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荣王妃一边后退,一边勉强镇定下来问道。

  青年半举起手中的秤杆,好看的眉目灵动清澈,他微笑道:“恒沙沽命,在下夜白藏。”

  荣王妃自梦魇中醒来,浑身冷汗地大口喘着气。

  她安定下来后,抬眼看了看紧闭的窗扉,那里透进来一缕淡淡的月色。掀起软绸罗帐,外面的墙上挂着她儿子的一幅字画。

  荣王妃将脸埋在被褥里,痛哭失声。

  “王爷驾到!”

  随着御前侍卫的一声长呵,一顶深色马车疾驰而来,在樊城的衙门前停下。

  荣王赋君颐掀帘而下,他板着脸,却是个略带稚气的长相,仿佛老气横秋的小孩子。

  廖知县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抖得像筛糠,赋君颐冷眼看了他半晌,一脚就从他身上踏了过去。

  半声也不敢哼,廖知县任由赋君颐自他背上走了过去,牙齿哆嗦着咬破了嘴唇。

  “吾儿何在?”赋君颐坐在太师椅上,喝了口侍卫端过来的茶。

  廖知县简直是爬进来的,此时吓得几乎要晕厥过去,颤抖着回答道:“禀王爷……世子,世子在……在冰窑……”

  赋君颐顿了一下,茶盏脱手而出,直直砸在了廖知县头上,滚烫的茶水淅淅沥沥淋了他满头满脸,和着被砸破的伤口流出的血蜿蜒流淌。没有人敢说一句话,荣王自小被先帝宠得骄纵跋扈,除了同胞兄长赋君抒谁也治不住,他也就这样理所当然地蛮横到大。

  “狗奴才,带路!”他站起身,狠狠地踹了廖知县一脚吼道。

  冰窑的门被缓缓推开了,赋君颐大马金刀地走进去,一眼就看见了最中间的棺材里,无声无息地躺着他唯一的儿子。

  “……长贤。”赋君颐走过去,双手按在冰凉的棺椁上,看着赋长贤苍白的遗体。

  他伸出手去触碰到了赋长贤同样冰冷的脸庞,那身华贵的宝蓝袍子上沾满了干涸成深褐色的血迹。赋君颐握住了儿子僵硬的手,忽然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拉起了赋长贤的手,上面的皮肤明显看出来是被人缝合过的,带着丑陋的针脚。赋君颐忍着怒气,剥开赋长贤的衣服,就看到了毫无血色的腹腔上那道又长又粗的伤口。

  赋君颐回过身,一下子就把廖知县踹飞了出去!

  “来人!给本王把他们都抓起来!”赋君颐怒吼道。

  廖知县的手扒在门框上都迸出了血:“王爷!王爷饶命啊!王、王爷您听我解释!王爷……!”

  赋君颐站在寒冷的冰窑内,赤红着眼看着衙门里的一干人都被拖了出去,才转过身去给赋长贤整理好衣服。

  他梳理着赋长贤干涩了的头发,心里的愤恨一股股直往上冒。

  “你若有一句假话,满门抄斩。”赋君颐坐在上首冷冷道。

  廖知县都快晕死过去,此时便把事情原委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赋君颐听完他的讲述后,再次摔了一个茶盏:“荒谬!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谋害世子?!琴音杀人?血管爆裂?你以为本王会相信?!”

  “王爷明鉴……世子、世子死得蹊跷,我们也是没办法才……”话未说完,赋君颐直接把他踹晕了。

  “给本王押下去收监!先关着,现在带着世子的棺椁立刻启程去湘府,全部抓了回来再一起腰斩!”

  赋君颐拂袖而去,根本不理会大热天的尸体将会面临着腐烂的问题,反正这些他不管,自然要别人去焦头烂额。

  荣王府内,正在上香的荣王妃突然一阵心痛,捂着心口栽倒在地。听到声响,婢女们从外头赶来,手忙脚乱将她搀扶起来,扶到了床榻上。

  “娘娘,要去请太医过来么?”婢女焦急地问道。

  荣王妃靠在软枕上,虚弱地摇了摇头,低声道:“你们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休息一下。”

  待遣退了婢女们,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张黄纸。

  纸上用朱砂批着“恒沙沽命命格”几个字,荣王妃匆匆扫了一眼,取来床边的小手炉,将黄纸塞进去点燃了起来。

  烟雾缭绕中,荣王妃双眼紧闭,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周围赫然又是梦中那处奇妙的境地,天水相连,云横黛岭,淡金的湖泊上漂浮着一艘精巧的画舫。

  “原来真的不是梦……”荣王妃喃喃自语,自岸上站了起来。

  画舫渐渐驶来,待到靠岸后,自画舫上下来的仍是梦中的那个青年。

  “王妃娘娘既然已经点燃了命符,是下定决心要与我交易了么?”夜白藏微笑道。

  荣王妃失神了片刻,终于还是点点头坚定道:“是,我愿意以我的命格作为交换。”

  夜白藏微微颔首,抬起手来点住了荣王妃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