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文熙没注意到凌盛羽的表情闪过一丝纠结，又很快恢复正常。
他看了看四周走进传送门的玩家，问凌盛羽道：“今天我们去哪儿玩？”
凌盛羽当然不是上线来玩的，既然杀小火龙一事暂且搁置，那他也没有理由再继续旷工。
“我线下还有事，你自己去玩吧。”
“你不是刚刚才上线吗？”景文熙觉得奇怪，“有事还上线干嘛？”
凌盛羽不知道景文熙是看着他上线的，他面不改色道：“刚刚突然来了事。”
“好吧。”景文熙无趣地撇了撇嘴，转头朝离他最近的那个传送门走去。反正他也不知道该去哪儿，索性随便挑了一道门。
“你自己去玩？”凌盛羽隐约觉得不妥，叫住景文熙。
“不然呢。”景文熙回过头来，“我又不认识其他人。”
“不是有很多公会邀请你吗？”凌盛羽多少还是知道一些论坛帖子的事，“你可以加入一个公会，让他们带着你玩。”
加公会的好处就是不再孤单，并且人多力量大，还可以刷出不少好东西。
但与此相对，加入公会之后就得做相应的日常或者特定任务，不像独行玩家那么自由。
景文熙不想给自己找事，反正他是个随时准备好退游的人，自然懒得加入公会。
“算了。”他摆了摆手，“我就随便玩玩。”
说完之后，景文熙径直地走进了传送门之中，眼前的场景一转，变成了一片茂密又阴暗的森林。
此时明明是白天，阳光却无法穿透厚重的树叶，层层交叠的树枝上停靠着一排排长相诡异的大鸟，正发出刺耳的叫声。
景文熙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看了看地图介绍，这里叫做黑暗森林，是个50级以上的地图，有许多猛兽出没。
虽说身为一名omega不会被玩家强制pk，但不代表不会被猛兽袭击。
景文熙的自信全来自于凌盛羽的那句“主流玩家的等级普遍在三四十级”，所以才能仗着自己60级“一拳打死半个alpha”。
如果他知道对方很厉害的话，那他决不会上赶着送死。
就比如现在，景文熙才刚来黑暗森林两分钟，就颇有自知之明地决定有尊严地离开。
不过就在他转身正回到传送门面前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传送门里走了出来。
那人微微皱着眉头，眉宇间明晃晃地写着“烦躁”两个大字。
“嗯？”景文熙诧异地看着跟过来的凌盛羽，奇怪地问，“你不是线下还有事吗？”
“解决了。”凌盛羽道。
其实是凌盛羽在下线的前一瞬间，总觉得不放心景文熙一个人在游戏里瞎逛，所以尽管他的大脑不停命令他回去工作，不要再管这只小火龙，但他的双腿还是不由自主地迈进了通往黑暗森林的传送门当中。
不能控制自己双腿的感觉很不好，凌盛羽觉得很烦躁。
“那正好，”景文熙乐道，“我们去打怪呗。”
凌盛羽知道景文熙才刚进游戏，又不可能强迫他下线，只好道：“好。”
两人在幽黑的森林里走了一阵，景文熙在前，凌盛羽在后。
游戏里的森林比现实中要浮夸许多，四处都是奇形怪状的植物。
景文熙一会儿跳到一朵花前，一会儿又蹦到一棵树下，两人明明是来打怪的，却莫名有种来郊游的画风。
这时，景文熙的注意力被一朵雪白的大莲花给吸引了去，或许说是莲花不太合适，因为莲花是长在水里的，但这朵白莲却像向日葵一样生在土里。
“这朵花好漂亮啊。”景文熙凑到半人高的莲花面前，微微附身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这是珍惜药材。”凌盛羽淡淡道，“一朵可以卖到两三百金币。”
“这么值钱？”在景文熙以往玩的游戏当中，珍惜药材大多需要做任务才能获得。
他没想到幻想次元里“遍地是黄金”，想也没想便伸手去摘这朵花。
凌盛羽出声制止已经来不及了，景文熙的手才刚碰到花瓣，这朵花立马变成了紫红色，花瓣边缘生长出锋利的牙齿，一口咬住了景文熙的胳膊。
景文熙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结果胳膊上的疼痛感更加剧烈，血条也掉得更加厉害。
“别乱动。”凌盛羽皱眉道，接着从背包里抽出那把两米长刀，砍断了这朵花的花径。
