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不知道何时变得黏热, 手心冒出汗水,明明是在寒冬的夜里, 江抚明却仿佛来到了热夏, 空气变得闷热、黏腻。
江抚明现在也不顾上想自己身体的变化,担心地询问前面的傅严亦:“你怎么了。”
他刚试着往前移动少许,傅严亦像受惊的兔子般往后靠去, 伸出手做出阻止前进的动作, 颤抖的身体让他连带着手臂一起颤抖。
干涩发哑的喉咙颤颤巍巍地吐出几个字:“不要过来。”
傅严亦前面的头发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额前,鼻子上有着细微的水珠, 忍不住颤抖的身体使他看起来有些脆弱,青筋布满的双手紧紧抓着身上的白色毯子,咖色的手指陷入雪白的毯子里。
他热感期到了, 来得让人措手不及,无从做准备。
“你。”江抚明停在原地, 担忧地看着前面的人, “没事吧?需要我帮忙吗?”
傅严亦小口喘着气, 仅存的理智让他摇了摇头,他不希望江抚明现在靠过来, 他热感期来得突然又剧烈, 就像是火点燃了荒野,枯草在火光中化为灰烬,他怕他做出荒唐的事情来。
忍耐, 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眉宇之间尽是隐忍的神色, 傅严亦咬着下嘴唇,眼睛雾蒙蒙的却也能窥探出些许强硬地坚持, 这副样子就像是受到死亡威胁也绝对不会妥协,即使浑身颤抖, 好似没有任何招架之力,却也能让人感受到他的强大。
濒临绝境却依旧目光凶狠的野兽。
江抚明愣在原地,瞳孔里倒映着对方的模样,手指微微蜷缩起。
傅严亦动了动因汗水而黏糊在一起的眼睫毛,低头看着手中的白色毯子,几秒后才想起自己因为实在忍耐不住,需要对方的信息素,就把对方的毯子拿了过来。
他那么虚弱,身子骨那么纤细,会被冻着的吧。
混沌的大脑想着,迟钝,又执着。
傅严亦对自己拿了江抚明的毯子感到非常抱歉,氤氲着雾气的眼睛看他,颤抖地抓着毯子递过去,声音沙哑带着软糯感:“对不起。”
月光穿过冰墙落在傅严亦蜜色冒着细汗的皮肤上,毯子下是他颤抖通红的身体,他侧身而坐,白色的狼尾将他下半身遮住,只露出一点脚踝以下的部位,圆润饱满的脚趾头蜷缩着,头顶上的狼耳一动一动,他的身体从脚尖一路红到耳朵尖,蜜色带着些许红色光泽的皮肤在银白色的清冷月光下显得皮肤更红了。
他下颚线紧绷着,眉头紧锁,唇抿成一条直线,隐忍又脆弱,雾蒙蒙的那双眼睛,不知道何时红了,喉咙间发出一声极短促的闷哼声,手连抓住毯子的力气都没有。
白色的毯子从眼前滑落,江抚明如梦初醒般,他快速地将毯子拿起,僵硬地将毯子裹在意识已经迷糊,嘴里发出痛苦闷哼声的傅严亦身上,他平日总是一副笑容的脸上阴沉着,狭长的眼眸闪过一丝担忧的暗光。
【他是怎么了?】江抚明询问系统,冷哑的声音里带着他本人没有察觉到的关切。
系统听到江抚明的语气,内心一震,他希望是自己想错了。
【信息素失衡导致的热感期提前。】系统说道。
江抚明现在还没有接受ABO信息素相关的东西,并不知道系统说的是什么意思,冷声问道:【什么意思?我该怎么做?用你之前给我吃的那个药,或者灵泉水可以吗?】
系统看着江抚明的样子,心里没理由地慌乱起来,要解释热感期的话语堵在喉咙间,一点都说不出来。
【怎么了?】江抚明语气有些冲,是他从未有过的失态。
系统回过神来,看着手中热感期如何解决的资料,将其删除后一边打字,一边说道:【他需要信息素,只要足够的信息素他就能恢复正常。】
【你将你的手放在他肩膀的腺体位置上,释放你自己的信息素就好了,平日里,你只需要握着他的手,固定释放信息素给他就行,这会让他在信息素稳定。】系统说道,一边看着傅严亦现在的身体状况。
还好对方是残疾O,腺体不全,信息素已经退化了,不用标记也能靠信息素稳定。
就是一直积累着不解放,肯定是不行的,总有天会爆发。
系统叹了一口气,希望对方那个时候能找到自己的天命A,江抚明注定是别人的,不能和他做超越兄弟的事情,江抚明现在失忆了,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他能做的也就是暂时保护好他,不要让他做会后悔的事情。
