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是看不到他的,士兵们都以为是圣佛天的佛者在城门上施展了什么法术,因而不敢向前半步。骑于高头大马上的赋君颐怒道:“给我砸!” 

  凛徒言与泣寰刀灵用心音交流:“别多事,只放赋君颐进去就够了。” 

  泣寰刀灵眉目一挑,赋君颐驾马而入,其余人虽然没有被斩首,但还是都被拦在了城门外。 

  赋君颐见状,不畏不惧,抱着玉碎的心态孤身一人闯进了内宫。 

  赋君抒让淑妃带着赋玉藤进入了另一条地道,嘱咐她赶紧出宫躲入母家。 

  “父皇……父皇跟我们一起走……”赋玉藤哭喊着不肯松手,赋君抒狠狠心将她的手掰开来,关上了地道的门:“赶紧走!” 

  他一个人走出了百鸟宫,鸟舍里的各色珍贵鸟类都噤声似的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在一片寂静中,赋君抒听到了零碎的马蹄声。 

  赋君颐长剑在手,驾马而来,他直闯入百鸟宫,本来是打算劫走赋玉藤做人质,没想到赋君抒就站在百鸟宫里。赋君颐一剑挑去了他的发冠,赋君抒的黑发披散下来,看上去狼狈不堪。 

  “赋、君、抒。”赋君颐眼神阴冷,一字一句道。 

  赋君抒定定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弟。他们虽不是一母所出,但终究是手足,相伴许多年,如今却被他一手摧毁了。 


  “你想怎样?”赋君抒平静地问道。 

  赋君颐下了马,他神色癫狂,猛然伸出双手掐住了赋君抒的脖颈。 

  “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他低声道,看着赋君抒渐渐涨红的脸继续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要毁了我?!就因为丽妃……不,丽皇后吗?那个女人?她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这样做?!” 

  赋君抒很快就喘不上气来,他艰难地看着赋君颐,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你再说、再说什么,都、晚了,不是吗……?” 

  闻言,赋君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同时他手上也不再收敛,用尽了自己的全部力气,眼看着赋君抒就要被他掐断脖子时,突然天降惊雷,直接劈裂了百鸟宫的屋顶! 

  沉重的瓦片和房梁瞬间滚落下来,赋君抒和赋君颐都没有反应过来,根本无法躲闪,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那些重物埋在了下面。 

  直到天雷终于不再劈落,百鸟宫已成一片废墟。 

  赋君抒自眩晕中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处在房梁于瓦砾的交汇处。赋君颐被死死压在了房梁下,当时是他借着手上的力气,下意识地将赋君抒推了出去。 

  “……赋君颐。”他颤抖着声音,疯了似的扑过去,想将赋君颐拖出来。 

  可房梁压得太紧了,他只摸到了赋君颐一手的血——顺着他的身体流下来的血,还是热的。 

  赋君抒抓着他开始僵硬起来的手,终于落下眼泪。 

  他的弟弟,他唯一的手足。 

  就算两人从小到大都不对盘,长大后也相看两相厌,但他们身上,终究流着同样的血。 

  赋君抒觉得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血,似乎也随着赋君颐的离去而流逝了。 

  “皇弟……”赋君抒靠近他的额头,眼泪一颗颗落下来,打湿了赋君颐的脸颊。 

  他想起那一年,他在思竹宫里冷冷地问丽妃道:“你爱他?” 

  丽妃跪在地上,衣衫不整,她轻笑一声,咬着牙道:“对,那又如何?” 

  赋君抒想了想,发现自己的内心竟毫无波澜。 

  没错,在看到丽妃与赋君颐颠鸾倒凤的时候他是很愤怒,但也只有一点儿。 

  他只是不愿意看到那张与他如此相似的脸上在别人身下露出那种表情。他甚至想,就算丽妃说她想跟了荣王,他可能也会同意。 

  只是他当初不肯示弱,再加上那个不该出生的孩子,那个人抱着孩子离去时说的话,让赋君抒陷入了怨恨之中。 

  一切都是他所引发的错误,而且再也无法补救。 

  那个人是他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误。 

  白泽宫内,镂银灯内的火焰灼灼明亮,它得以继续跳动着,继续维持着大齐王朝的国运。 

  大齐顺雍年八月二十六日,天降异雷,劈损百鸟宫,致使荣王薨。 

  关于荣王赋君颐逼宫一事,在国史上闭口不提,只是廉家最终被赋君抒连根拔起,当了替罪羊。 

  白泽宫也从此再无人驻守。 

  白泊世将自己与大齐的国运之火融为一体,虽然因此失去了形体,却挽救了即将熄灭的灯盏。 

  那日过后,圣佛天的佛者们不得不多滞留了好几日,待荣王下葬后方才离去。 

  关于彻听与雷音被杀一事,凛徒言私下与大日殿殿主讨论了一番,不知怎么到最后也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