是纯粹的笨蛋啊,虽然以前上学时总是被当成吊车尾,但是实际上我只是不喜欢那些东西。”草薙不满地戳着琴酒的脸,“阵先生调查过的吧,我是语言类专业!语言类!”

  “你修的是中文。”

  琴酒冷静接过话题,顺便将他不安分的手推开。

  “会一点装逼用语有什么奇怪的……”

  “……”

  “啊啊,那个怎么可能有人用蛤蜊装逼的微妙表情是怎么回事!我承认啦,是安室前辈和贝尔摩德小姐讲的梗啦,因为向他们询问了组织的事情,所以贝尔摩德小姐提到了,那位先生和彭格列提出了合作。她讲给我听了蛤蜊的笑话。”

  “噗。”

  “不许笑啊!”

  草薙有气无力地以头抢桌。

  琴酒心情舒畅地抚摸着他的脑袋,手感柔软,“彭格列表面上与组织合作,实际上不止因为清查实验体的心思,除此之外,他们本土的势力也在不断变迁。被推上日本彭格列分部代理的,是家族中有些势力的草包,他所从事的方向为其他人所不齿,因此,年轻的十代目……似乎想要找到证据,彻底制裁他。”

  “代理人不想拘泥于遵纪守法的活动,因此尝试了人口/交易,也就是实验体的提供,除却草薙炼,在他之前,就有组织试图将人类改造成契约者或观测灵。所谓的观测灵,即是被制作成人偶,可以服从任何指示,也能充当雷达的物品。不少黑道从事这种生意,只有彭格列严词拒绝了。”

  银发男人有些嘲讽地勾起唇角。

  草薙迷迷糊糊望着他,感叹道,“感觉就像是都市传说一样,黑帮也会有关乎义气的规矩,有些浪漫呢。”

  “实际上,那位十代目确实是天真的首领哦。”琴酒沉吟道,“但是,有实力的天真并非愚蠢,即使道路不同也值得尊敬。”

  他讨厌工藤新一他们,该不会就是因为那位高中生侦探与之相反吧。草薙若有所思。

  大和守安定适时从旁举起手,一副课堂上等待回答问题的小学生模样,这孩子还是没能恢复作为实验体的记忆,既温和又有礼貌,草薙看见他时觉得隐隐作痛的肾(被捅穿后长好的那个)也恢复了不少。

  “失礼了。”好孩子安定眨着蓝眼睛,一本正经地抛出问题,“如果,鹤丸先生所说真的是预言,那么斯库瓦罗先生是否会很危险呢?”

  斯库瓦罗……

  清光回想起那无意中射向自己的一瞥,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他摇摇头,不,那双眼中流露出对战斗的渴望,很明显已经斩杀了不下百人,将他当作普通人类实在是一种高傲的低估,他不觉得剑客会被轻而易举地击败,于是看向草薙,征求他的意见。

  “唔。斯库瓦罗先生,看起来应该很厉害——吧?”草薙思考着,“如果是鹤丸先生认真带来的情报,我觉得确认一下比较稳妥。”

  他在心中默默补了一句,穿成这个样子上街的银发一族应该都不怎么需要担心,眼神凶恶,一看就不会被列入目标,不被反过来抢劫就谢天谢地了。

  “可是我们没有丧心病狂无法无天到在陌生人身上安装跟踪器的程度。”

  此刻刚刚醒酒的安室透吐槽道,他从沙发上落下来,一下子就找回了神智,此刻正揉着酸胀的额角。

  草薙期待的目光转移到琴酒身上:“那,请问阵先生的丧心病狂程度……”

  “……”琴酒默然,“我又不是对谁都会这么做。”

  要么是恨入骨髓,要么是病入膏肓,好的好的,我懂。安室透痛苦地想,我不该在这里,我更应该在床底,不然桌子底下也行,开局就是一把狗粮,这谁受得了。

  草薙一拍桌子,“好,散会了,斯库瓦罗先生一定吉人天相,不会有事情的。”

  你们放弃的也太快了吧?这样真的好吗?

  大和守安定作为一个善良的孩子,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不知名的陌生人惨死街头的模样,如果加州清光知道他脑海里在循环播放这个,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蓝瞳的付丧神正打算再劝阻些什么,然而,堪称噪音的门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且每隔三秒就会被人重新按下一次。

  乱藤四郎蹦跳过去,浅色的长发披散在空中,他欢快地打开门,“嗨,请问您是找主君?还是凶恶的琴酒先生?抑或是宿醉的安室先生呢?”

  门外没有声音传来,但确实有人站在那里,他比乱藤四郎高出许多,白色的面具看不出感情波动。在他身边,牵着一名银发的纤弱少女,紫色的衣裙为她更添加了神秘感。

  “琴酒先生。”黑沙哑着嗓音开口了,“这是合作请求,关于彭格列日本代理部的。”

  琴酒挑起眉毛,玩味道,“哦?”

  “我的要求只有一项。”

  黑的声线无动于衷,“合作摧毁他们的观测灵制造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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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银CP再次登场!银小姐是最强的雷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