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办公室里一人一仙一鬼围桌而坐， 土地说了自己来到此处的缘由。
不止斗转星移的鬼工，莲花村鬼民也被带回了酆都暂居。这段时间勿论勾魂还是送鬼投胎，一概交由办事处的基层鬼员操持， 0888号他们根本忙不过来， 只得效仿隔壁城市征用地仙和妖灵打零工。
土地暂时无须看护村民们， 便过来赚点外快。
他还是那副年轻的模样， 怀里抱着帕婴，一身浓郁的信仰金光比破屋子里的日光灯还亮， 温和道：“小帕修行速度比较慢，目前仍需要精血来维持魂体不散。”
紫微望着黑漆漆的帕婴掀眉道：“你不会拿人血喂他吧？”
帕婴还是有些怕紫微的，之前他被紫微塞在塑料袋里的经历堪称惨痛，缩在土地怀里弱弱道：“爸爸说喝人血败功德，在菜市场买鸡血给我煮汤喝的。”
土地羞赧道：“临近年关， 到处都在涨价，否则我也不至于带着他来这里看门， 实在是积蓄有限。”
紫微咂舌。
这年头地仙也不好当啊，补贴都没有的，瞧瞧，为了养个娃都被逼成看门大爷了。
紫微有心帮帮他， 但直接给钱似乎有点侮辱仙的嫌疑， 想了想道：“我家员工最近也短缺的很，客服都不剩一个，人家还以为我们网店关张了。你要是有空，就再来兼个网店客服？跟顾客聊聊天说暂时不营业就成， 待遇从优。”
土地欣然答应。
正说着话， 走廊里一阵兵零乓啷，0888号手里拽着根粗铁链， 疲累不堪地扑进了办公室。
“紫总来了？你先坐会啊，我刚拘魂回来，还得赶紧写份备案送他们下去。”
紫微伸着脑袋往外瞧，0888号的铁链子极长，坠了一溜排阴魂，个个眉目呆滞表情茫然，约莫是新死的。几个冥警耷拉着脑袋站在一边盯着，认出紫微，勉强提起精神跟他打招呼。
紫微好奇地问0888号：“阴司不是关闭了么，你们怎么送阴魂下去？”
0888号埋头写备案，字飞得比医院的药方还难认，抽空道：“这还是受了你的启发呢，阴司专家团队专程搭建了个传送用的小游戏，对好口令把阴魂往游戏里一塞，自然有底下的同事来接。”
他一指桌上的电脑，“入口就在这，只有阴魂能进。”
紫微点头，心说难怪办事处要土地看守。
0888号写好文件，一挥手，文件便化作一团光影钻入电脑屏幕，他又吆喝着让同事提阴魂过来。
紫微忙让了让。
冥警们两两合作，一个念口令，另一个等同伴念完就提着阴魂往屏幕里扔，单看着就跟电脑屏幕是流水线入口似的。
等都扔完了，0888号看了眼时间：“休息十分钟，下一站去工人医院。”
涉及到医院的都是大活，冥警们简直一秒不愿浪费，自个儿办公室都懒得开门，就在走廊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休息。
0888号也累得厉害，瘫在椅子上问紫微：“紫总有事找我？”
紫微道：“不是什么大事。我联系不上王明，阎罗印也用不了，就想来你这问问我家员工什么时候回来。先前不是说阴司只关十天么？这都两周了。”
0888号哭丧着脸道：“我们比你还急呢。王副司前两天给我发信息，说是有异域神化身偷渡来了华夏，没找到之前，为保险起见不能开阴阳大门，天晓得还要关多久。”
“异域神化身？”
“对，还是四御水平的那种，好像叫什么……什么……”他事情太多，实在记不起来了。
紫微：“湿婆？”
“对！就叫这个。”
紫微道：“你跟王明说，湿婆化身去了紫微观罗天大醮，已经被打散了。”
0888号不太敢信，“这就打散了？不会再回来了？那可是四御水平，谁那么有能耐？！”
紫微亲眼看见湿婆化身散去，却也不能他肯定会不会再回来，说道：“我们在现场拍了视频。这样，你告诉我怎么跟王明联系，我发给他们研究下。”
“这好办。”0888号要了紫微的手机鼓捣了一会，等还给紫微时，手机屏幕右上角已多了个鬼脸图标。
0888号道：“已经连上地府7G网了，要我拉你进阴司的群么？”
“……群？”是他想的那个群么？
“哦，阎罗王建了个微信大群，还用黑科技突破了五百人限制，阴司同僚和兼职的地仙妖灵都在，有大事群里直接通知。”
紫微麻木道：“……那你拉吧。”
0888号加了紫微微信给他发了邀请，看时间到了，急吼吼地带着其他冥警出任务去了。
紫微刚一进群手机就响个不停。
群里消息刷得飞快。
楚江王：【人口逃生私服4=1来个阴魂！】
卞城王：【等我一分钟！我马上就写完这个报告了！】
轮转王：【你们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游戏，能好好工作么，上头在打仗呢！】