咬在景文熙胳膊上的半截花就如断尾蛇一般挣扎了一阵，最后掉落在地上，瞬间化入泥土当中，连渣都不剩。
转眼间，吸收了泥土养分的花径又开出了一朵一模样的白莲，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未发生过一般。
这下景文熙的小火龙睡衣又破了三个洞，他随便拍了两下，不怎么在意。
“这花好神奇啊。”他站得远远的，捡起一颗小石子扔过去，这次花瓣却没什么反应，看样子是只会攻击生物。
“这种花需要专门的道具采摘，别费心了。”凌盛羽道，“这森林里还有很多危险的东西，别乱碰。”
两人继续往前走去，谁都没有发现不远处的大树后面，有个玩家悄悄给两人拍了照。
智慧都市里人来人往，路上四处都是造型各异的玩家，没有人注意到景文熙也不奇怪。
但黑暗森林是50级以上的地图，能来到这里刷怪的都是高等级玩家，对游戏时事会比较关心，所以景文熙才来这里没多久，便有人认出了他。
五分钟后，景文熙和凌盛羽的背影照出现在游戏论坛上，神秘omega的面纱被揭开了一层——这个omega至少50级以上。
“这地图人真少啊。”走了好半天，别说野兽了，连个人影都没有，景文熙不由得停下脚步看向凌盛羽问：“是不是得先去什么猎人那里领任务，再来这里刷怪？”
“不用。”凌盛羽道，“幻想次元跟以往那些rpg游戏不同，没有既定的模式。”
一个游戏没有既定模式，就是这一点让景文熙很不适应。
他想了想，问道：“为什么会没有既定的模式呢？比如这森林里的一只猴子，它什么情况下会爬到树顶晒太阳，又什么情况下会攻击玩家，这都是程序事先设定好的吧？”
“一开始是会设定好，但是程序会自己学习，久而久之就会形成有一套它自己的行为模式。”凌盛羽道。
“你的意思是说，”景文熙抬起脑袋环顾了一圈四周，接着重新看向凌盛羽，“这游戏整体上是一个会深度学习的ai？”
景文熙理解得很快，而凌盛羽说到自己专业的东西，也不由自主地话多了起来。
“是的，幻想次元需要两项关键技术，一项是生物神经科学，另一项就是人工智能。”
景文熙知道凌盛羽的父亲凌仁良就是生物神经科学教授，正是他的突破性研究奠定了全息游戏的基础。
至于另一项关键技术人工智能，则是凌盛羽的专业领域。
他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那小子还真挺厉害。”
这句自言自语没能逃过凌盛羽的耳朵，他偏过脑袋问：“那小子？”
“凌盛羽。”景文熙道，他怕身边的人不认识，又补充了一句，“就是开发这个游戏的人。”
景文熙口中的凌盛羽本人，冷不丁被叫到名字，差点还以为眼前的小火龙知道他是谁。
他心虚地咳嗽了一声，问：“你多大啊，叫他小子。”
景文熙道：“反正比他大。”
每次提起凌盛羽，景文熙的心情都很复杂。说伤心倒也不至于，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遗憾。
他的情绪明显低沉了一些，埋着脑袋踢开挡路的树枝。
“你确定比他大？”凌盛羽迈开长腿，跟在景文熙身后，“我看你顶多也就二十岁。”
“你这是被我的外表迷惑了。”景文熙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扯了扯身上的破烂睡衣，“我要是换身帅气的装备，分分钟让你感受到我的大哥气质。”
凌盛羽有些无语，懒得再跟他多说。
十多分钟后，周围还是没有出现怪。
凌盛羽不喜欢这么浪费时间，他正准备让景文熙换个地图时，两人的不远处迎面走来了一女两男三个玩家。
两个男玩家都是机械人，女玩家身上没有兽人和机械人特征，空气中隐约飘来一股桃花清香，应该是omega没错。
“你就是火龙果吧？”女玩家来到景文熙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我是第一联邦桃下呢喃。”
第一联邦这名字景文熙在论坛里见过，他大概知道是幻想次元里一个很大的公会。
“有什么事吗？”景文熙警惕地问道。
他预想当中会被全服追杀，但这不代表别人来杀他他就得直接躺着让人杀。
游戏世界中的对错不似现实世界当中那样界限分明，打打杀杀中误伤别人是常有之事，没有人会因为在游戏中干掉了别的玩家而耿耿于怀。
