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仅有大日殿殿主留守在法场念经,其余人都退下了。竺法尊者带着青年前去了彻听死亡的偏殿——当时彻听本来要去取置于偏殿的长明灯,最后却被发现死在了供台边。 

  两人走到了偏殿,彻听的尸体还摆在原地,盖着白布。 

  青年几步上前掀开了布,发现彻听脸上已经被绘上了佛门镇压凶尸的符咒。 

  “不知道怎么回事,彻听死后有尸变的倾向。”竺法尊者解释道。 

  彻听双目同样望着房顶,一手弯曲如爪向上抬起。 

  青年看了一阵后,便道:“尊者,彻听与雷音身上,都少了一样东西。” 

  “……难道是?”竺法尊者仔细打量了彻听的尸身一会儿后,突然发现了异样:“他的佛珠不见了!” 

  每个圣佛天的僧人都佩戴有一串佛珠,一般都是他们遁入空门时由宗主亲自赐予,带有一定的佛力,能够助他们修行。而被发现死亡时,彻听与雷音的身上都没有了佛珠。 

  “凶手是为了佛珠?”竺法尊者又想起了什么:“这可是皇宫,有谁能够在宫中肆意行凶呢?” 

  青年冷笑了一声:“连魂魄都残缺的恶孽,也妄图通过佛力稳固自身吗……” 

  他顿了顿,道:“尊者,此事便交予我吧。” 

  “多谢凛台主。”竺法尊者感激道。 

  与青年分别后,竺法尊者回到了薄淞宫,僧人们已听叹妙与广目描述了一番,此时见他回来,都七嘴八舌地询问起了雷音的死亡以及那个竺法尊者都对他恭敬无比的青年。 

  “那个人就是凛徒言。”竺法尊者只说了一句。 

  立刻就有人惊讶道:“妙语非今凛徒言?!从前的刀界尊皇?!” 

  “居然是他!凛徒言不是已经半路出家,归入北俱芦洲的佛门了吗?!” 

  竺法尊者道:“对,因为他近日恰好来到东胜神洲,所以殿主便邀他共同参与法会了。” 

  凛徒言之所以出名,并不是因为他在佛门有多少建树,而是由于他在刀界的地位。虽说千山刀神是当今东胜神洲武林界公认的刀界顶峰,但凛徒言之前的盛名也非一时可以消逝。他真正达到了手中无刀、心中有刀的境界,所以他从未有过佩刀,却能于千里之外瞬间取人首级。也是在他遁入空门后,千山刀神才得以荣登刀界至尊之位。 

  “居然是凛徒言……那么彻听和雷音的死因应该就可以真相大白了!”叹妙兴奋道。 

  竺法尊者的面上却没有什么喜色。 

  偏殿中,凛徒言盘腿坐在彻听的尸身旁。 

  他神色肃穆,抬手解下了外衣,随着层层衣衫的落下,露出了一片雪背。 

  那上面有一把长刀的刺青,绘得栩栩如生,如同实物。凛徒言催动真气,背上的刀锋开始闪耀出了夺目的光辉。 

  雪发乌衫的刀灵自凛徒言背部的长刀刺青里幻化而出,睁开了双眼漂浮在半空中。 

  “泣寰,找到她。”凛徒言道。 

  泣寰刀灵在地上彻听的尸身旁边绕了几圈,歪着头问道:“画符咒是害怕他尸变啊?这并不是摄魂术,是傀儡魇。” 

  凛徒言嗯了一声:“彻听中了傀儡魇,雷音就是摄魂术了。” 

  “要找那个红衣服的少女吗?”泣寰刀灵化作一道刀光,隐入了夜色中。 

  扳过彻听的脸看了看,凛徒言将手点在了他的眉间。那里空荡无物,他的魂魄被带走了,或者是魂飞魄散,仅剩下一具躯壳。 

  “炼制傀儡,你想要做什么呢?”凛徒言自语道。 

  他突然又想到了一种可能:“以魂养魂?” 

  白泽宫中,白泊世头痛地靠在软枕上,那盏镂银灯里的灯火越来越微弱,他的身体居然也开始出现透明了。 

  “陛下啊……”他低声道。 

  赋君抒握住了他的手:“国师。” 

  “廉书玄,赋君颐,小心他们。”白泊世断断续续道。 

  “呵。”赋君抒惨淡地笑了一下,他看了眼那盏灯,神色寂寥。国运之火微弱,万一熄灭了,这个大齐王朝就完了。 

  白泊世咳嗽了几声,紧紧盯着他的双眼:“皇上……皇上,皇上。” 

  “我知道了,国师。”赋君抒终于沉重地点了点头。 

  自白泽宫走出来后,赋君抒没有回寝宫,而是径直走向了宫中特意辟出来的法场。 

  他在法场外围伫立了半晌,聆听着那庄严的诵经声,思绪一时迷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