神荼：【嗨别那么认真嘛，反正阴阳封闭我们闲着也是闲着，指不定哪天打输了整个地府都要烟消云散的。】
郁垒：【说得极是，冥主和救苦天尊都不在，真要打输了捞我们一把的神都没有。所以有没有推麻将的？】
0019号：【各位领导，能体谅下滞留人间的基层员工心情么？我们累得都快变成聻希了！】
赵文和：【你还有空刷群，哪有那么累？】
杜子仁：【别怕，真累死了，本王帮你变回鬼。】
0019号：【……我谢谢您了？】
黑无常：【群里是不是多了号鬼？@阎罗王，殿下，有新同僚报道？】
阎罗王：【我忙着呢，0888号拉的，你们自己看成员列表。】
王明：【我刚刚看了眼……好像是紫总。】
阎罗王：【！！！】
楚江王：【！！！】
卞城王：【！！！】
轮转王：【哈哈，翻车现场。该！】
黑无常：【？】
白无常：【殿下们都认识他？】
紫微潜水盯着群，一开始见他们居然偷偷搞自己游戏的私服已经有点不高兴了，又看他们悠闲无比全然不受诸神之战影响，想起天上神仙打得辛苦，心里便堵得慌。
他抬头问土地：“他们一直这么闲的？”
土地点头，解释道：“阴阳不通，地府诸位似乎无事可做。”
紫微听得更堵。
正好他被王明认出来，干脆直接打字发泄不满。
紫微：【上界战火四起，凡人尚且在想方设法办大醮给予援助，地府却好像事不关己？你们的良心不痛的？】
你们对得起清明节中元节寒衣节凡人烧的纸钱么？哦对，罗天大醮也给阴司诸神祭祀了的，还有道长们愿力的祭祀！
阎罗王回的最快：【紫总说的是，我一定教育大家摒弃恶习！楚江王，马上把游戏私服拆了，紫总可是正版出品方！】
楚江王：【……行。】
黑无常：【殿下……真拆啊？】
您昨天还跟我们一起玩的开心好么，怎么说拆私服就拆？还有楚江王，您怎么也跟着说行？这可是地府现在最时兴的娱乐了喂。
阎罗王：【当然是真拆！现在！立刻！马上！】
楚江王：【维护紫总合法权益从我做起，地府也应该普及版权意识了。】
黑无常：【？？？】
轮转王：【紫总，我可跟他们不一样，我沉迷工作不可自拔的！】
阎罗王：【我也是！】
白无常：【……】
白无常想不通殿下们是什么情况，一个个怎么突然都转了性子，对个凡人毕恭毕敬的。
他也听说过紫微。不就是个阴阳合作单位的老总么，给同僚们创了点收也给不少鬼民提供了工作岗位，何至于这样？
但他机智的没再插话。
如他一样，看不懂群聊的鬼众都选择了缄默。
群里只剩大佬们表演。
阎罗王：【紫总加群是来视察工作的？】
神荼：【紫总！我跟郁垒这段时间把守鬼门关兢兢业业，不曾有一刻懈怠的！】
赵文和：【你们东方鬼帝是扯谎子扯上来的？鬼门关这阵子就没有鬼进来过好不好！紫总，我跟王真人治理嶓冢山才勤快，凡间过来的鬼民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杜子仁：【全地府都知道你们西方鬼帝最会吹牛！我罗浮山的鬼民幸福指数才是最高！紫总有空亲自来看看？】
杨云：【北方表示不服，罗酆山已经蝉联十年地府GDP冠军了！】
周乞：【呸！你们置我中央抱犊山何在！】
紫微看得脑仁疼。
紫微：【……你们这么闲的？】
群里吵架瞬间停歇，好半天没鬼说话。
紫微便打算直接找王明私聊，一退出群就发现通讯录积了十几条好友申请。
他略过一堆鬼，只加了阎罗王。
阎罗王：【您想起来了？】
紫微手指轻轻滑过屏幕，无奈一笑，回到：【没有。】
阎罗王：【那您……？】
紫微：【只是猜到了而已，我不会猜错了吧？】
阎罗王发了个痛哭流涕的表情。
阎罗王：【当然不会。冥主，属下想您想得好苦！】
紫微脑补了一下阎罗王当着他面眼泪鼻涕一把抓的模样，打了个冷颤。
默默扣字：【你还是把我当合作伙伴吧，我觉得我们聊生意经也挺开心啊，你这样我特别不习惯。】
手机对面的阎罗王受宠若惊，一想自己后来也没什么特别冒犯的举动，庆幸打字：【遵命。】
紫微：……
没人会对生意伙伴用“遵命”这个词儿吧？鬼也不会吧？
他就不该自己掀马甲，啧。
作者有话要说：
有关科普：
①：关于群聊里出现的人名，蔡郁垒和神荼是东方鬼帝，治理桃止山和鬼门关；赵文和、王真人是西方鬼帝，治理嶓冢山；张衡、杨云是北方鬼帝，治理罗酆山； 杜子仁是南方鬼帝，治理罗浮山； 周乞、稽康是中央鬼帝，治理抱犊山。
②：后面带“王”字的都是十殿阎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