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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来人神情睥睨,如俯视蝼蚁,嗤笑道,“我好像确实有个早死的侄子,没想到这一晃十年过去了,他居然又出现了。”
尊尊叫出声后便住了嘴,听他这样说完并不回话,只面色沉重地看着他。
真理与荣朱,生活在最至高太阳芯里的贵族,是视非贵族为贱民的高傲男人,也是……他的亲舅舅。
狂妄自负的贵族对自身有些迷一般的傲慢,目空一切。
几百多年前,一派自组的反动分子掀杆起义,从黑市倒卖了一大批先进武器,将原本经济落后、科技停滞、且国家政要人员不作为的国家推翻,一举成立了星国,解救了无数水深火热的人民。
然而他们的国家政策不同于以前的民主社会,他们害怕再有各层高领不作为又互相制衡,以至于人民受苦,于是将权力全部手握,实施各项改革,当真将当时瘫痪很久了的经济带动起来,让人民总算不再压力山大。
这时候的星国刚成立不久,可以说是最繁荣,人民综合幸福指数最高的时候。
只是很遗憾的是,几十年过去了。
最初的那一批执政统领一个一个寿终正寝,相继去世,因他们的政策而顺位得到最高权力的下一代他们的孩子,拿到了所有实权。
贪婪又高高在上的下一代们,凭借着先辈们的功勋,霸占了星国的无上权力、武器和财富。以贵族自居,将上一辈人的各种姓氏抛弃,自命清高地冠上“真理”为姓,占为己有,以此昭示他们与真理并肩,他们是星国的神。
往后的几百年里,曾经繁荣幸福一时的星国人民,慢慢又堕入了水深火热中,而这种痛苦,比曾经没钱更加折磨。
见到贵族必须磕头,不能提及贵族的姓名,不得侮辱贵族。哪怕是平常没见到,心里也必须要以贵族为最尊贵的代表,要从内心深处崇仰贵族,奉他们为尊贵的神明。
整个星国笼罩在一片难以挣扎的昏暗里,日常没有受阻,但只要提到贵族,星国里潜藏着无数可视和不可视的监控就会将此捕捉,送他们上西天。
而这样的日子,随着一代一代贵族替换,更加猖獗难抵。
荣朱虚掩口鼻,分明瘦柴的身体,却顶着硕大肥腻的肚子,嫌弃道:“小时候长得还行,怎么长大后却丑成这样了?和你那个没脑子的妈一模一样。”
尊尊猛地愤恨怒视,双眼一股浓烈的火气迸发出来。
雷鸣适时上前:“贵族大人,正事要紧。”
“你在指挥我做事?”荣朱斜眼瞥他,冷冰冰的视线似乎不像在看一个人。
堂堂联盟上将此刻却沉默下来,在贵族面前弯下了身躯,鞠躬以示行为不当请求原谅。
荣朱不屑地收回视线,耀武扬威地踱着步子,趾高气扬道:“正好说到这个。”他指着不远处的一坨悬在空中的黑色,“就是那个吧?把他给我打下来。”
“真理与荣朱!”尊尊怒火再无法抑制,他居然敢打葛中将的主意!
尊尊:“你敢!”
荣朱眼神一凛,上位者的姿态散发得满满的,听他直呼自己名字,颇有种被贱民冒犯了的恶寒,咬牙切齿道:“你敢直呼我的名字?”
说完自己又一顿,笑了笑:“也是,你以前也是个贵族。不过你别忘了,以前你也要尊称我一声舅舅,还没有这个权利能直呼我的名字!和你妈一样的脏东西!贱!”
“你闭嘴!”尊尊双目赤红,心里那股怒火蹭蹭涨到了天灵盖,愤然呵斥。
他想冲上去,但理智告诉他不行,冲上去就是受死,如今只剩他一个人,战斗力也所剩无几,必须要保证葛中将的安全,不能冲动!
“哈哈,就是这样,我那个该死的妹妹当时也是这样,自己都快没命了,还想护着你。敢对贵族保有二心的东西,不知死活!”荣朱慢悠悠挑眉道,“你很在乎他?这样吧,我和你做个交易,你主动把他交给我,我就留你活口,怎么样?是不是想跪下来磕头,感谢我这个舅舅不计前嫌也要给你一条生路?哈哈哈哈。”
“你——!”尊尊握紧拳头。
“好。”
身后突兀地冒出声音,有点闷闷的,隔着距离传过来。
尊尊一顿:“?”
谁在替他回答?