景文熙的自责也仅仅是因为引起这么大的骚乱，给不少人添了麻烦，还远远没有到需要对每个人以死谢罪的地步。
“别紧张。”桃下呢喃感受到了景文熙的警戒，她抬起双手示意没有敌意，“我只是想和你聊一聊。”
“聊什么？”景文熙问。
“你现在没有加入公会吧。”桃下呢喃说道，“要不要考虑来第一联邦？”
见对方的确没有敌意，景文熙放松下来，他委婉地拒绝道：“谢谢，我不是很想加入公会。”
凌盛羽紧绷着嘴唇，在一旁干着急。
他巴不得景文熙加入公会，这样一来就不用他来当保姆了。然而眼看着机会都门口了，景文熙却没有要抓住的意思。
“你确定不考虑一下？”凌盛羽忍不住助攻一把，“第一联邦是幻想次元里两大公会之一，实力非常强。”
桃下呢喃看了凌盛羽一眼，对景文熙道：“你们是情侣吧？你男朋友很想加入的样子，你确定不考虑一下？”
“我不是，我没有，你误会了。”凌盛羽赶紧澄清。
景文熙瞅向他，小声道：“可是我真的不想加入。”
凌盛羽继续劝说：“你面前这人是等级排行第一的54级omega，你加入公会可以跟她多交流一下。”
景文熙知道自己这60级很虚，所以对“排行第一”几个字也没有异议。他道：“交流没问题，但也没必要加入公会才交流吧。”
“确实是这样。”桃下呢喃接过话茬，打算换个方式劝说，“你认识雪翼公爵吧？那是我们联邦的领袖，也是全服最强的玩家，他现在还是单身，如果你加入联邦，有机会被他标记哦。”
景文熙转过脑袋，问凌盛羽：“标记是什么？”
凌盛羽道：“当你老公。”
景文熙回想了一下长着一对大翅膀的那人，继续问：“那人是全服最强？”
真?全服最强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见景文熙问这个问题，以为他终于动摇，结果景文熙开口仍旧是：“谢谢，我不是很感兴趣。”
凌盛羽认命地呼了口气，他就预料到不会这么简单。
反正无论什么事情，只要跟这只小火龙扯上关系，就一定不会顺利进行。
“好吧，那以后有机会另说吧。”
桃下呢喃也打算没过多纠缠，正要带着两个机械人离开，而就在这时，光线昏暗的树林中突然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野兽呼吸的声音。
景文熙下意识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接着便见到了一双、两双……数不清的闪着绿光的眼睛。
——是狼群。
其实景文熙预想过在全息游戏当中遇到野兽，肯定会有身临其境之感，非常吓人。
所以他一路走来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暗示，无论是狮子还是老虎，反正在动物园里又不是没见过，完全没必要害怕。
但景文熙还是想错了。
从大树后走出来的狼，光是腿就比他整个人还高，那锋利的爪子至少有半米长，好似轻轻一挥就能把人撕成两半。
这时候的景文熙已经直接吓得灵魂出窍，什么战术战略全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他像抓救命稻草似的抓住凌盛羽的胳膊，愣愣地看着前方道：“有、有、有狼！”
另一边的桃下呢喃和两个机械人也绷紧了全身，拿出了武器随时准备战斗。
然而凌盛羽却没什么反应，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乱，就好像压根没看见逐渐靠近的狼群一般。
他慢悠悠地瞥了一眼身旁的景文熙，问：“你真的不考虑加入公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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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给小火龙买衣服，是因为游戏里他一分钱也没有/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