而且AO信息素是会影响的,江抚明可能现在只是被信息素影响,他只是把对方当兄弟,是他多想了。
【谢谢。】江抚明说道,在系统的指示下,找到了傅严亦肩膀上腺体的位置。
手刚碰到对方腺体,对方身子猛地一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拽开江抚明的手,将他白皙的手上抓出红印。
江抚明皱着眉头,将他的手掰开,虚弱的傅严亦现在就连喘气都很困难,当然不是他的对手。江抚明强硬地将他的手抓开,按在石台上,强势的用手压在对方腺体上,声音带着些怒意:“你需要信息素为什么不说,身体拖下去出问题怎么办。”
腺体被人强硬按着,对方的手炙热、滚烫、如岩浆般,烫着他肩膀不停地抖动,嘴里发出呜咽声,恢复些许理智的傅严亦察觉到江抚明的怒意,不想让对方生气,颤声道:“对不起。”
他这话让江抚明更生气,眉头挤在一块,他语气更加恶劣:“你有什么错。”
江抚明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只是身体现在燥热难安,连带着脾气也变得不好,浅色的瞳孔满是寒意,冰冷都有些不近人情。
好像下一秒目光就要看不见他一样。
傅严亦有些害怕,另外一只手抓上江抚明的小臂,为自己辩解道:“我害怕热感期失去理智,对...你做一些不好的事情。没关系的,我忍一下就过去了。”
“忍一下。”傅严亦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江抚明释放出的信息素并不能完全压制他的热感期,又加上他腺体被摧毁,现在身体非常的虚弱。
他是需要江抚明的信息素的,但是他已经差不多一年时间都没有来热感期了,他很怕自己失去理智,也不想趁人之危做些什么,他的感情是纯粹的,不夹杂任何东西。
他想着忍耐一下就过去了,和以前一样,忍忍就好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次会这么严重。
“闭嘴。”江抚明冷声说道,虽然本意是担忧,但是语气并不好。他手按在对方腺体上,不停地释放自己的信息素,面色变得有些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严亦身体终于不再颤抖,江抚明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前面依靠在墙壁上,软弱无力,眼睛泛着泪水的傅严亦,抿了抿嘴唇,他面色阴沉着,眼睛里是无尽的寒意,脖子上青筋暴起。
“好些了吗?”低沉的四个字,让意识模糊的傅严亦有些反应,他抬眉向上面看去,就看到江抚明对他伸出手,炙热的温度在他眼下划过,泪水被对方擦拭干净。
“好些了。”傅严亦沙哑虚弱地说道。
回应他的只有江抚明倒下的沉闷声。
听到他回复后,江抚明晕倒在他身上,之后一点意识都没有,借着月光,傅严亦细细打量着江抚明的容颜,手指想要触碰对方惨白的脸,却在要靠近的时候停下,片刻后,他变成了自己的兽体,叼着白色毯子给江抚明盖好,隔着毯子将人包裹住。
清晨的阳光从冰墙上方开口的地方照进来,金色的阳光落在洞里和从冰墙穿进来的模糊光影交错在一些。
耳边响起木柴燃烧的声音,江抚明模模糊糊睁开眼睛,眯着眼睛适应光线,想要动手,却发现身体动弹不了。
江抚明试了多次后,才用手臂支撑起身体坐起来,重量压在后面的墙壁上,他手臂无力地下垂,面色苍白,看起来风一吹就能被吹走,他身体比之前更弱了。
他这边的动静传入正在做早餐的傅严亦耳里,他将烤好的绿色果子拿过来,下颚线紧绷着,目光满是担忧和自责,将绿色果子递到江抚明的手里,沉声道:“你身体是因为信息素透支才会这样的,修复需要一段时间。”
“你身子本来就弱,我不应该来的。”傅严亦很是自责,俊美的脸上满是哀愁的神色,看着娇弱惨白的江抚明,他心中更是懊恼不已,对方因为是他才这样的,还为了照护他O的身份,甚至愿意透支自己的信息素来帮助他,而没有简单粗暴的标记他,真是一个好人。
