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但翠亦苍——就是那个人,他告诉我,任逸尘的三段命理已经流失了。”迎着蔺即川探究的眼神,优昙梵声道:“翠亦苍说,传统的储存命理的方式是用这种缚命球和缚命玉,但是很容易使命理沾染上红尘浊气而流失。任逸尘的命理已经被污染了,变成了三条红鲤鱼。”

  雨开始下了,蔺采走在路上,目无焦点地直直往那条死胡同走去。

  廉敬的尸体尚未被人发现,他依然僵硬地举着那个银手镯,目光中流露出绝望与无助。蔺即川那时候急着带任逸尘回家,也就没有在意他了。

  现在蔺采来到了这里,捡起了那把被丢在地上的剑。

  “铃——铃——铃——”

  那半截破损的湿白砖墙上,静静地停着一抹艳红色的裙摆,就像是一条游曳的红鲤鱼。

  银铃声响起,仿佛蛊惑人心的喃喃私语,蔺采眼中闪过一道凶光,提剑向着廉敬的尸体就刺了下去!

  任逸尘忍着疼痛,跌跌撞撞地赤足翻墙跑出了蔺府。他循着铃声来到了方才的血案现场,背上的菩提树生长得更加剧烈。他身形不稳地跪在地上,那株树慢慢地在他的血肉筋骨里生根,鲜嫩的叶片仿佛受到什么感应似的,一个劲儿的往外探出去。

  “廉……”

  任逸尘张了张嘴,眼中那抹血红轻盈地跃下了短墙。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优昙梵声是因为他大概是佛门里比较清纯不做作的和尚了(。

  、第 7 章

  

  以蔺即川这么多年的经验来说,蔺泓就是个特别没有爱心的人!

  任逸尘小时候经常性的木着一张脸,偏偏他长得雪白可爱,蔺泓就爱给他穿得花花绿绿,梳那种最纠结的头,仿佛领着这样的徒弟出去会很有面子。

  “为什么他不这样穿?!”任逸尘从小小的不懂事的时候憋到长了点年岁,终于忍不住冲蔺泓大发了一顿脾气,跑到他们师徒三人当时住的房子外面的小树林里哭去了。

  蔺即川被蔺泓虎着脸叫到外面去找师弟,天色阴沉,树林子又密,偏偏还打着闷雷下起了雨。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湿溜溜的青苔上,蔺即川心力交瘁地大声喊:“小尘!你在哪里呀——师尊说他错了,你给我出来啊——”

  大雨哗啦啦的下,闪电照亮了不远处的一个小石窟,蔺即川眯起眼睛,借着亮光看到了石窟里抱着膝盖把脸埋住的任逸尘。他还在瑟瑟发抖,那样子简直要多怂有多怂!

  “小尘啊!”蔺即川飞扑了过去,费劲地把师弟哭花了的脸掰出来按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趁机在他身上重重地拍了好几下。

  任逸尘还在不停地啜泣着,紧紧抓住蔺即川的衣襟。他把眼泪抹在蔺即川的衣服上,抽着鼻子抬起头:“你来干嘛呀,让我被雷劈死算了。”蔺即川语重心长地说:“那不行,我就你这么一个师弟,你死了谁帮我抄书?”

  蔺即川抱着任逸尘缩在洞窟里,外面白茫茫的雨帘子遮掩住了视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任逸尘趴着洞口的藤蔓往外看了一会,天是完全的黑透了。

  “师兄,我饿。”任逸尘瘪着嘴说。

  蔺即川一下子被萌到了:“师兄背你走!”

  于是蔺即川背着瘦瘦弱弱的任逸尘,顶着一片扯来的芭蕉叶冒着雨往家里走。雨虽然比刚才小了些,但一地的水实在是湿滑又泥泞,虽然蔺即川很小心地挑着路走,还是措不及防地摔了个狗吃屎。任逸尘安然地趴在他背上,手里高高的举着那片芭蕉叶。

  蔺即川抹了抹脸上的水费心费力地爬了起来,整个人就和一坨泥巴似的。任逸尘看了他半晌,平静地说:“师兄你太不小心了。不过看到你这样,我的心情好了很多。”

  站在稀稀漉漉的小雨里,身上糊了一团又一团污脏的蔺即川,绷着脸瞪住师弟,只觉得他大概是世界上最麻烦的讨厌鬼!

  蔺泓真是心肝被狗吃了,根本不担心自己的两个徒弟会不会被雷劈死。见蔺即川和任逸尘互相厮打着回来了,还很不要脸地嘻嘻笑笑:“小尘啊,师尊给你买了件新衣服,绝对没有上次那么花哨了!”

  蔺泓的品味简直是噩梦!

  梦里的蔺泓翘着兰花指嘚瑟地展示着他给任逸尘新买的那件粉红色的绣花衣裳,蔺即川吓得浑身冷汗,挣扎着从梦里醒了过来。

  “你被魇住了吗?”优昙梵声坐在房间里的桌子旁,蜡烛的暖光映着他洁白如玉的脸庞,看起来美好得不似真实。他正转着念珠,替他们念《清心咒》。

  蔺即川擦了擦汗,从床旁站了起来:“谢谢你。”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床上昏睡的任逸尘和蔺采,长长地吁了口气。

  “那条鱼,就在她手上吧?”蔺即川问。

  优昙梵声微不可见地点头道:“以任逸尘的反应来看,应该是这样。最近你们都小心点吧。”

  “不过……她到底是怎么来的?”蔺即川问。

  “事有反常必为妖。而且这也和你要担心的事没有关系,不用分神在意。”优昙梵声仿佛讳莫如深,并不正面回答。

  廉敬也不明不白的出事后,青云镇的镇民们决定在廉家的旧址上再次举行法会,为廉红鸢的怨灵超度。

  青云镇上的佛寺里没有几个高僧,都是些只会读几本经的普通僧侣,蔺即川便顺势把优昙梵声推了出去。听到这是来自东胜神洲佛门最高象征的圣佛天的高人时,镇民们的眼睛闪闪发光,围着优昙梵声问东问西,就差没把他直接吞吃入腹了!

  “哎呀,真是难为呀。”优昙梵声平时在大日殿等级也不算高,之前不过是因为大日殿那些神龙不见首尾的同修们一个个都不肯做事,他便被殿主随便指派了出来,勉为其难地来到青云镇处理顶云善枝的事情。八百年没受过这么热切的推崇,优昙梵声只能在一众大姑娘小媳妇的桃心眼里冒着冷汗默念《大悲咒》。

  那天奔出去寻找任逸尘和蔺采的蔺即川在死胡同里发现了昏迷的两人,在把他们弄回家的时候顺便报了官府,将廉敬收了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