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你在听么？”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焦急，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我在，爷爷的身体不是挺好的么，怎么突然就不行了？”唐苏苏一边询问，一边皱着眉坐起身。
上次看到唐老爷子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了，他身体状况虽然算不上太好，但也不像是随时要不行的样子，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唐启娴的声音带着哽咽，“听说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摔下来？听谁说的？”
也不能怪唐苏苏这么问，在他们这样的家庭里，意外基本就等同于谋害，尤其是有利益牵扯的时候。
唐家内部的利益纠纷她并不清楚，但是有动机的人不会是少数。
唐启娴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是那两个保姆说的。”
这个答案并不出乎意料，唐苏苏突然就没了问下去的心情。无论是不是意外，和她好像并没有什么关系，就算查出了什么端倪来，又有什么用呢？
“爷爷在哪个医院？”她随即转移了话题，不再纠结下去。
“在国文医院709病房。”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既然已经进了病房，恐怕情况已经很不乐观了。
虽然唐苏苏对唐家人没有什么感情可言，这个爷爷对她来说更像是彼此带着恶意的陌生人，但乍一听说他将不久于人世，心里终归有些不舒服。
她从家里赶到医院只用了二十多分钟，到了病房外，从门上的嵌着的玻璃能看见病房里站满了人，唐家三代人，难得在这里聚集了。
唐苏苏只看了一眼，就绝了进去的念头。
靠着门边站着的米郑一眼就看见她，悄悄打开门从里面钻了出来。
“姐，你来了。”米郑蔫头蔫脑的跟唐苏苏打招呼。
唐苏苏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头，知道米郑对唐老爷子的感情要深厚很多，他此时心里一定很难受。
再加上……病房里闹剧不断，他大概受了不小的刺激。
病房里，唐家两姐妹正抓着安琪不放，三个人吵成一团。唐启明脸色阴沉地站在他爸的病床边，并没有阻止两个妹妹和他妻子吵架。
其他人都贴着墙边站着，谁也没上前劝阻。唐苏苏甚至还看见大姑父一脸兴味的把烟给拿了出来，不过手上的打火机被他女儿给抢走了，没能点燃。
“二姑夫呢？”看了一圈，也没看见二姑夫米雍，唐苏苏有些奇怪地问。
“我爸和二舅去联系殡仪馆了。”米郑小声回答。
唐苏苏稍稍偏过了头，因为有人挡着，她并没能看清病床上唐老爷子的状况。不过，她大概能够想象得到。
“大姑和二姑这是怎么了？”其实这个问题有点多余，就连唐苏苏都会下意识的怀疑唐老爷子的意外，他的两个女儿又怎么会不怀疑。
两个保姆都是安琪找来的，再加上她们两个还有过虐待老人的黑历史。就算没有证据，也跟安琪脱不了关系。她们三人要真的相安无事，唐苏苏倒是奇怪了。
米郑瞅了眼里面，见没人注意，这才在唐苏苏耳边小声说，“我爸的一个朋友说姥爷很可能并不是意外摔下来的，但他是根据姥爷摔下来的姿势以及受伤部位分析的，做不了证据，不过听起来挺靠谱的。”
唐苏苏有点震惊，“你爸的朋友是法医？”
米郑耸耸肩，“不知道是个什么专家，别跟人说啊，其他人不知道我爸认识那人。”
唐苏苏了然，做了个封口的手势。
同时也在心里暗暗叹了声，米郑到底是长大了。要是搁在以前，恐怕早就爆发了，现在还能冷静地跟她说这些，不得不佩服二姑夫教儿子的本事。
还有那位专家，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能找来这么个人，她这位二姑夫真是够厉害的。
大家族里面的事儿，不就是真真假假么，不管是不是意外，反正最后也不会报警处理。因为动手的，无外乎是家里的人。他们更趋向于，私下解决。
如果没什么证据，这件事最后大概会大而化小，最后慢慢的被遗忘。不过现在么，她的这位继母大概是有麻烦了。至于她爸，她从来不会小看唐启明的冷血无情。
正在这时候，唐苏苏的手机铃突然响了起来。铃声一下子把屋里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唐启明看见病房外站着的唐苏苏，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不过很快就掩饰了下去，他大声斥责道：“在外面站着干什么，还不进来！”
唐苏苏推开门，和米郑一起进了病房，没理会其他人的注视，先把电话接了起来。
“苏苏，你在哪儿？”电话里，男人的声音有些疑惑，大概还夹杂着些许不高兴。
一晚没睡，兴冲冲的跑回家想要抱着女友补眠，结果一开门发现屋里人没了。那种失望的感觉，很难形容出来。
“我在医院里，我爷爷出了点小意外，情况不太好。”唐苏苏轻声回答。
“哪个医院，我现在过去。”石成轩没有迟疑，直接问道。
余光瞥过这一屋子的人，还有满屋子的吵嚷声，唐苏苏不由拒绝道：“不用了，你在家好好休息。”
“乖，听话。”石成轩的态度温柔却又不容拒绝。
她抿了抿嘴，“在国文医院709，你开车慢一点。”
“好，我一会儿就过去。”
唐苏苏挂断了电话后，意外发现旁边人看过来的眼神不再像刚才那样充满排斥，表情也缓和很多，跟之前那副恨不得让她立即滚出去的样子截然不同了。
她握着手机，心里不禁觉得好笑。她大概明白石成轩为什么非要过来了。
“过来看看你爷爷最后一面。”不光是这些亲戚们，就连一直脸色阴沉的唐启明态度都温和了不少。他朝唐苏苏招了招手，对她说。
病床上，唐老爷子双眼紧闭，没有半点反应，胸口的起伏并不十分明显，连呼吸也是时有时无。
这人，大概熬不过去了。
唐苏苏站在病床另外一边，看着他露在外面的枯瘦的手，苍老的，毫无生机的脸，不由得想起他两年前的样子。
不过两年时间，曾经叱咤风云，意气风发的唐老爷子，就这样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