他没听出来,但倒挂吊在葛洲下面的周齐阳听得一清二楚,顿时心里叫苦:救命,这人是要逆天啊,这么快就恢复了!
在场的所有人下意识顺着声音的来向看去,只见那被蚊子密密麻麻围着的一团,过了几秒,那些蚊子慢慢开始散开,总算在大多数人疑惑的视线里显现出里面的样子。
众并不知情的士兵们:!!!
里面居然是个人!
而且……有点眼熟,虽然肤色有点奇怪,但……
……是葛洲!
有熟悉并尊敬葛洲的士兵们纷纷愣怔,略显无措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中一直保持着的举枪姿势也有些维持不下去。
尊尊如枯木逢春。
葛中将刚刚不是还……他好了!真是太好了!
他心中的紧张一松,想站起来,但身上倒着吐了他一脖子血的季然,想到季然死在自己面前,一下又将他心脏揪紧,顿时停住了动作,垂下眼眸不敢抬头看。
他对不起季然……对不起中将……
葛洲打量了一下底下的一切,失去理智的记忆都存在着,发生了什么他也都记得。他的目光大致转了一圈,最后看向趴在尊尊身上小小的一团。
“季然。”葛洲道,“放我下来。”
尊尊身体猛地一僵,心如死灰,他抿唇鼓起勇气打算对葛洲交代一切,却突然身体一松。
“哦,好的,葛哥。”
季然从尊尊肩上抬起头来,擦了擦嘴边的血,咕噜咕噜起身,在尊尊满脸问号下从容自然地拍了拍衣裳,整理了一下着装,朝葛洲飞了过去。
尊尊:“?”
季然欢快地飞身收回了蚊子们进御兽空间,瘦小纤细的身体将大块头的葛洲公主抱飘过来,引得一些人心中颇为感慨好怪。
葛洲:“……”
葛洲站定,拍他脑门:“让你放我下来,没让你抱我下来。”
尊尊看不懂了。
他疑惑问季然:“你……你不是死了吗?”
季然:“?说什么呢,不吉利。”
尊尊:“?”
季然羞涩道:“在下就没活过。”
“那你刚刚是?”
“我气脉受阻,需凝神养息,片刻足矣。”
季然没说的是,其实他醒了一会儿了,中途还通过心灵感应,借助阿蚊探知葛洲情况,得知他竟突然恢复时差些没忍住跳起来,但还是听葛洲传给阿蚊的话,不动声色保持着。
尊尊恍然,对啊,季然他……本来就是鬼,何来再死一次之说?
刚才他没注意,现在才反应过来,分明季然放出来的大片蚊子全部灭亡,但是结界后面的阿蚊,以及保护着葛洲的蚊子们却仍然存在。
而他受到刺激过度,竟自然而然不多想地认为季然“死”了。
葛洲虚拍了拍尊尊的肩膀:“辛苦了。”
季然从葛洲身后俏皮地探出半个身子,歪头喜滋滋地像个小跟班,学他说话:“辛苦了~”
尊尊:……你比较辛苦。
尊尊:“不……不辛……”
被突然无视的荣朱心中不爽,他高贵惯了,可从未有底下的平民敢这样目中无他的!
荣朱:“都给我闭嘴!”
季然正是开心,闻言随意摆手道:“稍等~再说一两句。”
荣朱怒火翻腾:“……”
后面不作声默默观察局势的雷鸣,闻言用手掩唇无声一笑。
他冷漠地看向真理与荣朱那颗一看就没什么大用的后脑勺,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地阴狠。
尊尊见荣朱吃瘪,哪怕季然全然无心之举,但他却因此畅快多了,毕竟这个和他流着同样的血的舅舅,不仅伤害了他的父母,现在也仍对母亲言语侮辱。
人从来不是用尊卑贵贱来定义的。
这句话,是小时候父母一直悄悄教导他的话。
葛洲纵容地任由季然扯着他的衣服,这才正眼瞧荣朱。
“久等了。”
“想死,我可以成全你。”荣朱咬牙切齿。
葛洲半点没被他的话威胁到,反而一派镇定。
挺拔的身体往前一站,在身形畸形怪异的荣朱面前更加像是一座雄伟的山峰,即使荣朱一身珠宝加持,也一丝一毫上风也没占到,高低立现。
为联盟殚精竭虑效力十几年的葛洲,现下却睥睨着这位,联盟都要对他低头的“尊贵”的贵族。
“你成全不了我,除非你也想死。”