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逸尘听了一会儿,自觉没趣,正打算起身离开时,旁边坐着的一位负剑的中年人突然啊的大叫了一声,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浑身上下居然都开始喷出血来!

  任逸尘睁大了双眼,一滴血溅到了他的眼睛上。

  蔺即川慌慌张张地找到他时,中年人已经被抬走了。

  “我听他们说,死的是真剑阁的一位剑师。”阮少嫣说:“好奇怪,他也是浑身出血而亡的。啧,你们东洲人都喜欢这样杀人么?”

  蔺即川正色道:“哪里!我们都是正经东洲人。”

  任逸尘眼上的血还没擦掉,此时已经干了,仿佛一颗朱砂痣,点在他眼尾,莫名添了几分邪气。蔺即川老妈子地替他把血痂扣了下来,恨不得能再拧条布给他擦把脸。

  阮少嫣说:“这好好的人是怎么浑身出血的呢?会不会是某种诡异的武功?而且杀人者好像还是专挑武林中人下的手,哎呀,我有点怕。”

  蔺即川安慰道:“无冤无仇的,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谁知道呢,万一他杀人只是追求刺激什么的。”阮少嫣说:“算了,咱们明天赶紧走吧。”

  当三人沿路走回客栈,途径一条暗巷时,一阵琵琶拨弦音在寂静的黑暗里骤然响起,听在耳中特别清晰。

  阮少嫣顿住脚步,手握上了背后的剑鞘。蔺即川和任逸尘对视一眼,都屏住了气息,仔细辨认着琴声来源。

  然而,阮少嫣突然惊呼了一声。

  两人抬头望去,只见巷子的短墙上,四个乌帽少年立在那里,抬着一顶螺子青的轿子,仿若鬼魅。那勾魂摄魄的琵琶音,正是从轿子里传出来的!

  “……这下玩大发了。”蔺即川也抓住了剑柄,咽了口唾沫。

  就在这时,轿帘一掀,黑影快若闪电,一下子就从短墙上来到了三人面前——

  铿然一响,蔺即川手中的剑格住了一把琵琶。轿中人反身一旋,同时拉起琴弦,一道破空裂响夹着凌厉气劲,分为三路,向他们袭去!

  阮少嫣手挽剑花,堪堪破去气劲,她从袖中倒出一枚玉符,点血为咒,扔向轿中人,那是她危急时刻用以保命的。

  蔺即川与任逸尘则选择前后夹击,双剑同出,轿中人足尖轻点,腾空翻跃,手也在琵琶上快速拨出玄音,竟是一曲催命丧歌,暗藏着杀人取命的内力!

  任逸尘大伤未愈,耳闻诡音,胸口气血翻腾,他的剑势慢了下来,露出了一点破绽,立刻就被玄音击中要害,嘴角溢出鲜血来。蔺即川的长剑剑路多变,横扫障碍,一举刺向轿中人。那人情急之下只能以琵琶抵挡,翠玉琴身上显出微不可见的裂纹,琴弦也跟着崩断。见状他杀气更盛,手中翻出了几支闪着寒光的毒针。

  “小心!”阮少嫣一剑挥去,挡去几根毒针,还有一根却直直扎进了她的手臂里,痛得她立刻失了力,长剑哐当一声落地。

  阴云散去,月光下泄,站在短墙上,怀抱翠玉琵琶的男子身穿螺子青衣袍,目光冰冷。他掀开轿帘钻进去,少年们抬起轿,飘然而去。

  “你没事吧?!”蔺即川急忙拉过她的手,挽起袖子查视,只见乌青的毒素已经蔓延开来,在白皙的手臂上显得十分骇人。

  阮少嫣喘了口气,勉强摇了摇头,从衣襟里摸出一瓶药丸,服下了一粒。

  “你先暂时压抑毒性,我们回去客栈疗伤!”蔺即川替她捡起了剑,又问任逸尘:“师弟,你还撑得住吗?”

  任逸尘捂着胸口,白着脸点了点头。

  “那人会不会就是凶手?”

  回到客栈里,蔺即川先运气帮助阮少嫣疗伤,她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蔺即川问:“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阮少嫣忍着毒性发作的疼痛,从发髻里拔出一根簪子在桌子上划着,说:“刚才那个人的武功招数,明显是以琴御气。如果让气劲通过琴音进入武者的经脉,那么那些气劲就会跟随真气的运行存在体内,让人难以察觉,然后等到了一定时间爆发,就会冲破脉络,使人爆血而亡。你又说葬花宫是杀手组织,我才有这种猜想。”

  蔺即川想了想,道:“也不无可能,若是能查看死者的尸体,可能会更有依据。”

  阮少嫣说:“天啊,好可怕,我们以后会不会被追杀?”

  任逸尘忍不住看了蔺即川一眼,想看看他怎么回答。

  “没事,我一定会让你平安无事到达望京的!”果不出他所料,蔺即川十分豪气地这样说着。任逸尘闻言就叹了口气。

  “你的剑术很精湛,应该是从小习武的吧?”阮少嫣问。

  蔺即川受宠若惊:“哎呀,惭愧,我的剑法可没有师弟厉害。要不是他碰巧受伤,那个不男不女的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他偶然看到了阮少嫣放在桌上的剑,回想起方才战斗时那把剑的威力,也赞叹了一句:“好剑,阮姑娘不愧是高门弟子。”

  “这把剑名为碧落,是我们阮家祖传的宝剑。其实这剑在我手上根本不能发挥出它应有的实力,我自小热衷于道门符法,对剑术实在是疏于练习。”阮少嫣带着愧意说。

  蔺即川和任逸尘都愣了愣。

  “碧落……?可是上穷碧落下黄泉的碧落?”蔺即川问。

  阮少嫣道:“是的,怎么了?”

  蔺即川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他干笑道:“噢!我的佩剑,名为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