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逸尘唔了一声,他觉得茶喝起来挺不错的。

  蔺即川说:“诶,师弟你真是变了好多。我倒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个样子呢。”他看着任逸尘笑了笑:“你不知道你以前……反正我觉得你那时很讨厌我!现在多好,我不用费心巴力地想着怎么讨好你了。”

  他的眼里映着樊城那些灯红酒绿的烂醉颜色,直直地看到了任逸尘心里去。

  “我……我没有。”任逸尘嗫嚅道。他不安地想解释,却发现自己的语言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蔺即川不再看他,依然絮絮叨叨地说:“其实我挺想把我们以前师徒三人一起生活的事讲给你听,好让你知道自己以前是怎样的人。还有师尊那不负责任的老不死,现在想起来对你的成长做出最大贡献的明明应该是我嘛!”任逸尘安静地听着,然后握住了他的手。

  看了眼任逸尘身上的用那幅雪梅灯枝做出来的蓝衫,蔺即川把头转向窗外说:“我还是喜欢看你穿白衣……咦?!”

  他猛地站了起来,桌上的杯盏噼里啪啦跌在地上,周围人纷纷投来疑惑的视线。任逸尘见他半个身子都快探出去了,急忙想要把他拉回来。但顺着蔺即川的目光望去,他也顿住了。

  楼下停着一辆奇特的黑马车,蔺采被五花大绑,一位看不清脸的黑衣青年正拖着他往车里塞。

  蔺即川骂了句娘,杯子一扔就往楼下跑去。任逸尘赶紧提着荷包去结账。

  “君子动口不动手啊!”蔺采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自从他被这个黑衣少年绑走后不仅一口水一口饭都没吃过,那人还扬言他若骂一句就揍一下,还好蔺采拼命地护住了脸,他英俊的容颜才得以保存。

  黑马车不用马夫,两匹马自动拉着就走了。蔺采趴在车里的地板上,背上还踏着少年的一只脚。

  他饿久了,声音有些有气无力:“你到底抓我干嘛?你都搜过了,我身上没有你要的东西!”

  少年理都没理他,捧着块热气腾腾的玫瑰酥,小心地将半边面具掀开一条缝,一口一口地吃着。

  蔺采的肚子咕噜一声,他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口水,往少年旁边挪了挪。

  他半撅着屁股,用膝盖一点一点蹭动身躯,趁着少年专注于吃玫瑰酥的时候,突然就扑了过去,妄图用他的铁头把对方砸晕!

  但他没有计算好自己所处的高度,所以这一撞他并没能如愿袭击成功,反而是一头栽进了对方怀里!

  蔺采冒着冷汗,勉强用一只手撑住了身体,他刚想开口,却发现少年正对自己怒目而视。

  顺着目光往下看去,蔺采只见自己的手正按在对方的双腿之间。

  他下意识地抓了抓,忽然觉得手感不太对。

  “你……太监?”蔺采还没说完就被一记窝心脚给踹飞了出去!

  

  、第 10 章

  

  夜晚的樊城,热闹非凡,城西一家新开的脂粉欢场正在举行首次开业的歌舞表演。

  在远离舞台的一个角落,黑衣少年一只手紧紧拽着蔺采,拖着他来到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席位上坐了下来。

  蔺采刚才被他踹得心口淤青,此时蹙着眉捂着胸,瘪瘪嘴在他身边站着。

  邻桌的一个宝蓝色华服公子嫌弃地瞧了眼蔺采,故作风雅地摇了摇手上的白玉扇,大声对自己的同伴说道:“嘿,这金世楼怎么回事呀,什么货色都给放了进来。我看这地儿也就那样,咱们以后少来。”

  少年听到此话,转过头去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对方立刻被吓噤住了。蔺采有些得意地冲那吃了瘪的公子哥儿挑了挑眉。

  “你干嘛呀?”少年斜了他一眼,那半张美丽的桃花颜和半张恶鬼面在昏暗的光线里对比强烈,更显可怖:“要坐就坐下去,戳在这里挡道。”

  “噢!”蔺采只能在他旁边坐了下去,大半个屁股还晾在外面,准备着随时趁乱逃跑。少年不动声色地伸出手去,掐了他的大腿一下,蔺采当即疼得缩起腿,乖乖地向他挨近了。

  这间歌舞欢场的舞台布置得极为精美,二十八盏赤铜攥花宫灯悬挂在涂满天女散花壁画的天花板上,照耀着整个台面,舞台的底座铺的是光彩熠熠的琉璃砖,连供伶人们登场用的扶梯也是水晶,甚至还用黄金打造了步步莲华台。今晚来看表演的多是纨绔子弟和有钱富商,爱的就是这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奢华。

  此时台上是十二个楚腰软步的华衫少女,正轻盈地踏着莲华台表演一出《莲步》。蔺采看了半晌,再转过头看看黑衣少年,觉得那些女子甚至都没他长得好看。少年察觉到他的目光,阴鸷地瞪了他一眼。

  “你很喜欢歌舞吗?为什么要带我来看这些?”蔺采问。

  “大隐隐于市。”少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蔺采咬着嘴唇,愤愤不平地看着他。

  “你很讨厌。”他说。

  少年闻言却突然笑了起来,看也没看蔺采:“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蔺即川扶着一棵树站着喘气,那辆诡异的黑马车带着蔺采把他甩了个团团转,最后还让他跟丢了!任逸尘正抚着他的背给他顺气,看了眼周围来往的人群,犹豫着问:“要么先找间客栈休息吧?”

  待呼吸平复下来,蔺即川摆摆手:“现在还不晚呀,我们再随便逛逛。城门早就关了,除非他能瞬移,否则那轿子不可能出去的。”他习惯性地托着腮,想了又想,忽然有了头绪:“最热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