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任逸尘在他背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血堵在了嗓子眼,两人身上都是一片又一片的鲜红的血。那时候回家的路也和现在一样,又大又圆的月,又冷又清的风。他记得自己那时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背着任逸尘,纵起轻功,心里期盼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师兄!师兄!”迷蒙间,他听到任逸尘带着哭腔唤他的声音,但他已经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的意识很快陷入了一片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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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6 章

  

  琴舍内,一名身穿淡紫色留仙裙的女子正坐在草枕上抚琴。她所弹的是一架通体乌漆、以朱金漆描绘苍山洱海的七弦琴。随着女子的素手翻拨,琴声如流水般潺潺泄出。

  阮少嫣、蔺采和薄脂都和其他人一样,端端正正地跽坐在草枕上,聆听着紫衣女子的演奏。

  那女子弹奏时的姿态沉稳优雅,手势复杂多变。虽说这是一首节奏偏快的曲子,她依然弹得不急不躁。

  几朵皎洁的白梨花开在窄袖的袖口,随着她的动作时隐时现。由于她垂着眼注视铮然作响的琴弦,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用螺黛描长的眼尾,微微上挑,仿佛蝴蝶的触角。

  “真厉害,这曲《津上折梨调》重在考验琴师的手速,要求能同时使用三段小勾指和大行手,弹奏出两处和弦,差一个音就不算上等。看来此女功力十分了得,才能将这首曲子弹得如此行云流水。”

  隔壁桌有人在低声感慨,坐他旁边的另一人便道:“何止,你看她所用的琴,朱金漆画着的苍山洱海图,可不就是那把名琴听夜么!”

  “名琴听夜?难道她就是真儒成学的叩琴之首——长泓听夜逸曲莺?”

  那人立刻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就是她啊!十七年前,逸曲莺正是以这把名琴听夜弹奏了长曲《莺啼序》,一举夺得了当年三教御琴会的魁首!”

  蔺采听着他们热烈的谈话,看向了台上结束了弹奏、正抱着琴致礼的逸曲莺。

  “逸曲莺自那年获胜后便再也没有参与过任何一届三教御琴会。但现在看来,她今年有可能会参加,而且再次夺魁的希望很大呀。”邻桌男子的音量一时过大,就连台上的逸曲莺也侧目而视。

  蔺采坐在一旁觉得有些尴尬,便凑过去好心地对那男子说道:“这位兄台,可否请你小声一点……”

  话未说完,只听得一阵短促密集的爆裂之声,蔺采的双眼顿时蒙上了一层血雾!

  “杀人啦!!!”

  薄脂眼明手快将蔺采拖到了一边。众人都害怕地看着那个浑身不断喷血的男人,一边尖叫一边往琴舍外逃离。

  阮少嫣浑身僵硬地看着那个已经断气的男人,她紧紧抓住蔺采的手,任由薄脂将他们两个拽出了琴舍。

  “你怎么了?”出了琴舍,薄脂疑惑地问她。

  阮少嫣喘着气,盯着自己儿子满头满脸的血,无力地闭上了双眼,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没事。

  蔺采一边抹着头上的鲜血一边哀嚎:“天哪!怎么会这样子啊!”薄脂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掏出一条帕子给他递过去。

  “我们还是快点走吧。”阮少嫣突然道。

  薄脂看了她一眼:“其实,我还没有告诉你,有琴声的地方,都很危险。”

  阮少嫣叹道:“那你这话可说得晚了。”

  三人回去了客栈,蔺采迫不及待地钻进房里去洗头洗澡,阮少嫣和薄脂在外间坐着,两人都是无话。

  过了好一阵子,阮少嫣才说:“当年这种事也发生过,我直到今天才算是真正见着了。”她顿了顿,道:“琴声。没想到过了那么久,她居然还在以这种方式杀人。”

  薄脂蹙起眉,问道:“你好像知道是谁干的?”

  阮少嫣低声道:“就是那个吟唱歌者,兰泽远道芙涉江。”

  薄脂一下子怔住了。

  她眼神复杂地看向阮少嫣,将言未语地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你……你如何得知,就是她呢?”他终于忍不住问。

  阮少嫣道:“我与她交过手……错不了,肯定是她。”

  薄脂看着她的侧脸,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蔺采此时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出来了。

  “娘,我们明天就走?不看完小琴会么?”他问道。

  阮少嫣道:“不行,太危险了,还是直接去望京吧,也没多少路。热闹的地方总归安全一点儿。”

  蔺采闻言就笑了:“嘿,这话以前有人也跟我说过。”他望了眼薄脂,对方却没有回话,只是低着头在沉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