“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克制住的。”傅严亦诚恳地道歉,向江抚明鞠躬,等待着对方的回应。面色凝重,双手紧紧靠在大腿边,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但是眼底的担忧却出卖了他很看重对方接下来的回复。
一声轻笑声在山洞里响起,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这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吧。”江抚明轻笑着,细长的狐狸眼眯成一条线,苍白的脸因为笑浮现一抹病态的红色,背部靠在墙壁,黑色的头发柔顺地搭在脸颊,脖颈处浮现青色的脉络,他就像是雪地里摇摇欲坠却娇艳欲滴的花朵,引人垂爱。
将一个A形容成一朵花实在是有点想象不到,但是对方实在长得太漂亮,明媚张扬的外表,并不是女气的,但是担得起漂亮一词。
特别是他笑起来的时候。
笑容直直的撞入傅严亦的心里,让他悸动不已,眼睛从此只能追随着他一人。
傅严亦傻傻愣在原地,黑色的眼睛看着江抚明,脸颊发红,就光看着前面的人,就能让他失魂。
江抚明歪头笑着,看着前面的一根筋,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来,憋着不说的人,眼睛眯起,“你伸出手。”
傅严亦疑惑地看向江抚明,在他目光提示下,将自己的手伸出来。
他的手上布满了茧子,这双手摸过无数把武器,不知道做过多少高强度训练的双手,宽大,粗糙,但是手型非常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上的指甲整齐。
他伸过来的那只手手侧边上还有一颗黑色的小痣,让他的手看起来更加好看。
江抚明盯着他伸在空中的手看着,片刻后抬起头,浅色如琉璃的眼睛含笑,嘴角上扬,笑容似春光,浪漫无瑕。
冷白色的手紧紧抓住蜜色的手掌,掌心盖上了彼此的温度,空气中热气交融。
“以后就这样吧,我每天定时给你信息素,你就是平时总是忍着昨天晚上才会如此的。”江抚明脸上挂着纯真无害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吓到了傅严亦。
“不行,你身体也不好,经常释放信息素对你身体有害。”傅严硬嘴角往下,生硬地拒绝,黑色的眼眸满是不赞同的神色,身体僵硬着。
江抚明早就猜到他会拒绝,手指不轻不重地在对方手上按了一下,语气悠闲散漫,却句句直击要害:“平时给你一点信息素维持你的身体,对我影响没有那么大,不过要是你因为平时总不肯接受,再次爆发,那我岂不是又要身体透支一次。”
“每天给一点,是一个非常合理的方案,对你好也对我好。再说,我留在这里的条件,不就帮助你吗。”江抚明脸上依旧笑着。
他抽回自己的手,双手交叠,声音温柔平和,“焱焱,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声音句句敲在傅严亦心上,焱焱两个字让他脸颊发红,他外表面色更为凝重,浓黑的剑眉往下压,眼睛出现沉思时才有的冷淡。
片刻后,他微微颔首。
“合作愉快。”江抚明笑得像个偷腥的猫一样,他身上总有着说不出的温暖感。
傅严亦看着眼前人,嘴角上扬,眉眼都是温柔缠绵的神色。
他以后可能遇不上比他更让他心动的人了吧。
若是以后要分离,他真的舍得吗。
冰墙外雪花肆意飞舞,鹅毛大雪从天而降,多少心思随着这场大雪飘向空中,落入地上,堆积在一起。
雪断断续续,没完没了地下着。
就像说不出口的爱意。
傅严亦的眼睛里困住的不仅仅是江抚明的身影,更是他投放在对方身上炙热又不掺杂任何杂质的感情,嘴角含笑,坚硬的面庞柔和下来。
真希望能和对方在一起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